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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咬了些嫩鸡肉喂给牛牛吃,不过牛牛最近吃的还是鸡蛋糕,又嫩又香,还不用费劲嚼,他吃了一小碗呢!
看几个小娃吃的都挺香,李氏很欣慰的笑了,但是李元木眼里却有淡淡的感伤,这一点,麦芽跟李元青都注意到了。李元青把酒给他倒上,端起酒杯来,“哥,别愣着了,再干一杯。”
李元木感伤的脸色转成微笑,“好,干!”一杯辛辣的白酒下肚,似乎能融化些内心的苦涩。
麦芽拿着铁勺,给他俩舀菜,乡下吃饭的碗都是大个的,大口粗瓷碗,盛起饭来,最是实在。吃过午饭,李元青兄弟俩个坐在院子里聊天,李氏争着要洗碗,她现在走种腿不怎么打弯了,只要不是天阴的太重,便不怎么疼了。秦语堂也告诉她,最近的药,是活动,多活动,多运动,身体才能根上慢慢好起来。所以麦芽现在也不跟她抢活干,有时适当的锻炼比闲着没事干来的好。
见着院里没什么事,牛牛中午也得睡觉,麦芽干脆带上三个小娃都去屋里睡觉。反正家里的土炕大,在炕上多铺两床被褥,也就是了。
大头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屋里,也不脱衣服,光是局促的在那站着。小豹倒是很积极,很快脱掉外衣,钻到旁边的被子里,看见哥哥还站在那,他拍拍身边的位置,“哥,你还站在那干啥?还不赶紧过来睡,你早上天没亮就起了,现在肯定很困了。”
麦芽正在帮牛牛脱衣服,听见他兄弟俩的对话,疑惑道:“大头,你早上起很早吗?起那么早是要干嘛?”
大头还没回答,小豹就抢着道:“婶婶,我哥一早起来是要去放鹅,不过爹说了,再过一段时间,那鹅就该宰杀,哥哥也不用起早去放鹅了。”
大头听弟弟道出实情,还怪不好意思的。麦芽道:“大头,你真是越来越懂事了,知道帮爹干活,快些上来睡会,下午婶子再给你们贴饼子吃。”
“嗳,”大头可能就在等着她唤,一听见她喊,快速把外衣脱了,可脱的时候摸到口袋里有东西,他自己都快忘了,拿出来一看,是上午李氏给他的酥糖,他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装在口袋里。这会掏出来,他只看了一眼,便无比自然的将糖,搁在小豹跟牛牛中间的枕头缝里。
小豹好奇的想翻开看,被大头喝止了,“现在要睡觉了,要看要吃,也得等睡过午觉起来再说,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牛牛也要吃呢!”
“哦,那我把糖搁在我枕头边上,我闻着香味,很快就能睡着了,”小豹乖乖听话,没再想要把糖纸翻开,而是十分小心的将糖搁在枕头边,然后拍拍那枕头,脸上带着笑意睡觉了。
麦芽听的直心疼,不跟何秀在一块,两个小娃原本的良善又都回来了,本来就是听话又懂事的小娃,可惜没遇上个好娘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一点都不假。何秀一点好的没教给他们,反倒把两个娃越带越坏。
大头是真困了,头挨着枕头不过几秒钟,便睡熟了。小豹侧着头,看着麦芽跟牛牛的方向,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麦芽睡在牛牛的一边,够着手帮他拉了下被子,摸摸小豹的脸蛋。说到底也还是个孩子,不能少了母亲的疼爱,虽然麦芽不是他们的娘亲,可此时此刻,她却也能感受到两个孩子内心的创痛。
下午的时候,李元青扛着铁锹,挑着水桶,要去后面的荷塘翻菱角,还得挖莲藕。
屋后水塘里的荷花早开败了,剩下露在水面上的叶杆子也枯萎了,可在那水下莲藕正是收获的时节。大头跟小豹一听说有好玩的事可干,加上他们中午饱饱的睡了一觉,这会精神头最足了。
李元木吃过饭也没急着走,便也带上东西跟李元青一起去了屋后。后来,李氏一想,那荷花长了半个池塘都是,下面肯定很多莲藕,光是他们家也吃不完,还有菱角。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干脆叫上林德寿黄年他们一块来,还有林大姑家也要送些。大头领了命令,飞快的往村里跑去。
这下子动静可大了,麦芽还没见过人起莲藕,于是也抱上牛牛,到水塘边凑热闹去。
一向平静的水塘梗边,难得热闹一回,黄年跟林德寿都卷了裤腿,跟李元青他们一起下水去了,冬生也过来帮忙。林大姑在家里忙着磨豆腐,没能来得了,便让大花带着小花过来,又送了些豆腐给麦芽,她不能光拿人家的东西,自己啥也不付出吧!
麦芽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大花,现在一看,这小丫头好像一夜之间长高了,也长大了,成了个大姑娘,看见麦芽时,居然还脸红害羞的跟她打招呼。小花也是,跟起初的大花很像,再过几年,也能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男人们都下水挖莲藕了,麦芽带着大花跟小花,还有大头小豹就站在岸上,把他们递上的水桶接过来,里面早已装满满的了。
说是挖莲藕,可莲藕这东西不能用铁锹之类的东西去挖,万一弄断了,里面的孔进了淤泥,可是很难清理掉的。用手也不成,摸来摸去的,要是碰上树枝啥的,扎着手可就不好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脚试探着去踩,要是感觉到莲藕就在脚下,便踩着四周,将它挤出来,那淤泥软的很,很好踩的。
至于菱角,就简单许多,只需把菱角秧翻过来,便能看见菱角长在哪里。菱角秧都是浮在水面上的,人采菱角时,拖着个木盆,一路走,一路采,再把木盆随身带着,反正也不会沉底,这样方便装菱角。
大头也想下水的,他嚷嚷自己是大孩子了,况且那水也不深,下去也不会淹着,没啥好怕的。可是叫麦芽拦住了,现在已是深秋,塘里的水也凉的很,他还小,泡在水里万一冻出个病来,那可不好处理。不过她不能直说,大头满腔热血,若是不让他有个活干,肯定得急坏了。
想着挖上来的莲藕还得往家运,麦芽就让他回家去网兜拿来,由大头跟她把莲藕抬回家去,牛牛就交给大花看着。
大头得了命令,飞快的往家跑了。小豹觉着自己没事可干,也吵着要帮忙。麦芽摇摇头,笑道:“你可不能再去干别的事,牛牛还指着你照顾呢!”
小花也拉着他的袖子,一本正经的教训他道:“麦芽姐姐说的对,你别瞎吵吵,尽会帮倒忙,这些活有大人干呢,你还小,能帮上啥忙。”
小豹中小花差不多大,可见小花像个大人一样的教训自己,小豹很不服气。不过,大头很快拿着网兜回来了,还带了根扁担,他招呼弟弟帮着一起把地上的莲藕捡起,放在网兜里。
那边,冬生摘了满满一盆的菱角,正准备把木盆往岸上运。麦芽赶忙站在塘梗边,准备接他递过来的盆。
看着盆里暗紫色,个头饱满的菱角,麦芽喜不自胜,“今年的菱角长的可真好,回头我把嫩的挑出来,嫩菱角可以生吃,老的拿回家烀烀。”
“明年收的菱角肯定比今年还多,”冬生怕她一个人搬不动木盆,就走上岸。身上的裤子一旦离了水面,就沾在了腿上,水跟淤泥顺着腿脚往下淌。
麦芽瞧着另几人也是大腿以下,都在水里泡着。等会要回去烧些水给他们洗洗,再弄些白酒驱驱寒气才行。
塘里的莲藕只挖了一半,可光是这一半也不少了,每家分了足足有十斤呢!林德寿提议说,莲藕一旦从塘里起出来,不能放的太久,就算不坏,也得风干了,不如等到快过年时,再把剩下的一半起掉,留着过正月的时候吃。
菱角倒是起完了,这东西不能在菱角秧上搁太久,一旦菱角成熟了,就会从秧上脱落,掉进水里,到时可就捞不到了。
在他们活快干完的时候,麦芽就带着几个小兵小将,回了家。先让李氏烧了一大锅开水,原本准备着让大头跟去黄家跟林家替他们取衣服的。
可还没等出门,黄氏背着两个小娃就过来了,林氏也来了,她家林娟早会走路了,只要拉着就成,黄氏的两个小娃也会走路,可这两小子懒的很,非得让黄氏背氏,好在林氏空着手,就让她帮着抱一个。
林氏一进门,看见院子里堆的莲藕跟菱角,满脸欢喜的道:“哟,收这么些哪,这得吃多少顿才能吃完哪?”
李氏从厨房出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子,招呼她们进来坐,让大头去堂屋里搬了凳子,“这不是还有你们呢吗?咱们几家分分,回头你们也背着回去烧。”
林氏也不客气,把小宝放下地,这小子看见牛牛他们在那玩,着急忙慌的跑去了。黄氏也把怀里抱着的大宝松到地上。小娃见小娃,格外亲切。
林氏笑呵呵的道:“既然他李婶都这样讲了,我也不会跟你客气,回头等我家羊宰了,给你家送些羊肉过来。”
麦芽接过大头拿来的凳子送给她俩坐,“婶子,你家才养了一只羊,杀了肉,还是留着自己家吃吧,我们在客栈要想搞到羊肉,还是很容易的,回头你们要是想要啥新鲜菜,也只管跟我说。”
黄氏道:“麦芽当了老板娘,讲话都不一样了,好阔气的,你要真是路子广,就给你黄大哥说个媳妇呗!他要是再说不上媳妇,可就得打光棍喽!”
李氏笑道:“大全是顾着生意,又不是找不到婆娘,你别瞎说。”
黄氏笑的很无奈,“这做生意跟娶媳妇又不冲突,给他介绍了那么些个,可他就是不同意,真是不晓得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我现在都不能看见他,一看见他,就烦的不行!”说起儿子的亲事,黄氏是百般无奈,万般操心。这些话反过来倒过去的讲,连她自己都听烦了。
林氏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在这儿叨咕这些事有什么用啊,好心情都叫你搅坏了,行了行了,烦心的事回头再说,麦芽啊,快烀些菱角出来给我们尝尝,把你黄婶的嘴堵上。”
麦芽笑道:“菱角刚刚下锅,过会就能吃了,我再去洗些莲藕,回头给你们做个糯米藕,可甜着呢!”
林氏自然是没吃过她所说的糯米藕,不过听着应该挺好吃的,“那成,牛牛我帮你看着,你快去做吧,有啥要帮忙的,只管说。”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你看着他们几个吧,”现在还没到烧晚饭的时间,但是麦芽想到他们几个在水里泡着,便琢磨着烧个锅子,烧辣一些,配上酒,才能达到最好的驱寒效果。
大锅里烧着开水,就等他们回来洗澡,小锅里烀着菱角。没有锅可用,麦芽只得另外起了个炭炉子,到里屋拿了块晒干腌过的兔子肉。
里屋的梁上挂着两个风干的兔子,剥了皮毛,风干的时候,在外面抹了一层调配好的酱汁。等到风干,那酱汁便融进兔子肉里了。
这两只兔子可不是李元青,上山猎的,他都不在家,哪有时间上山打猎。这是哥哥在果园里无意中打到的,送了两只过来给他们。马上要到腌咸货的时节,也是麦芽为啥选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
兔子肉用开水泡软了,再剁成小块。麦芽又从廊檐下挂着的干红椒绳子上,扯了好几个干红椒。都是自己家菜园的红椒,到青椒变红的时候,窜起来,放在廊檐下,让它慢慢风干,而不是爆晒。要是爆晒的话,会把红椒晒的焦脆,一碰就碎了,哪还能烧菜。生姜也要多切些,等会把兔子肉跟红椒和生姜搁在一起爆炒,一定得炒出辣香味,期间不能加水,连酱油醋都不搁,完全是干烧,这样能让兔肉充分吸收辣啦,等干烧的差不多,再兑水。想着刚刚大花拿了豆腐,麦芽便又切了些豆腐搁进锅里,一块慢炖。
头一年的洋葱快完了,不过菜园里春上种下的洋葱要收获了。看着他们还没回来,抬回来的莲藕也不用洗,有淤泥裹才是最好的,淤泥可以在一定时间里,保护莲藕不会被风干,也不易烂。
前世城市里卖的莲藕,又是用水泡,又是拿矾进行漂白。看着白白嫩嫩,颜色很好看似的。其实不然,家里水塘自种的莲藕炒出来口感爽脆,即使是老藕节,也不会吃出苦味来。
想着要做些糯米藕给他们尝尝,但是此时做恐怕来不及,得等到晚饭一起吃了,不过但糯米得要先泡上。麦芽想着缩短泡制的时间,就用温水泡,而不是凉,等到将糯米泡开,就能填进藕孔里了。接下来的步骤也不难,
乘着他们还没回来,麦芽便扛了铁锹去菜园起洋葱,大头很懂事的过去帮她的忙。
小豹其实一点都不想带四个小屁孩玩,特别是林娟,性子又急又暴躁,稍稍不如意,又是哭又是闹的,大宝跟小宝也皮的很,要么就跟林娟抢东西,要么就这里戳戳,那里捣捣,一刻都不得闲着。反倒是牛牛最乖,小豹不想理他们三个,就拉着牛牛到廊檐下玩。
麦芽临去菜园时,叮嘱李氏带看着锅里的菱角,这东西好烀,水滚了之后,稍稍温一会,就能捞出来吃了。
早在下锅之前,李氏就把嫩的跟老的菱角分开了。老的菱角在吃的时候,事先用菜刀切开,免得用牙咬,再把牙硌坏了。
锅里捞上来的菱角有一大盆,林氏看李氏拎的费劲,便过去帮忙,又从井里打了水上来,把菱角倒在井水里泡凉。
黄氏卷了袖子,道:“我也来帮忙,不能光坐着,看你们几个在那干活。”她去厨房拿了案板跟菜刀,就搁在院子的大桌上。
李氏笑道:“这有啥多干少干的,他黄叔不也在后面帮忙嘛,对了,你们家定下啥时候杀鹅吗?回头跟我说一声,我也去帮忙,以往我腿脚不好,尽让你们帮忙了,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得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林氏道:“瞧你说的啥话,咱们几家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自己刚才不也都说了嘛,乡里乡亲的,说那些可就生份了,既然你身子骨好了,改天我家杀鹅请你去吃鹅杂锅子,去年在你家,麦芽烧的鹅杂锅子可好吃了,今年杀鹅的时候,麦芽要是在家,让她也去帮着烧。”
鹅杂锅子,就是杀鹅的时候,不能腌制的鹅内脏,比如接下来的鹅血,加一点水,加些生姜,连着碗搁在锅里蒸熟,回头烧的时候,跟豆腐似的划开,放汤锅里煮着就成。还有鹅肝,鹅心。鹅肠子得留着,回头栓鹅肫时用得着。
黄氏也道:“他李婶,你就是不说,我也得请你,你瞧瞧我家这两个皮货,我真是被他俩缠急了,别说杀鹅了,就是喂鹅,都得乘他们睡着,要不然给他俩瞧见了,就得把鹅撵的到处跑,所以啊,我就想着干脆把鹅都杀算了,往后应该没暖和天了,要不把鹅腌咸一些,省得腌不好再给弄坏了。”
这腌咸鹅是最讲究经验的,因为鹅肉远比鸭肉来的厚实,两只鸭子也顶不上一只鹅大,特别是榆树村土生土长的大白鹅,大的能长到十几斤。鹅大,鹅肉也自然也厚,要是腌的不透,万一天气回暖个几日,就会使得鹅肉变质,或是烀出来时,散架,不成形。但若是一味的多搁盐,腌的咸,也会失了鹅肉的鲜美,同样是糟蹋东西。毕竟家鹅的生长周期很长,从年头喂到年尾,又是放鹅,又是喂鹅的,可辛苦了,不比养猪来的容易。
李氏忙着把黄氏切开的菱角装进盘子里,听见她二人的话,只笑道:“你俩说了,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回头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成了,今年牛牛姥姥家,也得杀鹅,咱们几家最好分开杀,省得都赶到一块,回头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菜园子离的不远,麦芽也听见他们几人的谈话,田氏那边的鹅的确不少,原先年初时,李氏腿还不是很好,她抓的鹅也都搁在老娘那边养着,虽然她嫁出来了,可离的这么近,就是想分彼此,也分不开,所以两家鹅是搁在一块养的,其实就等于麦芽只出了个鹅钱,其他的啥也没管没问。
但是想到郑玉分不开手,她娘也不是个能干这事的人,哥哥就更别说了。过几日,她跟李元青还得回客栈,真要不行的话,干脆把鹅装马车里,带到客栈杀算了,回头腌好晒好了,再拉回来才是。客栈的生意到了年底也会少很多,正月只怕更没什么客人,到时他们还是得回老家过年,这年货啥的,也得往家运。
想到这里,麦芽从菜园子里探出头来,对李氏道:“娘,我娘那边的鹅,就拉到县城里杀好了,咱们客栈后院有的是地方,等把两头猪也处理了,回头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反正现在家里也没啥事,有哥哥他们在家,十天半个月不住的,也没事。”
林氏呵呵笑道:“哟,瞧见没有,麦芽就是孝心,要把牛牛他奶奶接县城呢!”
麦芽笑道:“林婶,你要想去,也一块去就是了,林翠也在那,你去跟牛牛他奶奶去,还不是一样的。”
林氏见她真格的,赶忙摆手,“我说着玩的,我哪走的开,再说林虎也你那帮忙,他一个小娃也干不了啥活,你还给他弄开工钱,又管吃管住的,我都不好意思哩!回头等你林叔把家里羊宰了,送半个羊给你们过年,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脱了,再推说不要,我可要生气的,你不要,我也觉着过意不去啊!”
黄氏道:“麦芽啊,你就要着吧,不然你林婶睡觉都不安心,成天的就跟我念叨,说林虎在那麻烦你们的事太多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别的也没啥可送的,你要了,她这心就踏实了。”
麦芽笑笑,也没再吱声。乡下人就是如此,不像县城里的人,为一点小事也斤斤计较。就像林氏,你要是死命的不要她东西,她还以为你嫌弃她,或是对她有成见呢!只有收了她的东西,她才安心。
大头弯腰捡麦芽挖出来的洋葱,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干活。
麦芽挖着地,问他道:“大头,今年上学堂,夫子都教了什么,有教你识字吗?”
“教了三字经,还教我们写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最好写,弟弟的名字难写,他老是写不好,”他还是低着头。
麦芽想了想也是,大头这两个字确实简单的多,不像豹字笔划多,“弟弟写不好,你可以多教教他嘛,写多了也就会了。”
大头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没有纸。”
麦芽停下铁锹,看着大头孤瘦的背影,有些心疼。古代的纸自然是很贵的,乡下人家的小孩,绝没有钱买纸回来练字。纸沾上墨迹,可就涂不掉了,但是没纸有没纸的练法,“大头,等挖好了洋葱,我带你去弄些沙子回来,到时找你二叔钉个木盒子,把沙子搁木盒里,你可以拿着木棍,教弟弟在沙子上写字,写的不对擦掉就成,你说这法子好不好?”
“沙子吗?”大头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脸上总算有了同龄小娃才有的笑容。
“嗯,对啊,就像你在灰地上写字是一样的,好了,咱们快些把活干完,晚上还有糯米藕吃,还有菱角,还有好些好吃的菜呢!”
傍晚的时候,在后面水塘干活的几人,总算是回来了,原来他们不光是挖莲藕,还顺带着把水塘整理了下,有没有种莲藕的地方,就把淤泥清了,一旦水深了,莲藕就是想长上来,也存活不了。
他们几人回来时,都把鞋子拎在手里,半个身子都像刚从泥巴里捞上来的。
李氏跟林氏赶紧去厨房给他们舀了热水,可是问题又来了,没地方洗啊,总不能全都在厨房洗,也不能在屋里洗,那还不得闹水灾。还是林德寿点子多,就说拿两床大席子,在院子靠墙的一边围个洗澡间出来,他们又不用坐盆里洗,回头拿水瓢淋着洗就好了。
听着他们几个大老爷洗澡的声音,林氏表情古怪的很,忍了半天,憋了半天,愣是没忍住,笑喷了。黄氏莫明其妙的瞪着她,“有啥可笑的,瞧你傻笑的劲,还不快去把饭菜弄上。”
可林氏哪停得下来,捂着嘴到厨房偷着乐去了。
麦芽正在厨房,准备把瓦锅端到外面去的。
林氏伸手过来,“我端我端,你去拿碗筷吧!”
麦芽微笑着道:“你这样端去也没地方搁,等下我把炭炉子拎去。”这炭炉子个头小,下面铺上厚抹布,搁在大桌上,可以当酒精炉使。
热腾腾,辣香扑鼻的干锅兔肉一上桌,再被热气一熏,整个院子都能闻到辣香味,叫人直流口水。
看几个小娃眼馋嘴馋,李氏便用小碗一人夹了一块,先叫他们尝尝,结果一个个被辣的直叫唤。只有大头勉强吃了一块,可也给辣的不行,伸着舌头连漱了好几口冷水。
林德寿洗完澡,换了干净衣服出来,看见几个小娃都在抹眼泪,哈哈大笑,“等再过个十五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得看着你们吃东西,你们看着我们辣的直掉眼泪喽!”山水轮流转,再过个几十年,他们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而当年围在他们身边转悠,或抱或拉的小娃们,都将长成大人,成家立业,继续他们此时正在做的事。人哪!一年一岁,来的快,去的也快,当你烦恼着为啥总是长不大时,眨眼间,可能就在回忆青春了。
李氏见黄年跟冬生也洗好了,便催他们赶紧过来吃饭,那酒也早都摆到桌子上了。一斤的白干酒,配上辣香扑鼻的兔子吃,实在不失为人间极品。
这锅子烧的不是一般的辣,林德寿本来还以为小娃们虚惊,咋会有那样辣呢!可他没想到,麦芽一直将红辣椒爆炒出来,整整搁了一小碗的干红椒,不辣才怪。
晚霞映在天边,傍晚的榆树村美的像一幅画。本就是深秋的天气,他们几个还是坐在院里吃的饭,可都被辣的汗流满面。林德寿一边擦汗,一边夹兔子肉吃,虽是辣,可也香的很。
那豆腐也好吃,就是太烫了,黄年太心急,夹了块豆腐,只吹了几下就放进嘴里,结果给烫的嗷嗷叫。
大宝跟小宝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们老爹,被辣的那样,乐的咯咯笑,可把他俩笑坏了。牛牛虽然不知他俩在笑啥,可也跟着傻笑,三个小娃就在那坐着,对着面前坐在大桌上的大人们,一通狂笑,越笑越开心,到后来止都止不住。
林氏本来想喝止的,可才说了一句,“你们再笑可就要笑傻了,”话说还没落音,林德寿大概是吃到辣椒了,呼呼的跑到井边舀凉水漱口,还拿手扇着风,特像孙猴子偷酒喝的模样。于是,她也跟着笑的前俯后仰。
黄氏无奈的摇摇头,这几人还真能闹腾,有啥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