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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钟后,执枪的狱警率先走进了莫丽萨和傅振汉所在的监狱宿舍里,他身后跟着的便是刚刚入狱不久的秦雨和卢芬。
褪去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没有精致的妆容打底和精致昂贵的衣裙衬托,穿着黑底白纹囚服的两人显得很沧桑。
特别是秦雨,原本蓬松有型的乌黑光亮的头发此时被随便地扎在脑勺后面,发丛好似是没有梳理称吐,在头顶上左一丛右一丛,一拱一拱的,几缕掩都掩不住的白丝冷不丁地就从黑发中冒了出来;说来也该是这样,秦雨本身也是年纪四五十岁了,眼角眉间的细细褶皱没了外物的遮掩,一望上去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和她以前那贵妇人雍容华贵的形象一比较,落差极大,感觉很是恐怖。
卢芬则要好一些,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她虽然也卸下了粉妆,但毕竟比秦雨年轻一二十岁,脸蛋还算光洁,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虽说比不得在外面时候的亮丽,但总归卢家的遗传基因还是不错的,卢芬的素颜还算过得去。
看见站在她们面前的傅振汉和莫丽萨,两人都有瞬间的怔愣,但是秦雨却是在秒秒钟的愣神过后,便一个箭步冲到了傅振汉身边,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边哭边叫这,“振汉,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啊?你知不知道,这里好冷、好安静,那些囚犯好暴力,我不要和她们呆在一块儿,快,快,你快把我带出去,我不要在这里。把我带出去啊!”
虽然来到这座监狱的时间不长,但是该见识到的秦雨算是都见到了,囚犯的日子是一成不变的,而且还有诸多的规矩要求,早上要按时早起,晚上要按时睡觉;白天还要进行教育和思想洗礼;还要自己动手扫地、擦桌子、洗衣服,外加打扫整个监狱;饭食永远是一菜一汤的大盆饭,这让前半辈子都在卢家大宅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秦雨如何能受得了。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思想教育,就已经让她快要疯了。
所以一见到傅振汉,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和氏珠宝联展上是怎么揭露他的阴谋的。只想着盼着傅振汉顾念旧情,把她给救出去就好,而且莫丽萨来了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他们的女儿面前。傅振汉总要给孩子的母亲一点点优待吧。
卢芬并没有秦雨那么崩溃,毕竟在卢家的那几天里,她就被秦雨和傅振汉关在自己那个小房间里,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事情朝着越来越坏的方向发展,在这个监狱里。虽然颜色很昏暗,气氛很压抑,但是比起整个被戒严的卢家大宅来说。空气却是清新多了,因为她不会任何时候都被人逼着,时时刻刻被黑洞洞的枪口守卫着,真是讽刺啊,这还要感谢傅振汉和秦雨那些天对自己的精神威逼。
卢芬更加没有像秦雨那样上前抓着莫丽萨哭泣哀求。她如今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傅家和莫丽萨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你还没有感受到胜利的喜悦,他们就已经把你视为了心腹大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果哭诉真的有用的话,那么一开始,她和秦雨也就不会进到监狱里来。
而且她的大伯母秦雨到底有没有照过镜子?难道以为凭着她自己在珠宝展会上那么柔媚丰润的打扮傅振汉都没有留情,现在她这样一副像是哪里逃荒来的流民农妇的样子傅振汉会心软不成?要不要这么天真。卢芬看着扑倒在傅振汉一边胳膊上的秦雨,心中暗暗讽刺着。
像是在应证着卢芬的想法一样,下一秒,秦雨那微微富态软绵的身子就被傅振汉的大手一掀,整个人就这么被推倒在地,她似乎都听见了秦雨骨骼轻微的“啪嗒”声,不知道是哪里折到了。
“痛啊,我的腰啊!”秦雨凄厉的喊声几乎是立刻就响彻在窄小空洞的宿舍内,半瘫在地上,秦雨一手扶着腰,一手撑起上半身,充满泪水的浑浊的眼睛死死看向傅振汉的方向,她尖声叫道:“傅振汉,你不是人,你怎么不去死啊,明明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你,你凭什么要让我给你顶罪,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为了你,生儿育女;我为了你,把身体给了卢家那个短命鬼;我为了你,把卢家的财产全都算计出来,没有给卢芳留下一丁点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傅振汉皱着浓厚的眉毛,十分不耐地高高俯视着一身灰扑扑的,老态尽显的秦雨,心想着,自己以前的眼光是不是太差了,这么个老女人,放在傅家,给他搓脚他都嫌丑,自己原来竟然还觉得她的身体不错?真是昏了头了。
厌恶地啐了秦雨一口,傅振汉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恶意,“我说秦雨,你多大年纪了,你自己还不知道么?看着你这张脸,我现在只觉得倒足了胃口,不知道以往我是怎么吃的下去的;还有,你为我做了多少?真是笑话,应该是你仗着我傅家的后盾,在卢家是如何地享受,如果当年不是我给你提供的保护和金钱,你以为你能够成为卢家的媳妇儿么?恐怕你早就成了一个卖笑的歌女了!
你最大的用处,就是年轻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好女儿,”一反刚刚和莫丽萨站的有些距离的态度,傅振汉边说边伸手一把揽住了莫丽萨的纤腰,大嘴巴也直接落在莫丽萨红润的香唇上,“如果不是我的宝贝女儿替你求情,你以为我会只把你收监在这里?早在你揭我的短的时候我就该让人把你的舌头给拔了。”
看着傅振汉对莫丽萨超过了父亲和女儿的亲密举动,秦雨脑中只觉得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陡然炸开了,眼睛里的眼泪就这么再也没有可以流下来的,她被骇得顿时惊在了地上,好半晌,她才听见那完全不像是自己的嘶哑的女声,“傅振汉。你这个禽兽,丽萨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下的了手?你这个变态!疯子!丧心病狂的男人!你不是人!”
秦雨拼尽了全力大声尖叫着、嘶喊着,双眼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对于莫丽萨这个女儿,因为傅振汉的原因,秦雨是用了真心去疼爱的,即使莫丽萨小的时候,她因为必须在卢家、在卢岳林的眼皮子地上装作十分疼爱卢芳的样子。半步不能离开,不能在莫丽萨身边陪着她,秦雨心里是有很多愧疚的。
所以在莫丽萨长大成年前后。卢岳林的两个儿子先后身亡,她在卢家也有了说话权后,莫丽萨所有的要求,只要是秦雨做的到的,秦雨几乎都是有求必应。可是莫丽萨却很少要求些什么。记忆中,莫丽萨总是用那微圆的凤眼甜笑着看着自己,叫着自己妈咪的样子,那个样子让她的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她还记得,莫丽萨变化最大、不再笑的时候,是莫丽萨十七岁。知道了卢芳和闫坤有了婚约之后,她一直都很担忧,生怕莫丽萨做出什么傻事情来。所以不断地安慰她只要是自己能为她办到的,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去做,因为秦雨想要补偿莫丽萨童年时自己给她带来的属于母亲的空缺。
莫丽萨一向很少给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可能女人对于感情永远会比男人执着单纯,十七岁的莫丽萨第一次此向秦雨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是闫坤,莫丽萨很早就知道卢芳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那也是莫丽萨第一次抢夺卢芳所拥有的东西。
年轻的秦雨在卢家大宅里度过的那些孤身一人的日子里,心中满是对爱人傅振汉的思念和对女儿莫丽萨的牵挂,秦雨甚至有时候会莫名地憎恨卢芳,想着如果她不出生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经常溜出去和爱人和女儿见面。
所以当莫丽萨想要得到闫坤的话一经出口,秦雨二话不说,就决定要替莫丽萨得到她的心上人闫坤,于是才有了在阎卢两家的订婚宴上,施计把卢芳骗离当场的事件。
秦雨为莫丽萨做的这些都是出于一个母亲对于女儿的爱意,可是现在傅振汉和莫丽萨之间的亲密举动却是让秦雨顿时癫狂起来,她的爱人,她的女儿,竟然、竟然搞在了一起,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傅振汉这个恶魔他强迫了他们的女儿,一定是的。
这么想着,秦雨眼中露出希冀的光芒,她拼命地在地上挣扎着,眼睛猛地看向被傅振汉搂得死紧的莫丽萨,声音中有一种偏执的狂热,“丽萨,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是被逼的对不对,你没有和傅振汉做哪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对不对,快,你快告诉妈咪,这一切都是傅振汉这个魔鬼编造的。”
莫丽萨看着在那黑乎乎的水泥地面上闪了腰,只能不停地靠着双手的力量拼命朝她挪移而来的一脸狼狈的秦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妈咪?你觉得现在的你配我叫你这个称呼么?我可是阎家的孙媳妇儿,我的母亲可不能是一个囚犯。
再说了,从小你就没有抱过我,也没有哺育过我,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卢家享受着少奶奶的尊贵待遇;我被人占便宜的时候,你只记得想要把振汉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你的身上;我因为舞跳得好被别人找麻烦的时候,你却沐浴在阎家和卢家两家婚事的喜悦之中。
这一条一条,一点一点,哪一项,你是个做母亲的样子?秦雨,你以为,当年卢芳离开后为什么会有那么不堪的谣言?我告诉你,那都是我做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多恨卢芳,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却没有给我应有的母爱,卢芳作为我同母异父的姐妹,却享受着我十六岁以前从未享受过的尊贵与幸福。
这些公平么?告诉你,我和振汉在一起的日子可比你陪着她的日子要长的多。从一出生,我的生命就和振汉相连,他是不是我的父亲根本不重要,我只知道,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被打压被凌掠被伤害的时候,是他一直保护着我。不顾一切地找到那些伤害我的人,向他们挑战,你该知道,振汉他这些年,在傅家一路走来有多么的艰难险阻。
就如同你和卢芳对我不公平一样,傅昀和傅振国从来也没对振汉公平过,我们是同病相怜,所以更加亲近,他于我而言,根本不仅仅是一个父亲。你懂不懂?”
“不可能,不可能,”再听见莫丽萨说她恨自己的时候。秦雨的整个大脑都懵了,自己为了这个女儿,背弃了卢家的一切,可这个让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却说自己不配做她的母亲,自己的女儿还和自己抢夺自己唯一的爱人。“你们这样是乱……乱/伦啊!是被世俗所不容许的,滑天下之大稽,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的。”
“秦雨,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对我或者振汉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莫丽萨哼笑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绕起了颊边的一缕垂落在肩上的发丝。声音陡然变得柔情似水,“对了,有件事情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就在我们来探监的路上,在那行进的轿车里。振汉对我可是热情的不得了呢!”
见秦雨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莫丽萨挑起了那缕发丝。脖颈上鲜明的深红色吻痕就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秦雨的眼睛里,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破了她的心,心里最后一丝的盼望都被莫丽萨戳破,秦雨顿时像是发了狂的母狮子一样,也顾不得那痛得快要断掉的老腰,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猛地来到莫丽萨面前,右手高高举起,嘴巴大张着嘶吼道:“没良心的小/贱/人,和你的狗/屎父亲一样,都是无/耻的该下/地狱的下/流/胚/子!”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静静响起,倒下去的却不是莫丽萨,而是先出手的秦雨,秦雨快,傅振汉比她更快,他怎么可能让已经毫无利用价值的秦雨来甩莫丽萨的巴掌呢?不说莫丽萨给他带来的精神肉体的双重享受,就说她是阎家的孙媳妇儿这一点就足够自己把她给捧在手心里了,他以后再傅家能得到怎样的地位,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着莫丽萨。
“贱/婊/子,给脸不要脸,骂了我的宝贝儿,还想打她,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德行?你以为你还是外界人眼中的那个光鲜的卢家的长媳妇儿么?告诉你,就算你是,我既然能让卢家毁一次,我就能让它毁无数次!”冷啐一嘴,傅振汉把甩了秦雨巴掌的手放到嘴边吐了两口口水,使劲搓了搓手,好像觉得打了秦雨都嫌弃她脏的感觉。
被傅振汉一巴掌再次挥倒在地上,听着傅振汉那绝情的言语,看着傅振汉那憎恶的动作,秦雨霎时间面如死灰,她是造了什么样的孽,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报应?
可是她的颓丧并没有让傅振汉放过她,两大步走到秦雨身边,傅振汉半蹲下身子,一手拽住秦雨的头发,发狠地揪起她的脑袋,“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家老头子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地承认,也许我还会帮你顾忌一点你的颜面,否则被怪我把你剥光了衣服用私刑。”
边说着,傅振汉的手边收紧着,眼睛也是一瞬不眨地盯着秦雨,生怕错过她的丁点儿地反应。
秦雨此时已经成了一块木头,她拒绝去想,也拒绝去看眼前的一切,她只知道,她所有的一切,从刚刚知道傅振汉和莫丽萨的关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完全毁灭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自己以为一直拥有的女儿,失去了付出一切自己的爱人,什么都失去了……
“秦雨,你给我说话,别装死,也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傅振汉为了套出秦雨的答案,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的拷问着,秦雨的头皮已经被傅振汉揪得一个尖凸,一个尖凸的鼓起,也已经有丝丝缕缕的头发落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可是秦雨却还是那么死气沉沉的样子,说什么也不开口。
莫丽萨在一边看着傅振汉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一点不忍的样子,而是十分自在地用手绕着自己的发尾,自得其乐。
卢芬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掺和在其中,一直旁听着这一家三口的关系,看着眼前紊乱的场景,原本还比较平静的心里渐渐地掀起了十级狂风,直到听见莫丽萨竟然是秦雨和傅振汉的女儿的时候,她心中的愕然与诧异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去表明。
可是再后来,她才发现她惊讶地太早了,莫丽萨居然和自己的生父傅振汉又有一腿,甚至时刻打得火热。秦雨、傅振汉和莫丽萨竟然竟然是这样一种紊乱复杂的关系,而且傅振汉和莫丽萨不仅不以这种关系为耻,反有为荣样子,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见到秦雨被凄凉地推倒在地,又被傅振汉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的时候,卢芬心里其实是觉得很爽快的,因为如果不是秦雨,自己也不会被指证入狱,可是到了刚才,看着秦雨一脸了无生气的样子,她心里却又滑过一丝不应该属于她的不忍心。
也许是因为,秦雨虽然残害卢家,和自己一样做的是错事、坏事,但她的出发点却是因为她爱着傅振汉,也爱着莫丽萨,和自己想要得到爷爷的关注,得到爷爷的独一份宠爱一样,秦雨也是想要用自己的付出让傅振汉更加爱她,可是她却没想到傅振汉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用完就丢的一次性用具,秦雨对卢家的伤害,不仅仅让她自己失去了卢家的一切和卢芳的敬爱,也没有得到她想得到的爱人和女儿,反而瞬间都失去了。
退一步说,唇亡齿寒,如果秦雨现在真的被傅振汉和莫丽萨折磨而死,那么他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对象,应该就是自己了,在和氏珠宝联展大会上,自己为了自保也想要拖莫丽萨下水不是么?虽然最后的结果是只有自己入狱,但是看见莫丽萨对待生她的秦雨都是这样一幅狠戾的样子,更何况想要借着她来自救的自己呢?
所以,卢芬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傅少尉,除了在珠宝联展上开过口以外,对什么人我们都没有再说任何其他的供词。”
卢芳这一声在静默的牢房宿舍中显得十分突兀,正拽住秦雨的傅振汉和站在一旁的莫丽萨一时间都把视线投射到卢芬身上,莫丽萨嘴边那陡然展开的笑花让卢芬顿时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看来,我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呢?振汉。”瞟了眼卢芬,莫丽萨巧言娇笑道。
“哦?宝贝儿忘了什么,现在想起来,去做就行。”傅振汉很配合地唱着双簧。
一边笑着一边走到卢芬的身边,莫丽萨环踩着高跟鞋,环着胳膊,高傲的睨视着卢芬,在卢芬等了足足有一分钟后,狠狠的一巴掌才猛然扇到了卢芬的脸上,“卢芬啊卢芬,你也太不识相了,亏得我忍着对卢芳的厌恶感还想要拉扯你一把,可你呢?事到临头,就知道把主子拉下水,现在呆在这里感觉应该很不错吧!”
卢芬被打地头往右就是一偏,可她却不怒反笑,肿着半边脸看向莫丽萨,“我呸,莫丽萨,你对你自己的母亲都能毫不留情的用过就丢,更何况是我,我卢芬是莽撞,是冲动,也曾经一度地恨卢芳抢走了爷爷的关注,抢走了我的卢家小姐的光芒,但我并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