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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梁中书,来大名府没几年,居然叫他收刮了一百多万贯钱!闻他官声还算好的,比王万苍那厮直要强上许多,不想这厮刮地皮的手段如此了得!”前往洺州的官道上,新任磐石营副将索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于路跟主将林冲抱怨。
林冲感概的摇了摇头,道:“身为巨吏,尚亲身上阵刮索民脂民膏,只足矣证明他是个愚到家的蠢货而已!你不知道,我今早听许军师说,梁世杰伙同王万苍盗卖朝廷存粮,高达百万石之巨,他自然看不上民间的一些小钱。倒是王万苍,四处伸手,搞得名声也臭了,反而捞的钱不及梁世杰一个零头!”
这两人都是曾朝夕相处、高高在上的大老爷,听闻抄了他们的家,索超顿时来了兴致,问道:“梁中书家里抄了多少钱财?王万苍那厮怎么还不及他的一个零头?”
“梁世杰府上抄出了四十多万金银,后来又把后院柴房推倒了,在下面深挖出一千两一坨的大金锭,整整有一百个!王万苍这厮府上翻遍了,只抄出来三十余万贯的财物,另外这两家的书画古董,还没估价,估计价值不菲!”林冲在梁山军中地位非凡,是以这些尚未传开的消息,他最先得知。
“麻痹的!老子半辈子拼死拼活,几次差点为这个朝廷、这些贪官把性命送了,整日却过得干巴巴的,连个媳妇都说不上,你说这他娘的叫人怎想?”索超愤愤不平道。以前不怎么想,就浑浑噩噩的过,倒是还能忍耐,可是到了此时,愈来愈觉得为这种代表着朝廷的人卖命,实在不值。
林冲劝了索超几句,道:“按惯例,新上山的头领都有一千贯的安家费,兄弟日后上了山,无须为这些小事操心,也绝对不会再受这些鸟气了!”
“惯例?那你拿了没有?”索超问道。
林冲想起自己上山那时情景,自己和同样新上山的阮氏三雄坐在聚义厅里,被几位山寨老人让来让去,不觉感喟长叹,点头道:“拿了!”
索超是个直人,听林冲说他也受了,便不再多想,直道:“等我回去,要跟哥哥说,我就要梁中书这厮的赃款,挑他一个大金锭来,我剁它一块儿下来,心里也爽快!”
林冲摇头而笑,这时索超兴致来了,问林冲道:“张清张都监我也知道他,只是那唐斌是个甚么来头,好像武艺不错的样子?”梁山泊兵强马壮,对于林冲、杨志、张清三人,索超心服口服,唯独不识得唐斌。但是猛将初识时那种触碰出来的斗意火花,叫索超对他起了好奇之心。
“何止不错?此人弓马双绝,杨制使曾有一次与我说,他与唐斌相斗,他当时尽了全力,唐斌却还游刃有余,可知此人本事!”林冲笑道。
“干,恁般鸟强?那我不是干不过他?”索超郁闷道,自己在河北禁军中也算微有薄名,怎么到了梁山泊,随便撞见一个头领,便是自己敌不过的高手?
“说起使斧头的,咱们山寨还有两个头领,一位是荆南縻貹,那柄开山斧使得很有心得,还有一位答应上山,却暂时还未上山的巨汉卞祥,听哥哥说,此人本事未必在縻貹之下,日后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林冲跟自己副将介绍道,其实山寨使斧头的还有一个李逵,但此人的武艺是小卒眼中的大将,大将眼中的小卒,实在不好在此时提起。
“那一定不能错过了!”索超兴奋的掂了掂量手上的金蘸斧。
林冲一笑,又道:“另外咱们禁军王教头也在山寨歇马,负责传授其他头领武艺,兄弟上山了,可以跟他讨教讨教!”
“哪个王教头?”索超楞道。
“便是东京的王进教头!”林冲点头道。
“闻他和你一般恶了高俅,不知所踪,原来也上了梁山!”索超又惊又喜道。王进实乃禁军中其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不说,更有一个谦虚低调的性子,深得军内同僚尊重。
林冲叹了口气,把王进遭遇说来,索超听得大怒,道:“林教头,今后你我一伙儿,若是遇上高俅老贼,我定与你奋力向前,叫这厮敢欺辱我禁军豪杰!”
林冲见索超这般直性,心中感叹,拱手相谢,索超摆手道:“哥哥说了,今后你我便是搭档,分甚么你我?咱们两人往堂内一站,气势就是不一般,这不哥哥便把去洺州劫马场的任务交给咱们了,杨志和唐斌去的本府马场,地方近不说,又没甚么挑战,那帮半调子厢兵只怕还没见到他们的影子,就溃退了!”
林冲闻言摇头微笑,忽看了看日头,道:“午时之前,到不到得了广平?”
“教头哥哥放心!一定到得了!若是路上不遇敌情,晚上便可赶回!”索超拍着胸脯道。
“早点回来也好,现在咱们三营马军都出来了,虽然近期城池无甚威胁,但是这次缴获物资极多,咱们早些回来搭把手也好!“林冲对自己副将稍微解释了几句,忽然问道:“对了,洺州我记得从前是驻扎一营马军和两营步军,那一营马军是甚么时候调走的?”
“有大半年了,好像便是调往兖州!不对,现在好像叫做甚么袭庆府!”索超将头盔取下,往里吹了吹,忽郑重带上,道:“咱们可比杨志和唐斌责任重大,搞不好还能捞一仗打!”
林冲闻言,摇头一笑,这营马军应该是调到老相识王禀手下了,当下对索超道:“洺州此时虽然只剩两营步军,但是不可轻敌。先锋带三百军马在前,我在后接应!”
“领命!”索超将头盔一正,带人投北而去。
……
索超正和林冲说起杨志时,杨志和周瑾已经赶到了大名府第二马监,只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草场上,连一匹马的影子也见不着,杨志脸色微沉,双眉皱起,心中忽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升起,只见他回头对周瑾道:“不会叫这厮们将马匹都盗卖光了罢?”
“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咱大名府的三处马场,童贯盯得不知多紧,这厮们若敢把马匹都私下卖了,那就是典型的要钱不要命了!”周瑾摇了摇头,道:“杨……哥哥你在大名府待的时日尚短,不明白这里面的牵扯,梁中书宁愿盗卖朝廷储粮,也不敢染指马场,你道为何?还不是忌着童贯!要我说,这里人盗卖个三匹五匹的情况可能有,但是大规模的私卖官马,绝不可能!”
杨志微微点头,觉得周瑾所言在理,只是突然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见他沉吟半晌,忽然猛的一拍大腿,叫道:
“糟了!!速速与我赶将过去!若是叫这厮们得知城破的消息,趁机勾结不法马贩将马都卖了去,最后推到咱们梁山头上,却不是坏了大事!?”杨志为人极为精明,片刻间想到此节,哪里还敢怠慢,火速催赶麾下上前。
周瑾闻言,将头猛的一拍,道:“武艺不如你,脑壳也不如你!我算是服了!哥哥,我去前面带路!”
这八百余骑兵在草场上疾驰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赶到修建着一大片马厩之处,眼见大部分的马栏里都空了,杨志大怒,道:“把出气的都给我拉出来!”
周瑾见事情都被杨志预料到了,对他简直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只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带人赶入,路过一个宽敞大院时,只见里面一群人闹哄哄的正在分抢着甚么,周瑾带着一百骑赶将进去,大叫道:“不想死的乖乖待着,想死的直管跑!”
众人一见大队官军前来,虽然心虚,但也并不怎么害怕,更没有逃跑,只听有人起哄道:“哪里来的官军?咱们城池都叫贼寇打破了,你们不去救援,来此作甚?”
这时杨志又带着一大队人马涌入,将里面人都逼到角落里,杨志看到这些人正在争抢着院内摆放好一堆成箱成箱的铜钱,暗道莫不是在分赃?当即大喝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都不要聒噪!”
众人刚才还怪这来历不明的一伙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此时听到杨志一吼,都惊得呆了,直愣在当场。
杨志也不耽误时间,把枪一插,抽出佩刀来,有主将做样,部众们纷纷抽出刀来,二三百人几乎同时抽刀的响动,直把这些没见过阵仗的马夫、守卒惊得是跪地不起,哀告求饶。
“马厩里的马呢?说实话的,还有生路!”杨志冷冷道。
“早早早……早晨有个大财主,主动带着金银铜钱过来,把把……把好马都买走了!”人群中七嘴八舌道。
“多少人过来的,买走了多少马?花了多少钱?甚么来历?投哪边去了?”杨志心中急切,连珠箭似得提问道。
“也就二三百人罢,是本地口音……”
“前后两次买走了一千八九百匹马,投西边去了,才走不过半个时辰!”
“一共花了七万多贯钱,好汉,我们就分一点零散铜钱,大头叫里面的老爷们收去了,饶命啊!”
杨志心道:“近两千匹马,于路定然声势不小,难以隐瞒得住!”想清楚此节,只见他对周瑾道:“你带四百人马在此,此处剩下马匹和赃款全部收缴,若有敢违抗者,格杀勿论!”
周瑾知道杨志要去追那伙买马之人,当即道:“此处不必担心,哥哥千万小心!”
杨志点点头,领着剩下人马往西边追去,任草场上的凉风从眉间掠过,杨志却只是满腔不忿:“哪个腌臜魍魉吃了豹子胆,敢半路截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