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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封不平突然一声嗤笑,似自嘲又似感叹!
骤然睁开双目,颇为平静的看着岳不群,封不平一字一顿,语气沉重,
“不错!我剑宗对华山掌门的位置觊觎已久,我师傅和几位管事师叔更是对我和成师弟、从师弟全力栽培,希望我们可以击败你气宗的几位师兄,夺得掌门之位,从此剑宗压过气宗,执掌华山门户,乃至带领五岳剑派击败魔教,称雄正道,将我剑宗道统发扬光大···呼呼!”
说到关键之处,封不平不由面露憧憬,眼光微微扫过宁中则、成不忧二人惊讶不已的表情,嘴角微微扬起,似乎颇为满意,但在看到岳不群仍旧表情平淡,不为自己言语所动之时,封不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
“只是···只是···到底是天不佑我剑宗,其实我剑宗近些年来实力进展飞快,锋芒毕露,已经能够微微压制气宗,如此一久,则掌门之位早晚是我剑宗囊中之物。本以为气宗就算明了形势,也只能暂时不动声色,暗暗发力以求挽回优势,却不想气宗竟能够果断出手,相约斗剑比武,妄图以雷霆手段压服剑宗顶端高手,截断剑宗壮大之势,更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只是几位师伯师叔等长辈之间的比剑争胜,最后却引发了两宗的混战,双方近乎死伤殆尽方才休止,剩下的几位师长也因此种残杀,悔恨不已,却是无颜面对华山列代祖师,自戕而去!”不知不觉间,四人尽皆眼眶发红,都是回忆起了数日前逝去的众位师长。
“孰对孰错,不必多言!但我华山,我华山···”语气凝噎,显然发自肺腑,再无保留,“华山终究高手尽失,衰败已经不可避免,封某纵然自负稍有三分才能,对此亦是无力回天,争了这掌门之位也是无济于事。不过··不过,封某以前看岳师弟只是练气资质上佳,可惜书生酸腐之气过重,于江湖险恶之地应当无法胜任一派掌门!而今看来,确是封某看走眼了,岳师弟年少老成,才能远胜气宗其他师兄和剑宗的我,想必是掌门师伯深谋远虑,早就留下的后着,如此谋算之道,我剑宗自愧不如。既然岳师弟奉掌门师伯遗命,执掌华山门户,我剑宗心服口服,绝无异议,只愿岳师弟能够排除万难,重振华山。封某二人自此归隐山林,不履尘世,绝不会让岳掌门有丝毫为难····”
“哼哼!”岳不群勃然变色,伸手抓住封不平衣领,无视身旁已将右手搭在剑柄上的成不忧,直直盯着封不平双目,“好个忍辱负重!封师兄此去,心灰意冷、归隐山林是假,暗中勤习武艺,招收弟子,为我华山道统传承预留后路是真吧!”
此话一出,封不平骇然变色,再不复之前的沉稳姿态,也让岳不群心中恍然,原著中剑宗封不平、成不忧和丛不弃三人确是归隐山林二十余年,但在受嵩山派陆柏之邀而重出江湖,来此争夺华山掌门之位时,手下却有近百位精锐弟子,比起岳不群处于明处,疲于应对嵩山左冷禅明里暗里的种种掣肘、江湖左道的冷枪暗箭,无法大开山门广收弟子,反而剑宗封不平三人处于暗处,可全心全意培养弟子,自然占据更大优势。封不平能够果断放弃华山掌门的虚名,潜伏暗处积蓄实力,妄图重振华山,果然心思深沉,不可小觑!
“这··”
“原来如此!”宁中则、成不忧从未想到封不平所作所为竟有如此深意,一时万分惊讶,面面相觑!
既然封不平如此能屈能伸,我须得连下重着,挫其锋芒,乱其心智,才有可能将之收服。岳不群当机立断,却是轻轻松开封不平衣领,转过身去,望着远处晨雾中若隐若现的丘陵,身形颇为萧瑟,
“哎!···不知封师兄信否,师兄如果当真隐于暗处勤练武艺,培养弟子,打算坐看华山气宗随我岳不群消亡,再出来重立山门,却是打错了算盘。难道师兄当真忘了?我华山还有一位前辈高手尚在,甚至他武功堪称华山第一,难道他当真会眼睁睁看着我华山被江湖上那些虎狼之辈吞吃干净?
我岳某人只消主动收缩华山势力范围,谁还能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将我气宗弟子斩尽杀绝?只待岳某武功有成,再出手威慑宵小,广招弟子,自然能够稍稍重振华山声威!到时,师兄纵然武功高强,弟子众多,也只能跟岳某火拼一场,重演几日前的剑宗、气宗惨事!于师兄,于华山何益?”
封不平闻言,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似有重重顾虑,但成不忧脾气火爆,向来直爽,“岳师兄此言差矣!你气宗长辈尽没,华山这仅剩的长辈风清扬风师叔可是我剑宗之人,待我们师兄弟二人找好了落脚之处,自然会去寻找风师叔和从师弟,到时我师兄弟三人侍奉师叔,受他教导,广招弟子,武艺有成之后,你岳不群如何能敌,这华山门户最终还是要靠我剑宗发扬光大!”
“呵呵!难道封师兄也与成师弟一般想法?”岳不群转身,斜了一眼成不忧,剑眉微挑,好笑的看着封不平问道。
“姓岳的!你···”听岳不群语气不善,意似嘲讽自己,成不忧恼羞成怒。
“呵呵···成师弟糊涂了!”,封不平很想说是,但想到岳不群之前一语道破自己心事的睿智,终究是说不出违心的话来,否则恐怕会自取其辱,只得苦笑一声,拦住了发火的成不忧,“我曾听几位师伯向来夸赞风师叔剑术超绝,机智无双,豪爽潇洒,是江湖公认的人中龙凤,但又觉得他太过重于义气,受感情拖累而优柔寡断,当不得大任!此时此刻,距剑气二宗惨事发生已有十日,就算当时气宗令人将风师叔骗去了江南,但以他老人家的聪敏,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事情有异而全力赶回华山,现在说不定就在山上!”
“那他··”成不忧迷惑。
封不平摇头,“你想问他为什么不愿出来见我们?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见成不忧目露期望,封不平脸色更苦,“众师长说风师叔太重感情,现在看来果然没错,他老人家现在定然是在师伯师叔们的墓地悲痛。风师叔自小在华山长大,是众师伯师叔中年龄最小的,很是受师伯师叔们的宠爱,与他们感情深厚,亲如父兄,在平常师伯师叔为剑气分歧争辩之时,也多亏了风师叔尽力调和消弭,否则双方早就打起来了!如今数日之间,视为亲人的师兄弟尽皆逝去,风师叔想来是大受打击,躲起来伤心去了!他直到现在还不来见我们,怕是准备一辈子都不见我们了!”
“这!··”成不忧说不出的失望,脸色茫然。
“封师兄是个明白人!小弟也不饶圈子了!”岳不群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现在小弟虽然继任了掌门之位,但华山的局势,小师妹和成师弟所知有限,封师兄应该清清楚楚,也无需小弟多言。小弟与封师兄一样,自认势单力薄,无能为力,即使有风师叔在暗处相护,没有性命之忧,但要重振华山也是遥遥无期,所以···”
这话成不忧总算是听明白了,“什么?还想让我们剑宗继续给你们气宗卖命,让我给你当奴才?···休想!”,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满脸通红,“师兄万万不可答应,气宗剑法不行,阴谋诡计倒是在行,师兄别看他现在说得好听,转过头就会把咱们卖了··啊啊!”
成不忧突然惨叫,再也顾不得抹黑气宗,抱着左脚跳来跳去。
“哼哼!叫你说我们气宗剑法不行!叫你说我们气宗阴险卑鄙!我踩死你!踩死你!”,宁中则明显给成不忧气的不轻,不停的追着他,连连去踩他另一只脚,还不停的数落,“还卖命当奴才?就你也配?凭你那三脚猫的武功,到哪儿都是个拖后腿的!你不想当奴才,那怎么还对封师兄言听计从,看你就是一辈子当奴才的命!”
岳不群看着宁中则气鼓鼓的开骂,尖酸刻薄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到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外柔内刚,沉稳大气,连任我行那种狂人都要敬佩三分的女中豪杰!不过,想想她如今才十三岁,自己也才刚刚十七,两人更未成亲,现在天真未泯,跳脱一些也是应该地。
“岳师弟有话不妨直说,现在华山剑气二宗也只有你我勉强可以拿些主意了!”看着宁中则和成不忧打闹,封不平无奈摇头,开口打断了岳不群的走神。
“如此,那咱们上去说!”岳不群伸手一指山道上方刻着‘华山剑派’的石壁处,当先迈步而上,
“现在华山高手尽失,只你我二人在江湖上也不过勉强算是三流人物,华山声威必将一落千丈,从江湖一流门派跌为三流只在旦夕之间。我们须得早有准备,当舍则舍,这五岳盟主之位,我华山是保不住了···哎!”
“不错,江湖向来以实力为尊,无论正邪!我华山能够凭借五岳盟主之位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盟内其他四派自然也想如此。不过,只要我华山将来恢复鼎盛,这盟主当然可以再夺回来!”听封不平貌似赞同,最后一句却又拉回话题,显然在暗示自己早些说出尽快壮大的计划,岳不群却不为所动,
“小弟猜测,封师兄是想尽弃华山外围俗物,收缩势力范围,自身勤练武艺,培养弟子,如此二十年,华山自身实力稍复,再由内而外,一步步重新收复失地,一步步壮大华山,如此再需二十年,即共用四十年,可将华山重振声威,夺回五岳盟主之位!咱们暂且不论二十年后,封师兄所培养的精锐弟子是否可堪一用,单就师兄自身武功,当在江湖一流高手中占据一席之地!不过,师兄是否想过,那时如若我华山只有你剑宗封不平、成不忧和丛不弃三位一流高手,恐怕到底是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吧!毕竟,遥想前些年南岳衡山和北岳恒山都是只有两三位一流高手,在江湖上靠着五岳剑派之一的名头,也能威风八面,但在五岳内部,还不是被我华山压得死死的,唯恐我华山顺大势而吞并他们,由此则天天只得疲于自保,哪里还能再图扩张。如此前车之鉴,我华山不得不防!”
“岳师弟此言甚是!”被岳不群再次戳穿心事,封不平却没有了上一次的惊异,显然已经放下了剑气二宗的固有成见,精诚以对,甚至言语间颇有几分赞扬和期许。
岳不群心中窃喜,不怕你不上钩,面上却不动声色,
“兵法有云,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隅!江湖风云际会,变幻莫测,自百年前,魔教受朝廷暗助,势大难制,先创少林,再破武当,杀戮江湖,令我武林正道损失惨重,幸亏我五岳结盟,共抗魔教,并于五十年前思过崖一战,尽诛不可一世的魔教十大长老,才使得魔教众多堂口分舵一盘散沙,之后五十年中,历代魔教教主上位不久,或是为我五岳剑派斩杀,或是死于教内争权夺利,都未曾真正一统魔教,如今魔教众多堂口中以河北和云贵川两部势大,又有曲洋、任我行等一众年轻高手,实力仍旧强大。虽然魔教与我华山向来水火不容,仇深似海,但魔教未来几年内大多数高手都会为教主之位内斗不止,应该不会有空来华山与我们拼命,如此,则魔教的威胁就可以排除。至于少林武当,在武林正道中一向地位超然,虽在百年前被魔教重创,但如今恐怕早就恢复了实力,只是不愿与魔教两败俱伤,更有我五岳剑派冲锋在前,便顺势坐山观虎斗!如今我华山实力尽失,已经无法再威胁到少林武当的超然地位,他们自然不会来欺负我们这点虾兵蟹将!甚至,看在同为武林正道的大义上,有可能还会略微援手一下,如此则少林武当的威胁也可暂时排除。接下来就是我们五岳同盟内部,其他四派中,目前以东岳泰山实力最强,皆因几年前我五岳剑派与魔教一场混战中,前代泰山掌门虽然最后力战而死,但却换回了玉字辈数位师叔,他们都是与我华山清字辈师长同一代的好手,现在也是五岳之中硕果仅存的老一代高手,都是二流甚至一流的好手,是泰山的顶梁柱,实力颇强。中岳嵩山次之,长辈当中好像还剩下两个排名靠后的,不过应该不是嫡传弟子,武功现在顶多二流,需要注意的是几年前在混战中继位嵩山掌门的左冷禅左师兄,他比我们约莫年长十岁,又亲身参与过正邪大战,现在不满三十岁竟然已经是一流高手了!而南岳衡山、北岳恒山的长辈都失馅在那一场混战当中,剩下与我们同辈的莫大、刘正风、定逸、定闲、定静等人,虽然都是各派嫡传弟子,但年纪与我们相当,武功还可能不及我们,自然不必多说!不知封师兄认为泰山和嵩山,哪一派有可能从我华山手中接过五岳盟主的位子?”
“这?···”,封不平皱眉,微微思索,“目前来看,泰山长辈多,实力最强,但泰山地处齐鲁之地,向来偏安一方,不像我们四派势力与魔教犬牙交错,混战不断,那些玉字辈师叔单打独斗恐怕未必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嵩山左师兄,但他们人多势众,也是经历过正邪混战的,恐怕两方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非也,非也!”岳不群摇头!
封不平眉头一挑,似有不服,“那依岳师弟高见?”
哪里都要看资历,江湖交锋也不能幸免啊,岂不闻拳怕少壮!岳不群心知,要不是自己看过原著,知道泰山那帮老家伙的德行,恐怕也是和封不平同样想法,
“封师兄有所不知,泰山诸位师叔当年来华山拜访时,我就站在师傅背后伺候,那次他们正在为泰山掌门之位争执不下,都想得到师傅这个五岳盟主的支持,从而执掌泰山,但是师傅看他们多是自私自利、鲁莽无智之辈,便做主将掌门之位交给了前任泰山掌门的大弟子、为人刚正的天门师兄。那些玉字辈师叔竹篮打水一场空,之后虽然不敢反抗师傅的五岳盟主令,但也依仗辈分,在泰山派中事物上多方为难天门师兄。自古人心不齐大多都会败事有余,泰山内部既然掣肘重重,那就是个纸老虎!而且天门师兄虽然和嵩山左师兄年龄相若,但武功却相差甚远,小弟估计天门师兄的武功也就比我们稍高一点。再说嵩山左师兄,那年正邪混战之后,也曾以嵩山掌门的身份来过华山,那时我看他气势雄浑,做事稳重,在一干同门师兄弟中威信颇重,再加上这些年武功突飞猛进,臻至一流之后,必然已经整合嵩山上下,正是大展拳脚之时!如此,泰山嵩山强弱之态,优劣之势岂不一目了然?嵩山必是我等以后之大敌!”岳不群斩钉截铁,毫不掩饰自己对嵩山左冷禅的忌惮。
“嘶嘶!”封不平倒吸一口凉气,此时魔教混乱,华山将衰,嵩山渐起,可称天时;上下一心,斗志昂扬,已得人和;如若左冷禅再善意交好邻近的嵩山少林,便是地利。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嵩山派必将壮大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到时,嵩山再得了五岳盟主之位,必会打压华山这个前盟主,自己等人想要重振华山必将难上加难,遥遥无期啊!
岳不群和封不平四目相接,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担忧与坚定,甚至还有丝丝炽热,毕竟对手越强,才越有挑战的兴趣,如果当真简单的躲起来练练功,教教弟子就能重振华山,那也着实无趣地很!
这一刻,两个年轻人的思想无比的一致,勤练武功,壮大华山,反压嵩山,重掌五岳,诛平魔教,称雄正道,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
封不平决心一下,便再不迟疑,当下后退三步,一撩下裳,肃然跪倒,双手抱拳高举,“华山弟子封不平拜见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