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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眉毛细,眉心边的粗,往两侧偏淡偏少,离得远还以为眉只有一块,一双细长的眼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阿菊三嫂,阿菊那孩子心眼实,你帮我劝劝她,当初你教她做豆腐也是看她裴四日子不好过,作为亲戚帮衬一把,她日子过好了倒好,把亲爹亲娘都忘记了,咱家离得远,她哥和嫂子学了做豆腐又不会和她抢生意,都是一家人怎么就不能说了?以后家里的日子过好了,说出去是她娘家,她也面上有光,她脑子转不过弯,你可要帮忙劝劝。”李氏声音不高不低,精明的眼神却紧紧盯着沈芸诺,审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李氏来这边也好好几日了,过年那会裴俊送过来的年礼多她觉得面子上有光,在村子里也抬得起头来,几经打听闻到裴俊和周菊卖豆腐,挣了不少银子,心里才有了这个主意,奈何周菊回娘家的日子少,她说了周菊只当没有听见,不管谁告诉周菊的法子,只要给了周菊就是周菊自己的,家里不宽裕,又了挣钱的路子当然是最好的,李氏问的次数多了,人也渐渐没了耐性,尤其,周菊和裴俊成亲好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万一裴俊有了其他心思,周菊怎么办?
周家学会做豆腐就不同了,有了名声,将来裴俊始乱终弃他们也能替周菊出头,就周菊傻傻的转不过弯来,因而家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她就过来了,奈何周菊防她防得紧,做豆腐她帮着生火都不肯,想要在旁边偷偷看也没有用,这才没法子争吵了几句,周菊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竟然胳膊往外拐,如何不叫她生气?
周菊在边上做针线,因着李氏的到来,家里的豆腐比平日卖得少了许多,对李氏的行为,她心里更多的失落,自己的亲娘,如果有什么光明正大和她说就是了,来的第一天话里话外打听做豆腐的法子,以为她晚上会先把豆腐做好,热络的帮着生火,得知只是做饭,立即扔了手里的柴火,去堂屋坐着休息了,那一刻,周菊心里就有底了,第二天,她和裴俊做好了豆腐李氏才起床,见着一锅豆腐,劈头盖脸就是骂她不够贤惠,裴俊一天到晚的去外边卖豆腐,怎么还让他帮着做,言外之意无非想让自己做豆腐的时候叫上她罢了。
第三天,李氏天不亮就醒了在灶房等着,裴俊一声不吭,周菊脸色却极为难堪,她再了解李氏不过,因而将人撵出了灶房,关起门,自己和裴俊做豆腐,李氏脸色可想而知,也就那天,李氏开始和她争吵了。
她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心里已经够难受了,李氏当着裴俊的面丝毫不给她面子,骂她生不出孩子,宋氏和裴老头骂她就算了毕竟不是她亲爹亲娘,而李氏,她的亲娘竟也说出如此难听的话来,如何不让她觉得寒心,这会儿听着李氏的话,她并没有出声质问或打断,她也想帮衬娘家人,但不是用沈芸诺交给她做豆腐的法子,人人都是有私心的,韩梅有娘家,她有娘家,她得嫂子也有娘家,交给李氏了,做都服的法子怕就传出去了,周菊知晓其中利害。
她手里头宽裕可以给李氏钱,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沈芸诺瞥见周菊眉眼疏离,想来李氏逼她得紧,琢磨道,“婶子,这个法子可不只是给四弟妹的,将来四弟妹有了孩子,给我侄子的,祖祖辈辈靠着卖豆腐总不会穷的,您是四弟妹娘亲,心里该高兴才是,怎么想着学这种?想吃豆腐了,您问四弟妹要,家里如果也想卖豆腐,可以问四弟买,买了去村子里卖,价格稍微贵些也无妨……”
沈芸诺不喜欢主动占人便宜的人,对李氏没有多大的好感,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没法子和李氏交流女儿和儿子是一样的,毕竟,人来了都是靠儿子养老,没有跟着闺女过日子的,哪怕邱老爹只有邱艳一个女儿,沈聪三番五次开口把人接过来,邱老爹都没有答应,现状没法改变,而且将来也会如此,沈芸诺叹了口气,“婶子可以想想我说的法子,不如让四弟妹几个哥哥帮着挑豆腐卖,四弟给他们工钱或者粮食就是了。”不是所有的人都花钱买豆腐,每天都给工钱,裴俊换回来的全部是粮食怎么办?
李氏心念一动,瞅着默不吱声的周菊道,“听着你三嫂说的了没,人家都知道为你哥哥嫂子想法子,你呢,只会跟我怄气。”帮着卖豆腐成是成,不过还要回家问问几个儿子的意思,毕竟,当初她来的时候可是抱着回去卖豆腐的心思,至于从裴俊手里买豆腐卖她是不乐意的,不说卖不出去怎么办,裴俊是她女婿,要点东西还要花钱不成?
周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裴俊整天挑着担子出门,鞋子磨损得快,而且衣衫也被路边的枝桠勾出小破洞,趁着今日有时间,好好地缝补出来,“娘,先说清楚了,哥他们真的要过来卖豆腐也成,住在我家里的话吃饭烧的柴火都是要仔细算清楚的。”
往回,李氏和周老爹不愿意搭理她和裴俊,如今,两人存的什么心思周菊算是明白了,或许真的被李氏伤着了,她不怕得罪人,先把李氏心里边的想法说了,和宋氏几年交道下来,她多少知道如何对付满脑子占便宜的人,李氏,如今心里没有她这个女儿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氏对她还比不上对几个儿媳,虽然,李氏也会和她嫂子们吵架,然而,心里却是为着她们打算的,因为,她嫂子生下来的孩子姓周,她生下来的孩子姓裴。
果然,李氏听着这话脸色一僵,不悦的看着周菊,“你如今是有出息了,嘴巴里离不开利益两字,你哥和嫂子过来帮你们,你和裴四轻松了不少,趁机要个孩子才是正经,否则出了门我都觉得脸上无光。”
周菊动作一顿,抬起头,脸色微微发白,看了李氏两眼,又缓缓的低下头去,眼底闪过落寞,“不牢娘费心了,我和俊哥关系好着,将来会有孩子的,您……心里打算的是把几个哥哥和嫂子还有侄子一并叫过来吧?”咽了咽口水,此时她眼中的李氏和宋氏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自私的,目光轻轻落在自己小腹上,她想着,自己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扬眉吐气。
沈芸诺不好插话,不过看李氏想要做豆腐得心思不会这么快就打消,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家对儿子的庇护偏袒已经没法根除了,儿子是唯一的出路,或许不只是不喜欢女孩,而是有个儿子,心里头总是不一样的,比如邱艳,她照顾大丫尽心尽责,怀着身孕以来也是渴望生个孩子的,见过了邱老爹当年抚养她长大成人的不容易,要儿子的想法也渐渐浓烈了。
沈芸诺心下叹气,听李氏索性撒起泼来,“你自幼就是软滴滴的性子,你哥和嫂子挣钱了手里头宽裕了以后你在裴家出了事儿,我们也有底气给你撑腰不是?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周菊神色冷淡,搁下针线,抬起头和李氏对视,反诘道,“难不成娘的意思照这样下去,万一我在裴家出了事儿,您和几个哥哥就不管我了?”
李氏一噎,动了动唇,看着周菊说不出话来。
周菊家的私事,沈芸诺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最多只是劝劝,大丫在旁边玩得无聊,问沈芸诺什么时候回去,看天色还早着,沈芸诺摸摸她的头,站起身,和周菊道,“你三哥去那边竹林砍竹子了,不若你和我走走?”
周菊放下篮子,眼神没有扫过李氏,出了门,李氏好似才反应过来追出来道,“阿菊三嫂,你帮我劝劝阿菊,她怎么就一根筋了呢?”挣了钱和没挣钱,能一样吗?
周菊低着头,敛去了眼中酸涩,“我娘自幼对我算不上好,也不算坏,当初把我嫁给俊哥也是看着裴家四个儿子,俊哥最小以为他在家里受宠,没想着料错了,我爹娘不待见我和俊哥,去年过年那会脸色才好了,如今我不答应,以后我爹娘只怕不会认我了。”都是亲生的孩子,对儿子多有偏袒她懂,可为什么要当女儿的难做人?
沈芸诺记得很小的时候,她娘对她和沈聪一样好,不会因为沈聪是儿子就多疼爱她,听邱艳说,她娘在的时候对她也很好,可见,不是天下所有的娘都偏心儿子到了心眼里的,不过自己心思拐进了胡同,对儿子魔怔了才会如此,真正聪明的而是像韩梅娘,不苛责女儿,一视同仁,即便女儿嫁出去了心也向着娘家的,那种浅薄的才会看不起女子。
“你也别想太多了,实在不行,你就和婶子实话说吧,法子交给你,你给了谁我都觉得没什么。”毕竟是自己亲娘,李氏的心思算多数人有的,沈芸诺想着,家和万事兴,真把法子给了李氏,周家和周菊还是会出现裂痕,不过随后是不同的问题罢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真的没法子避免。
周菊垂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到了竹林,就听着砍树的声响,沈芸诺道,“你也别想太多了,最好和四弟商量商量。”她叫周菊出来只是想要告诉周菊,没必要因为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就心里背负着事儿,认为给了别人就是对不起她,她心里不介意那些。
周菊眼眶一热,“豆腐的事儿我不想告诉我娘,三嫂,不瞒你说,如果在我和俊哥刚成亲那会我娘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然而,在裴家生活的这几年,我也明白过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往回认为我爹娘不喜欢俊哥是看不起我们给的礼太薄了,如今礼丰盛了又想要其他的,一步一步,何时是个尽头?”
而且,她把法子告诉李氏,李氏回家做豆腐,生意如果不好又或者比不上她和俊哥,到时候,李氏是不是还要请她们过去帮忙做豆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心都是自私的,她也要为着自己将来的孩子考虑,有了做豆腐的手艺,她的儿子以后才不会吃苦。
沈芸诺点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回去忙你的事儿吧,我和大丫看看你大哥去,坐会就去接小洛了。”沈芸诺让大丫叫了声姑父,和周菊道别后走了过去。
裴征听着声音,直起身子,让沈芸诺别靠近,“这边蚊虫多,你们别来,去外边逛逛。”裴征大汗淋漓,因为想着稻田养鸭子的事儿,干劲儿十足。
“成,我们不过来了,去田野路边转转,之后径直接小洛去了。”沈芸诺悠悠然回道。
大丫高兴起来,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沈芸诺,“姑姑,又可以摘茅梅吗?”红通通的,她喜欢吃得很,沈芸诺没想她记着这事儿,村子里小孩多,路边的只怕摘完了,不过仍然点了点头,“好吧,走,我们到处找找。”
沈芸诺料想的不错,路边的稍微颜色红的都被摘掉了,只剩下绿幽幽没有熟的,大丫一脸失望,拉着沈芸诺到处走,到了地里,沈芸诺担心她被杂草扎着皮肤了,让她走在里侧,顺便逛去玉米地,玉米苗长势不错,阳光充足的因素,看上去比后院的几株要高些,“大丫,你在路边站着,姑姑去地里把多余的草除了,待会我们去接表弟,路上还能遇着呢。”
大丫点头,蹲下身,细嫩葱白的小手学着沈芸诺的模样拔起地里的杂草,裴征之前除过一次,如今又长出来了,地里的草长得快,看其他地里,裴老头那块地,杂草快挡住玉米苗了,宋氏一个人忙活终究忙不过来,沈芸诺拔了一大半,把草晒在路边,准备待会借周菊家的背篓装回去晒干了当柴火烧。
牵着大丫去河边洗手,大丫指甲缝里都是泥,沈芸诺替她搓了搓,“回家了姑姑再拿皂角给你洗洗手,我们去那边坐会儿,等着去接小洛了。”李氏和周菊不对付,她在那边浑身不自在,而且大丫不喜欢。
休息够了,沈芸诺才牵着大丫往村口走,逢着韩梅牵着两个孩子出来,沈芸诺心下奇怪,韩梅却先出了声,“三弟妹去接小洛了?正好,今日我准备和小山小金接小木,咱一块去吧……”
沈芸诺面上不露半分,笑着点了点头,韩梅解释道,“家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许久没去了过上水村了也不知道我爹娘日子怎么样,接了小木顺便过去看看。”那回后,她爹娘一直对她存着怨恨,几个嫂嫂心里也是,她不好意思。
路上见着茅梅,小山小金甩开韩梅的手跑了过去,大丫也兴奋起来,沈芸诺帮大丫摘了几个,“拿着,前边还有,真喜欢吃过几日我去山里再给你摘。”
小山小金舍不得走,韩梅催促了两声两人才乖乖的收回了手,小山的手被扎了下,红着眼眶给韩梅说手疼,韩梅蹙眉的训斥道,“自己弄的,一丁点伤口算什么,跟你大哥学学,他平日可是喜欢哭的?”
小山立即收了眼眶里的泪水,脸上还委屈得厉害,大丫没和小山小金一起玩过,路上不怎么说话,韩梅想起一件事情来,问沈芸诺,“过几日是奶生辰,三弟妹想着送什么没有?”
裴家大房日子宽裕,裴老太太的寿辰是要大办的,裴家三房的人也会回来,村子里走得近的人家都会去,送的礼物单薄了只怕会落别人口舌,韩梅想着先问问沈芸诺和周菊,送一样的礼物总不会别人说三道四了。
沈芸诺笑着道,“小洛爹和我说了,准备给奶做身衣服和一双鞋子,其他的按着村子里的规矩来。”裴征说过裴家老太太不少的事儿,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裴征姑姑嫁人生了个儿子和女儿后就撒手人寰了,那时候,都以为裴家老太太熬不住了,不想挺过来了又活了这么多年,而且,裴家老太太对裴征他们兄弟都是好的,小时候没少背着大儿媳给他们东西吃,因而她才想着做一身衣衫和一双鞋子。
鞋子已经弄好了,衣衫准备直接去镇上买,沈芸诺针线活不错,然而时间短,不能为了做衣服其他事情都不做了,和裴征商量多花点银子在镇上买,镇上买的衣衫图案喜庆,颜色也好看,裴老太太心里会欢喜的。
韩梅抿了抿唇,面露难色,沈芸诺送的礼物算丰厚了,她心里舍不得做那么贵的,想了想,道,“我和小木爹还不知道送什么呢,你送了衣服鞋子,我们再看看送点其他什么吧。”
二房分家了,礼都?要分开送,裴勇是长子,自然不能比沈芸诺他们送的差了,又问沈芸诺按着村子里的规矩来是送粮食鸡蛋还是其他。
“不送粮食了,小洛爹的意思在镇上买几包好吃的糕点,再装些鸡蛋就成。”裴老太太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有出过村子了,裴征想让老人家尝尝外边的味道,虽然裴年会买,可他送的终究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韩梅得眉头拧得更紧了,镇上的糕点价格可不便宜,尤其各种各样的味道,她从不敢去那种铺子逛,一则是买不起,二则是不想被掌柜的看不起,没想着沈芸诺家买了牛不说,如今镇上的糕点都吃上了,紧了紧牵着小山的手,面容有些僵,“也是,听小木爹说小时候分了家奶还常常照顾他们,咱家虽然不富裕,该尽的孝心还是要尽到的。”
沈芸诺点头,两人无关痛痒的说着话,到了学堂,时辰在了,还没下学听着里边传来朗朗得读书声,大丫听出里边有小洛的声音,高兴道,“姑姑,我听着表弟的声音,您听着没?”小洛比他们年纪小,相较而言声音更稚嫩,软糯糯的,不难听出来。
小山小金屏气敛神,随后也高兴起来,“娘,我也听着大哥的声音了,您快听听。”
韩梅侧耳,听出果真有小木的声音,眉梢爬上了喜悦,她从来没接过小木,侧目打量着沈芸诺,和她整日忙活眉眼有细纹不同,沈芸诺眉眼舒展着,小巧的鼻子上方,一双眼波光潋滟,给整张脸添了不少生气,不得不说,沈芸诺的确长得好看,随时不愠不火,看得人十分舒服,对小洛也是宠上了天,她听着不少人和她说沈芸诺长相如何,性子如何,听得多了,难免拿自己和她比较一番,心里不服气也没法子,她比不过沈芸诺,哪怕出身比沈芸诺好,名声比沈芸诺好,生了三个儿子,然而,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沈芸诺,因着身形进了县衙,名声跟着好了起来,再有人说她坏话看不起她,韩梅清楚,追根究底,不过是嫉妒罢了。
学堂里的声音停了,不一会儿,就见有人走了出来,小洛要收拾书本,速度自然要慢些,沈芸诺耐着性子退到一边让出道,温和的和大家打招呼。沈芸诺偶尔认来接小洛,人长得好看,脸上又是笑,学堂里的人都认识她,甚至有人指着里边和她说话,“婶子,小洛还在学堂收拾,过会儿就出来了。”
他们有些是上水村的,有些不是,沈芸诺叫不出名字,脸上笑意不减,“好,谢谢你了,慢走,路上小心些,早点回家。”沈芸诺声音软,大家喜欢和她说话,韩梅见着,不少人和沈芸诺打招呼,挥手道别,她心里疑惑,“三弟没认识他们?”
沈芸诺明白韩梅的意思,她口中的“认识”自然是指她和她们地爹娘,摇头道,“都是小洛的同窗,往回接小洛的时候见着过。”小洛饭菜好吃,学堂里的人喜欢巴结他,回到家,小洛记不住人的名字,偶尔想起来了会说两句,她心里却是不认识的。
韩梅一怔,笑了笑,过了会儿,就看小木牵着小洛出来了,看韩梅也在,小木脸上难掩惊讶,以为家里出了事儿,小脸立马崩得紧紧的,到了韩梅跟前,松开小洛的手,低低叫了声,“娘。”
韩梅应声,松开小山转而牵起他,慈祥道,“今日家里的事情忙完了,还没来接过你,出门遇着你三婶就一起过来了,今日夫子可布置了课业?”小木回到家里要温习功课,态度十分严肃,韩梅不敢打扰他。
小木摇摇头,又朝抱起小洛的沈芸诺道,“三婶,您也来了。”小洛双手环着沈芸诺脖子,说着学堂的趣事,扭过身,不喜欢韩梅,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大伯母”就趴在沈芸诺肩头和大丫说话。
韩梅本想回韩家看看,奈何小木说什么都不去,“娘和二弟三弟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喝三婶先回家。”小木紧紧抿着唇,看得出来,对韩家非常不喜欢,沈芸诺和韩梅都诧异得很,韩梅想得更多,小木小小年纪懂的事儿却不少,又在上水村念书,难不成平时碰着周氏和韩老头,两人对他说了什么,心念一转,决定好好问问小木,如此,今日就不去韩家了,“娘今日也不去了,想不想吃糖,娘给你们买?”韩梅头一回接小木,希望他们心里高兴,才会舍得花钱买糖,一文钱三个,小木他们三兄弟正好一人一个,目光落在搂着沈芸诺脖子的小洛身上,视线一晃,犹豫了下,小金已经拍手叫好了。
不管基于什么缘由,沈芸诺都不想欠韩梅人情,韩梅说买六个糖的时候,沈芸诺拒绝了,“大嫂,你给小山他们买吧,大丫和小洛今早两人一人吃了一个糖,眼下就不吃了,我给他们买点其他的。”
韩梅拿出来两个铜板,只得又收回来一个,见小木脸色转白,心里反应过来,笑着道,“先买三个糖,小洛大丫要吃什么,今天大伯母请客。”往回小木偶尔也会拿糖回来要么是沈芸诺买的要么是裴征买的,小木懂事,怕以为她舍不得花钱,面色才会如此。
大丫和小洛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儿,却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我不吃了,我要留着肚子回家吃舅舅买的饼和糕点。”沈聪如今人脉广了,有些东西不用自己买也会有人送,他都拿了回来给大丫和小洛,邱艳怀着身子饿不得,家里一直备着零嘴,小洛说的也算实话,大丫一个劲得点头,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对,表弟,家里好多茅梅,姑姑去山里摘的,我们回家吃茅梅。”
两人平时都是吃糖的,今日难得一致,沈芸诺心里高兴她们的懂事,劝韩梅,“大嫂,你给小木他们买就是了,我身上带着钱,既然大丫小洛不吃就算了,家里零嘴多。”
韩梅买了三个糖,小木拿了两个,固执的给大丫和小洛,“大丫和堂弟吃,我和二弟三弟分着吃。”态度坚决,让沈芸诺吓了一跳,连着韩梅心里也难受起来。
最后,沈芸诺拿了一个,“他们一人一半就是了,你把那个糖兜着吧。”小洛不肯吃,给大丫,大丫也不拿,笑着道,“姑姑兜着,我和表弟想吃了拿。”
可能见两人真的不想吃,小木神色才缓和不少,把手里的一个递给小金,“你吃吧,大哥也不吃。”三个糖,小山小金一人一个,沈芸诺兜着一个,小山小金懂事了,让韩梅把糖分成三份,三兄弟一人一份,剩下的一个给了韩梅吃。
小洛让沈芸诺抱着走了几步就让沈芸诺放他下来,老实的牵着大丫的手,走到大丫和沈芸诺中间,蹦蹦跳跳的,很是高兴,还和沈芸诺说起明日要吃的菜来,指着食盒道,“娘,明天不吃肉了,要多吃菜。”
家里有肉,沈芸诺每天都给他装,早上在家里吃的鸡蛋,中午晚上都是肉,其他人都不是这样子的,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劲,眼馋的问他要,一人筷子都没了,而且,有的人不带饭菜来,只带一个馍馍,拿手往他盘子里抓肉,他不喜欢那样。
见他小脸皱成了一团,沈芸诺问他怎么了,小洛咬着下唇,不肯说,小木见他为难,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说了,小洛在学堂人缘好,有些人性子是好的,有的人却只为着能从他那边骗些吃的,小洛年纪小,不明白,他出声训斥过那帮人,之后被人打了一顿,不过他没和人说,此时见小洛意识到不对劲,才帮着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沈芸诺不明白学堂也有这种人,她心里只希望小洛吃穿都是好的,没想着竟给他带来困扰,有些人家境穷也把孩子送来念书认字的,吃不饱饭,小洛天天肉,不眼馋才怪,想得深了,沈芸诺甚至担心别人偷偷打小洛,不让小洛开口说,不是所有神圣得地方人都是好心的,哪怕是孩子。
路上,沈芸诺心不在焉,裴征还在砍竹子,需要的竹子多,今天怕砍不完,沈芸诺叫着他一起回了,顺便说了小洛在学堂的事儿,裴征皱眉,“也是我没想清楚,明日送小洛去学堂和夫子说说,小洛年纪小,别被人欺负了才好。”
沈芸诺也是这般想的,低下头,认真的问小洛那些人有没有打他,有没有说不准和家里的人说,小洛摇头,看沈芸诺神色严肃,小脸也害怕起来,裴征身上到处是灰尘,就着河边随便吸了吸手,拉住沈芸诺,“小木还和小洛一起呢,谁要是打小洛,小洛不说小木也会说的,再者,我和三哥每日送小洛去学堂,谁敢打他?”
如此,沈芸诺才稍微放心下来。
傍晚,沈聪和刀疤一起回来了,听裴征说起这事儿,沈聪心里来气,“竟敢欺负我沈聪的侄子,明日我送小洛去学堂,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一番。”
裴征好笑,“小孩子都是那样子的,真要吓着他们了不好,明日我和夫子说声就是了。”也是他们担心小洛在学堂吃的不好,没想着有这件事,好在大家年纪小,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沈聪想想这也是个办法,朝裴征道,“家里有多少新鲜的菌子,明日咱就可以拉去镇上的酒楼卖了,有多少,酒楼都能有。”三家酒楼的生意好坏有差,要的菌子数量也不同,而且,菌子是山里来的,能摘多少不是他们说了算,不过,和酒楼那边说好了,生意最好的酒楼卖的分量肯定越多,其次推后。
沈芸诺在灶房听着这话,喜上眉梢,站起身,朝拧了巾子准备擦脸的沈聪道,“所有得事儿都交代清楚了?有多少卖多少?”
沈聪胡乱的擦了擦脸,握着巾子,“你以为我们能摘多少菌子?有多少,酒楼都愿意买,价格比市集上的多两文,你心里满意不?”四文钱一斤,还是磨了半天嘴皮子才磨出来的,市集上菌子两文,可毕竟五日一次集市,有得不新鲜了,新鲜的货也不多,不像他们每日摘了新鲜的去镇上,还送到酒楼后门,他卖的菌子,吃出毛病了找他,中间弯弯绕绕多得很。
沈芸诺算着价格,如此一来,一个夏天也能挣不少银子了,“今日摘的我存着,明早该是新鲜的,如此的话,明日一早我们要早早的去山里了。”裴征和沈芸诺不认识酒楼的人,刚开始,那边还得让裴征带着。
“对,左右家里的肉不多了,我们留着自己吃,明天开始就不卖肉,卖菌子了。”裴征想起裴勇去镇上做工的事儿,心下叹气,当时还想让裴勇卖肉,哪知道这么快就不卖了,不过家里能挣钱,自然是高兴的。
饭桌上,沈聪说起自己的计划,“今日,知县大人和我说了不少事儿,眼下清水镇去各个城的道路都太狭窄的,明年准备先修路,将周边的几个城连接起来,清水镇会越来越富裕,他的意思是想和我们一起做腊肠生意。”知县大人是个有抱负的,人正直年轻,在清水镇必定会大展拳脚,他说的话沈聪是相信的,“我没有马上答应他,不过看他的意思很看好这个生意。”
那些腊肉腊肠,知县大人买回去送给他爹娘了,中间只怕还发生了他不知晓的事儿,认真的看着沈芸诺,“阿诺,法子是你想出来的,你怎么说?”
能和知县大人做生意她心里自然是乐意的,尤其,从服徭役的事儿就看得出来,知县大人是个清官,不过她心有疑惑,“清水镇那么多生意,知县大人怎么就想起做腊肠生意了?”
这点沈聪也不明白,“我也疑惑,等我问清楚了再说吧,知县大人和咱们混日子的不同,他胸中有沟壑,未来几年清水镇变化大着,明年开春着手修路那会就要服徭役,家里自愿出人,男女老少都成,每日包吃还有工钱,一辈子,哪回遇着过这种好事?也是知县大人真把咱老百姓放在心上。”
男女老少,知县大人确实是个有抱负的,清水镇富裕了,随即清水镇的宅子会涨价,她没有大富大贵的抱负,小富即安就够了,镇上有处宅子,方便将来小洛念书,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比什么都牢靠,抿了抿唇,和沈聪道,“哥,问问知县大人怎么一起做生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