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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遇刺一事直至第三日仍有余波荡漾。
这天慕容复刚从政事堂下班回来便收到了诸葛府的来讯,请薛慕华过府救命。能令六扇门大统领诸葛正我喊“救命”的情况委实少见,慕容复一面派人去请薛慕华,一面又满是好奇地询问究竟出了何事。
奉命而来的仆从见四下无人,忙凑到慕容复的耳边低声道:“荆王府的小公子赵孝愿被荆王妃下了牵机!”
“什么?”慕容复猛然一惊,立即决定与薛慕华同往诸葛府一行。
两人匆忙赶至诸葛府时,赵孝愿已在诸葛正我的怀中昏迷多时。只见年仅七岁的赵孝愿面色惨白嘴唇乌黑,浑身大汗淋漓抽搐不休,若非诸葛正我一直以内力护着他的心脉,怕是早已气绝。
薛慕华见此情形也无暇废话,急忙取出一粒“九转熊蛇丸”给赵孝愿服下。此药乃逍遥派中圣药,还魂续命灵验无比,赵孝愿服下此药后不久手脚的抽搐便渐渐停止,呼吸也逐渐缓和下来,无需诸葛正我再行耗费内力为他提气续命,然面色仍旧可怖显然毒性未解。
趁着薛慕华为赵孝愿把脉的工夫,慕容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怎么回事?孝愿如何竟被下了毒?”
说起这件事,诸葛正我即刻没好气地瞪了慕容复一眼。“你前日在宫中与太后说了些什么?”
“前日?”慕容复略一皱眉便知内因,忙压低声难以置信地道。“皇嗣?”
诸葛正我见慕容复明白过来亦是冷哼一声,气怒道:“宫中人多嘴杂,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慕容相公难道不知么?”
原来那日慕容复脱口而出的一句“官家虽子嗣单薄,宗室却是枝繁叶茂。”不出一日便已传入赵煦的耳中。赵煦为了皇位连自己的亲生孩儿都能狠心打死,听了这话岂能不恼怒?然而,赵煦如今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实权全在慕容复的手上,一时半刻也动不得他。赵煦这心头毒火既不能寻正主发作,自然要另寻他处。赵孝愿,就在这时碍了他的眼。
自从慕容复登上相位,赵煦为借向太后助力默许了赵孝愿长住宫中,慰藉向太后。赵孝愿天性纯良,天长日久,自然与向太后结下了深厚情意。赵煦知道,一旦他归西,若是没有子嗣继位,宗室中谁能登上帝位向太后便能一言以决。而凭向太后与赵孝愿的感情,向太后会选谁,那还用多说么?赵煦自知与向太后感情不睦,凭他多疑的性格,他甚至已经在怀疑向太后抚养赵孝愿正是当年她与慕容复合谋布局,为的就是以赵孝愿替代他赵煦。
赵煦性情孤拐,不是能掩饰自己喜怒的人,很快就被向太后瞧出他对赵孝愿态度不善。赵孝愿不过是个没名没分的郡王庶子,如何开罪得起当朝天子?为了避嫌也为了保护赵孝愿,向太后只得匆忙将赵孝愿送回了荆王府。
哪知,赵孝愿由向太后抚育多年,宫中早有风言风语,说是向太后有意令赵孝愿继承荆王爵。荆王妃气恨不过,一见赵孝愿回府便给他下了牵机药。若非诸葛正我早在荆王府安插人手传出消息,只怕眼下就该给赵孝愿收尸了。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赵孝愿今日之遭遇,显然全受慕容复所累。只见慕容复沉默了一阵方黯然道:“是我失言!”
诸葛正我见慕容复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办下错事,亦是一声叹息。当下点着他的心口轻声道:“萧兄一来,你的心就乱了。”注意到慕容复似欲反驳,诸葛正我又低声补上一句。“荆王妃能给孝愿下牵机,官家手上自然也有给你准备的牵机。明石,你要小心!”
不等慕容复答话,薛慕华已然松开了赵孝愿的手腕,扬声道:“诸葛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诸葛正我身边尽是心腹手下,当下便道:“薛神医有话不妨直言。”
“能救。”薛慕华摸着胡子长长一叹,“但诸葛大人可要想好了,到底救不救?”
诸葛正我一听这话眉头便拧了起来。“薛大夫此话何意?”
只见薛慕华又是一声长叹,缓缓道:“牵机药……果然名不虚传!若非老夫,普天之下怕也无人能解。此毒一旦入口,短时间内便随血脉流经四肢百骸,若要解毒必得以深厚内力疏通人体一百单八处要穴,将毒素逼出体外。之后,再以我逍遥派解毒圣药‘七宝和合散’细加调理,总要半年有余方能彻底解毒再无后患。但这其中有三处凶险:其一,这一百单八处穴位□□有三十六处致命死穴,稍有差池便会功败垂成;其二,孝愿身小力弱不懂武功,逼毒时四肢百骸如投火窟,万一他不能支撑轻则从此痴呆重则当场暴亡;其三,运功逼毒之人亦担着无穷风险,行功时极易走火入魔,纵然成功逼毒,一身内力便也从此作废了。”
薛慕华话音一落,屋内立时一阵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却一无所觉,只管面色凝重地望着病榻上仍兀自昏迷不醒的赵孝愿。赵孝愿年方七岁,未及得俊却已见俏,那是一种寂寞刀锋冷的俏。望着赵孝愿与那过世的挚友相似的眉眼,诸葛正我的眼眶瞬间一红,当下斩钉截铁地道:“救!盛家如今只剩孝愿这点骨血,我不能看着他死!”
慕容复一听诸葛正我提到“盛家”,不知为何心头顿时浮现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忙擒着诸葛正我的手腕问道:“哪个盛家?”
“华山派,盛鼎天。”诸葛正我苦笑一声,低声答道。“我与盛兄原是挚交,其妹因我之故结识了荆王赵頵,不顾兄长反对嫁予荆王为妾,育下一子便是孝愿。孝愿双亲过世,荆王妃容不下他,我本打算悄悄将孝愿带走给盛兄照料。哪知阴错阳差,明石你又将孝愿托付给了向太后。也多亏如此,去年盛家被仇人灭了满门,孝愿方逃过一劫。只是想不到一年后,孝愿还是因为你又有此劫……这大概便是天数。孝愿如今已是盛家唯一骨血,我一定要救他!”
无情!这消息委实来得太突然,慕容复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不得不一手撑着桌面定了定神。
诸葛正我却已无暇理会慕容复那翻江倒海的心绪,只管上前一步向薛慕华言道:“薛神医,究竟该如何救孝愿,还请指教!”
薛慕华见诸葛正我神色坚定,即刻轻叹一声,将那一百单八处穴位的逼毒次序给诸葛正我解说了一番。
诸葛正我听罢,即刻便抱起了赵孝愿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罢!”
“诸葛兄!”哪知慕容复却在此时提醒道,“诸葛兄若是没了武功,这六扇门大统领的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诸葛正我闻言不由苦涩一笑,沉声道:“总不能见死不救,没了人性。”
诸葛正我这话却是说得慕容复心有戚戚,只见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诸葛正我的肩头,感慨道:“那位盛兄泉下有知,当知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诸葛正我微微而笑,正欲答话却忽觉浑身一僵,他立即瞪大了双眼,惊叫一声:“慕容,你……”
只见慕容复的身形在屋内一闪,房中仆从皆已步诸葛正我后尘,被慕容复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做完这些,慕容复方施施然的走上前来自诸葛正我的怀中接过了赵孝愿,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笑道:“事情既是因我而起,便该由我来解决。既是天数,便由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罢!”
“明石,这不关你的事!”诸葛正我急道,忙暗自运功冲击被封的穴道。哪知慕容复的点穴手法十分特殊,诸葛正我数番努力也只落得浑身大汗一无用场。
慕容复却仍旧摇头,平心静气地道:“我中毒多年,一身内力早成鸡肋。我若自废武功尚能保全性命,总比你失了六扇门大统领的官位便宜些。就这么定了罢!”说罢,他即刻扭头吩咐薛慕华。“薛大夫,随我一同进内室。”
薛慕华见事情这般急转直下,更是大吃一惊。这些年来,他已不知苦口婆心地劝过慕容复多少回,只要放弃武功,不但体内剧毒即刻便解,便是心疾亦能逐渐好转。从此延年益寿,得益无穷。而慕容复却总是置若罔闻,想不到今日他竟毫无预兆地突然决定放弃武功。多年夙愿一朝达成,薛慕华却顾不上欢喜,只扯着慕容复的手腕叫道:“大人,落子无悔,你可想明白了?”
慕容复轻轻一叹,沉声道:“没有比这更明白的了!技不如人,留着武功又有何用?”说罢,他也不理薛慕华是什么表情,径自抱着赵孝愿往内室而去。
薛慕华想起那日慕容复与萧峰交手时的情形,及事后慕容复失魂落魄的模样亦是无奈长叹。只见他在原地站了一阵,终是嘿然一声,快步追入了内室。
当晚酉时末,萧峰带着虚竹匆忙赶去了慕容府。这一回,慕容府的门房可算认得萧峰与虚竹了。一见两人出现,他二话不说便将大门紧闭,撒腿奔向后院去寻阿碧。
虚竹见状心中顿起啼笑皆非之感,扭头向萧峰道:“大哥,慕容府的人是将你我当作大恶人了呢。”
萧峰却是经验老道,笃定地道:“等等吧!定会有人来见我们。”
萧峰说的果然没错,不一会,阿碧便匆匆赶了出来。见到萧峰与虚竹一同出现,阿碧显然吃了一惊,迟疑了一会方屈膝一礼。“见过……”
“阿碧,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然而不等阿碧施过礼,萧峰已摆摆手进入正题。“昨日我已逼问过阿紫,她也没有解药。这位虚竹子先生是逍遥派掌门,医术无双,我今日请他来正是为慕容把脉的。慕容呢?”
原来昨日阿碧将往事向萧峰娓娓道来,萧峰惊悔之余却也亲口答应阿碧定寻阿紫取得解药,为慕容复解毒。萧峰的信用,阿碧自然不会怀疑,这才含泪而去。哪知昨夜萧峰一番逼问,阿紫竟也没有解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再去向虚竹求助。
虚竹宽厚善良,此来中原本是为了杀慕容复为妻儿报仇。可以他的性格纵然真要取慕容复性命,也只会堂堂正正地与慕容复比武较量,而不会乘人之危。是以,萧峰一开口,他便义不容辞地来了。
阿碧见萧峰言之凿凿,即刻便信了他,忙道:“公子爷与薛大夫一同去诸葛大人府上了,说是……”
她话未说完,萧峰已扯着虚竹遥遥而去。
然而,萧峰终究又晚了一步。当他赶到诸葛府解开诸葛正我的穴道,弄清前因后果,慕容复已抱着赵孝愿进入内室整整一个时辰了。
萧峰得知慕容复要以一身武功换赵孝愿一命,瞬间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慕容”便要往内室闯。
“萧兄!”
“大哥!”
诸葛正我与虚竹见状急忙扑了过去,将其紧紧扣住。
“萧兄,冷静点!你冷静点!”诸葛正我见萧峰状若疯狂,急忙在他耳边放声大吼。“习武之人行功途中不得分心,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逆血而亡。你想他死么?你是不是想他死?!”
虚竹亦劝道:“大哥,事已至此,我们只能等了!”
萧峰浑身肌肉紧绷好似一头被锁链加身的野兽,拼命挣扎着要奔向山林。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急切而炽热,仿佛随时都能将房门融穿。“可是……”
“没有可是!”诸葛正我断然道,“萧兄,你晚了一步,来不及了!”
诸葛正我的这一句话便好似一记铁鞭重重地砸断了萧峰的脊梁,萧峰瞬间跪倒在地整个人蜷成一团微微发颤。他没有说话,可这场面却比他嚎啕大哭还令人心酸。
诸葛正我只觉一股热浪直冲鼻端,忍了一会方低声劝道:“萧兄,无论你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寻个合适的机会与明石谈谈罢!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
萧峰起初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才低切地笑道:“……慕容他……他好胜心强,从不认输。这些年我与他比武,从来都不敢赢他太多场。我不是怕他生气,我是担心他争强好胜拼命习武反而伤了根基……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当年视作寻常的点滴往事,如今却一件件地失去。
诸葛正我再也忍耐不住,突然松开萧峰,自管自地大步离开了房间。
失去了诸葛正我协助,虚竹本已无法制住萧峰。哪知萧峰此时也好似认命,不再挣扎不休。只见他脱力地跪倒在地,神色逐渐从茫然转为恼恨。“他永远都是这样,稍有不顺他心意,他就能翻脸比翻书还快……慕容复……慕容复!”
此时,连虚竹也逐渐松了手。虚竹是个简单的人,以前他的生命中唯有佛祖,后来也仅仅只是多了妻子与兄弟。在他的眼里,世间一切是非善恶爱恨情仇都是非黑即白,他的妻子是善良的,他的兄弟是磊落的,他的感情是纯粹的。可直到此时此刻,虚竹方恍然发觉原来始终在他面前慷慨磊落的大哥,竟也有这样一段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感情。这样的感情让他不寒而栗,因为它几乎可以毁了一个人。可不知为何,虚竹在害怕之余又隐隐有些渴慕,仿佛只有尝过这样如烈酒般感情,才算没白活一回。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薛慕华从里面走了出来。“来人……”
薛慕华才喊了一声,原本立在屋外的诸葛正我便如一阵风般卷了进去。不一会,诸葛正我抱着赵孝愿,他身后的两名仆从抱着慕容复一同走了出来。
只见赵孝愿与慕容复二人皆是大汗淋漓昏迷不醒,薛慕华苍白着脸喘了两口方道:“总算熬过了第一关……快!快送进房……煎药!两个时辰喂一次,不能耽搁!”
“大哥,快去看看吧!”见到诸葛府的仆从将慕容复抱走,虚竹急忙上前去拽萧峰。
哪知萧峰神色莫测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长啸一声,冲出了屋外。
“大哥!”虚竹高喊一声,忙追了出去。
很快,他便在诸葛府的后院见到了在月光下呆呆而立的萧峰。
“大哥?”虚竹试探着又喊了一声。
只见萧峰忽然摆开架势,从头到尾打了一套降龙十八掌。然而奇怪的是,萧峰这次打这套威震天下的拳法,每一招都打了两遍。第一遍气势磅礴横扫千军,可第二遍却又有些不同。每一招结束,萧峰都会将发出的掌力如数收回,再以同样的招式反击出去。虽是同样的拳法招数,可这第二遍却显然更为机巧莫测,赫然正是那日慕容复与萧峰比斗时所施展的“降龙十八掌”!
虚竹已隐隐瞧出了其中的差异不由微微皱眉。
片刻后,萧峰一声长叹,解开了虚竹心头疑惑。“斗转星移,终成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