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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像是震惊,又像是在意料之中。kan。com
拓跋玉长身玉立,面如寒霜:“三哥,你以为就只有你有这样的心愿吗?我早已向父皇陈情,请求领兵出征,可惜父皇坚决不肯,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地震刚刚过去不久,父皇开了国库赈灾,各地又在动工修复之中,西南祸患固然重要,但如果贸然行动,大兴兵戈,只会让国库空虚,百姓罹难,若是南疆和漠北趁虚而入,这样的后果远比西南的祸患要严重得多,三哥,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忧国忧民吗?”
拓跋玉的话立刻赢得众人的附和。的确,西南叛将毕竟偏安一隅,危害只是西南一方,若是贸然出兵,耗空国库,被南疆和漠北找到机会,大历的百姓只会陷落于更糟糕的境况之中。
拓跋真冷眼着拓跋玉,道:“那依照七弟的意思,该当如何?”
拓跋玉一双黑玉一般的眸子盯着自己的兄弟,冷冷地道:“为今之计,只有从南边和东边各调兵十万,并在一个月内筹措到足够的军饷粮饷,再选派合适的将领前去西南。”
拓跋真突然嗤笑了一声,道:“这个法子最少需要三个月,等大军开到西南,那里早已被兵灾祸害成不知是何样子了!更何况那郭成已经蠢蠢欲动,试图攻击中部城镇,这一切——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着吗?哦,我倒是忘了,七弟刚刚新婚,忙着安抚娇妻,等着父皇封赏,完全忘记了万千百姓翘首以盼的痛苦!这岂是一国皇子所为!”
“你这是什么意思!三殿下,你实在是欺人太甚,陛下之前焉能如此无礼!”不等拓跋玉再开口,朝阳王一个眼色,早有七皇子派的大臣开口驳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如一个信号,以吏部尚为首,近月来被拓跋玉逐渐提拔的一干大臣,便一个接一个地跪在皇帝面前,痛斥拓跋真明明在幽禁之中却擅闯御前,甚至言行无状,罪大恶极。
“不思悔改之余,御前失态!”“往日里就勾结朋党,诱导太子!太子所为无一不和三皇子有关!”“太子失势,三皇子立刻倒戈,甚至不顾兄弟情义对太子弃之不顾——”“明知道国库空虚还要贸然出兵,显然是将万民置于不顾!”“纵容下属骄纵无忌,多次与平民发生冲突,祸国殃民——”云云,真真假假一时纷至沓来,在这个瞬间,原本聚拢在拓跋真面前讨好的哈巴狗全部变成了正气凛然痛斥他的卫道士。
这些人争先恐后地痛斥拓跋真的不是,目的不过是讨好喧嚣尘上、圣眷正隆的拓跋玉而已!李未央蹙眉,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李萧然身上,却见到他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极不赞同。李未央心头明白,这些臣子们太过着急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实在是太不智了!
朝阳王是最会察觉圣意的人,又一向是真正的老谋深算,此刻到局面有点过火,皇帝的表情也万分微妙,便轻声咳嗽道:“好了,你们也不必如此,三殿下不过是想要为君分忧,虽然法子是激进了点。”这句话说出口,皇帝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起来。
李未央在心头叹了口气,拓跋真啊拓跋真,你真是聪明到了极点,选择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不只是要见到皇帝,更是要逼得皇帝清朝中有多少是拓跋玉的人,让他意识到不妙,让他知道拓跋玉的野心,也让他清楚拓跋真所处的劣势——他是如此地了解皇帝,了解他的多疑、狡猾,和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皇帝要的是平衡,当拓跋玉弱势的时候,他用心扶持这个儿子,可是当拓跋真处于弱势,就会让他忘记对拓跋玉的喜爱——这就是皇帝,圣心始终在摇摆不定,拓跋真被逼到了极点,才能引出皇帝的怀疑!只要一点点怀疑,就能让拓跋玉原先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李未央心头冷笑,拓跋真,你果然好狠毒的心思!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朝阳王和颜悦色地对拓跋真道:“三皇子,我知道你是一心为国事担忧,但是你年纪太轻,不出此事的厉害之处。这一路往西南去,经过三百城池,大大小小数千村镇,若是贸然出兵,军饷粮饷不够,兵士们必定不受控制,所过之处肯定会滋扰地方百姓,地震刚过,陛下花费了多少心思才让百姓们暂时得到安抚,城镇也正在建设之中,你想想,到时候不光是外患,还有内忧啊!”
李未央眯起眼睛,姜果然是老的辣,朝阳王点到了皇帝的心坎上,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外患,而是内部的动乱。不管是什么朝代,自动更迭都是很正常的,若是官逼民反,这皇帝就要换个人做了,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地方的动乱就改变原先的主张呢?
拓跋真的目光慢慢转到朝阳王的身上,缓缓舒了一口气,道:“王爷,我并不是信口开河,是真的想为父皇分忧。”
便立刻有人冷笑一声,不阴不阳地道:“为君分忧?我是沽名钓誉吧,说什么带军出征,没有粮草如何出兵?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帝缓缓地抬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人群,却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拓跋真:“你有什么法子?”
李未央下意识地了拓跋真一眼,却见他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像是早有腹稿,随后他大声道:“儿臣已经说过,请父皇同意我领兵出征,军饷我自会解决!”
“领兵出征?”拓跋玉目光利如飞羽,直射而来,“三哥想得太好了,不知道这场仗你要打多久呢?”
拓跋真不急不缓地道:“只需三个月。”
拓跋玉微笑:“三个月?只怕今年国库里所有的银子都划拨就位了,哪来的军费呢?你所谓的自己想办法,难道不需要通过国库?”
所有人都认为拓跋真要难堪,说来说去,就是银子的问题没办法解决,如果拓跋真没有好办法解决军饷问题,他今天的举动就会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而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个笑话,预备着拓跋真变成笑柄。只有李未央的脸上没有笑容,显得异常平静,在场最明白拓跋真的人就是她。拓跋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他既然敢提出来,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拓跋真轻轻笑了笑,道:“父皇,儿臣是这个国家的皇子,我情愿将自己在京都的所有宅邸,并各处田产房产全部折现,不仅如此,三皇子妃安国公主也愿意将她全部的嫁妆拿出来充作军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拿出自己的家产全部充作军资,三皇子这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国家是国家,个人是个人,大家都在千方百计充实自己的小金库,回头还要想方设法从皇帝那里掏出一点而来,拿自己的钱去贴国库,谁会这样干啊!
朝阳王故意为难道:“这些钱怎么够二十万大军的军资呢?三皇子说的实在是天方夜谭。”
李未央注意到,官员之中有人互相传递了眼色,在片刻之间,便有五名臣子推开人群走了出来,“三皇子说得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西南民众正在受难,我们怎能让他们再等上三个月呢?到时候兵灾弥漫,百姓受苦啊!”“是啊,我也愿意捐出家产!”“对,我也愿意!”一时之间,从五名蔓延到十多人,虽然在上百人的大堂里这声音听起来杯水车薪,但李未央却意识到,拓跋真的支持者一直都隐藏在暗处,随时随地找机会申援。这一幕,不过是拓跋真事先安排好的罢了。
拓跋真在这些人的声援之下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我个人的财产自然不够。”随后,他一步步向朝阳王走过去:“王爷,您是陛下最信赖的臣子,富甲一方的朝阳王,你的封地和供奉每年都是所有人之最,想必你不介意慷慨解囊,为百姓捐这一笔款子!”
朝阳王纵然老谋深算,却也没想到拓跋真会来这一招,被他气得向后倒退了两步,转头望着皇帝,刚想要叫几句冤枉,可一皇帝铁青的脸色已经变得缓和,甚至还带了几分深思之色,朝阳王一惊,顿时明白了皇帝的心思,话头一转,道:“陛下,臣子要为陛下分忧,微臣愿意捐出五千两黄金。”
拓跋玉刚要开口,却见到人群之中李未央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顿时明白过来,知道皇帝此刻已经转了心思,不可以当面顶撞,若是自己说反对的话,只怕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故意阻挠这样的义举。压住心头这口气,他微笑道:“既然连王爷都慷慨解囊,我自然不能落后,我愿意同样捐出五千两黄金,作为军资。”
拓跋真冷笑,随后向其他人,道:“朝阳王和七皇子都开口了,其他忧国忧民的臣工想必也不会吝啬——对不对,李丞相?”
李萧然早已出这些人中的暗潮汹涌,也穿了皇帝此刻表情的意思,当即笑道:“我自然也不甘落后,只是我月俸有限,不像几位殿下能出那么多银子,这样吧,我出五百两黄金。”
李未央差点笑出来,父亲啊父亲,你可真是小气得很,你后院里堆的那些字画古籍,要是全都出售,恐怕丝毫也不逊于其他人,偏偏要装成一副清廉的样子。
其他人都是一脸菜色,想来也知道他们荷包全部都要大出血了。但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七皇子派,既然拓跋玉同意,他们也没办法公然在皇帝面前反对。这时候,皇帝已经开了口:“既然这是众位臣子所请,朕便将筹措军饷的事情交予七皇子了。三日之内,必定筹措到大军出发需要的军饷。”
拓跋玉心头窝火,表面还要微笑着谢恩,表示一定不会辜负隆恩。
“至于领兵人选,真儿,你确有信心吗?二十万大军,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事情,朕将这兵马交给你,你要如何使用呢?”
二十万大军?拓跋玉的面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李未央却微笑起来,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拓跋真想要的是之前拓跋玉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二十万军队……的确,如果三天后军饷齐备,再去招募兵马实在太晚,只能从现有的军队中募集,罗国公手里已经有了二十万,拓跋玉又有二十万,加起来势力实在超过原先的太子。更何况拓跋玉和蒋国公这样的臣子不同,臣子永远是臣子,除非谋朝篡位,否则不能名正言顺地起兵,这谋反的罪名谁都不敢轻易担着,但皇子却……拓跋真正是准了这一点,今天就在旁敲侧击之间,戳中了皇帝的心思。
拓跋玉的脸色直到此刻才变得异常难,甚至已经维持不住原有的风度和仪态。他拼了命才因为漠北一事得到的二十万兵马,现在竟然因为拓跋真三言两语就夺走了,不当场吐血都已经很克制了。他咬牙,微笑道:“父皇,还是让儿臣去吧。”
皇帝摇了摇头,道:“你本来就是新婚燕尔,现在让你上战场,实在是太为难你了,娉婷郡主也会怪朕不解风情的!就让真儿领兵出征吧!哈哈,好了,国事就谈到这里,大家还是开怀畅饮,不醉无归!”
皇帝说了这句话,拓跋玉原本的一肚子火气便全都压了下去,面带微笑着举杯向各位敬酒,只是那如玉一般的脸色,无端笼罩上了一层戾气。李未央冷笑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哎呀,这不是安宁郡主吗?怎么会这么早离宴?”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
李未央转过身,却见到光影明灭处,一个美丽高挑的美人站在走廊之上,面带笑容地着自己。
所谓冤家路窄,便是这么来的。李未央抿唇笑道:“哦,原来是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微笑道:“郡主怎么这么着急走呢?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一副关怀的样子,美丽的眼睛里流露出数不清的恶意,随后道,“啊,我想起了,是不是今天拓跋玉成亲,您心里不痛快了?唉,说起来也是,你们那么匹配,偏偏他一转脸就娶了别人,换了谁都得难受啊。”
李未央啼笑皆非地着安国公主,这女人从哪里听到这些传言,难不成真的以为她喜欢拓跋玉,想要借此打击她吗?真不是一般的愚蠢。她微笑道:“安国公主要进去吗?不过陛下和莲妃娘娘可在里头,见你,怕是要惊讶的吧,上回那件事多尴尬,我要是你,情愿天天躲在屋子里,在脑袋上蒙着布袋,一辈子都不会出来见人了。啊,我倒是忘了,你脸皮这么厚,想必不会在意的吧。说起来,这也是你们夫妻情深了,连自己的嫁妆都要拿出来,啧啧。”
要说嘴巴毒辣,李未央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安国公主当即气得紫了一张脸,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李未央,你得意的时候不会太久了!”
李未央的笑容在烛火之中带了几分诡谲:“哦,这就不劳烦你担心了。”说着,她已经施施然下了台阶,步履轻快地走到了庭院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道,“我倒是忘记问候一句,公主最近身体安康吗?”
安国公主一愣,猛地盯着李未央,像是到了什么怪物一样,她此时的神情在烛火游移间竟有几分狰狞,“你……你说什么……”
李未央的笑容一如往常,十分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中带了一丝说不出的讽刺,“这个么,你就要回去问问你那个好夫君了,他究竟吩咐你的大夫做了什么!”随后,她不再回答安国公主,快步离去了。
“李未央!李未央!你给我站住!灰奴,你去把她拦下!”安国公主对着暗处发号施令,着急地道。
灰奴从刚才到李未央开始,那恐怖的记忆就克制不住地闪现,他低下头,道:“公主,安宁郡主身边有个武功高强的婢女,外头马车还有人守着,奴才恐怕不能得手!”
安国回身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恶狠狠地道:“没用的东西!”
灰奴低下头去,道:“奴才有罪,请公主责罚!”
安国冷笑道:“算了,就让她再得意两天,等越西那边的消息过来,我怎么收拾她!”
安国公主已经向越西裴皇后传了消息回去,请她给予支持和帮助,若是不出意外,半个月后那封密信就会到达越西,可安国公主不知道,她送出去的信已经在李未央的手中了……灰奴低下头,掩住了眼睛里的不安。
安国想了想,脸色却变得难起来,李未央怎么会突然问出那么一句话?她怎么会知道?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由自主开始产生了一种恐惧。从那次在宫中回来,她便再也不敢随便找外面的大夫病,虽然在禁闭之中,但皇帝也没说不允许三皇子府请太医。她再三了解,发现宫中最擅长治疗女子病症的沈太医已经隐退在家,便悄悄将他请到府里来病。她的身体原先是幽闭的,没办法和男子同房,于是她便一直想方设法找大夫来医治,可惜不管请多少名医,谁都告诉她没法子。但上一回在那位姜大夫之处,此人却说有些石女可以治,不过要手术,而且风险极大,一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忧。这给了她一个极大的希望,可惜后来被孙沿君发现,她怕秘密暴露,一时恼怒就杀了姜大夫……
回过头来后悔,却已经晚了。她后来想到,之前在越西所有人都说不能医治,并非真的不能治,而是不敢治,她是裴皇后爱女,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敢向裴后交代呢?所以,姜大夫的话燃起了她的希望,再三威逼利诱之后,沈太医果真替她做了手术——如今她能够与拓跋真在一起过夜,只是那种痛苦……让她几乎要发狂。
“公主最近身体安康吗?”李未央刚才的那一句话,安国公主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她并不是愚蠢的人,只是治病心切,此刻把整件事情回想一遍,发现了不对。
“公主,三殿下请您进去。”一旁的婢女恭敬地道,不知为何,皱了皱鼻子。
安国只顾想着自己的心思,却没到那婢女的神情,跨步走进了大厅。众人见到她,面上都流露出几分惊讶。之前在宫中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这安国公主是石女的传闻传遍了大历,现在她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安国公主真是大度,居然将自己的嫁妆献了出来,真乃女子的楷模。”莲妃微笑着,满心赞叹的样子。
皇帝点了点头,仿佛那一日的事情从没发生过,笑道:“是啊,安国公主这一次可是为大历的黎民百姓做了好事。”
既然皇帝和莲妃娘娘都这样说了,也就是不介意之前的事情,其他人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纷纷开口赞叹道:“是啊,安国公主真是高洁大义。”“对,公主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能娶到这样深明大义的妻子,三皇子殿下好福气!”一时之间,赞美之声纷至沓来。在大历一朝,石女向来被人做不吉,可现在安国公主却获得圣眷,自然所有人都像是集体失忆了,根本想不起这件事,只顾着锦上添花。
这时候,突然听见朝阳王的小儿子,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嫌恶地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父王,她身上好臭!好怪的味道!”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面色都变了。
朝阳王想也不想,低声斥责道:“黄口小儿,胡说八道什么!”
拓跋真皱起眉头,着安国公主,不小心凑近了,的确会闻到一种……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
脸色最难的人是安国公主,刚才这小男孩在女子们的裙子之中钻来钻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之前沈太医替她做过手术,叮嘱她十日之内不能同房,可她却迫不及待地和拓跋真圆了房,从此之后,她的裙摆每天都是湿的,皮肤甚至发生了溃烂,从前不会如此的……她以为这是手术的后遗症,难道那个沈太医有问题?!
安国公主绞紧了手中锦帕,迟疑片刻就一咬牙:“我有事必须先回府去了!”说着,她头也不回地快速飞奔离去,身后的人群之中隐隐传来嗤笑之声,她捂紧了耳朵,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尿裤子吗?”
“什么呀?你没有闻到她身上那股味儿!好臭啊,不知道熏了多少粉,还那么臭,真不知道三皇子怎么忍受她的!”
“对啊,这是怎么回事?她这失禁又是怎么回事呢?!”
“嘘,三皇子过来了,可别叫他听见了!”
众人窃窃私语之间,拓跋真原本略带得意的脸色慢慢变得平静,这些人不明就里,显然以为安国公主是尿失禁,却不知道她是因为太着急与他同房才会出现这些手术后遗症……拓跋真明知道这一点,却并没有阻止她,甚至还暗中推动她这样做。从前是中她的越西公主身份,可是从目前来,这个女人的存在只会影响他的大业,最好是尽快消失。
马车上,赵月好奇地问道:“小姐,您刚才问安国公主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未央微笑道:“我听说,沈太医每天都会被请去为安国公主诊治。”
赵月突然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啊”地一声,道:“难道那沈大夫动了什么手脚?”
李未央摇了摇头,道:“沈大夫不是我的人。”
赵月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开始有点想不明白了。李未央慢慢道:“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随口一问?!”赵月瞪大眼睛,什么叫随口一问?
李未央微笑,着窗外的明月,叹息道:“拓跋真大概是厌烦这个妻子了,所以想要让她自己慢慢死去,派了沈太医去替她诊治,还提醒她十日内不得圆房,但人都是这样的,总是太心急,拓跋真又在若有若无地透露出纳妾的意思,她自然不肯再等……现在出了事,拓跋真却是干干净净,安国公主自己却是要倒霉了。我么,不过是好心提醒她这一点而已,不要稀里糊涂做了替死鬼。”
除了灰奴之外,三皇子府中仍有密探,虽然接触不到核心的秘密,但是拓跋真和安国公主圆房这种事,安国恨不得宣扬的人尽皆知,所以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消息,会传到李未央的耳朵里也不奇怪,只是赵月却想不到,拓跋真竟然如此狠毒,明知道安国公主对他一片痴心,还毫不犹豫地要送她上西天。
“小姐,就让安国公主这么死去不好吗?这可不干咱们的事!”
“就这么死?不是太便宜她了吗?”李未央的笑容在月光之下带了一丝冷冽,“这出戏,缺少了她怎么唱得下去!她不是完全的蠢人,你说她知道了拓跋真的狠手,会不会发狂?到时候一定比她这么安安静静的去死好啊!你说对不对?”
赵月听到李未央说的话,心头越发迷惑起来。
李未央却慢慢道:“不必着急,等三天后大军出城,一切的秘密自然就揭开了。”
马车慢慢在李府门口停下,赵楠站在门口,一直静静等待着李未央的马车,见到她们回来,便跪倒在地,沉声道:“郡主,主子说了,从此之后就让属下跟在您的身边。”
李敏德?他要走了?李未央心头掠过一阵莫名的心慌。她下了马车,慢慢道:“他在哪里?”
赵楠垂下了头,道:“属下不知道。”
李未央冷冷望了他一眼,回头道:“赵月,备马。”
赵楠吃了一惊,抬起头道:“小姐——主子说了,不必您相送。”
“什么时候轮到他说了算了!”李未央冷声道,清秀的眉眼在月下显得有几分凌厉之色,赵楠心头一震,道:“主子——现在怕是已经出了南华门。”
李未央不再瞧他一眼,翻身上了马,赵月赶紧也找了一匹马,跟随李未央向南华门疾驰而去。赵楠吃惊地着一路马儿绝尘而去,几乎说不出话来。
南华门外,李敏德,不,如今应该叫他元烈,此刻他矗立马上,遥遥望向城内,面上露出一丝微笑,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侍从低声道:“主子,咱们该启程了。”
元烈微微一笑,转身勒紧了缰绳,就要下令出发,谁知侍从突然惊呼一声,元烈回头一,却见到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一个女子利落地下了马,快步向他走过来,元烈瞬间,犹如石化。
顾盼之间能够让他心神为之夺走的女子,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而已。
“未央!”元烈情不自禁地低呼一声,随之快速策马向她奔去。
李未央突然站在原地,不再走了,眼睁睁着他风驰电掣一般策马而来,身上的深色大髦挥洒开来,仿佛变成了一片遮天盖日的暗夜,轻而易举让她不再动弹。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与他四目相对。
“你……”元烈下了马,先是心中喜悦之极,到李未央的神情不对,心中一慌,立刻道:“怎么啦?你不是去参加宴会了吗?怎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你是怎么出城的?有没有人跟着?”
李未央笑了,慢慢道:“你要回越西吗?”
元烈立刻微笑起来,琉璃色的眸子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清俊的面孔叫人不敢直视:“我只是不想当面告别,你不会喜欢那种场合的,对不对?”
“说谎!”李未央皱眉道。
元烈露出茫然的神情,不知道李未央为什么突然会说出这两个字。
李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他道:“傻瓜,别再为我如此了,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说回到越西去,可为什么把其他人留给我?因为怕我危险吗?不,你是怕他们知道你的行踪,会破坏你的计划。你不是回去越西,你是要去大历与南疆的边境。”
元烈一怔,随后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心慌道:“未央——我是——”
“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好好回去越西做你的皇子不好吗?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失败了会怎么样?你明明知道后果的,不是吗?”李未央的口气极尽严厉,几乎控制不住心头的焦急。从赵楠的表情,她已经猜到了的,可惜她一直都欺骗自己说,他是回去越西享他的富贵去了,却想不到,他竟然是要诛杀蒋国公!“你明知道那老匹夫身边高手如云,很有可能他们所说的他病入膏肓不过是个幌子,更知道蒋华一直装疯卖傻意图蒙混视线,你还敢去那个陷阱?”
元烈眼睛亮闪闪的,只是微笑,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你是聋了吗?!”李未央的话还没说完,脸色却隐隐有些发白,浑然不觉自己无意之中说出了很多秘密,因为刚才一路策马狂奔,跑的太快太急,当下不断地剧烈喘息着,“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做!你是故意气我吗?好,我不再管你了,你爱怎么办都随便你吧!”
言未落地,她便甩开了他的手,元烈连忙拦在她面前,软语道:“好,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但这件事情关系到你的计划,我既然猜到了又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你策划了这么久,若是就这么被那老匹夫毁于一旦,你会多失望?!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李未央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闭嘴,瞪大眼向愈加逼近自己的元烈。
那一张俊美的容颜,飞扬如剑的长眉,琉璃一般动人心魄的双眸,越靠越近。李未央一下子浑身僵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元烈已经在她的唇上碰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退开了,慢慢道:“有你这一句担心,我便一定会赢。”
李未央的脸上在夜色之中涌起一片嫣红,虽然他只是蜻蜓点水般地碰了碰,她的心却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这个人,这个人,竟然这样的大胆妄为!这是哪里,这可是南华门口!
“如果下次再这样无礼,我绝对不饶你!”李未央的脸色竭力变得淡漠,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嫣红的脸颊早已没有几分说服力了。话音未落,她已经落入一个炽热的胸膛:“未央,我会回来的!一定!”
说完,他再度用力地抱了抱她,随后突然松开了,深深望了她一眼,转身快步上了马,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去,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多骑黑衣的骑兵,显然是他静心挑选出执行任务的侍从,这些人刚刚明明什么都瞧见,却面色丝毫不动,飞马跟着主人离去,一群人转瞬在暗夜之中消失。
李未央静静望着马蹄喧嚣,却不知道为什么,叹了一口气。
赵月始终都不明白,主子和小姐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小姐说主子不是回越西,为什么又提到一直已经形同废人的蒋华……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弄不明白。着李未央的脸色,她却不敢多问。
拓跋玉得了圣旨,在三日内便募集了八十万两白银作为军饷,当面交给了拓跋真,随后二十万兵马的兵符也一并在皇帝面前交予,而此时的西南叛乱已经越演越烈,原本只是叛军郭成和苗人,可现在因为波及的地方越来越广,竟然牵连了西南附近的数十座城池,局势变得刻不容缓。于是,不过短短十日,拓跋真已经领兵出征。
就在拓跋真队伍开拔的次日,便是太后开始陷入了昏迷,李未央作为太后义女,按礼也必须入宫侍疾。入冬以来,天气越发寒冷,太后原本的寒症越发严重,不管太医用了多少药,却是已经病入膏肓,连人都认不清了,偶尔醒过来,也只是宣召皇帝或者拓跋玉,其他人基本都没有提到过。因此,李未央明为侍疾,实际上却是在宫中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变化。
正是下午,太后服了药,昏昏欲睡。莲妃向李未央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到了一边。
“太医说,太后娘娘的病情,就在这一两个月了。”莲妃的脸上不无忧色。
李未央了一眼重重叠叠的帐子,叹了口气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逃不过这一天罢了。”
莲妃神色忧虑,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隐隐不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安。七殿下手上毕竟还有罗国公的二十万兵马,再加上禁军又控制在孙将军的手里,拓跋真领兵出征完全是为了重新获得皇宠,说不定没等到达西南,就会像其他人一样死于瘴气,到时候七殿下的皇位更是板上钉钉了,我实在不该如此担心的,是不是?”事情不关乎自己的利益,她当然没所谓,可是现在她已经和拓跋玉绑在一条船上,当然会对事情的进展万分关心。太后多活一天,拓跋玉成为太子就多一分保障,所以莲妃才会特地向皇帝请求来这里照顾太后,借以观察局势变化,想要提前窥得先机。
李未央微笑着了她一眼,道:“莲妃娘娘,不必这样紧张。有些事情,不是你紧张害怕就有用的,该来的始终会来。”
莲妃她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心中不由更加忐忑,心里想着要从她嘴巴里再多问出点什么来,可惜李未央却转头道:“太后用药的时辰要到了。”
一旁的女官董姑姑亲自捧着药盏送到太后的床前,李未央漫不经心地侧首,到那红漆托盘中,一只精致且小巧的莲花碗内盛放着漆黑的药汁。
莲妃叹息了一声,道:“七殿下特地求来的古方,怕是也救不了太后的性命。”
太后生病之后,拓跋玉千方百计翻遍了古籍,找到治疗寒咳之症的古方,并且在上百病人的身上试验过,的确有效果,这才进献给了太后。可惜太后年事已高,咳症又已经病入骨髓,刚开始的效果过去后,病情反倒越加沉重起来。
董姑姑眼睫低垂,细密地覆盖下片浅淡阴影,手上的动作异常温柔地伺候着太后用了药。着这一幕,李未央就叹了一口气,太后一心担忧朝政,不能安心休养,这病当然会越来越重了。
喝了药,太后便安然入睡,其他人皆退了出去,只留下董姑姑等近身女官伺候。莲妃受托照顾太后,自然不能擅离职守,李未央则是被随后赶来望太后的九公主拖住,一直没有离开,三人就坐在小厅里,一边说话一边喝茶。
到了黄昏时分,董女官慌慌张张来报:“莲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太后,太后她——”
李未央和莲妃对视一眼,莲妃赶紧站了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闻讯,九公主已经第一个快步走进了太后的内殿。内殿一片安静,本该守候在这里的那些宫女已经不知去向,九公主面上惶急,冲过去喊了一声:“太后!”没有人回答她,殿内一片死寂。九公主见此情形,莫名觉得不对劲儿,不由自主打个寒颤,后背的寒毛根根都竖起来,再顾不得什么,一叠声道:“太后!太后!”
冲上去掀开被褥,九公主定睛一,顿时吓出一声冷汗。
太后躺在床上,惨淡的面上青灰一片,七窍竟在流血,已经气绝身亡。
九公主面色突然变得惨白,随后重重向后跌坐在地上:“太后薨了……”
莲妃双眸满是震惊,她几乎一路是跟着九公主小跑进来,听见九公主说了这一句,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哆嗦着,扭头抓住来人道:“未央,太后薨了……”
李未央了一眼莲妃的手,她正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臂,那样的力道骨节都在发白,李未央的神情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在此时,跟着进来的董姑姑大声惊呼道:“快来人啊!太后……太后被人毒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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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这一章,我有好多内容不明白,难道是有人冤枉李未央毒死太后吗?
小秦:不是——完全不是,这章是风雨前夕,明天是决战,不明白的全部在明天的那章节,明天应该是安国之死……
编辑:,>_<,
小秦:所以,大家交出月票吧,别总是捂着了,捂着捂着就发霉了……当里个当,当里个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