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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要进电梯的时候,项西有些不放心,把背包拉开递到程博衍眼前:“你看看,还缺什么吗?”
“还能缺什么啊?水和吃的你都带了,创可贴你都带了,我们就去趟郊区,又不是长途旅行,”程博衍笑了,但还是很认真地看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东西真全,不缺了。”
“没出去玩过,没经验嘛。”项西嘿嘿笑了几声进了电梯。
其实什么都不带也没事儿,就市郊,也不是野地里,缺什么买就行,但项西觉得还是得自己带,这样才有意思,才像是一次郊游。
东西带得越多,越过瘾。
程博衍差不多能猜到他的心思,上了车之后项西的包都没放下,把宝贝相机拿出来单独放好之后就一直抱着包研究带出来的东西。
路过一个小超市的时候,程博衍停了车,带着项西又进去转了两圈,买了不少吃的,什么火腿肠面包之类的。
“可以野餐了吧?”项西很满意地拎着袋子。
“嗯,如果吃农家乐,也可以只要一条鱼或者一只鸡,别的菜咱自己带了,”程博衍笑着说,“当然如果还没到饭点儿你就都吃光了,那就另说了。”
“估计是撑不到吃饭了,”项西拿了个小玉米肠出来开始啃,“一路吃着才最好玩了。”
去西郊的路在修,程博衍都开到了才发现得绕道,而且得绕挺大圈儿。
“绕吧,没事儿,”项西的心情完全没有被影响,边吃边说,“其实就这么坐在车上,一天都没事儿,好玩。”
“开一天我不活了。”程博衍把车掉了头。
“等以后我有钱了给你请个司机开车。”项西说。
“二十万的车还请个司机,好有性格啊。”程博衍笑着说。
“傻了吧,能请司机的时候肯定得换车啊,”项西拍拍手,“换辆……换辆……”
换辆什么牛逼车项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对车的了解仅限于平叔的面包车,也没必要去了解,就面包车,算上最后被扔车上拉野地里差点儿打死的那回,一共也没坐过几次。
往北绕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才从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上绕回了去西郊的路上,这条路年头久了,两边都是做根雕的,平时拉树根的大车来回压着,早烂得跟发过天花似的了,坐车上喝口水都能甩一脸。
回到平整的路面上的时候,项西忍不住长舒一口气:“颠得我舌头都没知觉了……”
“好玩么?”程博衍问。
“好玩。”项西笑着回答。
西郊这边这段路刚修完,不算宽,但很平坦,两边有不少新建的小区,但商店很少。
车再往前穿过西郊挨着的镇子之后,路还是不错,但慢慢房子都变少了,开始出现一些农田,远远地能看到些小村落。
风景很美,空气也明显干净了很多。
不过穿过镇子之后,项西的话就没了,东西吃得也变得很慢,这会儿咬着根薯条两分钟了还叼在嘴上,看着窗外发愣。
“是还得往前点儿吧?”程博衍把天窗打开了,问了一句。
“嗯,第三个路口右转,我数着了,刚过了一个路口,”项西说,这会儿才总算把薯条吃进了嘴里,“你说,平叔跑这儿来什么?”
“不知道,你跟他这么多年,平时他不来这边吗?”程博衍问。
“他不太出门儿,出门儿也在自己地盘上,跑远了容易被人蹲,”项西说,“不过他以前做过蔬菜批发,是不是得上这边儿来?”
“有可能吧,”程博衍往后指了指,“刚我们经过的镇子,有牌子,是我们市的蔬菜基地,再往前还有个桃还是李的示范基地。”
“我们去吃吗?”项西问。
“示范基地不零售吧,想吃回去给你买。”程博衍说。
“那我们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在镇上买菜,不是蔬菜基地么?”项西又问。
“……想买就买吧,新鲜。”程博衍听着项西有些跑题的话,伸手捏了捏他的肩,听得出项西开始有些紧张。
第三个路口程博衍的车往右拐上了一条村村通的小路,前面是个挺大的村子,远远就能看到不少小楼。
这村子看上去不错,村民的生活应该都不错。
所以把孩子扔在这里?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放在城里?
医院,福利院,居民楼,很多地方都可以……
或者就是附近的村民?
程博衍看着项西的侧脸,实在长得也不像村里或者镇上的孩子。
也许是觉得这里的人会纯朴一些,会善待一个男孩儿?
程博衍满脑子里瞎琢磨着的时候,前面的路变窄了,车不太好过去,他把车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下车?”他问项西。
“嗯,”项西打开车门跳下了车,手里的薯条撒了一车座他也没发现,“应该是这里了。”
“那就问问吧。”程博衍也没管那些薯条,跟着下了车。
停车位置是村口,有棵用水泥墩子围起来的大树,树下有一套石桌石椅,旁边还乱七八糟放着不少水泥块,估计是村民平时闲聊的地方。
这会儿是上午,一眼看过去,四周连一个人都没有。
“也不知道我是被放在哪个墙根儿下边了,”项西说着慢慢顺着小路往村里走,“应该不会太往里吧。”
“我去问问。”程博衍快步往就在村口的一个小院走过去。
院门没有关,他推了推门,随着一阵狗叫,他看到院子里有条黑狗,还有个正在摘菜的老太太。
“您好,”程博衍冲老太太很有礼貌地笑了笑,“您一直住在这里吗?”
老太太先是对狗喊了一句什么,狗趴下不叫了,她又转过头对他们说两句,程博衍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你新闻采访呢?我来问,”项西说着从程博衍身边挤进了院子里,直接走到老太太身边一蹲,拿了根菜出来一边摘一边问,“奶奶,你不是本地人啊?”
老太太的话程博衍还是听不懂,但让他吃惊的是项西能听懂。
“这菜自己种的吧?”项西又说,“比我们平时市场买的好多了,还是你们生活好。”
老太太笑了起来,又说了两句。
“累?嗯,那是累点儿,”项西点点头,“您家里还有人吗?出去打工了?”
程博衍没进院子,站院门口听着项西跟老太太聊天儿,还聊得挺自然的。
院里的狗伸了个懒腰,慢慢走到了门口,跟程博衍默默对视着,这狗不是土狗,长得挺像拉不拉多,耳朵没立着,看上去也不像土狗那么怕人。
程博衍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把路给狗让了出来。
狗却没走,而是跟着他往这边挪了一步,伸个鼻子就往他腿上闻了过来。
他赶紧缩腿,又退开了一步。
狗又逼上前来。
他只得又退。
退出了十来步,都快退回村口了,狗还很有兴趣的看着他,他叹了口气,绕了两步从狗身边想走回院子门口。
就擦身而过这一瞬间,狗突然抬头往他手上舔了一下。
“哎!”程博衍猛地一收手,手上凉嗖嗖的一片湿意让他顿时有种想要去撞墙的冲动。
“怎么了?”项西听到了他的声音,跑出来一看就愣了,“你被狗咬了?”
“没有,”程博衍举着手,“它舔我。”
项西往院门上一靠就开始乐,然后院里老太太说了句什么,他招招手:“院里有井水,来洗洗手吧。”
程博衍本来想说我要回车上拿消毒液,但考虑到现在正在打听重要的事,他还是进了院子。
院里有口压力井,项西压着水让他洗了手,顺便把裤子和鞋都给浇湿了……
“问到了没?”程博衍甩甩手上的水。
“老太太说有印象,”项西揉揉鼻子,脸上的笑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皱着眉有些不安的表情,“但记不清了,就说好像有这么个事,但肯定不在她家,让上旁边再问问。”
“那就去问。”程博衍说。
跟老太太道了个谢之后他俩出了院子,往旁边那家走过去。
这回程博衍没再去问,他怕再什么也听不明白,项西过去敲了门问的,这回是个中年女人,说的话口音不重。
程博衍听懂了。
“孩子啊?有过一个,我记得,那会儿我刚嫁过来,就嫁过来那年的冬天,”女人走出来指了指另一边,“就那边胡家,在他家那个墙边。”
程博衍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激动,项西估计也一样,他看到项西跟着那女人手指的方向猛地一转身。
这个胡家没有人,主人出门走亲戚去了,不过这个女人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于是他俩在女人家院子里坐下了。
“你俩干什么的?”女人问,“问这个干嘛?”
“那个小孩儿,”项西指了指自己,“是我。”
“啊?”女人眼睛一下瞪大了,很吃惊地半天才说了一句,“老天爷……”
“大姨,”项西说,“能跟我再说说吗?”
“我想想啊,”女人盯着项西上上下下地看着,“你没病啊?身体还好?”
“挺好的,”项西被她问愣了,“怎么?”
“一早上起来,那孩子就放那儿了,”女人又指指那边胡家,“他家院子墙边儿,也不哭,也不闹,脸煞白的……有人扯开被子看了,是男孩儿,我们村倒是有想要男孩儿的,但这样的,谁敢捡啊,都怕是病孩子,哭都不会。”
项西没有说话,双手紧紧捏在一块儿。
“那后来呢?”程博衍问了一句。
“后来也没人敢捡啊,那会儿我们村还都穷,没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要是个没病的还好,就怕有病养不下,”女人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项西,“真是你?看着也没毛病啊……”
“后来谁捡了?”程博衍追问。
“就都说这样的得送福利院,我们这儿哪来的福利院啊!”女人说,“快中午的时候,镇上有人听说了这事儿,来了个男的,给抱走了。”
程博衍跟项西对视了一眼,项西还是没说话。
镇上来了个男的抱走了,那应该就是平叔。
平叔说的真是实话……
“那……”程博衍想了想,“那孩子谁抱过来的?有人看到吗?”
“没人看到,不过,”女人压了压声音,“清早有人看到有个不认识的女的从我们村这条路出去,上了辆车,都说是有钱人,那年头能开车都有钱。”
“是她抱来的孩子吗?”程博衍问。
“那就不知道了,没人看到啊,”女人说,“不过十有*就是了。”
“多大年纪?”程博衍继续问。
“那就不清楚了,三四十岁吧,我也没看着,就听人说的。”女人说。
“那……”程博衍还想问下去,旁边的项西突然站了起来。
“走吧,”项西说,又对女人笑了笑,“大姨谢谢你。”
“真是你啊?”女人看着他,“真是你?”
项西没再出声,转身走出了院子。
“谢谢。”程博衍说了一句,赶紧追了出去。
项西沉默地走出了村子,回到了车边。
程博衍开了车锁,他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的时候看到了之前被他撒在车座上的薯条,犹豫了一下,伸手把薯条捡起来捧在手里,上了车。
“项西,没事儿吧?”程博衍没上车,站在副驾驶门边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
“有点儿……郁闷,”项西低头一根根地吃着的里的薯条,“平叔这么多年没几句真话,这事儿居然没骗人,太……神奇了。”
“要不我们再问问?”程博衍说。
“不用了,”项西把手里的薯条都塞进了嘴里,吃完之后往车座上一靠,“问也就是这些了,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程博衍顿了顿,绕过车头上了车。
“其实我还成,没什么太大感觉,”项西说,“采血比对那儿估计也不会有结果,如果真是被扔掉的,谁还会去采血找啊?”
二十年前,三四十岁的女人。
抱来孩子的未必就是生母。
但这个猜测程博衍没有说出口,一来是不是生母也没什么实际意义,都只能看最后比对的结果,二来他实在已经不想再给项西任何希望了,这次来还说是为了查证一下当年的情况找找线索,这个猜测却实在是不能再说。
“开车吧,”项西系好了安全带,“不说郊游的吗?”
“嗯,”程博衍发动了车子,“之前看指示牌,再往前点儿有个生态农庄,去看看?”
“好,”项西眼睛亮了一下,“生态农庄是干嘛的?”
“大概就是种点儿无公害的菜让客人自己摘,还有水果什么的,可能还有果园鸡?”程博衍说。
“那去,”项西坐直了,“不知道能不能钓鱼,我还挺想钓鱼的呢。”
说实话,程博衍有些分不清现在项西的状态是强装的还是真的,但他没再追问,开车离开了村子的小路,回到之前的大路上慢慢往前开。
几分钟之后,项西才靠在窗边说了一句:“别担心我,我是真没事儿。”
“嗯?”程博衍看着他。
“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能做的,能想的,能问的,我都试过了,”项西说,声音很平静,“无论是他们不要我,还是别的原因,我已经尽力了,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其实都已经只是一个念头而已了,执念而已。”
“是么。”程博衍笑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就像你说的,毕竟还是要往前走,我不能总被过去拖着,”项西很快地转头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我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身份证办好,户口有着落了,无论最后比对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再去多想了,有现在的生活,足够了。”
“真这么想?”程博衍问。
“真的,人活一辈子,不可能什么都完美,我现在已经挺完美了,”项西点点头,“真的,够了。”
“那我们现在去郊游?”程博衍拍拍方向盘。
“郊游!”项西拿过相机,“先停一下。”
程博衍把车停下了:“怎么?”
项西拿着相机下了车,一大片麦田的那边,远远还能看到之前的小村子,他举起相机拍了几张。
程博衍问他要过相机看了看,项西拍的照片进步很大,这几张看着让人会有种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的感觉。
“这照片要叫什么?”他笑着问。
“叫……偶然,”项西关好车门,“一个偶然,一个偶然,一个偶然,很多偶然,错过任何一个,我们现在就不能这样待在这里了,多奇妙的世界。”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旅游季节,生态农庄几乎没有人,农庄外面只停了三四辆车。
“差不多能算包场了吧?”程博衍下了车,看看四周。
阳光很好,旁边是山,一条水渠从农庄旁边穿过,能听到哗哗的水声,让人整个都放松下来了,有些懒洋洋的。
“这会儿还有东西摘吗?”项西跑到水渠边趴着,伸手撩了撩水,“水真清啊,你来看!”
“没东西摘也没事儿,”程博衍走到他身边,“你看后面那个牌子。”
项西回过头,看到几辆车后面立着个木头牌子,上面七扭八歪地写着字。
“自己抓,果园鸡,鱼塘……开钓,”项西笑了,“这字儿真够可以的,都能被我嘲笑一把了。”
“走吧,可以钓鱼。”程博衍拍拍他。
“我想抓鸡啊。”项西起身跟他一块儿往农庄里走。
“钓鱼吧,”程博衍说,“你不是没钓过鱼想钓吗?”
“我也没抓过鸡啊,我现在想抓鸡,”项西坚持着,又往旁边山上看了看,“看!山上有网子,鸡就是养那儿了吧!”
“钓鱼不行么?”程博衍叹了口气。
“你想钓鱼啊?那先抓鸡然后去钓鱼呗,”项西看着他,顿了顿之后突然乐了,指着他,“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程博衍斜了他一眼。
项西嘿嘿哈哈地乐了好一会儿才一拍他肩膀:“爸爸!你是觉得抓鸡会很脏吧!”
“……本来就是,”程博衍啧了一声,“又是土又是毛的。”
“你刚被狗舔了还没消毒吧?”项西笑得不行。
“是啊!”程博衍突然想起这件事,立马一扯项西背后的包,“消毒液呢?”
“我拿给你,哎哟,”项西边乐边打开了包,把消毒液给他拿了出来,看着他搓手,“那狗挺喜欢你的吧?”
“估计是看我给它让路都快让回城去了,表示感谢呢。”程博衍皱皱眉。
这个农庄说是农庄,其实就是农民自己圈了地盖上些房子,种点儿水果养点儿鸡和鱼,房子都是农村常见的那种。
往里走了一会儿,碰上了一个农民模样的大叔,手里抓着一把草,看着他俩就喊了一句:“老板吃饭吗?”
“吃饭,”程博衍说,“在哪儿吃?”
“屋里啊,靠着水呢,可舒服了,山边也有屋子,山景房水景房你们随便挑。”大叔很爽朗地笑着说。
“能自己抓鸡吗?”项西问。
“能啊,想吃鸡我就带你们去抓,不过自己抓要贵一些,怕你们不会抓,伤了别的鸡。”大叔说。
“钓鱼呢?有鱼竿吗?”项西看到了程博衍脸上变幻莫测难以形容的表情,又笑着问了问钓鱼。
“有!什么都有!我开这个农庄很多年了,什么都有,保证你们玩得开心,”大叔招招手,“来吧,先看看菜单,挑个包厢。”
菜单很简单,就是鸡鸭鹅还有鱼,还有些山货小炒。
程博衍要了只鸡,笋干农家腊肉,项西要了一份老板强烈推荐说吃了不后悔吃了还想吃的炒蚂蚱。
“炒……什么?”程博衍问。
“蚂蚱,”项西说,看着程博衍一脸震惊,他又补充了一句,“蚂蚱,就是蝗虫啊,一蹦一蹦的那种。”
“我知道什么是蚂蚱,”程博衍看着他,“你要吃这个?”
“尝尝啊,挺好吃的,我小时候吃过烤蚂蚱腿儿,”项西很有兴趣地看着老板,“自己养的还是捉的啊?”
“养的,现在捉不到这么多了,”老板笑着说,“不过味道保证好!而且这东西营养好着呢,蛋白蛋丰富。”
“烤蚂蚱腿儿?怎么烤?”程博衍还在纠结项西之前的话。
“嗯,”项西比划着,“火柴啊,打火机啊,揪下来烤一烤就吃了,身体烤不熟没法吃。”
“你……干嘛吃这个啊?”程博衍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馋呗,”项西转身往外走,“老板,给拿两根儿鱼竿,我们先钓鱼。”
程博衍还没从项西生烤蚂蚱腿儿和他们一会儿还要吃炒蚂蚱里回过神来,项西已经拿了老板给的鱼竿和饵料,拉着他到了鱼塘边。
“这怎么钓?”程博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俩已经踩在了鱼塘边的泥地里。
“坐那儿啊,有小凳子。”项西指了指水边的泥地,那里放着几张给客人钓鱼的小木凳,看上去应该是手工做的,不太讲究。
“我不……”程博衍愣了,低头看看鞋边上的泥,“我就在这儿看你钓吧。”
“要了命了,”项西乐得不行,踩着泥蹦了两下,“其实挺干的,又不是烂泥……”
没等程博衍说话,他已经跑到水边坐下了,回过头又看着程博衍:“陪我钓鱼啊爸爸。”
“……来了。”程博衍一咬牙,走过去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钓?”项西晃了晃鱼竿。
“先挂饵吧,鱼塘里的鱼应该好钓的,”程博衍用手指把老板给的饵料盒子扒拉开了,一看里面就转开了头,“哎。”
“捏点儿在钩子上就行吧?”项西伸手从盒子里捏了一坨饵,“跟屎一样。”
“闭嘴。”程博衍说。
“我帮你挂吧,”项西说,“你只管钓就行。”
“不,”程博衍转过身,捏出一坨,“我帮你,我带我儿子出来玩,就得我来。”
“你不难受啊?”项西笑了。
“不难受,”程博衍说,“难受也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