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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踹开,隔壁房间空空如也,婢女的房间铺陈简单,只有一桌一椅一床,没有任何屏风遮挡之物。入眼处所有物事一目了然。
房中静静,院内屋内,连半丝气息也不闻。
秦玉凝眯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缓缓抬步向里面走来,她脚步轻若无声,却踩在地面上一步一个浅浅的脚印,地面的玉砖足足被她落脚踩下一寸有余。她仿若未觉,径直走到床前。
床前只有叠得整齐的一床被子和一个枕头,再无别物。
她站在床前看了片刻,又缓缓转身看向桌椅墙壁,还有关得完整的窗子,窗子被印有碎花的油纸粘封,没有扯开的痕迹,她忽然转身疾步出了房门。来到门口,又猛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半丝动静也无。她转回头,沉着脸看着四鬼影,“给我找,看是谁拿走了那幅画,必须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你们四人就去死吧!”
“是!小姐!”四鬼影对看一眼,齐齐应声。
“滚!”秦玉凝冷冽地吐出一个字。
四鬼影再不敢耽搁,消失在了原地。
“初喜,你确定没人进来过我的房间?”秦玉凝看着脸色惨白的初喜。
“小姐,奴婢很确定,没人进来您的房间。从您进宫后,奴婢一直就在院子里,一步都没离开过。四鬼影得您的吩咐也从未离开过。”初喜看着秦玉凝,声音发颤,“奴婢也想不明白那幅图怎么就不见了……”
“就在刚刚!”秦玉凝手中的帕子攥紧,“刚刚我来的时候屋内有人!”
“小姐?”初喜一惊。
“不过人已经走了!”秦玉凝忽然将手中的帕子扔掉,怒道:“能让四鬼影查无所查,觉无所觉,这个人的武功当真高绝,天下能有如此高绝武功的没有几人。天圣京城能有如此武功高绝的人更是没有几人。”
“小姐,您说会是谁?”初喜看着秦玉凝,小心翼翼地问。
“是谁很快就会知道!那副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走的!”秦玉凝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帕子,用脚跺了一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初喜不再说话,抬步跟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秦玉凝又四下看了一眼,伸手又摸了摸放图画那处位置的墙壁,美眸微凝片刻,她缓缓放下手,走到一面柜橱前,伸手打开柜橱,拿出了几个图样,转身出了房门。
她刚到门口,只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外走来,立即停住脚步看着门口。
“小姐,老爷让奴才来传话,说请小姐去太子府一趟,太子殿下如今有难,皇上要废了太子殿下,小姐必须要去帮太子殿下保住太子之位。”一个小厮摸样的少年来到近前,对秦玉凝恭敬地传话。
“废了更好!我不去!”秦玉凝冷下脸。
“小姐,老爷说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子殿下如今不能不保。别忘了您是他的准太子妃,皇上已经下旨了。虽然未曾大婚,但是天下皆知。您若是不摆脱了这个身份,对您将来不利。”那小厮压低声音道。
“好!你去告诉他,我这就去!”秦玉凝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冷意退去,恢复温婉端庄,手里的百寿图样攥紧,对小厮道。
小厮点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秦玉凝看了初喜一眼,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回房,模仿那副图立即画一幅图挂上。此事不准声张,更不能让父亲知道那幅图不见了。”
“小姐,奴婢怎么能画得来?奴婢画工不行啊……”初喜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秦玉凝,“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吧,老爷不会怪小姐您的……”
“你只需要先画一幅图挂上就行,我一会儿保下夜天倾之后就会回来立即画一幅图挂上去,我怕父亲和我一起回来,看到那幅图不见了四鬼影和你都别想活,你先画一幅图,你跟我身边这么多年,又日日见那副图,还是能模仿出几分真谛的,父亲看到图在,也不会认真检查,还是能蒙蔽过去的。此事先不要告诉他了,这两日我就有办法找回那副图。”秦玉凝沉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画。”初喜连忙点头。
秦玉凝不再说话,又回头看房内看了一眼,重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咬着唇瓣轻移莲步,温婉端庄地出了院子。
初喜见秦玉凝离开,听从她嘱咐,立即回到秦玉凝的房间,铺纸磨墨,开始画图。
院中静静,只有秦玉凝的房间内传来初喜绘画的声音。
片刻后,初喜一副图画做好,连忙找出东西将其表上,黏贴在原来挂那副壁画所在的位置。做好一切,她将纸张和砚台收起,将房间恢复原状后,转身出了房间。
初喜刚出房间,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进了秦玉凝的房间,正是云浅月。
云浅月一直在隔壁的房间并未离去,秦玉凝冲进隔壁房间的时候,她身子倒贴在床下的床板上,纤细的身形和床下的床板几乎贴为一体,无论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人。她屏息凝神,直到秦玉凝离去,她才从床下悄无声息出来。进出房间她发现这间窗子都是用印有碎花的油纸粘封的,所以走的都是门。
初喜没发现任何异常,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云浅月看着初喜所画的那副紫竹林图,凝视片刻,她将袖中的那副图轻轻拿出打开,和初喜所画的紫竹林图对比了一下,眸光眯了眯,她将图重新收回袖中,重新出了房间,这回再不停留,躲过丞相府的隐卫,悄无声息地出了丞相府。
出了丞相府后,云浅月身形不停,向云王府而去。
来到云王府,她并未回浅月阁,而是重新回到了云暮寒的西枫苑。来到西枫苑,她飘身落在了院中,只见一个小婢女正跪在门口,一脸泪痕,她走到她面前,轻声道:“此事不怪你,别哭了!”
“浅月小姐?”这个婢女正是淋儿。她听到云浅月的声音,低着的头抬起,脸色发白地看着云浅月,“浅月小姐,世子又不见了。”
“你家世子本来就不见了!”云浅月看了她一眼,抬步进了房间,吩咐道:“你跟我进来,我有事情问你。”
淋儿起身站了起来,抽泣着跟随云浅月进了房间。
房间与她刚刚带着夜天倾离开时别无二致。云浅月来到床前,将那两个仍在床上的面具收起,坐在床前看着淋儿,“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府里的?”
淋儿看了云浅月一眼,低声道:“八年前!”
“怎么进来的?”云浅月问。
“是世子出府时救了我,我无家可归,就跟着世子来了。”淋儿道。
“你以前在南梁就是侍候他身边的吧?后来你找来了这里?”云浅月偏头看着淋儿。
淋儿一惊,瞬间小脸一白到底。
“你别怕,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云浅月安抚地看了淋儿一眼,低声问,“我想知道的是叶倩和我哥哥是否早就认识?我说的是十年前,在南梁时候是否早就识得?”
淋儿看着云浅月,见她面色温和,咬着唇瓣点点头。
“那时候是怎么认识的?他们熟不熟?”云浅月又问。
淋儿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觉得叶倩是个什么样的人?”云浅月再问。
淋儿再次摇摇头。
“淋儿,如今是叶倩将我哥哥带走了,你想救回你家世子,就必须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能从八年前就找来了这里,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比你对他再好。你希望他安然无事对不对?所以,你告诉我,我才能想办法救他。”云浅月看着淋儿,压低声音道。
淋儿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浅月小姐,奴婢别无所求,奴婢只求太子殿下,不,世子能平安就好。奴婢愿意伺候世子一辈子,从来不做非分之想。”
“嗯,我知道!”云浅月笑了笑,“你先起来!将你知道的关于叶倩和我哥哥的事情都告诉我。你要知道,他虽然不是我的亲哥哥,但如今情形他必须是我的亲哥哥。云王府和他已经联在了一起,我不会害他。”
淋儿闻言起身站了起来,点点头,低声道:“其实南疆王后,也就是叶公主的母后和南梁王后,也就是太子殿下的母后是双胞姐妹。”
云浅月一怔。
“这件事情几乎无人知道,奴婢也是前两日叶公主前来找世子时候知晓的。”淋儿道。
“所以,叶倩不会害我哥哥?”云浅月挑眉。
淋儿摇摇头,“奴婢不知道。叶公主自小就十分贪玩,每一年会去南梁一次,但和世子相处却不怎么好。后来去北疆一趟被王上和国师带回去后换了一个人,叶公主到和太子殿下好了。”
“你是伺候南梁太子身边的人,如何出来南梁太子府的?”云浅月又问。
“是后来又一次我犯了错,太子殿下将我赶出府的。”淋儿顿了顿,低声道:“当时太子殿下说让我来天圣京城,也许就能见到我要见的人。所以……”
“所以你就来了?”云浅月挑眉。
“嗯!”淋儿点点头。
云浅月想着叶倩没有杀淋儿,她该清楚她会问淋儿这些的,之所以没杀,留下活口让她盘问,是否就说明叶倩根本就是想要她知道这些。她点点头,问道:“还有吗?”
淋儿摇摇头,“别的事情奴婢再不知晓了!”
“你记住,以后无论谁再问关于我哥哥和南梁太子之事,你都说不知道。”云浅月看了淋儿一眼,按理说她是该杀了这个小丫头,但是毕竟是一条人命。她能从南梁千里找来这里跟在云暮寒身边,可见其心。世上不是只有封口才能解决事情的。
“奴婢知道,奴婢对天发誓,绝对不说出一个字。”淋儿坚定地道。
“嗯,我相信你!”云浅月笑了笑,起身站起来,“这两日你就守着西枫苑,就说我哥哥在养伤,由你侍候,你也不要随意走动,不用找人。你放心,他定会安然无恙的。”
“奴婢也相信浅月小姐您!”淋儿乖巧地点点头。
云浅月不再多说,抬步出了西枫苑。她刚走到西枫苑门口,云孟匆匆而来,对她道:“浅月小姐,出了大事儿了!”
“什么大事儿?”云浅月看着云孟。
“皇上刚刚拿剑砍伤了太子殿下,说要废了太子。”云孟急声道。
“废了吗?”云浅月挑眉。
“没有!后来秦小姐去了太子府,说太子侧妃的事情她知道,因为太子侧妃突然失踪了,太子本来要禀告皇上,但是怕皇上大怒,也怕太子侧妃失踪有辱皇室和凤老将军府的名声,所以这次派人假扮了太子侧妃,其实暗中一直派人查找的。说太子殿下其实都是为了皇上,怕皇上忧心。他才隐瞒未报。”云孟连忙将得到的消息叙述。
“然后?”云浅月想着秦玉凝到底是有两下子。染了紫草之毒身死的人埋在底下方圆三丈之内寸草不生,所以夜天倾定然是将太子侧妃火化了,或者是秘密埋在了别处,定然不是太子府。如今只说太子侧妃失踪,那么关乎皇室掩面,老皇帝就会被堵住了嘴。大惩也就变成了小罚。
“皇室派人查找太子侧妃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子殿下废黜之事作罢,也免除了太子殿下的紧闭之苦。让他在府中养伤,伤好后上朝。”云孟话落,又道:“但皇上怒气冲冲回了宫,恐怕是要找皇后娘娘的麻烦。必定太子殿下是自小跟在娘娘身边管教的。出了这等事情,娘娘怕是不好交代。”
“原来是说的大事儿就是怕皇上找姑姑麻烦?”云浅月淡淡一笑,“你放心,如今的姑姑不是以前的姑姑了,不会有事儿的!”
云孟见云浅月面色镇定,也宽下心,抹了抹额头的汗道:“那是老奴多虑了!皇后娘娘无事就好!”
“嗯!”云浅月点头,不再说话,转了路向浅月阁走去。
回到浅月阁,赵妈妈、彩莲、听雪、听雨等人都在。见她回来,连忙迎了出来。人人不像往常一般高兴,都面带忧色。云浅月看了彩莲一眼,又扫过众人,笑道:“这都做什么?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小姐,您还说呢!您将我们大家都吓死了!居然敢违抗圣旨,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幸好皇上网开一面。”彩莲看着云浅月,埋怨地道。
“原来是这件事情!哥哥没错,我也不算是违抗圣旨,所以皇上姑父才不会怪罪。”云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向屋内走去,走到门口,她看了一眼天色,打了个哈欠,“每日都有事情折腾人,累都累死了。你们都别吵我,我好好睡一觉。”
“是!”彩莲等人应声,齐齐停住了脚步。
云浅月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回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见彩莲等人走了下去,她走到窗前伸手拉上帘幕,屋中刹那暗了下来。她将袖中的那副图画拿出来走到桌前展开,静静看着那副图画,看了片刻,她将中指和食指按在画纸上一寸寸轻轻拂过,许久,她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初喜画的那副图,闭上眼睛,将中指和食指按在了那副图中间的那株紫竹上,又细细摸索,须臾,她手一颤,猛地睁开眼睛。
灵台似乎一瞬间通透清明,所有事情突然之间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云浅月目光凝在画卷上久久不动,许久后,她忽然将画卷卷起,铺开画纸,磨墨,不出片刻,一幅和桌案上紫竹林图一模一样的图画一挥而就。画毕,她又从壁橱里找出几种色料,将那色料调和在一起,提笔沾染了色料,又在中间那株紫竹上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圈点,须臾,她放下笔,看着两幅画,唇瓣紧紧抿起,重新闭上眼睛。
屋中静静,几乎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忽然有一丝异样的风丝飘落,云浅月闭着的眼睛睁开,将两幅画卷齐齐塞进袖中,将桌子上的纸张色料都收起,她转身靠在软榻上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丫头,如今天还没黑你就睡觉?”夜轻染顺着窗子飘入,站在云浅月面前看着她。
云浅月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夜轻染,对他道:“如今天还没黑就不能睡觉了?我今日被你吓坏了,如今累着呢!”
夜轻染闻言一屁股坐在云浅月身边,对他道:“我今日是迫不得已。”
“怎么回事儿?如今你该说了吧?”云浅月看着夜轻染,见他脸色昏暗,她笑了笑,“算了,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你姓夜嘛!”
夜轻染忽然一把扣住云浅月手腕,认真地看着她,“小丫头,我是姓夜没错。但是我永远不会同他们一样,无论是皇伯伯,还是我父王,或者是我爷爷,或者是夜天倾、夜天逸、夜天煜等夜氏的所有人,我和他们都不会一样。”
云浅月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自然是!难道你不相信?”夜轻染眉头竖起。
“你将我的手攥疼了!”云浅月提醒。
“我问你,你相信不相信?”夜轻染固执地问,目光紧紧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我相信,若是不相信的话,今日在湖底我定然杀了你。”云浅月一笑。
夜轻染忽然放开云浅月的手,将她抱进怀里,声音微微暗哑地道:“小丫头,若我不是生在德亲王府,不是流着夜氏的血脉,你自小是不是就不会对我一直疏远?”
“也许是!”云浅月点头,她似乎能体会夜轻染的心情。忘情是什么样的情形下被他服用的?服用之后他又是经历了何种痛苦和挣扎才抵抗住忘情的药效?德亲老王爷和德亲王就这么一个孙子,当真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一个姓氏而已,对你来说真那么重要?”夜轻染又问,“重要到那么小你见到我就不喜?后来几次遇见,你居然都躲开我?”
云浅月眸光闪了闪,笑道:“原来你知道我遇到过你几次都躲开了你?”
“自然知道!”夜轻染道。
“我失忆之事呢?”云浅月又问。
“也知道!”夜轻染道。
“我伪装之事呢?”云浅月又问。
“也知道!”夜轻染又道。话落,没听到云浅月再问,他放开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十年前我为什么会跟着你和容景去了鸳鸯池?那是因为我也看到是你动手将夜天倾和夜天逸的府邸调换了。想看看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没想到就看到了那么一桩事儿。”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我竟忘了,德亲王府的小王爷即便小,又怎么可能真愚蠢!”
“你那时候就喜欢弱美人!”夜轻染撇开脸。
云浅月翻了个白眼,“那时候哪里是喜欢?我是恨不得对他抽筋扒皮!”
“可是他受大难之后你就喜欢他了!我看得出来!”夜轻染转过头,哼道:“后来你见到从来就对我不理不睬,可是我知道你总会往荣王府跑。”
“或许吧!”云浅月不置可否,她喜欢上容景,且爱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她都不知道。当她知道的时候就是火烧望春楼那日,终于醒悟,才启动了凤凰劫重生。
“小丫头,我告诉你,只要你和弱美人不颠覆了这夜氏江山,我愿意倾注全力帮你们在一起,让你嫁入荣王府,你能否答应我。”夜轻染忽然看着云浅月直直地问。
云浅月心思一动,扯了扯嘴角,却无笑意,“为什么要这么说?”
“你只说能不能?”夜轻染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云浅月的眼睛。
云浅月沉默。
“你不能?”夜轻染眸光忽然一紧。
“夜轻染,未来的事情我不能答应你。”云浅月正视夜轻染的眼睛,认真地道:“我不想颠覆这江山,我也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我以前想要的不过是摆脱云王府嫡女入宫为后的祖训而已。我不想入宫,所以才伪装十年,想要的不过是皇上废除祖训。如今我爱上了容景,最大的想法就是和他在一起。但是这似乎很难。你也知道,皇上不准许荣王府和云王府联姻,夜天逸如今对我又是这般执着。我们若不抗衡,恐怕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弄个劳燕分飞。最差的结果,大约是我二人都死,荣王府和云王府不复存在。不好不差的结果就是一死一生,或者是我们延续历代云王府女子和荣王府男子的命运,一边是荣华宫,一边是紫竹林。一个孤影残烛,宫墙冷冷,一个挑灯看月,月洒青霜。”
夜轻染忽然抿起唇。
“如今这般情形,已经不是说我能答应你就答应你的事情。你知道,对于你,或许以前我让自己不会和你产生交集,即便是朋友都做不成。但是失忆后这两个月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真正的朋友更为珍贵。我珍惜和你之间的朋友之情。”云浅月看着夜轻染紧抿的唇,她理了理衣袖,声音轻淡,“若是有朝一日,真将我逼到了一种地步的话,我想我也许会做出你所要求的事情,但是只要不将我逼到那种地步,我可以对你认真的说,绝对不会。”
“小丫头,这就是你的答案?”夜轻染声音忽然极轻。
“不错!”云浅月点头。
“若是即便逼不到那种份上,弱美人就一定想要倾覆了这江山的话,你会如何?”夜轻染看着云浅月,“你会帮他的,对不对?还是一人之重,全天下之轻,对不对?”
“我会遵从我的本心而活。帮或不帮,我听从我内心的想法。”云浅月面色忽然淡如清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委屈自己。”
“可是你这个从来不会为了谁而委屈自己只有弱美人除外不是吗?”夜轻染又轻声道。
云浅月叹了口气,“不错,他除外。”
夜轻染忽然沉默下来。
云浅月也不再说话,清淡的面色在窗前帘幕遮挡的暗影下落下一层昏暗的光圈。
“小丫头,你对七皇子为何会不一般,我能知道吗?”夜轻染沉默片刻又忽然问。
云浅月手指缩了一下,看着夜轻染,“你真想知道?”
“嗯!”夜轻染点头,见云浅月不说话,他又道:“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告诉我。”
“他像一个故人。”云浅月吐出几个字,心底沉压的东西似乎随着她吐出这几个字轻了几分又重了几分。她面色染上一抹恍惚,“这个故人终此一生,或者说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我明白了!看来弱美人也不能完全占有你的心,怪不得他要防得这么紧了!”夜轻染忽然一笑,面色霎时轻松,他忽然起身站了起来,笑道:“只要让弱美人难受的事情,我都愿意做。小丫头,在你不颠覆夜氏天下之前,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会倾尽我能帮你,若是你颠覆夜氏天下的话,那我就是德亲王府的小王爷,我们不再是朋友。”
“好!”云浅月收起恍惚,笑着点头。
夜轻染抬步向门口走去,来到门口,他伸手打开房门,对站在门外的容景扬唇一笑,“弱美人,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你也不过尔尔!”话落,他忽然大笑一声,足尖轻点,绕过容景,飘身出了浅月阁,帘幕随着他离开发出清脆晃动碰撞的响声。
珠帘晃动,将容景和云浅月两两相对的容颜晃得有几分轻忽和模糊。
“原来夜天逸像是你的一个故人!”容景忽然笑了一声,他的笑意极轻极浅,弯到嘴角,并未到达眼底,他透过晃动的珠帘看着云浅月,“原来我也不过尔尔!”
云浅月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并不言语。
容景来到她知道,她也知道她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他心中会难受,但是有时候秘密藏得久了,面对一个对你诚挚待你的人,总会忍不住说出。更何况外面还有一个她爱的人,她若是沉默或者闭口不答的话,他更会将某些东西积压于心,不如说出来。
“故人……”容景薄唇开合之间,似乎卷了个花,须臾,那花散去,他忽然一笑,抬步走进来,步履一如既往的轻缓优雅,短短的一段路被他走了两段路那般长,来到云浅月面前站定,低头看着她,“有多故?”
云浅月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吐出四个字,“前世今生!”
容景忽然眯起眼睛,“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是这样说吗?”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
容景缓缓伸手,如玉的手掌覆在云浅月心口,指尖碰触感受她心在轻轻跳动,他低头凝视着她,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云浅月,你如今能分辨出是我在你心底占有的分量多还是你的故人在你心底占有的分量多吗?”
云浅月心跳忽然停了一瞬,看着容景放在她心口的手,那手白皙修长,如上好的美玉。她忽然闭上眼睛。谁的分量更多?她拿小七和夜天逸比较,小七就是小七,夜天逸就是夜天逸。她始终清楚地知道夜天逸不是小七,不如小七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她从来不拿容景和小七比较。
“你也不知道吧?”容景忽然嘲讽一笑,撤回手,猛地转身。
云浅月伸手拽住容景的衣袖,抿唇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想知道什么你都能告诉我?”容景停住脚步,不回头,浅浅扬眉。
“能!”云浅月点头。
“我想知道那个故人是你的谁?”容景缓缓转过头,眸光凝视着云浅月,一动不动。
云浅月忽然沉默下来。小七是她的谁?伙伴、朋友、喜欢的人、家人、知己、她亲手让他丢了性命的人,小七不同于夜天逸,夜天逸什么身份也不是,而小七什么都是,她抬头去看容景,张了张嘴,忽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容景忽然甩开云浅月的手,抬步出了房门,直到他出了浅月阁,再未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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