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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谢玉娇不想回京城,周天昊也舍不得她马车劳顿,便答应她留在了这边,只将府上的丫鬟、婆子并那医女都喊到了跟前,务必要好好服侍谢玉娇。
丫鬟婆子们心里也高兴,毕竟若是回一趟京城,她们又要忙上好几日,不仅这里要收拾妥当,回了京城又要各处整理打扫,大年底的倒是越发忙碌几分。倒不如就住在这日,反正每日府上吃用的东西都有附近庄子上的小厮送过来,平常没什么事情,做些个针线私活的也都方便。况且这儿原本有几个拖家带口的婆子,前两个月王爷在这边置办了庄子,早已经把家都搬去庄子上住了,就算年节里头要回家也方便。
谢玉娇见周天昊板着个脸跟下头的人交代东交代西的,只笑着道:“我的王爷,你就声声吧,这样一本正经的,她们又不是你的将士,你这样还怪吓人的呢!”
周天昊自成亲以后倒是把以前那放荡不羁的性子改了好几分,况且如今整日在军营操练,脸上的神情也越发严肃起来。除了在谢玉娇跟前还是那副无赖样,如今连刘妈妈都说他一下子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不是以前那般嘻嘻哈哈的了。
周天昊见下面人都小鸡啄米一样的应了,也觉得自己这样似乎过于严肃了一些,便清了清嗓子道:“总之本王不在,你们都要好生服侍王妃,若谁都惫懒的,就早早的发卖了。”
众人听了这话,谁还敢吭声,这大年底的,要是被发卖了出去,人牙子一看就知道是犯了事儿的,将来如何会有人要,不过就是卖到窑子里去罢了。
谢玉娇只苦笑了一声,听见外头小厮进来回话,说是往京城的车马都备好了,谢玉娇才站了起来,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大氅,替周天昊披上了道:“你就安心去吧,我这儿能有什么事情,过两日让婆子们贴上了春联,照样也热热闹闹的,大年夜你就别回来了,这一路上怪冷的,知道不?”
周天昊便笑着道:“若是皇兄不留我,那我就回来,这样的日子,总不能留你一个人过年的。”
谢玉娇也跟着笑道:“把眼面前这些事情都张罗完了,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一起过年,我才不在这一天两天的,平白还让你受累,还是别回来了,等事情办完了,横竖你回来多陪我几日便好了。”
周天昊也知道谢玉娇不重这些虚的,便点了点头道:“我心里有数,若是不能回来,只打发人来给你报信就是。”
谢玉娇点了点头,亲自送了周天昊到门口,这时候又下起了雪来,飘飘洒洒的落在谢玉娇的发丝上。自谢玉娇有孕之后,连脾气都好了几分,周天昊见她这般娇美温婉,忍不住就低下头去,竟然在众人跟前,就狠狠的吻了她一番。
丫鬟婆子们顿时只能当自己暂时失明了,只等两人分开了,谢玉娇才羞红了脸颊,伸手拂去周天昊大氅上的一丝雪花,笑着道:“快走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外头雪越下越大,周天昊便进了马车,谢玉娇只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见他的马车最终消失在一片雪雾中,心里终究有些空落落的。
“夫人,进去吧,外头风大呢!”刘妈妈瞧着雪越下越大,只扶着谢玉娇,请她进去。
谢玉娇又往马车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实在瞧不见了,这才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进去吧,刘妈妈,明儿嘱咐小厮去集市上买一些春联、窗花什么的,我们也把这小院子装扮一番。”
刘妈妈只笑着道:“这些事情老奴一早就安排了。”谢玉娇虽然住在这边,但是每隔三五日,还是有王府那边的买办送东西过来,如今有了刘妈妈这个帮手,谢玉娇倒是不用亲自操心这些了。
“这就再好不过了,那散给下人的赏钱是不是也安排了?如今你们跟着我在这边,原比在京城辛苦一些,这个月的月钱就加一倍,赏钱另外还有。”
刘妈妈闻言,只笑着道:“那老奴倒是要替众人谢谢夫人了。”
却说周天昊去了京城,果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头一日就在宫里头和皇帝谈了一宿,又把谢玉娇的那些嫁妆银子拿了出来,只说是谢家支援大雍抗击鞑子所用的。皇帝听闻,更是感动的五体投地,只按着周天昊说的主意颁了旨,大年初一除了要宴请群臣之外,但凡金陵城和周边几个县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宣旨入宫赴宴,一场盛大的,由皇帝发起的,捐款盛会就此拉开了帷幕。
金陵城里的有些大佬们,都富裕了几代了,家里恨不得金山银山的堆满了,以前山高皇帝远的,有什么事情也轮不着他们,如今听说皇帝请了他们进宫,谁能想到这是鸿门宴呢!一个个还不乐得跟什么似的。
周天昊却也是精明之人,原来早在他打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命户部的官员把这金陵城当地有些名望的人家都查了一通,对于那些人家的家业,多少也有几分了解。
这日正是除夕前夜,周天昊从宫里出来,天色已晚,要回汤山那必是不可能的,周天昊便遣了一个亲兵回汤山向谢玉娇报信,自己则去了箍桶巷里头的徐家。
此时徐禹行一家刚用过了晚膳,正在厅中闲聊守岁,听说睿王爷到访,忙换了一身衣裳,到外院会客去了。
大姑奶奶刚出了月子,脸色红润,一旁的奶娘正哄着小少爷睡觉,她只亲自起身帮徐禹行披上了斗篷,开口道:“王爷深夜来访,约摸是为了明儿进宫的事情,你一会儿就早点睡,不用跟着我们守岁了。”
徐禹行点了点头,目光暖暖的看了一眼正在奶娘怀中睡得安逸的小儿子,只开口道:“一会儿你也带着哥儿早些睡,若是我回来迟了,你也不必等我。”
大姑奶奶点了点头,亲自送他到了门口,这才折回了身来。
周天昊在书房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外头茫茫雪夜,到底有些想念谢玉娇了,这样的日子,本该陪着她卿卿我我的才是。周天昊想到这里,未免就有些伤感,正这时候,书房的帘子一闪,徐禹行从外头走了进来。
周天昊忙起身要迎,徐禹行只先开口道:“王爷快坐。”
徐禹行一边说,一边揭了自己的大氅,挂在一旁的墙壁上,又亲自替周天昊满上了一杯茶,两人各自捧着杯子,略略缓了缓,这才开口道:“王爷深夜到访,可是为了明日赴宴的事情?”
周天昊见徐禹行猜到了,便也不隐瞒,只笑着道:“正是为了此事。”周天昊说毕,只顿了顿道:“母亲给娇娇的嫁妆实在太丰厚了,那日我看了之后,便有所思量,这银子必定是要给朝廷抗击鞑子用的,只是谢家再家大业大,对于抗击鞑子来说,这些银子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因此我便跟皇上出了一个主意,让全金陵城的富豪商贾官家都进宫赴宴,倒时候我一开口,舅舅你就代表谢家,假作将那五十万两的嫁妆捐出来,这样那些人见了,也就不好意思一毛不拔了!”
徐禹行听了这话,一时间眼眶瞪得极大,他一辈子都是老实做生意的生意人,这种带着些坑蒙拐骗性质的事情可从来没做过,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周天昊这办法简直是好的不得了啊!
到时候谢家一出银子,那些个平常就自诩不必谢家差的人家,必定不甘示弱,就算没有五十万两之多,那稍微意思一下,十万两、五万两也不再话下,这人头越多,那能筹集到的银子自然就越多了。
“那……那……那我就依了你了!”徐禹行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兴奋,想了想又道:“我私下再多出一万两,只当是让将士们吃一顿好的了。”
周天昊闻言,只弓手谢过了徐禹行,两人又闲聊了片刻,见时辰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告辞了。
汤山那边的小院中,大雪已经停了下来,刘妈妈正打发几个婆子在院中扫清积雪。谢玉娇披着狐裘,手里捧着手炉,就站在廊下看着大家伙忙忙碌碌的。二门上新贴好的春联,写着: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
谢玉娇看着就觉得喜庆,又吩咐了紫燕去开了库房,前两日送来的已经串好了的整吊铜钱的箩筐搬出来,她要开始散过年的喜钱了。
这里头院子才扫得差不多,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厮,看着虎头虎脑的,刘妈妈认出他是厨房打杂方婆子家的孙子,便问他道:“你跑这儿来干嘛,刚扫干净的地又给你弄脏了。”
那小厮吓得赶紧跪下,又瞧见谢玉娇正站在廊下,便开口道:“奴才想找个姐姐进来报信的,没找到就自己来了,方才外头汪护院告诉我,一里外头有马车来,他派人去探视了一下,是亲家太太过来看夫人了,让奴才赶紧进来报信呢!”
谢玉娇一听是徐氏来了,一时只高兴的要亲自迎出去,刘妈妈见了,忙不迭就上前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夫人可要小心哟,这雪才扫干净,地上还滑着呢!”
谢玉娇只点头笑了笑,任由刘妈妈扶着,两人径自出了二门,来到前院门口。这时候马车还没到呢,远远的倒是似乎能听见车轱辘响动的声音。谢玉娇探着头往路口看去,果然见树丛后面出来两三辆马车,正缓缓的往这边驶过来。
刚下过大雪,路上必定是不好走的,又是这个时辰,想必徐氏今儿是起了个大早,才赶过来的。谢玉娇想到这里,心里越发觉得暖了几分。往年大年初一,徐氏是必定要去庙里上香的,今年反倒来了她这边了。
徐氏这时候也想念谢玉娇的紧,一开始听说她不愿意回谢家过年,只当她是要回京城去,谁知道后来京城里头送信的说,这次只有睿王一个人回了王府,可想这谢玉娇必定还住在这边。徐氏一听这话,便在家中坐不住了,只张罗了两日,等过了年就要往这边来。此时她挽起帘子,看见谢玉娇正冒着严寒在门口等着自己,越发就红了眼眶。
马车到了门口,小厮送了踏脚上去,谢玉娇亲自到了马车下头,见徐氏下车,还想上前扶去,却被刘妈妈拦住了,只让丫鬟迎了上去。徐氏从马车下来,瞧见谢玉娇这几个月倒是看上去涨了一些肉出来,便含泪笑道:“这儿果真是个好地方,养人得很呢!”
刘妈妈见谢玉娇也红了眼眶,唯恐她在外头伤心又受寒,便开口道:“亲家太太快往里头去吧,这大冷天雪地里站着做什么呢!”
徐氏这才反应过来,忙拉着谢玉娇往院里去,一时进了屋子,暖融融的坐定了下来,又瞧见谢玉娇跟前站着一个容貌清丽又沉默寡言的姑娘,便问道:“这就是那个医女吧,模样倒是好的很。”
大雍朝的医女都是戴罪之身,多半是因家中犯了事情而没入宫中的,这医女姓卫,父亲原是北边的一个小官,因得罪了权贵被迫害致死,她母亲充作宫奴的时候,得知怀有身孕,因此在宫里将她生了下来,被原来的老医女收养了,因而学了一身的医术。周天昊选了她过来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将她父亲迫害致死的权贵,其实就是安国公府,因此周天昊倒是不担心她会为徐皇后所用。
“她就是卫静。”谢玉娇开口说了一句,那卫静便上前来,向着徐氏请了安,只还是安安静静的,倒是没什么话语。
徐氏平常也是喜欢这种喜静的女子,三圈打不出个声响来,看着才没什么花花肠子,因此赏了她一个荷包,她也恭恭敬敬的接了。
徐氏又道:“我原本以为你要回京城去,故而才不回谢家,谁知道你竟然就在这边过了年?”徐氏方才从外面进来,早已将这边院子看了个大概,不过才一个两进的院落,加起来也就二十来间房子,地方竟不必谢玉娇原本住的绣楼大多少,亏她还住着不肯走了呢!
“这有什么不能过年的,再说我这里人也不多,加上下人也不过就二三十个,要那么大的院子也没用。”
徐氏听了这话,只摇头道:“又不缺银子,何苦这样呢!”
谢玉娇听徐氏这么说,才不得不开口道:“母亲就快别说了,我自然也是想住大院子的,只是这附近没有罢了,要再过去十里路倒是有一处好的,只是离王爷的军营又远了,我既然都住过来了,何苦还让他每日跑这么远的路呢?”
徐氏这才明白了过来,便笑着道:“不过我方才看着这儿,麻雀虽小,也五脏俱全,倒是整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你若是住得习惯,倒也无妨的。”
谢玉娇亲自奉了茶给徐氏,又开口道:“我住哪儿都习惯。”
徐氏见谢玉娇眼神有瞬间的失神,知道她必定是又念起了周天昊来,只笑道:“是是,只要王爷在身边,你自然住哪儿都习惯的。”
谢玉娇闻言,脸颊微微泛红,想了想又道:“只可惜我懒怠得动,这次没陪着他回京去了。”
“你陪着他回京,只怕也见不着他,我听刘福根说,这几日他可忙了去了,今儿你舅舅还要进宫去赴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谢玉娇倒是知道的,昨儿周天昊派回来的亲兵已经说了,今日大约是个鸿门宴了。谢玉娇只抿嘴一笑,淡淡道:“也是,他那么忙,就算我跟着回京了,只怕也见不着,反倒还要应付那些应酬,也怪累的,不如不回去的好。”
“就是!如今你又有了身孕,还是少走动的好!”徐氏说着,只又拉着谢玉娇的手不放,打量了一下她已经突起的小腹,笑着道:“朝宗非要闹着一起来,我怕他闹你,就偷偷的来了,只怕这会子他睡醒了,还要哭闹呢!”
谢玉娇倒也停想念谢朝宗的,这时候听徐氏提了起来,便随口问道:“今年沈姨娘家,母亲也派人送东西过去了吗?”
“自然是送了,他家老三去年考上了秀才,我想着既然是个读书的料子,不如就好好的念下去,已经和沈姨娘商量过了,往后他的束脩都由我们家出,我还让马家少爷写了推荐信去栖霞书院,估摸着等过完了年,他该去栖霞书院念书去了。”徐氏说完这句,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沈家婆子那日来府上谢恩,还说收到了你沈大哥的书信,如今在军中也很少,虽没打起仗来,到也天天操练着,还说等把鞑子赶出了大雍,他就回来。”
谢玉娇听了这话到底有几分动容,也不知道沈石虎知道她成亲了没有,他家中经常与他传信,大约是知道的吧。
谢玉娇便道:“母亲看在朝宗的面上,也要对沈家好一些,好在如今舅舅也有了后了,朝宗以后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姑舅兄弟了。”
徐氏听了这话,只一个劲点头,又笑着告诉谢玉娇那孩子长得有多想徐禹行,活脱脱就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说到这里便又期盼起了谢玉娇腹中的娃儿,只说若是个男娃儿,长得和王爷一样,将来肯定俊俏。
谢玉娇和徐氏又聊了片刻,婆子已替徐氏收拾好了住的地方,丫鬟又进来说摆好了菜饭,谢玉娇便拉着徐氏先用午膳去了。
却说皇帝虽然精心预备了一次鸿门宴,只可惜金陵城的大佬们真的是太少见过皇帝了,只想着自己能在皇帝跟前露脸,也就顾不得这门票高昂了,这一顿皇家宴席不过吃掉皇帝上万两的银子,却替他募集了几百万两的军饷。皇帝看着那些个商贾一个个拍桌子给银子的爽快劲儿,龙泪都要哭出来了。
到最后谢家还是以五十一万两高居榜首,何家勒紧了裤腰带,勉强拿出四十万两,更有城里的珠宝大王郑家二十万两、茶叶世家余家二十万两……等足足百十来户人家,见了这阵势,谁家不肯掏银子?还有那些原本就打算卖官鬻爵找不到门路的,更觉得此事为自己打开了方便之门,纷纷慷概解囊。
宴席散去之后,皇帝命在场的官员统计了一下银两,握着周天昊的手道:“皇弟,朕……朕……万万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
周天昊此时倒是被皇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笑着道:“皇兄,俗语有云,有国才有家,如果大雍不保,将来鞑子打进来,这些富商财主家的银子还不是便宜了鞑子吗?我这么做,一来是全了他们的爱国之心,二来也能保得他们累世平安,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皇帝一听,这王爷说的果真很有道理,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顿时消失殆尽了,只笑着道:“等把鞑子打了出去,朕必定每户人家赏他们一个匾额。”
周天昊抿嘴笑了笑,心道这么说来,那匾额自然就成了那户人家家中最贵的匾额了。
正这时候,只见一个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脸上堆着一脸的笑意,向皇帝禀道:“回陛下,方才昭仪娘娘略感抱恙,请了杜太医前去诊治,杜太医说:娘娘这是有喜了!”
皇帝闻言,只惊得从龙椅上站起来,他虽然登基多年,但却子嗣不丰,早年几个皇子都夭折了,如今后宫除了皇后娘娘的二皇子之外,其余几个皇子却都是平庸蠢钝之辈,并不得自己的欢喜。如今何昭仪有孕,当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立刻摆驾锦绣宫,朕要去看望何昭仪。”
周天昊见皇帝脸上喜色满满,也跟着拱手笑道:“臣弟恭喜皇兄,愿皇兄再得龙子!”
皇帝如今已过而立之年,闻言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周天昊的肩膀道:“承你吉言,朕就先去看看昭仪,皇弟你若无事,就早些回府休息吧!”
周天昊依言退下,目送皇帝离去,在丹犀下稍稍站了片刻,见天色又阴沉了下来,正要出宫,却见一个太监从远处走来,正是徐皇后宫里的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