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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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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岚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却也没急着开口,静静听他往下说。

    魏嬷嬷神态隐隐有些倨傲,面上笑意却不减分毫:“前日在游猎场上,我们大少爷的心意姑娘也都瞧见了,想来心里也有了计较,我这里先给姑娘道喜了。”

    她略顿了顿,随即道:“我们老太太最是心疼大少爷,见少爷如此中意姑娘,便特意命我前来,觍颜来说一句,少爷身边如今没有妥帖人看顾着,老夫人倒是有心想挑,但挑来挑去都没有满意的,不是模样性子不好,就是少爷看不上,正好这时候见着了姑娘,容色好,气度也是上佳,最重要的是得少爷喜欢,因此想下了纳妾文书,纳了姑娘为正经偏房,姑娘觉着如何?”

    此言一出,重岚身后的清歌清云都变了颜色,她把脸一沉:“嬷嬷莫不是说笑不成?”

    魏嬷嬷自顾自地道:“姑娘是知道的,我们齐国府怎么也算是高门,大少爷又是长子嫡出,你跟了他当正经偏房,总比跟那些不知猫三狗四的人强,以后生下个一男半女,便是比正头夫人也不差什么了。”

    重岚大为光火,腾的一下子起身,就要命人把她给赶出去,冷不丁瞧见她眼神闪烁,勉强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冷笑道:“嬷嬷传的可是晏老夫人的意思?”

    魏嬷嬷点头道:“自然。”她从袖子里掏出加盖了红契的纳妾文书,递到她眼前:“姑娘是爽利人,我也不多废话了,若姑娘愿意,便把这文书签了。”

    她捋了捋袖口,掏出几锭梅花状金锞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纳妾到底不比娶妻,姑娘把这文书一签,再收了我这彩礼钱,就算是少爷的房里人了,姑娘再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挑个好时候进府?”

    重岚用力砸了个茶盏子到她脚下,滚烫的茶汤泼溅出来见到她鞋面上,魏嬷嬷惊得倒退了几步。她冷笑道:“好一个牙尖齿利的刁奴,江宁重家现下虽败落了,但也没败落的重家女儿要给人为妾的地步,我家里就是再不济也在金陵有头有脸,难道要跑到你们晏家为奴为婢才算体面?!”

    魏嬷嬷是晏老夫人的身边人,在府里也颇受敬重,被人骂作刁奴,脸色难看,连面上情都顾不得了:“再怎么说姑娘现在也是个经商的人家,能进齐国府跟了大少爷那是天大的福气。”

    清云性子最暴,实在是听不下去,跳出来道:“什么高门大户?我呸!别拿乔作势的了,你去打听打听,哪户人家不知道齐国府早就败落了,还跑到我们重家吆五喝六,逼着我们家姑娘给你们为妾,还真把齐国府当人人都想去的天宫玉京了,小心惹急了告你们一个逼良为妾!”

    魏嬷嬷气得身子发颤,忽然转念一想,她今日来的目地,要么就是让重岚自愿给晏和当偏房,要么就是索性搅黄了这桩婚事,现在这目地也算达成了。

    她心思一转,起身虚虚笑了笑:“既然姑娘执意不允,那真是太可惜了。不光是老夫人的意思,我们少爷也喜欢姑娘,想收了姑娘做房里人,真真是...哎。”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声。

    就算重岚明知道她是故意激怒,听了这话心里也被撩出些火气。清云更是按捺不住,跳出来就要骂人,被她抬手止了止,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

    她倒想看看,魏嬷嬷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魏嬷嬷见重岚到现在还能定住神,心里哼了一声,又呵呵笑道:“其实我们老夫人也挺喜欢姑娘的,可惜姑娘这门第实在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重府门口突然热闹起来,门房匆匆来报道:“姑娘,是晏大人请人来纳彩,还备下了纳彩之礼,您快出去瞧瞧。”

    魏嬷嬷听完,霎时脸色铁青。清云头一个回过神来,大声道:“你不是说你们大少爷想纳妾吗?这纳彩之礼是给正头太太准备的,你们倒是给个准话,到底是娶妻还是纳妾啊?”

    重岚学着她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看过去问道:“可看清楚了,是纳彩之礼,别不是纳妾的彩礼吧?”

    那门房一怔,当即道:“绝对不是,小的问了好几遍,请来了金陵里最上等的媒人,怎么可能是纳妾?”

    重岚呵呵笑道:“那就要问这位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们齐国府好歹也是公府,办事竟这般不知体面,派个奴才来我这里耀武扬威,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魏嬷嬷脸色极难看,像是当面被扇了个漏风巴掌一般,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几个字:“这是两下弄混了...”

    重岚懒得再听她废话,使了个眼色清云,后者会意,上前几步把那纳妾文书撕了个粉碎扔在她身上:“那你就回去弄个清楚,重家不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

    齐国府的东院里,晏老太太手一颤,一碗茶汤泼洒出来好些,她也顾不得了,大声道:“你可瞧清楚了,和哥儿当真备好了纳彩礼送过去?!”

    她是要纳妾的,孙子如今跟她这般对着干,明摆着是要打她脸,让她脸上火辣辣的难受。

    魏嬷嬷脸上臊得慌,点了点头道:“重家那位直接把纳妾文书撕了个粉碎,还说咱们齐国府不知规矩...”她说完又道:“不过她像是真气着了,任由纳彩礼摆在门口,既不收下也不应答。”

    晏老太太松了口气:“那就好...”

    魏嬷嬷发急:“老太太,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故意把纳彩礼摆在重府门口,就是让所有人都瞧瞧,大少爷是要聘她为正妻,闹得人尽皆知有什么好?!”

    晏老太太指尖不住地颤着:“那...那可如何是好?”

    外面一道清越的声音绕过山水屏风传了过来:“什么如何是好?祖母有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说。”

    晏老夫人身子一僵,晏和已经走上来,欠身行了一礼:“孙子来给祖母请安。”

    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不住的怒火:“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祖母,我还以为你的魂儿被哪个姓重的勾去了,再也不会踏进我这东院一步了!”

    这话听着倒像是正头夫人对花心夫婿说的,魏嬷嬷脸上不大自在,抬手扯了扯晏老太太的袖子,后者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搭理她。

    晏和淡淡道:“祖母慧眼,我今日来,正是为了重姑娘的事儿。”他起身负手而立:“过几日便要行问名之礼,我想请祖母亲自过去交换草贴。”

    晏老夫人再软的性子,这时候也被气得够呛,站起来大声道:“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让那商户女进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晏和笑了笑,笑意未及眼底,他从容地理了理金线绣的流云纹袍袖:“祖母不要忘了,如今爹爹虽放出来了,几位叔伯还在牢里关着,爹爹如今空担了个齐国公的虚名,薪俸土地金印宝册,祖母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时候闹事?不怕皇上更不待见齐国府?”

    晏老夫人怒声道:“你敢拿他们来威胁我,难道你就不是齐国府出来的人?!”

    晏和旋身坐下,不答反问:“祖母觉着呢?”

    晏老夫人委顿在帽椅里,一时言语不能,她心里很清楚,皇上这次游猎能带晏家去,全是看在晏和的面子上,但晏和的几位叔伯受罚,却全然没有影响他的荣宠,晏家现在想要复起,只能靠着他。

    但要是让她讨这么个儿媳回家...她面上忽青忽白,最终放下身段来,软语道:“和哥儿,你要真这么喜欢她,祖母就帮你把她求来做个偏房,你一样能和她朝夕相对,只是这婚姻大事非同儿戏,可千万马虎不得。”

    晏和细白的手指交扣起来撑着鼻梁:“对我来说,只要成亲对象不是她,旁的都成了马虎,我向来不喜欢退而求其次,祖母当时知道的。”

    晏老太太简直不可思议:“你就这般中意她,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般惦念着?”

    他唇边扬起个清浅的笑容:“我心悦的人,自然哪里都好。”

    晏老夫人捂着眼,似乎不想搭理他,半晌才颤声道:“你跟你父亲真是一个样,当年他也是这么闹死闹活地要娶你娘的...”

    晏和讶异地挑眉,他娘是齐国府的一个禁忌,他就从未听晏老夫人主动提起过她的事。

    她放下手,端起魏嬷嬷奉上的药来喝了半碗,这才半阖着眼缓缓道:“你不是执意要娶重家姑娘吗,听我说完这些再做决定,听完之后你还执意要娶,我绝不拦你。”

    她用绢子掖了掖嘴角:“你这么多年可曾见过你外祖家?”她见晏和抿唇,这才道:“那是因为你娘出身不高,只是个九品小官家的闺女,家里也早就败落了。”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神情有些恍惚:“当初你爹不知何时见了你娘一眼,那时候就上了心,日思夜想地惦记着要娶她,我和你祖父原也是不同意的,但架不住他日日夜夜跪在地上哭求,终于松了口让她进门...现在想来,那是我这些年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定定瞧着晏和,莫名地想起了二儿媳妇进门给她端茶叩头的样子,当真是仙子一般的美人:“你娘跟你相似,相貌自然是极美的,十分得你爹爹宠爱。才新婚那阵两人好得蜜里调油,连当初我送他的几个通房他都主动遣了,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

    晏和面色古怪,他以为依着晏三思好色如命的性子,妾室通房应该来者不拒才是。

    晏老夫人神情越发恍惚:“后来你父亲年纪大了,你也快要出生,他便想着谋求前程,荫妻庇子,咱们家的境况你是知道的,他岳家更是不堪,他处处碰壁,事事都不如意,偏偏你娘已经被他惯坏了,每日只知道缠着他吟风弄月,稍有半点不如意就打人骂狗,他在家里家外事事不如意,跟你娘也渐渐远了...”

    她用绢子掖了掖眼角:“后来的事儿你想必也听说过些,你娘不甘寂寞,又怨恨你爹爹冷落,便和别人通.奸,最后投井自尽,带累你的出身也遭人诟病。”

    她隔着泪眼看着晏和,温声道:“和哥儿,祖母不是那种拜高踩低的人,但门当户对的世情如此,咱们又有什么法子?你现在爱慕她容色鲜妍,等她容颜老去,你又关心前程的时候,你会不会责怪她不能给你助力,会不会嫌弃她年老色衰,还没有好娘家帮衬,累的你仕途没有坎坷?”

    她想起惨死的二儿媳妇,半辈子郁郁不得志的晏三思,抽噎了下鼻子:“你想过她能否适应钟鸣鼎食之家的生活?齐大非偶,重姑娘嫁进来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若是真喜欢她,就不该再跟她有缠扯了。”

    晏和一直静静听着,神色不见喜怒:“祖母怕是弄错了吧,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他笑了笑,眼里带了些轻慢的鄙薄:“父亲半生不得志,祖母倒是会给他找由头,难道朝中那些阁老重臣都是靠岳家和妻子才得以平步青云的?享受了妻子最美丽鲜妍的时候,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前程来,转头责怪妻子无能,岳家不得力,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托词罢了。”

    他讥诮道:“身为男子,理应为妻儿遮风挡雨,护佑他们一辈子平安喜乐,反过头来责怪妻子不为自己添助力,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晏老夫人一怔,随即大怒道:“你敢这么说你父亲!”

    晏和淡然道:“不过听祖母提起往事,随意感叹几句罢了,祖母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他起身道:“孙子的主意已定,还望祖母帮着去重府行问名之礼。”

    晏老夫人勃然大怒,正要严词拒绝,就听晏和轻轻飘来一句:“皇上本来赐下来宅邸给我,但我想着常住在外面也不好,便和皇上说了,在齐国府住够一年再搬过去,祖母若是执意不允,那我也只好携新婚妻子立即搬过去住了。”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重岚他都娶定了,二是若晏老夫人执意不答应,他就可以就着这个由头搬出去,和齐国府断绝往来。

    晏老夫人一股火憋在胸口发泄不得,身后的魏嬷嬷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攥紧了拳头,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委顿在帽椅里,颓然地点了点头。

    ......

    那边重府里,重岚明知道这是晏老夫人想出来的损招,也没忍住气得够呛,清云在一边劝慰道:“您消消气,只要晏大人是好的不就行了,您又不是嫁给晏老夫人,其他人您理他们呢?”

    重岚按着额角:“我是在想以后有这么位仇人似的婆祖母可怎么办?”

    清云半点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婆祖母比婆母好对付多了,又不能碍着您什么。”

    她拉着重岚往出走:“晏大人这回送的纳彩之礼可丰厚了呢,什么赤金桌子,南海明珠,还有一尺来高的珊瑚,更别提还有什么金啊玉啊,茶饼果缎这些东西,好些我都叫不出名字来。”

    重岚倒不是很在意这个,不过见晏和心意郑重还是欢喜的,她还没让纳采礼进门,现在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再不让进来就伤了晏和的颜面,便松口让媒人进来。

    没想到纳采礼刚刚抬进来,正门外又是一阵喧闹,她怔忪地抬起头,诧异道:“这又是怎么了?”

    清歌忙跑出去看,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却跑进来,泪珠盈满了眼眶,倒把重岚吓了一跳。

    她素来稳重,此时却激动地满眼是泪,大声道:“姑娘,是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中了二甲第七名,京里要受庶吉士给他,现下衣锦还乡回来了。”

    嚓地一声,重岚手里的青玉笔架跌了个粉碎,忙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大哥他当真没出事儿,还中了进士?”

    清歌用力点头:“大少爷刚到城门口便被几个同窗的学子拉去宴饮了,这个是县衙派人来给您报喜,门口还有大少爷派来报信的人呢。”

    重岚也激动地眼里发酸,用力跺脚道:“他到底是怎么搞的?这快两年了音讯全无,连个信儿也没给家里报,到家了也不嫌回来看看,我们到底还是不是他亲人?!”

    “你们要不是我亲人,我也不用跑死了几匹好马,加急赶回来了。”

    重延从影壁绕了出来,一脸的风尘疲惫,神态坚毅淡漠,只有落到重岚身上的时候,眼里才漫出些笑意;“囡囡,好久不见,你又长高了,比原来更漂亮了。”

    重岚正要冲上去,比她更快一步的是清歌,她立在重延身前定住,满面激动地神情掩也掩饰不住,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她勉强福身行礼:“大少爷终于回来了,这些可好了,家里总算是有主心骨了。”

    重延是典型的重家人相貌,玉白面皮,眉眼靡丽浓艳,不过他惯常板着脸,不显山露水的,端正之气硬生生压住眉梢眼角的媚态,只剩了俊美的容色,显出山水一般的磊落挺拔气魄。

    他对着清歌淡淡笑道:“你费心了。”

    重岚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冲上来给了他几拳,咬着牙又喜又怒:“你这些年是怎么搞的,不知道家里担心吗?就算出门在外传信不方便,托人带个口信总可以吧!我和二哥都以为...都以为你...”她哽咽着没说出来。

    重延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说完摇了摇头:“前年刚出金陵就遇到雪灾,好容易捡了一条命来,又遇到了流民叛乱,一路颠簸去了京里,正想着给家里传信,没想到又听说了临川王叛乱的消息,就这么一次次地耽搁了下来。”

    重岚也有些无言,这两年金陵的事儿也太多了。

    他三言两语叙述完自己的经历,肃了神色:“我这一路听了几条咱们家的消息,老二被关在王府的事儿,你不要有所隐瞒,都给我照实说了。”

    重岚叹了口气,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恨恨地补了句:“都是姜乙那个畜生!”

    重延瞧了他一眼:“你也别帮着你二哥开脱,姜乙禽兽不如是不假,但你二哥也难辞其咎,这么明显的套儿,只有他瞧不出来,差点赔上自己亲妹子。”

    重岚正要开口说话,重延已经起身:“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先去平乐王府把他接回来。”

    重延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在家里连口茶还没喝就转身出门,不过这回回来的倒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重正回来了。

    重岚正纳闷他们怎么还不来正堂,就见清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姑娘,您快瞧瞧去吧,大少爷一回来就拉着二少爷去了老爷老夫人的牌位前,说是要打断二少爷的一条腿呢!”

    她对重延十分清楚,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说要打断重正一条腿,绝不会只打断他一条胳膊,她提着裙子匆匆忙忙冲到灵堂,才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重正瘫软在地上,抱着一条腿哭的涕泗横流,重延手里还拎着跟胳膊粗的用来执行家法的棍子,沉声道:“...姜乙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敢跟他结交,险些害了囡囡一辈子,这些你可都知道?!”

    到底是亲兄妹,她心里就是再恼火也见不得重正这般模样,一条腿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骨头都错位了。她不忍地道:“大哥,你这手也太重了些...这可是你亲弟弟啊。”

    重延面色冷峻:“一是一二是二,有功赏有过罚,就是亲弟弟也不能这般惯。”他用棒子指着重正:“你给我在房里老老实实禁足三个月,要是期间敢出去一回,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

    重正身子不住打颤,重岚忙命人把他抬下去,去请最好的骨折大夫给他看腿。

    重延倒也没拦着,静静地瞧她忙活完,才淡淡道:“还有一桩事,你和齐国府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