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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沐一开始还不停地劝,劝到后来发现根本没用,索性也不劝了,只是搂着容昭让她在自己的怀里哭个痛快。一直到她哭得累了,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的睡着。
赵沐把容昭抱起来的时候却暗暗地心惊——究竟是她变得瘦了还是自己身体好了,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把人抱起来呢?在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赵沐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一向习惯了她的嬉笑怒骂冷嘲热讽,以为她是一个坚强的人,只是忘了她再强也是个姑娘家,这一场战争让她父母双亡,就算是跟父母再不亲,那毕竟也是父母,自己却一味的顾着自己的相思之情却不体谅她心里的苦楚,实在是不应该。
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宋嬷嬷和梅若等人听见里面终于安静下来,大家互相对望了一眼,宋嬷嬷对梅若说道:“姑娘随着公子一路辛苦,不如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梅若摇摇头说道:“没事,我不累。嬷嬷要是累了,就先回去睡一会儿,这儿我守着,嬷嬷尽管放心。”
“我也不累,哎呀,天色不早了,明早皇上还要早朝呢,这时辰可不能耽搁了。”宋嬷嬷叹道。
“那怎么办呀?”梅若看了看屋门,心想自己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去啊!那人可是随时都能要自己的命的皇上。
宋嬷嬷笑了笑,说道:“算了,还是我进去吧。我这一张老脸在皇上面前也还说得过去,应该不会就怪罪的。”
梅若也觉得是这样,便没跟宋嬷嬷争着往里面去,只欠身说道:“有劳嬷嬷了,看我们家公子如何,若是要梅若进去伺候,嬷嬷给个信儿。”
宋嬷嬷轻笑道:“你听我咳嗽声儿就进去,否则就在这里候着。”
“好的。”梅若忙答应着。
宋嬷嬷轻轻地推开屋门,蹑手蹑脚的进去,转过屏风帐幔直到里面卧房,便见赵沐坐在床边靠着床头的帐幔闭目养神,床上锦被之中裹着的是熟睡的容昭。
“陛下?”宋嬷嬷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什么时辰了?”赵沐问。
“已经寅时了,您还要早朝,是时候回宫了。”
“好吧。”赵沐缓缓地睁开眼睛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容昭,轻轻地起身往外走,直到转过屏风才吩咐道:“不要吵醒她,让她好好地睡一觉吧。”
“是,奴才知道了。陛下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请洗漱更衣吧。”
“嗯,你就不用跟过来了,和梅若一起在这里服侍着吧。”赵沐又吩咐道。
“是。”宋嬷嬷福身应了一声,看赵沐出去了,有转身去看了看熟睡的容昭,把香炉里的残香收了又重新换上一块香饼,方出去叫梅若进来。
赵沐踏着薄薄的晨曦去早朝,在太极殿内跟大臣们商讨西疆的戍守战将人选以及刚打下来的北燕王城以及周围的那片土地该如何治理,之后又说到赵凝母子的罪过等诸多事情,一直到中午方才散朝。
众臣退下之后,赵沐立刻问张万寿:“睿云宫那边有什么消息送过来没有?”
张万寿忙躬身回道:“回陛下,半个时辰之前宋嬷嬷打发人来说容公子还在睡着。”
“还在睡?”赵沐心想这是有多累啊,怎么睡到这个时候还在睡?
“陛下一早起来到现在还没怎么吃东西呢,不如先用午膳吧?龙体要紧哪。”张万寿又问。
“嗯,传膳。”赵沐点头说道。
张万寿答应着转身没走两步又被叫回来。
“派人去传朕的话,说容公子醒了立刻叫他进宫来见朕。”
“是。”张万寿又答应了一声才匆匆出去。
赵沐心不在焉的用过午膳,顾不得休息便叫人把奏折抬进来开始批阅,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把最后一份奏折批阅完毕放到一旁,抬头看见张万寿,又问:“睿云宫那边怎么样了?”
“回陛下,容公子还没有醒。”张万寿低头回道。
“还没醒?!”赵沐这下坐不住了,忙起身说道:“是不是病了?有没有叫太医去看?”
“这个……宋嬷嬷在那里照顾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怎么到现在了还在睡?赶紧的叫太医过去给她瞧瞧……”赵沐心烦气燥的摆摆手,说道:“算了,朕也过去看看。”
赵沐心里莫名的惊慌,再也待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
张万寿等一溜儿奴才们赶紧的跟上。
*
容昭的确还在睡,而且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太医给她诊脉,半天没说话。
赵沐在旁边站着看,脑门子上渐渐地沁出了一层细汗。
看见太医起身,赵沐忙问:“怎么样?”
“回陛下,靖西候的脉象沉稳不像是有大病,或许是太累了,需要休息。”太医回道。
“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不醒,只是太累了?”赵沐不怎么相信太医的话。
“臣才疏学浅,实在是诊断不出其中的缘故,求陛下恕罪。”太医忙跪下。
赵沐也没办法怪太医,便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你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太医磕头谢恩起身。
赵沐又问梅若:“紫姬呢?她怎么说?”
梅若忙回道:“回陛下,紫姬姐姐去忙别的事情了,明天一早才能过来。”
“派人去找她,叫她立刻来!”赵沐被一种莫名的惶恐笼罩着,脸色甚是难看。
梅若的心里也慌了,忙转身出去找人去寻紫姬。
紫姬是半夜匆匆赶来的,至此时赵沐已经让太医院里的六个太医都给容昭诊过脉,六个太医都没诊断出有任何的不妥。
“紫姬参见陛下,陛下万岁。”紫姬近前跪拜行礼。
赵沐忙指着床上的容昭说的:“你起来!快看看容昭是怎么回事儿!”
紫姬忙上前去,先摸了摸容昭的额头,又拿起他的手臂来诊脉。
“奇怪。”紫姬皱眉道。
“怎么了?”赵沐忙问。
“从脉象上看没什么不妥的,只是为何睡了这么久还在睡?”紫姬纳闷的说道。
“你确定她没有中毒或者生病?”赵沐终于问出心中最深的担忧。
紫姬紧蹙着眉头欠身回道:“回陛下,紫姬不确定。因为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毒在中毒当时就能诊断出来。至于生病,我想前面几位太医的医术比紫姬高明数倍,若是我家公子生病了,他们肯定能诊断出来的。”
“那么说,如果她有事,就是中毒了?”赵沐的心立刻揪到了嗓子眼儿。
“……是的。”紫姬虽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也不得不说这样说。
赵沐顿时双腿发软,眼前心里都是一片空忙忙的,若不是身边有张万寿扶着,只怕立刻就坐在地上了。
“想……想办法,快!”赵沐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张万寿吓得要死,忙招呼太医快过来。
太医上前来捏住赵沐的虎口以及手腕处的几处穴位来回的按压,张万寿也在一旁劝说:“陛下别着急,紫姬姑娘是解毒的能手,她肯定有办法的。她肯定有办法的,您千万别着急啊!”
“紫姬,一定要想办法!”赵沐盯着紫姬说道。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想办法。”紫姬心里也是没底,她虽然从小生在炼毒世家,也跟着容昭学了不少本事,但是现在事情发生在容昭身上,她就莫名的慌乱。
“传旨太医院所有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来这里听旨。”赵沐沉声说道。
“是。”太医院院正忙应了一声,出去传达皇上的旨意。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睿云宫修远堂的院子里便站了上百名太医。大家按照品阶高低依次排开,在院子里站了十排,等着里面传唤。
睿云宫里灯光璀璨,亮如白昼,一夜无眠。
紫姬把从容昭身体里取出来的血拿去用容昭的独门仪器检验,天亮时终于有了结果。
“陛下,我家公子的确是中毒了。”紫姬跪在赵沐跟前,话没说完就哭了:“求陛下救我家公子!”
赵沐心头大乱,看看躺在床上依然沉睡的容昭,缓缓地闭上眼睛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慌,如果这时候慌了,容昭就跟没救了!不管怎么样先救容昭要紧!
沉默了几个呼吸的工夫,赵沐把心头的慌乱按下去,方问紫姬:“你说让朕救她,怎么救?你要朕怎么做才能救她?”
“我家公子中的毒乃是一种深度麻醉的东西,或许是曼陀罗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毒。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中毒肯定不浅,否则可能睡了这么久还没醒过来。”
“那多久才能醒过来?”赵沐问。
“如果不及时解毒,也许一直醒不过来,也许醒过来……人也会……变得痴傻。”紫姬虽然十二分的不想说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要说。
“怎么会这样!”梅若第一个受不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不会的!”赵沐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朕绝不会让她有任何闪失!”
赵沐这一站起来,满屋子的人都跪下了。
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地人,赵沐吩咐张万寿:“你负责查下毒之人,不管用什么手段,不管查到谁的头上,包括朝廷大臣以及庶民奴才,所有人在内只要有嫌疑,都给朕严格查问。”
“老奴遵旨。”张万寿忙道。
“紫姬,你要想尽办法配解药,不管需要什么,直接来找朕要!”
“是,紫姬遵旨。”
吩咐完之后,赵沐的目光扫过在睿云宫当差的所有人,冷声吩咐道:“把这里所有当值的奴才全部给朕押入宫监,听后审讯。”
“陛下息怒,靖西候也不一定是在这睿云宫里中的毒啊……”宋嬷嬷劝道。
赵沐转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宋嬷嬷,淡淡的说道:“宋嬷嬷虽然是朕的奶娘,但一直亲自料理这睿云宫的事情,所以她也有嫌疑,一并收入宫监候审。”
“老奴失职,陛下饶命啊!”宋嬷嬷磕头哀求。
“如果容昭没事,你们就都没事。所以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去宫监里好好地祈祷吧。都给朕滚出去。”赵沐说完,便抬脚往里面走,径自坐在床上看着熟睡的容昭,再也不说一句话。
禁卫们进来,该抓人的抓人,该押解的押解。太医们则都战战兢兢的起身围在紫姬身边,小心的询问能帮上什么忙。梅若被兰蕴拉起来,一边呜呜的哭着也下去了。
赵沐不吃不喝坐在容昭的床前,就靠在床头看着她,什么也不做。
萧正时听说消息之后先是过来劝了几句没有效果,无奈之下进宫去找太后了。
太后已经听说此事正在心烦,萧正时来的也正是时候。
“那容昭怎么好好地就中了毒?”太后皱眉问。
萧正时叹道:“此事的确是蹊跷的很,臣听顾大人说,城门口迎接他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呢。这一睡着,就忽然不醒了,那个巴蜀唐门的女子说是中毒了,太医院的人什么都诊断不出来,老臣也糊涂了。所以来找太后讨个主意,陛下的身子骨儿是什么样的太后最清楚,这不吃不喝在那里守一夜还好,若是时候长了,老臣担心哪!”
“唉!皇上的性子其实是最执拗的,当初为了这个容昭做过什么你也都知道。如今那孩子刚打了胜仗回来,两个人面还没见上她就中毒昏迷了。皇上这样也是情有可原。他愿意守在那里就让他守着吧。”萧太后叹道。
“太后娘娘!”萧正时一听这话立刻跪下了,“过不可一日无君哪!容昭虽然重要,但江山社稷更重要哇!殊不知那些人害容昭不是为了窃取陛下的江山呢?若是陛下为此事而熬坏了身子荒废了朝政,岂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诡计了?太后三思啊!”
“人生有无数劫难,一道坎连着一道坎,天子也不能例外啊!”萧太后手中的佛珠轻轻地转动着,沉沉的叹道:“这也许就是他们两个的劫难吧。”
“求太后为我大齐江山计,去劝劝皇上吧。”萧正时痛声磕头。
“罢,本宫就依了你。”萧太后说着,伸手搭上宫女的胳膊慢慢的站了起来,又吩咐道:“去把老四抱来,随本宫一起去看看他的亲人。”
二月初十的凌晨,老天又莫名其妙的飘起了雪,倒春寒比冬天的寒气胜。
关雎宫的人一通忙碌,太后仪仗准备起来,萧太后披着紫貂大氅出宫门上了凤辇,小王爷赵沁被奶娘抱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赵沐在容昭的床边坐了一夜,滴水未进。听见外面有人高喊:“太后驾到!”他依然恍若未闻。
萧太后袖着手进来,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还有抱着赵沁的奶娘。里面服侍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齐声向太后娘娘请安。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跪在地上的梅若小声提醒道。
赵沐这才缓缓地起身,朝着萧太后躬身行礼。
“靖西候这是怎么了?”萧太后不问皇上,只问容昭。
“母后……”赵沐见着太后无力感倍增,声音哽咽,什么都说不出来。
萧太后转身看了奶娘一眼,说道:“本宫听说靖西候病了,便带着沁儿过来看看。”
“皇兄,抱抱。”赵沁看着赵沐,张开手要他抱。
容昭不在的日子里,赵沐每天都去看赵沁,把对容昭的思念都寄托在赵沁的身上,好像这孩子不是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儿子一样,全心全意的疼爱着,所以赵沁跟他也特别亲近,每次见了都要抱抱。
“沁儿,来。”赵沐看见赵沁,心里方有了几分生机,伸手把他从奶娘的怀里抱过来转身叫他看容昭,“看,这是你的姨娘。”
“姨娘?姨娘是谁?”赵沁不解的问。
“就是你母妃的妹妹。”
“母妃的妹妹跟母妃长得一点都不一样。”赵沁说着,又转头看萧太后。他记事起就是叫萧太后母妃的,虽然现在改成了母后。但是“母妃”两个字对他来说就是萧太后而非容悦。
赵沐无奈的说道:“皇兄跟你说过了,母后是母后,母妃是母妃。沁儿的母妃就是你屋里那张画上的人。”
赵沁点了点头,说道:“那姨娘比画上的母妃好看。”
“的确。”赵沐无奈的苦笑着,“她比画上的人好看。”
“那她怎么还在睡,我们说话不会吵到她吗?”赵沁问。
“皇兄就是想让她醒了,沁儿好好地吵她,把她吵醒,好不好?”赵沐索性把赵沁放在床上,又对容昭叹道:“你快点醒过来,看看你姐姐的孩子。你不是最牵挂你姐姐吗?现在她的孩子就在你面前,你倒是醒过来看看他啊!”
萧太后在一旁看了,也是无奈的叹息,却又不得不劝道:“皇上,靖西候的病情由太医还有哪位巴蜀唐门的紫姬姑娘操心,你还是要保重龙体,以国事为要啊!”
“母后,朕现在六神无主,什么都做不了,求你不要逼朕了。”赵沐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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