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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晗入宫后,庭芳彻底退出行政管理体系。先前众人还当她是故作姿态,玩三请三让的把戏,然而谁也没料到,她说丢开就彻底丢开,令朝野侧目。李初晖顿时陷入尴尬,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没有才登基未改元,且在亲爹还活着的情况下使如此手段的。她真没想过庭芳能撒手的这么彻底。朝政几乎还掌握在昭宁帝手中,幸而昭宁帝是真疼孩子,不然光这一下就能怼的李初晖够呛。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大权在握占尽优势的庭芳,是自己愿意退的。
李初晖以叶晗为质,想要的不过是慢慢稀释庭芳的权力。庭芳却果断在在李初晖稍微逼迫下,壮士断腕。作为实际上的冢宰,党羽遍布朝堂时,想退并不容易。她愿意,党羽还不愿意。庭芳借着李初晖的一点点苗头,狠狠的把锅扣在她头上。占据了道德制高点,退的干净利落,也退的委屈至极。为了爱逾性命的儿子,当真是太令人同情了。
李初晖对着她太傅的果决,简直不寒而栗。权臣难有好下场,不独是因为党魁,还因为权力是那样的动人心魄。任何一个权臣,一生中有许多全身而退的机会,但退不了。那种人走茶凉的孤寂感,就像几万只虫子挠在心间一样的难受。宁妃夺她一半宫务时,都恨的咬牙切齿。为什么要逼宫?为什么要篡位?就因为不想从众星捧月的大公主,沦落到看人眼色的长公主。从皇族都要讨好的太傅,到要问户部讨银子的左都督,期间落差又岂是寻常人可以承受?至少李初晖自己受不了。
然而畏惧也只有一瞬,属于庭芳的时代终究过去了。朝夕相对二十年,李初晖对那个毫无保留,对她倾其所有的太傅,终究是有感情的。浅浅的,难以察觉,却的确存在。如此,也好。
庭芳确实很难受。徐景昌素不喜与人争执,更不爱朝堂的尔虞我诈,故他在昭宁帝不需要他征伐的时候,彻底退出了朝堂。国防部说是位列六部之首,但实际上远不如六部对朝堂的影响大。可以说,若非圣宠,他想讨到研发经费不知要陪出去多少笑脸。国防部左都督看着风光,更多人是畏惧庭芳和昭宁帝的存在。如今庭芳也退入国防部做研究,官阶高,实权几乎没有,令人唏嘘。
可是庭芳没有办法,昭宁帝太信任她,以至于多年来相当于她为君,昭宁帝为相。满朝堂都知道,太傅说的话,昭宁帝便是要驳,也是私底下商议。叶太傅,就是朝中的无冕之王。如此权臣,除了昭宁帝,谁都要杀。所以庭芳根本不是放权,而是逃命。她不可能在天下抓住了工业革命尾巴向前狂奔的当口造反;世事变迁,拖家带口的她也的确没有当年那种造反的能力与魄力,那便只能退让。
夫妻多年,徐景昌最是了解庭芳。庭芳放权前几日,家里还车水马龙。待到众人都明白,她被李初晖“逼退”后,访客立马少了一半。看的出庭芳的失落,才故意拿了一大堆东西让她算,占满她的时间。
昭宁帝对朝廷还有巨大的控制力,但在庭芳被徐景昌拖住后,他就觉得哪哪都别扭。内阁的工作方式他不习惯,李初晖又还嫩了点,没法子撒手。他想把准噶尔盆地拿下,不提庭芳说过的资源,光那连绵不断的棉田,就很让他心动。虽苦寒,亦有利益。开疆扩土之功绩,便是要落到李初晖头上,他也愿意。如此,朝政就让他十分暴躁。
李初晖深知请回叶太傅是不可能的,而父亲因不适应引发的怒火她也只能承受。稍微调整心态,默默干起了太傅的活。幸而李初晖常年跟庭芳在一块儿,至少工作思路是一致的,父女两个慢慢的磨合着。与此同时,朝廷的官员开始调动。从龙之功自是要赏的,因昭宁帝还在,不好太过,只令君令仪从公主的仪卫正调任京卫指挥使。君令仪是君子墨之从妹,但因随侍李初晖太长,早已不是太傅党。然而二十年前昭宁帝就没法绕过庭芳用人,如今更不能。庭芳退至研发,放任她的党羽厮杀太耗国力,只得将户部尚书房知德调入内阁,算是官方指认了新的首领。房知德对太傅党的控制力自是远不如庭芳,不过李初晖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一点点夺回皇家失去的权利,亦没有赶尽杀绝。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本事,是李初晖的长处。
六部五寺与五军都督府的影响不算很大,只能说每年的例行调度。处理完朝臣,又开始封赏。皇后之父封承恩公是惯例,徐景昌以皇后姓叶为由推到了庭芳身上。徐景昌本就是国公,子息又不丰,李初晖爽快的批了。庭芳倒是没搞推来推去的把戏,抢了她儿子,一个承恩公简直太便宜李初晖了,立刻就向礼部申请,替母请封承恩公太夫人。
庭芳太上道,李初晖反而生出些许怅然。虽然庭芳叫她背了个不大不小的黑锅,可皇帝么,就是给人背锅的。得了实权,就别卖乖。一口气赐了一堆东西,以示恩宠。
君臣二人无聊的打着牌,波澜不兴的将权力交接完毕。庭芳的执政生涯,彻底结束。
闲下来的庭芳在园子里悠闲的钓鱼,过起了退休老干部的生活。定国公府人口少,故显得有些冷清。幕僚们都遣散了,有些给安排当了小官,有些给了房知德与夏波光。至中午,徐景昌回来寻到庭芳,笑问:“好太傅,你今日竟是连衙门都不去,我差点逮不着人。”
庭芳笑道:“数学是个孤独的学科,研发相关的你们本来就有人,我要做也是基础研究,上哪呆着不都一样。那些个微积分你也真好意思找我算?”
徐景昌感叹的道:“当年我初学微积分,觉得天旋地转。如今不会微积分的,都不好意思进国防部的大门,现连工部都不要只会微积分的了。叶太傅功在千秋!”
庭芳道:“今太傅非昔太傅,拍马屁也是无用。”
徐景昌挨着庭芳坐下,搂住她的肩道:“说句欠抽的,世间没有只进不退的事儿,光是咱们自己,都几经起落兴衰了吧。”
庭芳道:“道理谁不懂?你对我要求太高,我郁闷几日都不干,见天儿抓着我干活。”
徐景昌笑着亲了庭芳一下:“看你不高兴,我就发慌。好太傅,你这么许多年来,尽管李家的事儿了,好赖管管我。要我也享受一把你的贤良淑德?”
庭芳笑骂一句:“去你的,还要不要贤妻美妾?”
徐景昌道:“有比我生的好的妾吗?没有就不要了。”
庭芳大笑:“这个真没有!除了你儿子,我没见过比你还生的好的。”
徐景昌笑道:“这马屁拍的!”
庭芳扭过头问:“你打算跟陛下怄气到什么时候?”
徐景昌惊讶的道:“你心软了?”
庭芳摇头:“白问一声儿,他烦死我了。”
徐景昌苦笑:“我实是不想同他歪缠。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退便退了。天下生机勃勃,我们依靠东湖港也衣食无忧,徐清自去挣自己的前程。留着晗哥儿在家陪着我们挺好的,偏不知足,非要抢了去。我是真不放心他在宫里,圣上看着温和,也就是看着罢了。晗哥儿在家里,从未受过半分气,出得门去,我们夏尚书照顾的比咱们还精心。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他在家里,到底清闲些。”
“正经是我害得他,他在娘胎里就一直遭罪。所以我也是有点……”庭芳垂眸道,“不退又如何呢?不过也该振作了,估摸着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昔日我算你师父,如今不仗着是你妻子,只怕门下走狗都没资格做啦。得把吃饭的家伙捡起来才是。”
徐景昌哭笑不得:“哪有那般夸张。我还觉得你数学深不可测呢!前儿西洋来的数学与物理书,看的我心惊胆战。要追上他们真不容易。”海运的繁盛,加剧了东西方的交流,工业革命,是理工科大师辈出的时代。越了解的多,就越生敬意。所以他觉得庭芳退下来挺好的,朝政有的是人管,可数学一道,再没有谁能替代了她。
庭芳调戏道:“那就做胯.下走狗!?”
徐景昌捏着庭芳的腰道:“为夫尚未老,不要太嚣张。”
庭芳被痒的只告饶。夫妻两个笑闹过一阵,庭芳心中的阴霾总算散了些许。原也是打算做一辈子研究,谁料到造化弄人?世间确实也没有只进不退的好事,即便是做研发,到了年纪大了,也是该干嘛干嘛。虽然现在退休是早了点儿,但现在杀回研发,倒还有机会做些成就。现正是她前世同学扎过小人的高斯活跃于欧洲的时候,索性让将来的学生多扎个小人。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宦海沉浮啊!”东湖郡主,超品承恩公,正一品太傅兼正一品右都督,光爵位与荫封堆的徐清得生一窝都未必分的完,确实算善终了。至少比起叶家当初的景象,好的太多。或许对国家亦是,毕竟昭宁帝开始变老,老人家总是有些放不下的执念,对家国天下都不是好事。巅峰时期还可帮李初晖看着点场子,亦算额外的好处吧。
金秋八月,桂花树飘来点点甜香。说到底,当初奋力厮杀,为的是天下。那么她退让,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被私欲操控的人,嘴脸实在太难看。光明磊落了半辈子,就继续下去吧。前半生执掌朝堂,后半生凌虐学渣,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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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防部与六部的不同,就在于它被硬塞进了武英殿。武英殿与文华殿,乃皇帝便殿。偶尔乾清宫修缮时,皇帝很可能移居两处。崇祯年间皇后在武英殿接受朝贺。正殿自然是不能够动用的,空着的左右侧殿就成了国防部。与内阁所出的文渊阁交相呼应,以示恩宠。
与了国防部这份荣耀的昭宁帝最近真是烦透了,被篡了也就罢了,居然不能睡到自然醒。李初晖倒是尊敬他,天不亮就请安,奉他去乾清宫议事。昭宁帝再次泪流满面,说好的人生理想又堕落了。当然,李初晖如此做,他又有些微妙的愉悦感。权力确实诱人。然而长此以往易生变故,昭宁帝也是憋着手贱,故意装作对研发更感兴趣的模样,见天儿的去国防部撩徐景昌。昭宁帝的数学与机械水平只能说中等偏上,一丢二十年,科技还在不要命的狂奔,他所谓去国防部研发,纯粹是凑热闹罢了。
庭芳又不一样,她的数学思维太超前,公式固然忘了,但可以慢慢推演。因为她知道正确答案在哪里,不会彷徨。这种推演,已经不是小时候出几何书那般,照搬前人的知识,而是她自己的智慧。唯一的优势,也只是知道自己的方向不错罢了。因此,每前进一小点点,都有十足的成就感,可谓绝佳的正反馈。如此呆了十来天,心绪慢慢平稳下来。老干部退休的那种特有的失落感逐步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充实。庭芳默默道:老干部果然得找点兴趣爱好才行。
昭宁帝号称要加入国防部,正殿就腾了出来,与他办公。待他往正殿一坐,里头全是太监宫女,又觉得无聊。强行把国防部左右都督皆拎了进来,才觉得顺眼许多。如此,三个人又凑在了一处,当然多半还是各干各的事。徐景昌做了多年研发部老大,庭芳的研发水平是真的跟不上了。再则研发的领导就是个消防队员,哪哪都喊。庭芳个研究数学的,倒是安安静静,手底下也不消带人,自顾自的干活即可。昭宁帝两边不靠,无聊的发疯。
徐景昌惯例在十点钟左右起来活动一下,整个国防部也就依着他的习惯,在十点钟放风休息。部里熙熙攘攘,几个小太监拎着食盒走来,正是李初晖打发人送来的点心。
点心奉到昭宁帝跟前,揭开盖子,第一层是南枣核桃糕,昭宁帝扔给庭芳:“你爱吃的。”
庭芳接过,道了一声谢。每天御膳房都会换着花样送吃的,论周全,昭宁帝是远不如闺女的。面对李初晖这等捧着庭芳却坚决不垂问任何政事的做法,昭宁帝也是服气。到底觉得有些对不住庭芳,才有心彰显着哥俩好,生怕庭芳被人轻视了去。
然而世上总有见缝插针的主儿。太傅卸权,房知德无法全面接手,里头有多少空子可以钻?昭宁帝在位时,他宠幸徐景昌,故徐景昌即便不插手朝政,也无人敢招惹。换了皇帝,难免有人手贱,想去试试水,看看能否捞点好处。如今正在对准噶尔盆地摩拳擦掌,兵部便常被垂询,连带着兵科给事中也经常在李初晖跟前晃来晃去。正九品的给事中,官卑而位尊,亦算能露脸的职位。在五十少进士的年代,科举层层选拔,即便是科举改制,一样极难考入。休说正儿八经混成京官,便是只中个举人,也都四五十岁了。李初晖抬眼看去,满目都是老头子。突然间,兵科给事中换了两个俊秀的年轻人进来,一个是卫国公次孙岳钊,一个是安庆伯庶子彭茂元。朝中哪个不是人精?一时间眼神乱飞,且看李初晖的反应。
皇帝法定上便可有三宫六院。搁本朝,东西十二宫,就有十二个主位。休说唐朝武后,史上有名的太后,养男宠的还少了?那都是因夫而得势的,尚且那般嚣张。李初晖正经从父亲手中继承的皇位,连皇后都册封了,那是不是也跟寻常皇帝一般,得有有妃子啊?皇帝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
正经人自是不愿趟这般浑水,叶太傅那是退了,又不是死了。她姐夫还在内阁呢,她两口子昭宁帝还宠上天呢。何况庭芳再是执政二十年,也无力扭转男尊女卑的世情。男子当官的纳妾天经地义,女子当官的寡妇居多,便是有夫婿的,也没谁敢说来个二夫的。可一朝堂混着,总有不要脸的。勋贵人家自来就爱与皇家联姻,虽然这女皇纳妃,生的孩子不知道算哪个的,可先送了再说。
人都送到跟前了,李初晖这等浑身长满心眼的主儿能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也有被买通的太监宫女在她耳边下话了。但李初晖并不动作,一则她才从叶太傅手里抢了人,不好不给面子。二则她与叶晗处的不错,没兴趣节外生枝。三则朝政如此繁杂,她压根就没空考虑这等私事。九品官儿的调度是闹不到她跟前,可给事中很微妙,李初晖有些不喜。只暂没表现出来。略试探了一下,二人不算很废柴,人也还机灵,打杂跑腿的事儿干的不错,就装不知道,继续拿着当朝臣使。
李初晖没反应,大家便不是很敢谈。叶太傅犹可,昭宁帝当初可是把叶晗当儿子养的,每年入冬,太医院右院判常住定国公府,专职照看叶晗,这几乎是皇子的待遇。庭芳自是知道,但李初晖没做声,她也就不去给儿子添堵。这一天早晚要来,叶晗能轻松几日是几日。皇权发展到今日,后宫说白了就是皇帝的玩物。叶太傅的儿子,也照样是玩物。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冲李初晖卖好儿,自然有人冲叶晗卖好。叶晗坐在榻上,沉默不语。自嘲一笑,这一日来的有些快啊。
李初晖回来时,就见叶晗有些蔫,似不高兴的模样。娇宠在家的小少爷,在李初晖跟前跟个透明人差不多。李初晖不动声色的瞥了孙太监一眼,孙太监做了个给事中的口型,李初晖就明白叶晗定是听到传言了。不由笑道:“谁在你耳边胡噌呢?”
叶晗忍着气,摇了摇头。
李初晖坐在叶晗身边,调侃道:“才听了点风声就气成这样,真有人来,你不是更气?”
叶晗忍不住问道:“圣上要纳妃么?”
李初晖逗着叶晗道:“唔,我是女的,估计也不能叫纳妃。交给他们礼部的人去另想一套封号才是。”
叶晗脸色数变。
李初晖乐不可支,伸手去捏叶晗的脸,却被叶晗躲过。李初晖笑问:“就这般生气?那你说要还是不要?”
叶晗登时就怒了,他知道李初晖是在逗他,但这种猫戏老鼠的感觉太耻辱。他并没有说要或不要的资格,无非就是奴颜婢膝撒个娇儿,来争得一丝怜悯罢了。叶晗在家中,当真是备受宠爱。还没有人这般戏弄过他,到底记得在皇帝身边,极力平静的道:“此事不该臣决断。”
李初晖笑道:“那我可收了?”
叶晗再忍不住,一把将李初晖摁倒在榻上,李初晖还当他要调情,哪知叶晗一口咬在她的颈侧,不肯松口。
李初晖吃痛,眉头微微皱起,道:“晗哥儿,放开。”
叶晗哪里肯听,偏还用力了几许。
李初晖忍了好一会儿,叶晗都不肯放,脸色一沉:“晗哥儿,松口,听话。”
随侍在一旁的孙太监看李初晖调节着呼吸,似在忍痛的模样,赶紧道:“皇后,您万不可伤着圣上!”
他一喊,太监宫女呼啦啦的围上来,却又不知怎么劝。
李初晖的忍耐到了极限,她翻手揪住叶晗的一缕头发,往后一扯。叶晗不由的偏了偏头,放开了李初晖。他的满腔怒意,在对上李初晖冰冷的眸子时,不由一僵。
李初晖待叶晗,从来是和颜悦色。叶晗从未见过李初晖如此严肃的表情。
孙太监慌忙把叶晗拉开,就有人抱着药箱来,又一叠声的使人去请太医。李初晖翻身起来,坐在榻上,任由宫女跪在地上,拆着她的衣带,查验伤口。衣裳解开,靠近肩的地方,一个血红的牙印。宫女吓的直抖,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
李初晖面无表情,她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只不过她主动抢的叶晗,叶晗又乖巧,她乐的纵容。可今日叶晗实在太过。不愿旁人进宫,可以与她谈,甚至可以使个小性子,但却不能如此以下犯上,发脾气发到令她受伤,不是叶太傅之子,够被她整死一百次了。
自幼娇宠的叶晗,从不曾经历过任何风催雨打。昭宁帝于他,是比父母还宠他的长辈;李初晖于他,更是春风和煦。若说他初入宫时,还有拘谨,与李初晖相处两个月也放松了下来。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帝王的威压。
李初晖不用说话,她只消看着叶晗,叶晗方才的怒意就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从脚底窜起的寒意。
良久,李初晖缓缓道:“你可知,咬伤亦可死人。”
叶晗听得这句,生生打了个寒颤,弑君,可杀九族!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不能连累父母与兄长。直接跪在了地上,想的已是如何求饶。
李初晖捏起叶晗的下巴:“争宠?嗯?”
屈辱与恐惧,一齐冲进了四肢百骸。叶晗轻轻颤抖着,他害怕李初晖借题发挥。母亲被逼退,可朝中还有她的人。他的任性,会不会给圣上一个牵连父母的机会?
李初晖放开叶晗,叶晗立刻伏身:“罪愆之大,如水之深,如山之重,请圣上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