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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月色很好,皎洁之中略染一丝淡淡的朦胧,比起北疆那高高悬挂的朗月,这南疆的月色似乎更是揉入了一丝柔和。
几天的暴风雨之后,南疆的天空被清洗得干干净净,飘摇的风雨之后,这片天地似乎更是显得寂静高远。
“陛下,前方飞鸽传书!”
月影放轻了脚步,缓缓在案前停下了脚步,轻声道,生怕会惊扰了坐在案前翻看着手中书册的陛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然还是打断了陛下的思绪,只见他停下正要翻书的动作,悄然抬起头,看着跟前的月影,沉静深幽的目光落在月影手中拿着那卷着的小小信条上。
“放着罢。”
片刻之后,陛下终于默然收回了眼神。
“是,陛下!”
月影小心翼翼的将那信条放在案前,正准备悄然退下,然而低头看书的陛下突然又开口——
“后方运送的粮草,情况如何?”
“回陛下,已经抵达方州,五天之后便能抵达。”
月影应道。
“嗯,让他们加快速度,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书册,神色淡淡的拿起那小信条——
南皇卡莫里斯在卡兰要塞以北,伊卡城再集结七十万大军,命迪伦王为左路开路前锋,圣城猛将柏斯为右路开路前锋,王毅为军师,于圣元节之后开赴镇南关,御驾亲征。
七十万大军?
御驾亲征?
赤帝皱了皱眉,沉静的眼底掠过一道凝重,迟疑了一下,便将手中的信条放在旁边的灯火上,那扑腾的火苗一下子就将那纸条给吞没了。
“陛下!东方大元帅求见!”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
“宣。”
赤帝淡淡道,看向月影,衣袖一挥,示意她退下。
月影自然是会意的退了下去。
经过了好几天的休息,东方破天的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有黑玉王令压制住体内的毒性,再加上这几天的温养,东方破天已经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恢复了状态。
“陛下,前方有消息传来,南皇在伊卡城再次集合七十万联军,圣元节之后同我大夏开战!”
东方破天自然也是有他的信息网,这些消息传到赤帝手中的时候,同样也是非常快速的传到东方破天的手中。
“嗯,这个消息朕也是刚刚得知,这南皇这次做这么大的动作,想必是想一战与大夏定输赢了。”
“陛下说得有道理,大夏与南疆的这场消耗战已经持续太久,双方都希望能够尽快这战事能够尽快结束。他们圣地的压力也不小,蛮族人向来只注重结果,这圣地一连吃了几记败仗,这让蛮族的各部族多有不满。这南皇也是别无他法。”
东方破天分析这当前的局势,“尤其是刚刚的这场大战,他们损失了将近十五万大军,这个消息传回圣地,想必他们圣地应该会大乱一场,南疆的各个部族本来就不是很团结,必然也因为这次的战果相互指责。”
“大元帅可有什么好主意?”
赤帝高深莫测的扫了东方破天一眼。
“陛下,老臣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被动!此时正值南疆雨季,南疆的天气较为潮湿,我部的将士很多都承受不住,所以我们的情况也大为的不妙。我们不妨采取主动进攻,等穿过这圣兰山脉,进入伊卡平原,那边的气候或许会好一些。”
“大元帅的意思是,我们应当主动南征?”
“是!陛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如此消耗战,我们只能速战速决,不然西楚跟金盛一旦结盟,我们大夏就危险了!”
闻言,赤帝倒是轻轻的点头,“此意倒是与朕的意思一致,也罢,如此,我们便不再耽搁,必须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占领他们的几座城池让我部将士喘几口气。”
“陛下打算如何做?”
……
圣地不愧是这南疆第一大城,其繁华程度几乎能跟大夏的皇城相比!
随处可以见到身穿着异族服饰的百姓在街道上穿梭来回,竹笛箜篌奏起的曲子隐隐约约的飘荡在风中,随着凉风传得老远,华灯初上的街头,正是热闹的时刻!
这倒也是一个挺不错的地方呢,可惜……
某一家竹楼客栈的二楼上,一名黑色衣裙的女子正一脸清冷的倚在窗边,神色冷漠的望着下方的繁华热闹的街道,清秀的小脸上染着一道不达眼底的笑意。
正是入城潜伏了几天的七夜!
这几天她花了一番大力气将城内的情况打探个遍,这才知道,这圣地在这些蛮族人的眼中是颇为神圣的存在,而这南疆南皇的皇宫就是落在圣地边上,那里戒备森严,随处可以见到巡逻的卫队,这等戒备甚至比大夏的皇宫还要森严。
不过,饶是如此,却也难不倒七夜,依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皇宫好几次,依据风尊使给她的地图,将皇宫几乎翻了个遍,最后才得知那蛮族大皇子此时并不在宫中,还要过上好几天才能回宫,所以七夜便只能等待上几天,不过这几天里蛮族的皇宫里多半是不太平的,不是这个宫着火就是那个宫里的宝贝不见了,个别的妃子还无缘无故变成了光头,四处探查之下竟是毫无结果!于是,宫中大传闹鬼了,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惊慌失措,宫里每天都会请一批又一批的法师前去驱鬼除魔!
就连南皇本人也是深受其害!
试着想想,某天三更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多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死猫,大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隐隐约约的凄厉的‘呜呜’声吵醒,想着这几天宫里的嫔妃们屡次前来跟自己说宫中闹鬼,南皇心中如还能淡定如初,那才有假!
一连几天下来,南皇也是有些疲惫乏力。
夜已深,街上的人影渐渐散去,月华似水,凉风习习。
一道娇小的黑影从刚刚的竹楼上飞掠而出,眨眼间便湮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有了前几次的探路,这次七夜可谓是轻车熟路,越过那高墙,直奔大皇子的寝宫。
大皇子凯斯今天刚刚回宫,卡斯特可是从他身上拿到噬功散的,所以,七夜首先要找的人,自然是他!
黑影鬼魅一般飘进那曲折的游廊之中,轻易便避过侍卫们的巡逻,眨眼间,便来到了一座华美瑰丽的宫殿前,‘嗖’的一声,黑影一闪,只听到耳边隐约传来一阵破空声,那道身影找就不知道去向!
七夜刚刚潜入宫中,远远的便隐约听到一道清新悠扬的箫声,飘散在清冷的凉风中,听着居然有些淡淡的孤寂清冷,而且还可以隐约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七夜怔了一下,思量了一下,倒也没有理会,将大皇子的寝宫搜寻了一遍,却是找不到人,这才跟着那笛声往前掠去,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到箫声的来处——
只见前方的某一座临水凉亭内,两人正对月畅饮。
“军师,不仅是才学了得,足智多谋,就连这音律上,你也是造诣很高啊,真是让本皇子佩服!”
一道附和的朗笑声响起,不难从这声音里听出几分讨好的成分,“没想到此次回来竟然能看到军师,本皇子心中甚是欢喜,来,军师,本皇子敬你一杯,今夜,我们二人便是不醉不归!改天本皇子还得跟你学习探讨一下这音律。”
只见一个身穿蓝色高贵锦袍的男子正笑吟吟的对着对面的一身白衣翩翩的男子微微举着杯。
“大皇子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不过是会一两首曲子,平日里用来消遣罢了。大皇子若是真想学习,倒不如请几个音律好老师。”
被唤作军师的白衣男子低声一笑,淡淡道,带着银色面具的脸上微微划过一道浅淡的银光。
“军师莫要谦虚,父皇常常跟我几兄弟说,让我们多多向军师学习。尤其是这次狮子岭重创大夏援军,让东方破天深受重伤,命在旦夕,恐怕现在也就只有半口气了,夏军士气大落,这可都是你的功劳!若是没有你的指点,我等也不知道能在狮子岭设伏!不然就要错过这一次大胜利了!”
大皇子这话落下,执着酒杯的白衣男子顿时一怔,杯中的酒一晃,竟是溢了出来,沾湿了那修长的手指,许久之后,才听到他喃喃道,“东方破天……真没想到,竟然是他……那……”
身子顿时一震,不免有些僵硬了起来。
“军师!军师!你没事吧?”
察觉到白衣男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大皇子才唤了他几声,这下,白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清亮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大皇子,眼中竟是带着几分锐利,“你刚刚说你们重创了东方破天?”
“正是如此!我们依照军师的指点,在狮子岭设伏,将东方破天带领的援军击打得溃不成军,连他本人也是身中毒箭,哈哈!”
大皇子朗声大笑。
“你们还在箭上下了毒?”
“那是自然!东方破天那老东西有多难对付想必军师你也知道,我们大蛮在他手下可是吃了不少的亏,不拿点厉害的颜色给这老东西瞧瞧,我大蛮岂不是太委屈了?”
大皇子阴冷的笑了一声,每次一想到东方破天身中毒箭快要死掉的消息,他心中就是无比的畅快!要知道,当初他率军攻打镇南关的时候,险些被这个老东西斩于马下,此仇他自然是一直铭记在心的。所以此次派卡斯特前往大夏的狮子岭设伏,他就特地给卡斯特一包效果奇强的毒药——噬功散!
天下奇毒之一!而且没有解药!任他东方破天本事再强,沾上了这东西,他也得完蛋!
噬功散!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想不到自己回西域一段时日,这边的动静竟是如此之大!
“军师,此等大功还是在于你,多亏了你的锦囊妙计,不然东方破天那老东西有怎么会轻易上当!哈哈,一想到我大蛮取得如此胜利,本皇子便是欣喜至极,欣喜至极啊!来,军师,干了这杯,本皇子现在是越来越佩服军师你了!”
“大皇子过奖了。”
许久之后,白衣男子才淡淡落下这么一句,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军师,圣元节之后,父皇将带兵前往镇南关,此战关系我大蛮的生死存亡,军师如今可有什么高见?依你看,我大蛮的胜算有几层?”
大皇子端起酒壶,给白衣男子满上酒,一边问道。
“有几层胜算?大皇子莫不是将我当成了道行高深的神仙了?”
白衣男子淡然一笑,端起酒,抿了一口。
“在本皇子眼中,恐怕军师您就是道行高深的神仙!若不是你,那些部族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听从我们乃蛮部的差遣,而且,大夏的铁骑恐怕早已经踏破了湄河要塞,我部族恐怕也要回到那荒远的贫苦之地,或者对这大夏俯首称臣。军师,你是我部族的恩人,本皇子自然是铭记在心。所以军师不必担心,有什么思量考虑的,但说无妨。”
大皇子凯斯倒是笑得很是诚恳,眼底的流光大盛。
“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吧?”
听到这番话,白衣男子突然停住手中的动作,饶有兴味的望着大皇子。
“哈哈,军师果然料事如神!”
大皇子顿时朗声大笑,“没错,父皇因为镇南关之事寝食不安,如今前方还传来消息,大夏的赤帝已经赶往镇南关,相信这时候应该已经抵达镇南关,他带了十万精兵前来,怕是跟父皇有一样的打算——御驾亲征!这个赤帝可是打战火之中拼杀起来的,大中原不可战胜的神话。当年多国联军在他手下都吃不掉大夏,如今若不是担心他吃掉我们南疆,我们大蛮也不至于如此奋起抵抗,先下手为强。如此人物,父皇他……很是担忧!”
说着,说着,大皇子那语气顿时低沉了下来,听着似乎还带着一道悲观的意味。
……
自然,两人的谈话是一字不漏的被潜伏在暗处的七夜听在耳中!
北璃赤来到镇南关了?
联姻之事都解决好了吗?
七夜有些疑惑的思量了一番,听他们这话,好像又要开战了?
这白衣男子究竟是谁?总感觉此人她应该是认识的,他身上的气息她总感觉在哪里感受过!
真不知道外公的情况如何,出来一个多月了,依然还是没有找到那噬功散,配置出解药,她心底自然是多少有些惊慌,但愿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镇南关距离这蛮族的圣地实在是有些遥远,但是,七夜别无他法!
之前已经搜过这大皇子的寝宫,却是没有发现这噬功散,恐怕剩余的噬功散在他的身上,又或者,他也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此毒药!
一杯杯酒下肚,两人似乎又聊了一些大蛮军中的情况,后来便是一杯杯的对饮……
转眼间,夜已经很深了,两人似乎也喝了不少酒,大皇子摇摇晃晃的,似乎有些醉了。
“大皇子,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告退了!”
白衣男子,揉了揉眉心,起身告退。
大皇子也脑袋昏沉的点头,“嗯,今夜与军师痛饮,本皇子,痛快至极!本皇子差人将军师送回府里吧。”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便好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没一会儿,那白色的身影便隐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亭子内顿时只剩下喝的醉醺醺的大皇子!
好机会!
七夜星眸一眯,确定周边果然没有人影之后,黑影一闪,眨眼间便来到了大皇子的身后!
而大皇子是何许人也?纵使自己浑身醉得不轻,但是最基本的警惕性还是在的,七夜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他的身后,他自然能感觉得出来!
浑身冰冷的杀气侵袭而来,大皇子来不及想,转身对着身后便是呼了一掌过去,然而七夜早已经躲闪,转身便绕到他身后,转瞬间,他便已经不能动弹,只见身后那人衣袖下的寒芒一闪,大皇子感觉自己呼吸一滞,一只素手迅速的捂住他的口鼻,紧接着喉咙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与那蚀骨的寒意!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让他丝毫不能反应过来!
“想死你就尽管叫!”
沙哑的声音不染一丝温度,大皇子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竟是这么的近!
“你是谁?为何要冒犯本皇子?”
大皇子凯斯倒也是见过场面的人,努力的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没一下子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而七夜自然也不是傻瓜,她还不至于傻到问这大皇子噬功散在哪里,当下便是点了他的哑穴,动手将他身上搜了个遍,若然从他身上搜出了几包药粉还有一块令牌。
“这些是什么?”
七夜点开他的哑穴,同时抵在他喉咙间的匕首也加大了几分力气,锋利的刀尖划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正顺着那脖子缓缓留下,空气里顿时也多出了一道淡淡的血腥味。
“你到底是谁?竟然对本皇子无礼,劝你识相的快点放开本皇子,否则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大皇子倒是拿出了几分皇子的气势。
“哼,大言不惭,你不说我就把它们全都喂到你的嘴里!”
狠毒的冷笑了一声,便将其中的药粉打开,正要往大皇子口中倒去,然而这时候,大皇子才有些惊慌的开口,“等等!这是噬功散!红色那包是绝命散!还有灰色那包是绝命散的解药!”
这女人果然狠毒,如果他不说,他相信下一刻那噬功散便已经喂进他的口中!那可是没有解药的奇毒!
“哼,想不到天下竟然还真有此毒!既然如此,你就试试这毒的滋味吧!”
阴森的冷笑声传来,大皇子顾不上什么,正想开口喊叫,然而此时身后的女人更是快了他一步,迅速点住了他的哑穴,一手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没一下子,半包药粉便已经喂进大皇子口中!
任大皇子怎么瞪大了眼痛苦的求饶,七夜丝毫不为所动,将半包药粉收回衣袖里。想起东方破天身上所承受的一切,当下更是恼怒无比,手中的匕首一横,阑珊的灯影下带着带过几道血光,只见那大皇子浑身一阵痉挛,双眼充满了痛苦,然而却是浑身动弹不得,喉咙里叫不出任何的声音!
‘啪’的一声!
一坨软肉一般的东西软绵绵的往地上倒了去!
七夜利落的收回了手中的匕首,对着地上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大皇子冷冷一笑,便于转身离去,然而,就在这时候——
一道白衣翩翩的身影突然映入了眼帘!
七夜下意识的往衣袖中摸了去,素手紧紧扣住弑月,一双冷漠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眼前的白衣面具男子。
“你是谁?竟然敢潜进我大蛮的皇宫里来了!还敢对大皇子下手,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平淡的语气里竟然是微微染着些许的寒意,面具之下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流光泛泛,淡淡的望着面前一身夜行衣的七夜。
七夜面巾之下的脸上勾过一道冰冷的笑容,她可不想跟此人废话,既然东西到手,那么就应该撤了!
足尖一点,那清丽的小影便宛如一道飞燕一般掠过长空,眨眼间那身影便消失在白衣男子的视线里,然而,白衣男子岂能放过七夜,当下便点开了倒在地上的大皇子的穴道,然后朝七夜刚刚离开的方向,猛地踏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