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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瑶脸上火辣辣的,回头看一眼王应宁等人,悄声对蔺效道:“这会都是人呢,先松开手,一会人少的时候,再让你握着。”
蔺效心下好笑,不怪他方才一时忘情,实是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他不自觉已将沁瑶视作他的妻子,行起事来比往常少了许多顾虑。
可手既然已经握上了,又实在没有再松开的道理,他低眉笑道:“她们看都已经都看过了,这会再松开,岂不是欲盖弥彰?”
刘冰玉等人远远瞧着,见沁瑶颇有些难为情,终于意识到自己继续留在原地不合适,十分识趣地上了马车,将沁瑶抛下,扬长而去。
蔺效看得明白,眼中的笑意越发明显了,“你这几位同窗都极好。”
沁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少了好友的围观,她身上那种不自在的感觉缓解了不少,重又认真打量起蔺效。
蔺效生得白净,气质又清冷沉肃,几乎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压得住,今日这身竹青色圆领曲水八宝纹织金锦袍,倒是他惯常穿戴的颜色,利落干净之余,愈加衬得他翩翩如玉。
因方才在罗霓斋大开了一番眼界,沁瑶立刻认出蔺效这身衣裳所用料子叫流云锦,价值不菲,寻常百姓无力问津,此时让他云淡风轻地穿在身上,只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最让沁瑶高兴的是,蔺效腰间系的荷包正是她亲手缝制的。
蔺效顺着沁瑶的目光落到自己腰间,也会心一笑,这荷包自从沁瑶送了给他,就没再摘下过,只要一想到这荷包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出自沁瑶之手,就恨不能时时佩戴。
他夸赞沁瑶道:“做得极好,连温姑都赞不绝口呢。”
这世间再没有比自己付出的心血得到认可更高兴的事了,虽然蔺效语气里明显带着鼓励的意味,沁瑶仍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共同经历了太多的缘故,蔺效总能捕捉到她的每一个小心思,每回两人相处,沁瑶都会发自内心地笑上好多回。其实真正算起来,两人结识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可沁瑶却觉得她跟蔺效已认识了很久似的。
两人边走边聊,蔺效的手始终没松开过。
“刚才在铺子里做什么呢,裁衣裳?”蔺效问她。
“嗯。同窗带我来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贵了点。”
蔺效知道她不舍得花爷娘的银钱,转头看着她,笑道:“咱们阿瑶如今也是手上有铺子的人了,那几间铺子每年的收益足够你买心头好了,不过区区几件衣裳,若有看中的,直管买就是了。”
他特选了几间处于旺市的铺子,经营的又都是女儿家感兴趣的类别,譬如脂粉、首饰、乃至他们师兄妹爱吃的富春斋,为的是往后沁瑶过问起店中庶务来,更容易上手一些。
沁瑶闹了个大红脸,颇有些忸怩地对蔺效道:“昨日那份及笄礼太贵重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垂头看着脚尖,蔺效只能看到她光洁如玉的侧脸和乌黑柔亮的发,耳垂白净饱满得如同珍珠似的,上面缀着一粒小小的玉兰花耳坠,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在耳畔摇曳个不停。
蔺效爱极了她这副娇美的模样,心里一阵发痒,恨不能立时将她搂到怀里亲上一回,最后还是顾忌行人太多,只克制地抬手摸了摸她梳得光溜溜的发髻道:“夫妻本就该同心同体,何需作此客气之语。”
沁瑶也知道蔺效不想听她说谢谢,抬眸看向蔺效,见他看待自己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旷世奇珍似的,心里顿时如同倾入一道明月光,心底每一个角落都变得透亮无比,再没有半点犹豫和顾忌。
拉了蔺效就往前走,口里笑道:“今日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好好陪我一日,等会咱们去哪吃去哪玩,都得听我安排,不许临阵脱逃。”
蔺效自然没有不遵命的道理。
自从赐婚的旨意下来,他既要为操办皇上秋狩之事,又要为迎娶沁瑶做准备,虽然具体事项都有礼部操办,但澜王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崔氏如今又被秘密囚禁在大理寺,一应须得当事人拿主意的琐事,最后都落到了蔺效的头上。
近些时日,蔺效别说去找沁瑶了,便是睡个囫囵觉都不易。
逛了一早上,沁瑶这时早饿了,路过一家不起眼的食肆,沁瑶眼睛一亮道:“这家的冷胡突鲙和醴鱼臆可好吃了,进去尝尝吗?“
蔺效顺着她的目光往食肆里一看,果然人头攒攒,食客不少,想来是名声在外,既然沁瑶爱吃,便道:“好。”
一会菜上来,沁瑶将鱼身上最肥美鲜嫩的部位都夹给了蔺效,满含期待地看着他道:“尝尝。”
蔺效持箸尝了一口,果然入口即化,烹调得极到位,便笑着点头。
沁瑶知道他多年教养根深蒂固,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这已经极满意的表示了,当下大受鼓舞,又给蔺效盛了一碗突鲙汤,忙得不亦乐乎。
蔺效一顿饭吃得身心极其舒畅。
两人出来,仍旧漫无目的地在长安街头闲步,只觉得两个人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说不出的熨帖自在。
沁瑶想起韦国公府在夏荻婚事上的妥协,总觉得其中似乎少不了蔺效的推波助澜,心里这般想着,忍不住就问了出来,“咱们赐婚之所以这么顺利,是不是跟夏家的事有些关系?”
蔺效并不否认,道:“嗯,正因为要替夏荻遮羞,皇伯父才将咱们几个人的婚事都订得这么早。”
沁瑶大感意外,“但韦国公之前不是态度极其强硬吗,为何还是同意儿子娶冯初月进门了?”
蔺效听到夏荻两个字就觉不痛快,皱眉道:“两年前,韦国公府仍在蜀地时,当地一位富户的小儿子言语间曾对韦国公府颇为不敬,恰好被夏荻听见,两人便打了起来,后来夏荻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将那人给打死了。那人爷娘不肯善罢甘休,带人捆了夏荻,告到了当地县府。按我朝律令,贬谪期间,若胆敢犯事,论律当斩。韦国公便亲自到县衙去打点,当时那县令姓程,不知韦国公对他许了什么,这人竟然帮着韦国公将夏荻的事给压了下来——”
沁瑶错愕,“人命案也能压得下去?韦国公肯定给那程县令许了天大的好处。”
“嗯。”蔺效面露讥讽,“今年上年时,韦国公一家人奉召回长安,想起程县令之事,终归觉是个隐患,便派了人暗杀那县令,谁知那人死里逃生,将养了几月,竟又活了过来,想起韦国公背信弃义,心生恨意,便来长安寻韦国公的晦气。”
沁瑶恍然大悟,自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人身居微职,一旦决定反水,必定会咬死了韦国公府不松口,难怪韦国公府会如同被人掐住了软肋,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
可是,这把柄最后又怎会握在了蔺效的手里?
蔺效见沁瑶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坦然道:“这人来长安时,一路吃了不少苦,旧伤发作,昏死在城中,被我手下人巡城时发现,当作流犯押了起来。审他时,这姓程的只当自己命不久矣,只恨不能拉着夏荻和韦国公给他陪葬,不等用刑,便一口气都交代了。”
沁瑶点点头,又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不对啊,这人怎会来得这么巧?刚好出了冯初月的事,便来了长安?”
她转头看向蔺效,“莫非你一早就知道了?”
“是,此人两月前便来了长安。”蔺效平静地看着沁瑶,若不是夏荻触了他的逆鳞,他也不会拿此事做文章。
沁瑶细想开去,只觉蔺效每一步都计算到了,此事对韦国公夫妇来说,不过用一个不甚满意的儿媳来换全家的平安,而对夏荻来说,却不得不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换,依照此人的心性,往后只要想起此事,恐怕都会觉得说不出的憋气。
蔺效仿佛知道沁瑶在想什么,淡淡道:“我不但要让他娶冯初月,还要让他知道自己头上时刻悬着一柄剑,往后他再敢恣意行事,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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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走走逛逛了一下午,沁瑶在家中关了许久,看什么都新鲜,吃了许多新上的小吃,看了一回百戏,最后还买了许多胡人手作的小玩意。
到日暮时,沁瑶怕爷娘担心,不得不回家了。
蔺效道:“常嵘他们在春明门牵了马车等着呢,一会我送你回府。”
走出东市不远,果然远远便看见了上回那辆套着千里良驹的马车,常嵘跟魏波等人正立在马前说话。
见沁瑶跟蔺效过来,常嵘迎上前,璨然一笑道:“世子,瞿小姐。”
沁瑶想起他母亲给自己做的荷包,诚心诚意道:“谢谢你母亲做的荷包,做得极好。”
常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我阿娘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瞿小姐日后嫁过来就知道了。”
蔺效见时辰不早,扶沁瑶上车道:“上车吧,天色不早了。”
沁瑶上了马车坐下,就听蔺效在外面低声跟常嵘说了几句话,也掀帘上来了,还极其顺理成章地坐在了沁瑶的身旁。
沁瑶有些局促地往一旁挪了挪,轻声道:“你不骑马么。”
蔺效耳后一红,若无其事地嗯一声,长臂一揽,将正要躲到角落里的沁瑶揽到怀里。
沁瑶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歪,头刚好靠在蔺效的胸膛上,耳畔隐隐可以感受到细微的震动,仔细一听,原来是蔺效的心跳声。
沁瑶听这声音明显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渐渐的,原本的羞涩紧张竟缓解了不少。
原来两个人亲热时,不单单只是她,蔺效的心也会跳得这么快啊。
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悄悄地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