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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御景神社的香火旺盛,大约是因为这些年来巴卫把御影神关进小黑屋里潜心干活的缘故,根据传言,在这里祈求过结缘的人,大部分都实现了愿望。
敖凌站在御景神社下边的河流边上,仰头看着位处偏僻却依旧有游人如织的神社,摸了摸头顶,将耳朵和尾巴都藏了起来。
“有妖气啊。”敖凌左右嗅了嗅,微微皱了皱眉。
——他很少会闻到那种难闻的臭味,哪怕是在绝大部分妖怪嗅觉之中臭不可闻的奈落,敖凌也只觉得那气味异常的香甜。
但是如今萦绕在御景神社周围的一股极为浅淡的妖气,却浮现出一股令人嫌恶的臭味。
他偏头看了一眼肩膀上的白色兔子,“这个气味?”
敖凌向恶罗王求证,实际上之所以将恶罗王塞进妖力微弱,单独行动能力也不强的兔子妖怪的身体里,本身也就是想最大限度的限制恶罗王的妖力和行动力,免得他出来一趟就闹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些能够安然的生活在出云黄泉入口的弱小妖怪,有着最为让人眼红的一点天赋。
它们能够为完美的隐藏气息——所以才能够在被誉为“地上高天原”的出云安然生活。
不让人察觉到恶罗王的气息,顺便也能够随意的带着恶罗王出来辨认那些可能会添麻烦的妖怪的气息,敖凌打从带着恶罗王从黄泉之中出来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
恶罗王估计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趴在敖凌肩膀上,头顶上的小雏菊晃了晃,同样四处嗅嗅。
“是那个毛球的气味。”兔子恶罗王的三瓣嘴都动了动,“他来过这里了。”
“没有巴卫的气味,大概是还没有回来。”敖凌双手抱胸,凝视着被一层厚厚的结界笼罩起来的神社,看着那阶梯之上的鸟居,抿了抿唇。
恶罗王顿了顿,“听起来,你知道巴卫去哪里了?”
“在西国。”敖凌大方的告诉了恶罗王,想到先前他会去西国的时候,看到的已经建得差不多了的宫殿,补充道,“不过也该回来了,应该就顺便回来参加奴良鲤伴的成亲礼。”
知道恶罗王说的那个毛球并没有能够前往西国找到巴卫后,敖凌微微松了口气。
“那个叫夜鸟的……”敖凌搓了搓下巴,“在这里有这么重的气味,是打着守株待兔的主意吧。”
恶罗王轻哼一声,懒得讲话。
实际上他并没有多重视那个夜鸟,他这一次从黄泉之中离开,也是单纯的来放放风,顺便应邀参加一下奴良鲤伴的婚礼。
毕竟,恶罗王的朋友实在是少。
“御景神社也在奴良组的势力范围之内,回去问问鲤伴有没有遇到夜鸟吧。”敖凌说着,将肩上的兔子拎下来,在他失去了唯一的主动作用之后,拔*无情,“恶罗王,你先回奴良组好了。”
披着兔子皮的恶罗王控制住自己想要继续吃草的*,抬头看向敖凌。
“我去见一见御影神,给他提个醒。”敖凌对于那个在未来的世界里同他有着一面之缘的神明有些好感。
而且……
黑发的大妖怪看着如今车来马往的御景神社,想到未来的神社那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的状况,不禁皱了皱眉。
——明明,如今俨然是一副结缘大社的势头。
这中途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
敖凌虽然对于御景神社是不是经营不善这种事情兴趣并不大,但思及可能是中途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会影响到巴卫的事情发生,就禁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
毕竟,巴卫对他的好有目共睹。
虽然总是喜欢打他屁股。
“你对巴卫倒真是情深义重。”恶罗王嘲讽他。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敖凌笑眯眯的伸出脚,把如今是只兔子妖怪的恶罗王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如今势不如人就憋着点,傻孩子。”
恶罗王要气炸了。
然而他就算气炸了,一只炸了毛的兔子也没什么威胁性。
“香火旺盛的神社对如今的你而言还是有着很大影响的,而且我猜你也不太想看到御影神吧?”
毕竟是把恶罗王所重视的,唯一一个能够同他并驾齐驱的挚友收为神使的神明。
恶罗王看得惯御影神才有鬼了。
有着凶恶神情的兔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转头就隐藏了身形,离开了这里。
敖凌从奴良组中出来之后,为了以防万一,也早已将浑身的妖气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要是想隐藏,那可是连巴卫都察觉不到的。
黑发的大妖怪搓了搓下巴,略略思索一阵,终于还是转头走向正门的人群,融入人流之中,像个普通的想要参拜神社的人类一样,踏入了御景神社之中。
前来参拜祈求结缘的大多都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偶尔也有几个慕少艾的年轻男子,但像敖凌这种,看起来应当已经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的男性,却是相当稀少的。
少女们都羞涩的拿帕捂了脸,胆大的寻思着这俊美男子也许便是神明赐下的因缘,因此而犹疑着迎了上来。
敖凌冲周围的女子们展颜一笑,而后便大步跨越了行走极慢的人流,动作敏捷的从阶梯旁的山道上爬了上去。
神社之中的神气对敖凌没有造成丝毫影响。
大约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黄泉神力的缘故。
大妖怪顺利的从树林里蹿出来,那俊美的面容引起了一阵骚动之后,便在一众少女们遗憾的神情下,转身跨入了大社之后的地方。
记忆中,御景神社是没有巫女侍奉的。
但实际上,在这个时间点里,香火旺盛的御景神社,不仅拥有巫女,还有着神主在侍奉。
敖凌在转入了这后边,本该是巫女与神主居所的地方之后,却是皱了皱眉。
神社之内,依旧有着夜鸟的臭味。
这意味着那个让恶罗王都有着不浅印象的妖怪,可能已经在这神社之中转过一圈了。
甚至,他如今可能还在神社之内。
敖凌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御景神社的结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破损之处。
——按理来说,一个香火旺盛、注连绳按时更换、驱魔大铃隔上一段时间就会锒铛作响的神社,其结界应当是相当强悍的。
虽然阻止不了像他这样的大妖怪,但大妖怪之下的那万千种妖魔鬼怪,却都是能够死死的拦在外边的。
从之前感受到的妖气来看,敖凌不觉得那个夜鸟是什么强大的大妖怪。
若真是什么强大的大妖怪,也不至于引得恶罗王的嫌恶了。
敖凌皱着眉看着眼前宽敞的庭院,视线扫过庭院之中的那口井,微微顿了顿。
这是一口由御神木作为原木打造的井。
敖凌记得它,他就是通过这口井,到达未来的世界的。
只是记忆中,这口井显得十分破旧,不如现在一般崭新干净。
神社之内的妖气分散得很均匀,但莫名的,敖凌觉得那口井有哪里不对。
他眯了眯眼,视线从井口挪开,看向一旁立着的“御影”二字的木牌上。
神社之中,但凡是刻着神明或者是神社名字的牌子,都同神社所侍奉的神明有着丝缕的联系。
敖凌看了一眼一个从屋中出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个陌生人的巫女,转头走向那个遮挡着那口井的屋棚,在那位巫女阻止的喊声下,轻轻敲了敲写着“御影”二字的木牌。
“御影神,可愿出来一见?”他问道,谨慎的没有靠近那口可能会使得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井。
那木牌微微颤动了一下,在那个急匆匆走过来的巫女惊愕的注视之下,周围神气弥漫,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的浮现出来。
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敖凌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西国的魇主?”
御影神曾经在围观黄泉女神家暴现场的时候,远远的看过敖凌一眼。
如今对方主动约见让他觉得颇为惊讶,便趁此机会好好的打量了对方一番。
“并非作为西国的魇主而来,是巴卫的友人。”敖凌任由他打量,转头向那个巫女露出一个笑容来。
御影神微怔,也向那个巫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巫女捂着唇,当下便退了出去。
“巴卫已经许久未曾归来了。”御影神叹了口气。
“近日奴良组二代目将要成婚,他定然是要回来的。”敖凌看着似乎很是疲惫的神明,“我只是来提醒您,巴卫最近恐怕有些小麻烦,而且似乎……已经影响到您了。”
御影神微微皱了皱眉,显得有些苦恼。
一朵莹蓝色的蝴蝶散发着清凌凌的神气,落在了御影神伸出的手上,“是指的近日来,总是在神社附近阴魂不散的妖气吗?”
并不意外神明会知道这件事,敖凌只是挑了挑眉,点头。
“那只妖怪,应该已经进入神社之内了,只是没有找到巴卫,也就没有现身。”敖凌说道,在御影神的注视之下,扫了一眼那口井。
“唔……”御影神顺着敖凌的目光看过去,托着腮,眯了眯眼。
按理来说,御神木铸就的井,应当是整个神社之内最为洁净的存在。
御影神不清楚为什么西国的魇主会认为井中会躲藏妖怪,略一犹豫,还是微微向后退了退,示意敖凌随意。
思及御影神并非战斗神明,敖凌手中已然凝聚起了妖力,向着那井中狠狠一拍!
然而手还未来得及触碰到井口,那井中便蹿出一道黑影,丝毫不顾及自己是否会被敖凌手中的妖力所伤,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敖凌眉头一皱,妖力顺着对方的手蔓延而上。
只见那道黑影原来时一团长着手脚,有约莫一人高的白色毛团,看起来颇为柔软,却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御影神见状,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此时那毛团深吸了一口气,“恶罗王的气味……”
他握着敖凌手腕的手更紧了,激动得全身的毛都在剧烈的颤动。
“我的主人!!!”他的声音尖锐,“我的主人,终于从黄泉之中离开了吗!”
敖凌最烦打架的时候爱叨逼叨的妖怪,他也不回答,另一只手抬起,拧成爪状,直接照着那团毛球的正中心抓去!
那毛团惊叫一声,拽着敖凌的手依旧不放,却还是为了躲避敖凌的袭击而生生后退了几步。
饶是如此,他身上依旧被抓出了几道伤痕。
敖凌被他拽得不得不往前走了两步,看到近在咫尺的井口皱了皱眉,却烦躁的发现被毛球握住的手根本撤不回来。
他眯了眯眼,直接运起妖力要将握住他的那只手吞噬掉。
但令他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妖力,竟然也在被对方吞噬。
敖凌想起恶罗王之前形容夜鸟的一句话。
夜鸟的习性跟你非常相似——恶罗王曾经这样说过。
敖凌啧了一声,他倒是不觉得这个毛球吞噬的能力会比他还厉害,但是一直以来无往不利的天赋突然被限制了,还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怪限制,着实让他内心有些窝火。
面对着敖凌的毛球却似乎发觉了敖凌对于面前这口井的忌惮。
他看了一眼在一旁念念有词的神明,握紧了手中的手腕,“恶罗王在哪里?”
敖凌一脸森寒的看着他,被握着的手指甲骤然暴涨,直接刺破了面前的毛球裸.露在外的手臂。
然而伤者对此一点都不在意,只是重复的问道:“恶罗王,在哪里?”
敖凌冷笑一声:“在你梦里。”
一旁的神力越来越盛,饶是敖凌都察觉到了一丝威胁。
夜鸟一言不发的同敖凌对峙,最终却是发出一声怪笑,在那边御影神的神力到达顶峰之时,猛力一拽,竟是将同他对峙的妖怪直接拽入了那井中!
正在夜鸟准备在他并不畏惧的,充满了清净神力的井底之中给予被他所牵制的妖怪持续的攻击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那个妖怪消失了。
这井中,只有他一个妖怪,孤零零的落入了井底的水中,哗啦啦的沾湿了一身。
而敖凌,他仰头看着井口漂浮着白云的蓝天,看了一眼居然被抓出了一圈青紫痕迹的手腕,脸上的神情更是冰冷得要掉出冰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