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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与福王父子相望,彼此眼中都是坚持。
福王说:“选个妃,叫人泼了妃母一头脏水,我索性不娶妻了,如了你们的意!”
圣上揉着太阳穴.道:“是你二哥的不是,你不是已经掀了他家眷的马车了吗?自家兄弟,还想怎样?”
福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嚷道:“那您说我妃母是那样的人吗?”
“自然不是。你妃母最懂礼最温柔。”圣上无奈的道,“你二哥是个混人,你也要跟着混不成?”
福王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太子哥哥还不曾戏弄过我妃母呢!”
圣上:“……”
“二哥他不孝!”福王道,“您要觉得不是大事儿,改明儿我编排嫔母个笑话儿,也叫众人嚼舌去!”
“胡闹!”圣上喝道,“我已骂了你二哥,哪有拿着妃母嫔母嚼舌的!那是你们老子的媳妇儿!一个两个都不叫人省心!”说毕,看着福王要哭的表情,又心软了,放缓语气道,“再不乐意,叫他赔你个作坊。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做桐铁家伙么?”
福王吸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我又不是没有!”
圣上苦口婆心的道:“你那个主要做木匠活儿的,铜铁的不是不够使么?叫他送你个大的总成了吧?你二哥已经是郡王了,我还能怎样?你乐意叫国公做哥哥啊?他就是跟叶阁老怄气,也是你去招惹人家小姑娘,别说你没责任。”
福王道:“那也不能坑我妃母啊!她本来就摸不清门儿,差点就发明旨去严家了。那是我王妃嗳!好端端的叫人说的像是要做填房。我招他了啊?有这么消遣弟弟的吗?”
圣上心好累,几乎不知道怎么安抚小儿子。此事确实是平郡王犯蠢,可他个当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也不好太给蠢儿子没脸。正愁肠百结,太子来了。圣上仿佛看到了救星:“老大来的正好,快把你弟弟弄走,我可真招架不住了。”
太子笑着见了礼,公正的道:“实乃二弟思虑不周,便是看叶阁老不顺眼,随便寻人蒙头打他一顿便罢了。冤有头债有主,谁惹的他寻谁去,欺负小姑娘算什么呢?他也是孩子气。”
太子提到叶阁老,圣上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面上并不露出来,只笑道:“怪道儿小十一能闹腾,合着都是跟你学的。什么叫蒙头打一顿,堂堂阁老,打坏了你们怎么陪?”
太子道:“三年一科举,还怕没人使。”
圣上板着脸道:“此话不许再说!君则敬臣则恭,你拿大臣当什么呢?”
太子喏喏。
圣上又对福王道:“你也闹够了,大马路上落你二哥的脸,不是自家兄弟,看不结了仇去。多大的人了,还咋咋呼呼的。”
福王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太子笑道:“你是我弟弟,二弟亦是我弟弟,少不得我做个和事老。你上回不是想看看我那小自鸣钟里头是什么样么?送你几个拆着玩可好?算我替你二哥赔不是。”
福王顿时转哀为喜:“真哒!?”
圣上扶额:“你就惯着他……”
太子对福王道:“不恼了吧?你去东宫找你嫂嫂,叫她开了库自己挑着玩去吧。我跟父皇还有正事儿呢。”
福王欢乐的朝圣上挥挥手,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圣上吹胡子瞪眼:“有你那么败家的么?自鸣钟多精贵的东西就叫他拆着玩,还一回给好几个!养坏了他我看将来你有多少私房与他填!”
太子知道圣上不过是假意发作,只憨笑不已。再说他还有事叫福王办呢。
果然圣上叹气:“你们哥几个,懒的懒,馋的馋,没脑子的没脑子,有脑子的心思全不在正道儿上!都是你母后惯的,幸而你打小搁在我跟前养!你母后可真能养孩子。”
死似而非的话,太子不知如何接,好半晌才道:“母后她……”
圣上摆摆手:“罢了罢了,横竖是龙子凤孙,饿不死他们。说正事!河南几处报了干旱,你们预备着别有蝗灾。正要收冬小麦的时候,叫户部仔细预备了。还有我下写了小十一纳妃的旨意,正要使人颁旨,他就同我闹个不停。现他不闹了,赶紧着,娶个媳妇儿管管他。”
太子轻轻松了口气,跟着转到正事上头去了。最近圣上有些怪,不知哪里闹的别扭。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宫.内外有什么事。只得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真是心力交瘁。
四月天气转暖,土壤解冻,又还未到雨季,正是好做工程的时候。为了预备五月的龙舟水,全国各处都在修缮水利,大老爷才升的工部侍郎,忙的脚打后脑勺,全顾不上家里。偏偏四月初八是老太太生日,算来是五十的整寿。恰是烈火烹油的叶阁老府,怎么着也要大办。打初一上头,就不住有人来送礼。整个叶家上上下下都不得闲,学里全停了课,只有庭芳还在跟数学死磕。
叶家的三个媳妇倒有两个不中用,老太太只好抓了杨安琴的壮丁。庭芳知道自家妈是个拎不清的,为了让杨安琴安心忙着前头,她主动接过了照看熊孩子陈恭的活儿。搬了工具跑到东跨院的东厢房里,占了陈恭的书桌,一面写一面看着陈恭。
庭芳来了,庭芜也跟着来了。近来事儿多,庭芜又在跟周姨娘与庭树怄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把她憋死了。陈恭至今还不大下的了床,庭芳就让婆子搬了个干净的炕桌摆在床.上,拿床当炕使,弄了一副跳子棋让他们兄妹两个玩,自家还是整理书籍。
有庭芳看着东院,陈氏与庭瑶等安心在正院里干活。杨安琴与越氏分工协作,杨安琴带了陈氏,越氏带了秦氏,分成两组,一组抄礼单,一组验礼品入库。老太太则搬了个大账本,比对着去年的礼,来观察诸人的态度变化。杨安琴写礼单并不是来一份写一份,而是按照朝廷六部,官职从低到高的排序,先捡出来,而后再抄。她这头抄完,越氏接过查看有无破损、品质级别是否能对上,再过到老太太手里对比。老太太那头也只需按照六部捋过去,整个过程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一时间,杜妈妈进来回话:“老太太,福王来了。”
秦氏眼皮一跳。老太太从容笑道:“福王殿下最是洒脱,只怕是来寻四丫头玩的。直接引去东院吧。横竖他不耐烦跟我们寒暄。”
秦氏张了张嘴,被身后跟着见习的庭琇捅了捅腰,想起前日庭琇劝她疏不间亲的话,硬生生的将抱怨咽了回去,低头不语。
福王确实没心情跟不相干的人寒暄,直找到庭芳,把自鸣钟塞到她手里:“送你的。”
庭芳想着自家担负的接线员任务,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送我这个?”
福王哈哈大笑:“我从太子哥哥家搬了七八个,送你一个耍。这个宝石镶嵌的多,你们姑娘家喜欢。”
陈恭看到福王都快吓尿了,躲在被子里抖啊抖。庭芜方才想起来,见了福王要行礼的。赶紧把陈恭从被子里拽下来,噗通趴在地上磕头。
庭芳:“……”艾玛就忘了要磕头,忙也跟着下跪。顿时生出一种麻蛋好想造反的心情。
福王把庭芳拎起来,直接往外拖:“下回见了我不用客气,咱们谁跟谁啊!哪个自鸣钟你们家八成没人会伺候,我顺道送你两个丫头。”说毕压低声音道,“一个懂医,一个会武,切记,带着形影不离。”
庭芳一凛。
福王勾起嘴角:“太子妃嫂嫂说你能听明白,还真明白?”
庭芳亦压低声音问道:“太子妃?”
“你.爷爷不知使哪个告诉的太子。”福王悄悄儿道,“你近来千万别出门,尤其是去远的地方。你若死了就坏大了……你.爷爷同你讲了没?”
庭芳郑重点头:“我哪儿也不去,只是您常来找我的话,你家王妃定要吃醋了。”
福王叹气:“我原不想这么快娶亲,没扭过父皇,今日已经去严家搬旨了。你们家预备道贺吧。不跟你废话,我还得去严家瞧瞧王妃的品性。若是个脑子清楚的,叫她来寻你耍更不招人眼些。”
“看您说的,您的王妃能不向着您?”
福王嗤笑:“有些女人蠢的死,脑袋没有二两重,成日里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烦都烦死。你道出嫁从夫光老实就成的么?要么跟我妃母一样,打定主意一条道儿走到黑,女戒说什么是什么,全无私心;要么跟我母后一样,心底透亮。嗳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又听不懂!”
庭芳就打算货与帝王家了,哪里敢装傻卖萌:“听得懂。便是三从,也得……嗯,能理解夫主说的话,能执行夫主交代的事儿。譬如夫主说管好家里的田产铺子,没点手段可不成。想要出嫁从夫,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光听话有个卵用,姑且不论听你的话就可能听别人的话,服从性好执行力高的主儿最高能做到ceo,那是一般的“听话”能到的境界么?
“嘶~”福王对庭芳再次刮目相看,“真不打算嫁人了?可惜了了的。横竖你还小,将来改主意了,我求太子哥哥给你选一个。若有……功,尽量捞个乡君给你当当。”
庭芳内心狂吐槽:前儿还是县主,今儿就乡君了!你们皇家都不是好人,画大饼都懒的打草稿!撇嘴道:“您让人知道我是您的人,等闲没人敢招惹我就行了。”
福王笑开了:“行!”说毕伸手揉了揉庭芳的发髻,“我看王妃去,走了!”
庭芳看着福王远去的背影有些呆滞,她就这么上了太子的船了?感觉好不真实。不远处人影闪过,待走远几步,往地上重重吐了口唾沫:“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