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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隐若灭的光影中,两人起起伏伏的喘息声交织,沈芸诺面色发烫,手指滑过裴征汗湿的脸颊,直起身子,双手滑至他脖子,含着水光的眸子盈盈有笑意淌过,朱唇微启,声声唤着裴征的名字。
他身子一沉,强而有力的动作渐渐缓和,粗糙的手搂着她柔软光滑的腰身,半眯着眼,深沉的眸子黑不见底,却映着她光洁的脸颊,猛地,俯身欺压上前,再度索取,铿锵有力的力道,夹杂着丝疼爱,尽数落入她身体里。
眼角氤氲起水雾,渐渐汇聚成泪,滑至眼角,再难自抑,她弓起身子,只见裴征眼底愈发黑暗,俯下身,微凉的唇移至她耳畔,声音沙哑魅惑,“阿诺……”
夜绵延悠长,温热的炕头上,交叠的身影挥汗如雨,呼吸交融,暖了一室温香,窗外呼啸的风仿若也带了暖意,吹得门外枝桠你追我赶,仿若也诉说着浓浓爱意。
折腾晚了,清晨,沈芸诺睁开眼,腿交叠的搭在他身上,被窝下,两人光着身子,她无精打采的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个时辰,沈聪和小洛只怕都出门了,她如何向邱艳解释,昨晚的场景袭上心头,面红耳热的拍了拍自己手臂,拉开被子,才惊觉他抵着自己,顿时,沈芸诺脸颊通红,尤其,他明明早就醒了,故意阖着眼闹她,又往他腰间掐了把,挪开身子,往里挪了两分,沈芸诺抬脚踢了他一下,嗔道,“起床了,瞧瞧小洛和哥出门没?”
缓缓睁开眼,刚硬坚毅的眉眼流露出些许笑意,往里挪了半寸,将沈芸诺搂进自己怀里,小心翼翼的蹭了两下,笑着脸,重新将她压在身下……
起床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沈芸诺穿好衣衫,听着外边有说话声,猛地想起一件事,瞪大眼睛盯着裴征,狐疑道,“今日不是要去镇上买肉吗?”他不去,今日家里没有事儿做了。
裴征速度快,已经套上了鞋子,沈芸诺做的鞋子鞋底厚,夹了棉花,脚伸进去丝毫察觉不到凉意,抬眸,顿道,“待会就走,和肉铺的老板说好了,铁定要去的,家里忙不过来,我去村子里问问大生有没有空。”大生成亲没多久,两口子正是歪腻的时候,李桂花性子坚韧,说话客客气气的,和大生处得该是不错的,念及此,裴征套上鞋,人大步上前,推开了门。
猛地,冷风灌进屋里,沈芸诺身子哆嗦了下,只见裴征松开手,人站在门口,伟岸的身姿挡住了大半冷风,温声道,“早饭估计哥做好了,别急着走,吃了饭再去。”
裴征转过头,迎着冷风的脸也带着强硬了凉意,出口的话却冒着热气,一圈圈在风中散开,“记着了,待会我去镇上,这两日是忙的时候,尽量在村子里找几个人来帮忙。”
邱艳和大丫在屋子里,裴征朝着里边喊了声,很快,门吱呀一声,大丫从里边探出个脑袋,脸上带着微微不满,天冷,她不想出屋子,喏喏道,“姑父,娘在炕上给弟弟做袄子,早饭在锅里温着,生火热……”
语声一落,里边邱艳说了句话,大丫掩上门跑了回去,裴征转身去灶房,走了几步,听着大丫在后边叫他。
“姑父,爹说去县衙找他要牛车。”家里的牛能拉人载货了,这些日子和沈聪一起同出,把家里还有头牛的事儿忘记了,想起来,点头道,“姑父知道了,待会去镇上,给大丫买绢花。”
镇上各式各样的绢花,让人目不暇接,大丫梳妆盒子里装满了,她还是乐此不疲的喜欢,裴征揭开盖子,里边是稀粥和四个馒头,已经凉了,他生火热热,抓着柴拿起旁边的火折子起火,见大丫穿着身粉红色秋衣站在跟前,晶亮的眸子璨若星辰,炯炯有神望着他,裴征一怔,“怎么了?快回屋,早上凉着,别着凉了。”
放下手里的柴,拍了拍手上的草屑,牵着大丫往屋子走,被她一把拉住,扬起头,眼神尽是期待,裴征想起方才那句买绢花的事儿,哭笑不得,一把抱起她,好笑道,“大丫说想要什么样的绢花,姑父给你买。”
大丫小脸笑成了朵花,轻快道,“要上边有珠子的,白色的缝在绢花上的,可好看了。”大丫和沈芸诺去镇上的时候见有人发髻上戴着,她心里一直记着这回事儿。
裴征对绢花知之甚少,想着大丫既然说了,镇上铁定是有卖的,应承道,“好,姑父记着了,今日要给表弟买纸,大丫还要什么?”他回来驱牛车,买东西便利。
大丫张口想说糖,听着沈芸诺叫她,犹豫着摇了摇头,“不要了。”
裴征将大丫递给沈芸诺,轻轻笑道,“你去屋里陪嫂子说说话,我生火热饭。”
待他出门,空中笼罩的雾气已散开,蔚蓝色的天清晰澄澈,不像寒冬,反而更像舒适的球。
回到屋里,沈芸诺拿过邱艳手里的针线,“你肚子大了,再做针线对眼睛伤害更多,叫大丫牵着你走走,剩下的我来。”正常不过的话,她仍面色发红,今早起得晚了,邱艳心知肚明因着什么事儿,好在,邱艳不开门问,否则,愈发叫她尴尬。
邱艳站起身,挺着肚子,缓缓点了点头,沈芸诺针线好,手脚快她显然比不过,出声道,“我和大丫去后院转转,她嚷着捡了林子里的树叶当柴火烧呢。”怀孕多走动对身子骨有好处,当初怀大丫也是那般过来的,叫上大丫,替她在外边穿了件外套,母女两缓缓往外边走。
沈芸诺做针线能沉心静气,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穿针引线,邱艳和大丫回来她才抬起头,眨眨眼,回过神来,“林子里的树叶捡完了?”
大丫摇头,抬起手里的篮子,整整一篮子,小脸得意道,“都是我捡的。”
“大丫厉害。”沈芸诺低头穿针,和邱艳说起腊肠的事儿,家里人手不够,请裴征今日去村子里请人,少不得会遇着韩梅,韩梅死皮赖脸想要过来帮忙,裴征和裴勇夹在中间不好做,毕竟是亲兄弟,不是情非得已,都希望兄弟有恭,互相帮衬。
邱艳听着这话,心下摇头,可能说人坏话,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小洛爹做什么心里都有分寸,昨日你不给她们开门就对了,往后你大嫂来,你可别温声软语,否则她们只当你是好欺负的,该怎么对付就怎么对付,小洛爹和大伯说是亲兄弟,往前可没帮衬过你,凡事你听小洛爹的就对了。”当家的心思摇摆,家里的媳妇才会坏事儿,她几个叔伯婶子就是例子。
两人说着话,院子外边传来叫喊声也没察觉到,待动静大了,沈芸诺侧着耳朵才听出是周菊的声音,蹙了蹙眉,周菊这会儿过来,多半是为着宋氏的事儿,无奈的瞥了眼邱艳,应了句“来了”搁下篮子,走了出去。
没几日的功夫,周菊脸胖了一圈,比起之前的脸色蜡黄暗沉,当下瞧着红润细致了不少,拉开门,见金花也在边上,笑着解释道,“在屋子里做袄子,没听到,四弟妹等久了吧。”
周菊手拖着隆起的小腹,含笑道,“我也刚到,在家里没事儿做,过来找你说会话。”裴秀成亲,裴征和沈芸诺说了不过去,周菊也不强人所难,当日,真要被韩梅和宋氏得逞了,韩梅就该捂嘴偷笑了。
进了院子,鼻尖充斥浓浓的香味,她不受控制的咽了咽口水,金花每日都来,闻惯了这个味道没觉得有什么,和沈芸诺道,“今日聪子哥说不用搭草棚,杉子他们都去镇上了,说是下午早些时候回来帮忙。”赌场那边渐渐忙了,腊肠的事儿李杉他们抽不开身,金花凑到沈芸诺耳边,悄悄道,“要不要和你四弟妹说说周家的事儿。”
周家欠了赌场银子,还不上银子,不只是挨打的事儿,李杉他们拿着周家人的画押,卖了周家田地都干得出来,此时见周菊不知情,想着提醒沈芸诺一下。
沈芸诺也想起这件事儿了,思忖着点了点头,去堂屋,抬了椅子让周菊坐着,椅子上垫了软垫子,专门给邱艳准备的,周菊一眼就看出来了,摇头道,“不用,我月份还小着,随便坐就是了。”
周菊过来有事儿求沈芸诺,金花在,她磨蹭许久才斟酌着开口,“昨日大嫂和我说小妹的亲事你和三哥不来了,俊哥的意思不勉强,嫁妆的事儿准备得差不多了。”裴俊说当日裴征给了他宋氏的棺材钱,他挪出五文给裴秀压箱底,四个哥哥,一人五文就是二十文,算不上多,可也不算少了,至于夏家给的聘礼,家具全让裴秀当做嫁妆,银钱,买肉做细面,请走得近的几户人家热闹热闹。
裴俊和她商量过,这两年,裴家闹得厉害,借着裴秀的亲事喜庆下,明年她生个儿子正好。因而,她也没拦着,当然韩梅不止说了裴秀的亲事,裴征往镇上卖东西的事儿也说了,腊肠她是吃过的,味儿确实不错,她也喜欢,能卖银子没什么好奇的,她来不过是因为裴征准备请人一事儿,开门见山道,“三嫂,我来也不是为着其他事儿,听说你这边缺少人,你瞧着能不能让俊哥和娘过来帮忙,俊哥不会往外边乱说的,至于娘,有俊哥在,她也不敢闲言碎语的。”
宋氏挨着他们家,起先她是怎么都不乐意的,裴俊劝了她好几日才勉强同意了,宋氏性子如何有待商榷,生完孩子,需要人照顾她坐月子,娘家那边是指望不上了,若宋氏不挨着他们过,来照顾她坐月子,村子里有人说三道四,而且,孩子小,需要人洗尿布,事情多着,她没有经验,忙活不过来,身边有人照应着终究是好的。
周菊这才点头答应了,家里的银钱都她管着,这些日子宋氏还算安分不敢给她脸色看,裴秀也安安静静的,细细回味,她明白当初为何裴万和刘花儿想要给裴老头和宋氏养老了,那会儿,裴娟和刘文山没出事儿,裴秀和夏家成亲,两个女儿嫁得好,回娘家,带回来的礼也是他们的,裴万和刘花儿好吃懒做,宋氏和裴老头能干活,家里多两个人没什么不好,难为韩梅算计别人,眼皮子底下的好处都被人抢了不自知,裴俊说得不错,宋氏挨着他们,确实好处大过坏处。
沈芸诺面露难色,裴俊性子老实憨厚干活没话说,宋氏,她是信不过的,而且那晚,裴征话说得清楚,她不敢贸然点头,迟疑道,“这事儿还要问问你三哥,我拿不定主意。”
周菊明白她不放心宋氏,给沈芸诺保证道,“娘不敢乱来,她还指望有人给她养老送终,俊哥警告她许多次了。”
裴俊在宋氏跟前向来性子软,对周菊最后一句话,沈芸诺是不信的,却也不揭穿,待裴征回来拿主意就是了。
走路去镇上,裴征回来午时都过了,沈芸诺给他随意弄了碗面疙瘩,晚上请刀疤他们吃饭,沈芸诺将裴征买回来的肉和骨头挑了两块出来,金花拿着砧板和菜刀,沈芸诺让她先坐会儿,转而和裴征说起周菊的话,“我没点头,四弟的性子咱信得过,娘……”
“你做得对。”路上风大,即使戴着手套,裴征手指也僵硬,坐在灶台前,神色凝重道,“物以稀为贵,娘管不住自己的嘴,过来也是添乱来的,已经和大生大生媳妇说了,待会他们就来,还有二哥,他在家没多大的事儿,灌腊肠坐着,他也来帮忙。”去村子里,韩梅牵着小山小金去镇上,说是有事儿,无非把裴勇叫回来而已,韩梅心眼多,裴勇向他开口,他不好意思拒绝,至于韩梅,他万万不会答应的。
沈芸诺想起叫裴万做辣白菜的事儿,顺口问裴征,裴征摇头,“我和二哥说过了,二哥说不必了,他不求大富贵,混个日子就好。”实则,他清楚,裴万是不想欠他人情,伤腿这件事儿,裴万嘴上说过去了,心里还是存了阴影。
面疙瘩做好,院子外听着好几人得说话声,还有小孩子的嬉闹,沈芸诺皱眉,擦擦手,让裴征去堂屋吃饭,“我出门瞧瞧,估计是大生来了。”大生和李桂花的事儿她听说了些,二人成亲时她见过李桂花,打开门,面上并不觉得诧异,李桂花在家里常年干活的关系,手臂较常人粗些,五官微微放大,一张脸说不上好看,给人很精神的感觉,她和大生手里提着砧板和菜刀,想来是裴征特意叮嘱过了,侧开身子,看裴勇和韩梅跟在后边,不动声色的瞥过韩梅算计的神色,心下不喜,李桂花头一回来,面上也不敢表现半分,“你们来了,正好,金花嫂子在弄了。”
大生和大生媳妇,裴万,还有裴家大房裴征的堂哥堂嫂,沈芸诺一一打了招呼,叫院门外没人了,沈芸诺才关上了门,走在几人身后,解释道,“小洛爹在堂屋吃饭,大家进屋坐会吧。”
裴征在屋子里快速刨着面疙瘩,今天又买了一百斤二十斤肉,之前没细想,今天算是明白了,肉铺的老板见他每日买得多,今日准备的肉也比平时多,听了沈芸诺一番话,他想少买些,奈何肉铺老板拉着他说了好一阵子,话里话外皆是他不买便是不仗义,明显强人所难,今日能让他买一百二十斤肉,明日也能一斤都不卖给他,裴征觉着长此以往不是法子。
见着裴勇,他抿了抿唇,随手让大家坐,快速吃完了饭,已经和大生说过具体怎么做了,罗春苗他们还不知晓,裴征说了遍,李杉他们都出门了,晚些时候能回来,和调料的事儿他喝大生裴志做就成,其他人,他不信任。
韩梅手里拿着菜刀,家里只有一个砧板,菜刀还是问村子里的人借的,小木听沈聪和裴征说起请人一天十文工钱,她立即动了心思,一天十文,刀疤他们加起来有七个人,一天的工钱就是七十文,裴征喝沈聪他们挣得只怕更多,裴勇一天到晚在镇上才有五文工钱,帮别人干活,还不敢偷懒,哪比得上帮裴征,打听好消息,今日去镇上找裴勇回来,担心错过了时辰,她和裴勇租了辆牛车回来,这样才赶在了裴征前边。
见裴征若有所思得望着她,韩梅动了动手指,脸上挂着愁苦的笑,“三弟不会怪我和你大哥不请自来吧,我们也是没有法子,小木念书,笔墨纸砚贵,年后又要缴束修了……”
裴征沉了沉眉,他没有说过,他最是见不惯韩梅故作柔弱,别开脸,看向听了韩梅话后拧起眉头的裴勇,心下无奈,“大哥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帮忙吧,大嫂还是带着小山小金回吧。”
能留下裴勇,裴征是不想大家太难堪了,“今日刀大哥他们不在,明日就好了。”言外之意,明日可能用不了这么多人。
裴万坐在凳子上,放松了下腿,爽朗道,“我们在家也是闲着,能干一日是一日,你这边何时忙不过来,来村子喊一声就是了。”裴万手里有银子,平日卖些柴和竹席,挣的也不多,尤其,他手艺比不上人家,价格上吃了不少亏,裴征给他们十文,地主家也比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计较多了,失去的更多,他明白,凡事有胜于无,心情舒朗比吃肉都来精神。
罗春苗也点了点头,裴年在镇上做工,酒楼掌柜另眼相待不就是因着沈聪是县衙捕快的原因?“万堂弟说的对,天冷了,家里的事儿也日渐少了,什么时候缺人,说一声就是了。”
大生也附和,裴征吃完了饭,叫大家去灶房,裴征去屋子里抬桌子,见韩梅站在边上不走,裴征顿时皱起了眉头,裴勇心里不是滋味,韩梅来镇上找她,说裴征家里缺人叫他过来帮忙,之前那件事儿,他心里存着愧疚,纵然韩梅说和那件事儿没有关系,到底是他自欺欺人罢了,脑子里不由得想到裴万被房梁砸中脚的时候,他从没与人说过,那一刻,他手脚冰凉,感受到了害怕,第一回害怕,是裴征服徭役回来问他屋顶的事儿,再者便是那次,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是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大声叫他,他脑子才恢复了清明。
他以为对几个弟弟算不上照顾有加,起码良心上过意得去,面对裴征,他总是底气不足,中间有他的原因,也有韩梅的因素,此时,察觉被韩梅算计了去,裴勇不乐意留下,“三弟,我和你大嫂一块回了,你这边真差人了再来找我。”裴万在,裴征没有提他的名字,终究是生分了。
韩梅咬着下唇,垂头思索,片刻,才抬起眸子,祈求似的望着裴征,“我知晓你心里不痛快,你大哥整日在镇上帮别人做苦工,日晒雨淋,还要看上边人的脸色,长年累月不在家,我无非希望他活得轻松些,三弟,他毕竟是你大哥,你不喜欢我,也别因为我的关系,和你大哥生分了,我这就带着小山小金回去。”
裴征最是见不得韩梅以退为进,好似所有人欺负了她似的,冷着脸道,“在外边干活本就日晒雨淋,谁家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算计得是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上回的话我说得清楚,不是只有你才是聪明人,好话一个劲的往心里走,坏话置之不理,你做过哪些事儿需要我现在一一说和你说吗?我啊,不懂得怎么做人,不过像大嫂这样厚着脸皮还言之凿凿得甚是少见,你心里大抵觉得自己是没错的吧,有三个孩子,我和小洛娘理应帮衬你和大哥,不管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三个孩子,天经地义的……”
裴征不是刻薄之人,被韩梅一次次厚脸皮弄厌烦了,不话说捏碎了说,下回家里有什么事儿,韩梅还会再上门,“因着你的私心,小木那孩子话都少了,大嫂不会不明白吧。”
私底下,他和沈聪聊过小木,那孩子聪明伶俐,心思通透,念书的关系,人沉稳了不少,今早沈聪送他们去念书,小木说了韩梅问起箩筐里肠子的事儿,他后悔不已,眼角隐隐含着泪花,小木明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纵然只有七岁,比一般十岁的孩子都懂事儿,他牵着牛车离开的时候,沈聪还叹气,说看在小木的份上能帮衬裴勇他们一把也是好的,奈何,太会钻营了,他不乐意打交道。
韩梅面色一白,裴勇脸上也不好看,牵着小山欲出门,韩梅死死拉住他,朝裴征道,“你讨厌我是回事儿,你和你大哥从小一块长大,堂嫂都来了,你大哥留下吧。”
裴勇哪还有脸留下,火辣辣的一片红,熟料,韩梅牵着小山小金往外边走,裴征叫住裴勇,“大哥,你就留下吧,大嫂不得我敬重,我两却是亲兄弟。”没有办法的事儿,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多年,沈聪才敢下定决心报复沈老头,血肉至亲,谁都不能轻易割舍掉。
韩梅走了,大生他们并没有多问,李桂花得了大生叮嘱,老老实实切肉,干活速度快,沈芸诺叫她慢慢来,第一天切完肉,第二天她手臂都抬不起来,李桂花边切肉边和她说话,“我在家里做惯了,嫁给大生反而懒惰下来了,要知道,每年最高兴的事儿就是有肉切有钱数,如今可算都满足了。”
沈芸诺噗嗤一声,想到什么,笑了起来,抬起头的李桂花看得动作一顿,心想,裴征媳妇还真是村子里最好看的,笑得比春天的花儿都漂亮,目光落向旁边的大生,唇边浮起丝丝笑意。
她以为因着自己的固执,她和大生得亲事不做数了,不曾想,他乐意等她,嫁给他,婆婆性子软,大嫂说话不过脑子却也没有坏心眼,三弟性子也算不错,至少没有别人家的那些糟心事,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过上这样的舒适安稳的日子。
裴勇埋头干活,想起裴征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指责他,韩梅什么性子他是早就清楚的,闹成现在这样,多是他的错,小木性子变得越来越沉稳,在家里话越来越少他看在眼里,突然明白小木的心思,他心里认为自家对不起裴征和沈芸诺,整日坐沈聪的牛车,心里抬不起头来,站在他们跟前总低了一截,就和他心里畏惧裴征是一样的。
人一旦做错了事儿,面上再波澜不惊心里总是虚的,他最怕裴征说起之前那些事儿,那些叫他抬不起头来做人的事儿,以往没有细细想过,如今,若回到裴征离家的那段日子,他一定会帮裴征好好照顾沈芸诺和小洛,不让家给散掉,这样子,裴万不会休了刘花儿瘸了腿,裴娟不会不知所踪,裴秀的亲事不会一波三折,别人提起裴家,不会嗤之以鼻。
身为长子,都是他没有做好一切,裴征的指责不无道理。
肉多,几人忙了许久才把肉全部切出来了,金花干惯了这种活,李桂花力气大没觉得什么,罗春苗多少吃不消,沈芸诺提醒她休息会儿,裴年在镇上做工,没有因为手里挣了钱而看不起本家的亲戚,相反,遇着事儿,只要他在,总是竭尽全力的出个力气。
裴志比裴年小,心里宽裕,日子过得好,之前多少有些沾沾自喜高人一等,从矿山回来,整个人性情大变,沉稳内敛了许多,在矿山受过裴征照顾,此时切肉,也挨着裴征,见沈芸诺她们放下菜刀准备休息会儿,裴志来了心思,挨着裴征,小声道,“堂弟可跟堂弟妹说了我们在城里的事儿?”
手里有了银钱,他和村子里的人约着去了窑子,纵容有三个孩子了,他还是得承认,那里边的女人和村子里的不同,在床上娇柔魅惑,由着他们折腾,而且还有其他花样,和自己媳妇完全两码事儿,此刻见着裴征,他才想起这事儿。
之前不敢说,谁知有回说溜了嘴,也是他媳妇在床上死气沉沉索然无味,他才想起那一晚春风,那会儿,裴征问他一起离开不,他摇头拒绝了,在矿山素了一年多,哪还憋得住,尤其听其他人说起那些女子的滋味,更是挪不动脚步了,裴征是和沈聪走的,他好奇裴征会不会和沈聪一起逛那种地方。
裴征瞥了他一眼,将砧板上的肉拨到木盆里,神色不冷不热,“堂哥别想了,如今回来了,好好过日子才是,家里几个孩子渐渐大了,传出点不好听的叫他们长大了怎么做人?”
裴志一脸悻色,“堂弟说的是,以后再也不问了。”可以看得出,裴征和沈聪怕是没去那种地方了,他心里为裴征觉得遗憾,转而想想,裴征去了才不正常了,沈聪是沈芸诺亲哥,素来对沈聪诺言听计从,裴征即使去那种地方,也只敢背着沈聪偷偷去,哪能和沈聪一块的?
沈芸诺进屋倒水,听裴志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什么,心下困惑,“堂哥是不是觉得哪儿不对?”
不料沈芸诺会突然来,吓得裴志差点把手里得刀扔了出去,眼珠子转了转,不敢乱说话,插科打诨道,“肉多了,担心今天忙不过来耽搁了你们的正事儿。”
大生在旁边将他的话听得清楚,不过并没有开口,而是附和道,“我心下也担忧着呢。”十文钱的工钱,不帮着把肉弄出来,这么好意思拿银子,手下加快了速度,裴征拉住他,“不着急的事儿,今日的肉本就比之前要多,待会儿刀大哥他们回来帮着就快了。”
晚上请刀疤她们吃饭,沈芸诺开始炖骨头了,找了有肉的排骨切出来准备红烧,家里晒的菌子多,中午沈芸诺就泡在水里了,提去堂屋,邱艳蹲下身帮着洗菜,家里的事情多,邱艳没脸什么都不做,洗菜这种,蹲着身,慢慢来,肚子没有不舒适的。
肉切得差不多了,听着院子外有好多人脚步声,听声音是刀疤,沈芸诺问了句,确定是他们后才开了门。
“老远就闻着院子里的肉香味儿了,阿诺妹子厨艺好,我们可是中午没吃饭腾着肚子吃晚饭呢。”吴桃儿被休回家,刀疤好些时日才忘却那件事儿,吴桃儿被休也不是没有好处,起码能吓唬住村子里不少人,谁都不敢招惹他,人家怕沈聪是对当官的畏惧,怕他怎么担心自己的名声,论起来,他和沈聪仍然平起平坐。
沈芸诺转身退开,笑着道,“今日准备的饭菜足,大家随意吃即是。”沈芸诺多少知道他们的饭量,晚上准备的都是大盘子大碗,量给够了,而且大锅菜,翻动的时候叫裴征帮忙。
刀疤他们帮忙,灌腊肠得速度也快了,李桂花眼里闪过惊讶,头回见着肉有这种吃法的,难怪沈芸诺他们能挣钱,她想破脑子有想不出来,即使想出来了也没钱买这么多肉。
天快黑了,一百二十斤肉才全部弄出来,裴征留大家吃饭,大生几人拒绝了,拿了一个碎银子脸上已经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哪里好意思留下来吃饭,虽然,几人被灶房里飘来的一阵阵香味激得不住的留口水,沈芸诺见小安和小栓在,拿碗给两人各装了一碗肉,又给裴勇装了一小碗,大生和李桂花没有孩子,倒是不着急。
送几人出了门,沈芸诺把锅里红烧的肉铲起来,见韩城在旁边探头探脑,有话说的样子,沈芸诺推了推大丫和小洛,“问问你韩叔有啥要说的。”韩城眼神一亮,他在门口,是不想裴征误会了什么,没想着还有两个孩子呢,心思快速转动了两下,将下午发生的事儿说了。
周家欠着钱拿不出来,刀疤急着完事回来干活,把周家家里的银子全翻出来也只有几百文,扬言明天拿着画押的欠条强行卖周家的田地了,若是以往,头一回大多吓吓人,循序渐进,也是周家人不长脑子,语气冲得罪了刀疤,沈芸诺和周菊关系不错,回来的路上,几人琢磨着,和裴征沈芸诺先透个声。
“刀大哥的意思明日再去,境况只怕比现在还难堪,收不到钱,田地铁定是要卖的。”而且,今天,周二和周三挨了打,估计回来兴水村找周菊借钱,万一周菊先告状,反而破坏了几家忍的情分。
沈芸诺心思转得快,明白了韩城话里的意思,周菊和周家如今没多大的关系了,周家人上门,周菊也是不会答应的,周菊怀着孩子,什么都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借钱给周家显而易见的有去无回,周菊不会不明白,浅浅笑道,“晚上我和小洛爹说说,你和刀大哥说,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照着规矩办事就是了。”
刀疤在场子里多年,事情拿捏得好,沈芸诺铲好肉,顺势叫韩城帮着把盘子端出去,遇着裴征回来了,沈芸诺指着一锅骨头菌子汤,“把之前的大碗拿出来装汤。”汤里放了菌子还有红薯,红薯煮得软,咸中带着回味的甜,这种吃法比清水红薯好吃多了,有时候炒肉她也会切些红薯进去,大丫和小洛喜欢,裴征和沈聪觉得味道一般。
一家人,沈聪和裴征口味相近,她和邱艳差不多,两个孩子自然受她们的影响多,因而,沈芸诺煮了七截腊肠,人多,七截差不多了,加上红烧肉,小炒肉,回锅肉,红烧排骨,还有两个野菜,该是差不多了。
一顿饭,最后饭桌上干干净净,刀疤筷子落在最后一片野菜叶子上,打了个饱嗝,“还是阿诺妹子饭菜香,中午我们就想着了。”他并没有说周家的事儿,裴征和裴俊是亲兄弟,不想闹得裴征太难堪。
吃过饭,洗碗的事儿交给刀疤他们,沈芸诺说不用,沈聪叫住她,“你忙活一下午了,洗碗的事儿交给他们就是了。”几人在家里也要自己洗碗做饭,这点碗筷,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