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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哄人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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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氏虽然身子不灵便,但耳朵还是挺好使的,听见雪娘说良子欺负她,便叹道:“人家现在是里正,可不只是个瘸子,也有资本可以欺负欺负她了。茹娘,你瞧见没,上回雪娘和良子一起来我们家,她朝良子横一眼,良子便离得她远远的,都不敢靠近她。如今良子有出息了,可不得狠狠治治她,好出出气么!”

    小茹压低声音,轻轻地笑道:“娘,你小声点,别叫雪娘听见了。良子不像是那种得了志就要出气的人,肯定是雪娘自己做错了事。”

    “嗯,我瞧着也是。茹娘,你扶我坐起来吧,躺多了也难受。”

    小茹先把枕头立起来,然后扶张氏坐好。张氏感觉背上痒,想用手抓又抓不够,她现在抬胳膊都难受。

    小茹就替她抓抓,张氏感觉舒服多了,“人老了,连抓个痒都困难,到了晚上,就没人帮我抓了。”

    小茹知道公爹估计没那个柔情替婆婆抓痒,就道:“那还不容易,让爹给你做个‘痒痒挠’吧。”

    张氏听了觉得好笑,“‘痒痒挠’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挠痒痒的东西呀,前面还有个爪,你没听说过?”小茹很好奇,“痒痒挠”不是古代就有的么,看来这里人平时不注重享受生活,是不是做这种东西的。

    张氏笑了,觉得小茹此时像个小孩子,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有,“挠痒痒不都用手么?”

    “手够不着,就靠那个爪呀,这个容易做,我现在就可以做一个给你瞧瞧。”小茹一时兴起,想立马做一个给婆婆瞧个新鲜,反正陪在床前,现在也没有啥事儿。

    小茹知道柴堆里有竹竿,她来到院子里的柴堆,抽出一根竹竿,准备再进屋,发现瑞娘和雪娘都进屋去了。

    看来瑞娘也不想让她们听见雪娘受欺负的事,便把雪娘叫进屋里说话去了。小茹隐隐能听到雪娘在屋里抽抽嗒嗒的声音,她可不喜欢听墙角,又回张氏的屋里去了。

    瑞娘见雪娘哭个没完,也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歹说个清楚呀。良子要是没理,无缘无故地欺负你,我替你去说说他。他不会是当了个破里正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吧?”

    雪娘可不是一般的委屈,“姐,良子是真的变了!以前,我说啥就是啥,他都会听我的,可现在我说什么他都不听,他有自己的想法,总认为我做什么都不对。还说我没读过书,有些事根本不懂,叫我不要掺和他的公事。今日他还……还骂我喜欢占小便宜,不贤慧,唔唔……”说着说着,她又委屈得大哭了起来。

    原来是上回那位妇人送了雪娘八个鸡蛋后,良子处理她儿子打架的事情时,根本没为她的儿子说半句好话,还当场让她儿子赔给被打的那个人五百文钱,因为那个人至今躺在床上,腿好像骨折了,怕是没个一百日也起不了床了。

    那位妇人不服气,难道是八个鸡蛋的礼太轻了,便又偷偷送给雪娘八十文钱,叫她一定要跟良子说。

    雪娘这时也知道那位妇人是有事求良子。自己的相公有人求,她心里十分骄傲,便收下了钱。

    她心里寻思着,哪位里正不收礼,以前管着她蒋家村的那位里正平日里不知收过多少礼呢,拿着那一点俸禄,整日吃香的喝辣的,穿着也讲究,还能盖新房,不知羡煞多少人。

    她这才收八十文钱,有啥不能的,她还想以后靠这个发大财,也盖新房呢。

    当她跟良子说起那位妇人求帮忙的事时,良子吃惊地看着她,怀疑地问:“你不会收人家好处了吧?她儿子干了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岂能饶他?听说她儿子不仅这回打伤了人,以前也打伤过不少人呢,还经常抄家伙打群架,让他赔钱已算是轻的了。下次若再出此事,我定要上呈给吏长,吏长再呈报给县令,将他关进牢里去!”

    雪娘见良子不仅不帮忙,还说了这么一番重话,吓得她直否认,“我哪里敢收人家好处,她也只是嘴里说说,想求你帮个忙而已。”

    “她儿子做下这等事,不知道好好管教,竟然还有脸来求帮忙,下次她若找你说话,你不要再理她了。”良子嘱咐道。

    雪娘嗯嗯地直点头。可是那八十文钱和八个鸡蛋,她该怎么退给人家呀。那位妇人以前送礼的次数多了,很有经验。见雪娘想退礼,她都笑脸说无碍的,帮不帮忙都不打紧,就当孝敬一下里正补补身子。她心里清楚着呢,只要对方收了礼,她就有把柄了,良子想不帮忙都不成。

    雪娘听她说帮不帮忙都不打紧,也就放心了,没当回事。

    那位妇人的儿子一直没有将钱赔给人家,良子便直接去她家,催促他赔钱,说再不赔钱,他会去找吏长往县令那儿呈报。这下那位妇人和她的儿子都火了,趁邻居们全在围观时,将雪娘收了她家八个鸡蛋和八十文钱的丑事嚷了出来。

    那位妇人还威胁道:“若这件事被吏长知道了,呈报给县令,怕是你这个里正都当不了!”

    良子气得脸色铁青,他没想到雪娘竟然真的收了人家的好处,而且还瞒着他!这也太不像话了,雪娘怎么能是这种贪财的女人呢?

    不过,良子可不是个怕被威胁的人,当场回道:“雪娘若真是收了你家的钱财,我等会儿让她立马给还回来,此事我并不知晓!若是我知道了,绝对不可能让她收。还有……”他朝门外所有围观的村民们说,“我不会收任何人的钱财,哪怕是一棵菜一个鸡蛋都不会收!凡事都会禀公处理,想靠送礼让我循私情的人,最好收回这个打算。雪娘她一个妇道人家,可能见识短了些,我会好好管教她,明日会让她当着大家的面道个歉,她会知错就改的。”

    他又对那位妇人及她的儿子说:“雪娘犯下错事,我的确有撇不清的关系。你完全可以去告诉吏长,他若追究下来,我定不会逃避责任,会任由上面处罚。不过,这并不代表那五百文钱可以不赔,请你们务必在今日晚饭之前给送过去!若敢延后一日,便翻番增至一千文!”

    良子此言一出,村民们顿时佩服起良子来,觉得良子是个刚正不阿的好里正,办事果断利索,不循私情,还要让雪娘向大家道歉,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里正的娘子在背后收礼,在他们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当然,也是他们经常暗地里唾骂的事。

    只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些不满,绝大部分村民们为良子叫好,在门口嚷着村里终于来了一个主持公道的好里正。

    那位妇人和她的儿子都傻眼了,靠这个威胁良子的小官位没用,良子根本不怕。他们一家和吏长半点关系都扯不上,哪里还真能去找吏长告状了,何况良子让雪娘明日来道歉,还要把钱和鸡蛋都退回来。他们怕是硬找上吏长,也丝毫动摇不了良子的地位,反而被吏长夸赞良子一番呢。

    他们只好认栽,赶紧准备五百文钱赔给人家,再晚就是一千文哪!

    良子回到家时,便对雪娘好一顿数落。

    雪娘开始还不认错,反唇回嘴说:“你怎的这么傻,一点儿也不懂得为自己的好日子着想,脑子里难道塞了草把,这么不活络。”

    这下真把良子给惹急了,便朝她吼了一嗓子,极其失望地道:“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位贪财的人,这么爱占小便宜的人,若真是如此,你嫁给我真是嫁错了。上次我说,我们俩要相濡以沫、同甘共苦,这才多久,你便忘得一干二净。我希望你能贤慧一些,做我的贤内助,助我好好当这个里正,我不为俸禄不为钱,只为自己坦坦荡荡做人。”

    雪娘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后面的话她根本就没认真听,也理解不了那种不为钱只想坦坦荡荡做人的境界。只听良子说她贪财、爱占小便宜,还不贤慧,她便受不了,哭着跑了出来,良子腿瘸,想追也追不上。

    其实他也没想追,雪娘一日不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会一日不原谅她,因为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她不懂可以,但不能懂了后还知错不改。

    雪娘将这些和盘托出,都说给瑞娘听了。

    瑞娘也觉得里正收钱财是正常的事,觉得良子太过古板了一些,公事公办有时候并不是好事,会得罪很多人的,可是良子是这样的人,只能委屈自己的妹妹了,便劝道:“你别哭了,良子又没打你,也不算是骂你,只不过生气而已。看来良子是想当个好里正,或许是想升官呢,等他当上了吏长,或者以后去了县里,你不是也要跟着他享福么?以后那些蝇头小利就别收了,不,是啥也不能收了。什么事都顺着良子,这日子就能过好了。”

    雪娘听说瑞娘说良子当好了里正,以后或许能升官,说不定哪日真的能去县里,便又来了劲,不哭了。才停下哭,她又恶心呕吐了起来。

    瑞娘瞧她那样,喜道:“你不会是有孕了吧?”

    雪娘点头,“好像是,今日我本来要跟良子说这件喜事的,没想到被他这么一通训,我都忘记跟他说了。”

    瑞娘催她,“你快回去吧,好好跟良子道个歉,他让你明日向村里人道歉,你也照办。好好怀着孩子才是正事,你放心,俸禄虽少,以他的家境,也饿不着你。”

    雪娘想着要把这个喜事告诉良子,便回家去了。

    雪娘出院门时,小茹从窗户边上瞧见她的背影了,好奇地道:“咦?雪娘怎么这就走了,连顿饭也不吃?我还以为她要等良子来哄她接她,她才肯走呢。”

    小茹坐在张氏面前,刚才一直与张氏聊着家长里短,手里还拿着柴刀削竹竿做‘痒痒挠’。

    “可能是瑞娘好好劝了她,她想通了吧。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跑一次行,还能次次吵嘴就往她姐这里跑?”张氏说到这,就想起茹娘一个让她很满意的地方,“茹娘,你嫁到方家一年半了,我还从没见你跟泽生吵架跑回娘家呢,心胸宽,啥事不计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这样多好,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

    小茹被婆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儿道:“是泽生性子好,不愿跟我计较。”

    “你和泽生脾性相合,处得来。当初订亲时,我就请算命先生把你们俩的八字合过,他说你们可是月老暗中牵的红线呢,好得不能再好。”张氏高兴地笑着,忽而又想起了瑞娘,“唉,你大嫂哪哪都好,就是小心眼了一点,心思重了一些。她和洛生经常为一点小事也能吵吵起来,都不知跑过几次娘家了。以前和我也经常为一点事就闹不开心。不过,最近她强了不少,这几日照顾我,还真是没话说,是个知恩图报的实心人。”

    张氏正说着话呢,林生过来了。

    “姐,大宝和小宝兴许是饿了,都在哭呢。”

    小茹这才想起来,一心顾着和婆婆聊天,手里做着“痒痒挠”,都忘了给孩子喂奶了。

    小茹把瑞娘叫过来帮着守一会儿婆婆,她匆忙回家喂奶去了。

    喂过奶后,小茹又急忙回来了。她给张氏摁摁腿,再喂些水给她喝。

    张氏刚才见了林生这一面,发现林生对她可比以前嘴甜了不少,便称赞道:“茹娘,你这个弟弟是越来越懂事了,叫人嘴甜着呢。他跟着泽生后面跑来跑去,干活肯下力气,还真是个勤快人,听说他想跟你爹和大哥学做泥匠?”

    “嗯,他挺上进的,想学一门能挣钱的手艺,以后好讨一门亲事。”小茹心里一阵暗笑,看来林生刚才嘴甜是想给婆婆留个好印象呢,这个林生,脑子还算好使。

    张氏听说林生要讨一门亲事,便好心地答道:“等我的病好了,看哪家有好姑娘,我帮他去说说,到时候你爹娘直接请媒人下聘礼就行。”

    小茹知道婆婆是一番好心,心里叹道,这个臭小子喜欢的是你的闺女,可不想要别的好姑娘。

    可是,婆婆就怎么没想到把自己的闺女说给林生呢?看来,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把小清和林生放在一块儿想过,因为她想为小清找的人可比林生高好几个层次去。虽然婆婆这时觉得林生哪儿都好,一旦说让小清配给林生,她恐怕又会觉得林生哪儿都不是很好了。

    小茹已经把“痒痒挠”做好了,虽然样子丑了点,但很实用。张氏接在手里,往背后挠了挠,还真的挺舒服,便乐得不行,直道小茹是个开心果。

    瑞娘在院子里听见婆婆这一上午都笑了好几回了,茹娘如此会哄人开心,她自愧不如,她细心照顾了婆婆十日,尽心尽力,婆婆笑的次数也没这一上午笑的多。唉,她叹了叹气,不管这些了,只要婆婆现在不嫌弃自己就行。

    到了午时,小茹就来灶上做饭。张氏的那个屋门正对着灶屋的门,小茹做饭,也能瞧得见张氏,再嘱咐她不要起身就行了,丝毫不影响做饭。

    接连几日,小茹不仅细心地照顾婆婆,还经常逗得婆婆乐呵呵的。她还做了一对“腿棰”,其实就是一对木棒,头上绑了厚厚的一层麻布而已,敲在腿上,软中带硬的感觉,张氏觉得很好用。

    其实小茹还想画个木轮椅,让木匠做出来送给婆婆呢,但转念一想,婆婆又不是一直不能走路,等木轮椅做好了,婆婆也能出门了,根本用不上。而且还怕做了出来,反而惹她不开心,以为说她一辈子走不了路要坐轮椅呢。

    小茹灵机一动,既然不做木轮椅,但可以为孩子做小木轮童车,到时候给大宝和小宝玩,他们肯定十分喜欢。

    张氏见小茹画了小木轮童车,直说要找木匠马上做,不仅给大宝和小宝做,也要给牛蛋做,要做三个!

    小茹心里禁不住一阵笑,婆婆以前节俭起来都看不惯她早上吃煎鸡蛋,如今倒是大方了不少,特别是在孩子头上,一点儿也不吝啬。

    张氏笑得多,心情好,病也就跟着好得快,现在说笑已经很利索了,每日都让小茹扶着她在屋里转悠几圈,但还不敢出屋吹凉风。

    小茹伺候了婆婆十日,该轮到小清了。第十一日,小茹便和小芸一起抱着大宝小宝来铺子里玩,让孩子们瞧瞧他们的爹是怎么忙生计的。因为铺子就在自家院的前面,走几步就到了,也不怕风会吹着孩子。

    铺子里来往的人多,有一些人也爱扯别人家的闲话,各个村发生的奇闻轶事,出不了一日,就能在铺子里听到。

    这会儿有一位郑家村的老婆子拿着一个小布兜进来,说要买几斤米。老人家不舍得花多钱一下买好多粮,都是几斤几斤的买。

    老婆子才放下布兜,瞧见坐在旁边的小茹,就扯起话来,“茹娘,你知道不,雪娘才刚怀上孩子,就跟卞镇的那个什么村……就是良子住的那个村里的一位未出嫁的大姑娘打了起来,竟然把孩子给打掉了!孩子没了且不说,听说流了好多血,大伤了身子,郎中说她以后就再也不能怀孩子了!我的老天,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她真的是作孽啊,都有身子了,还跟一位大姑娘打什么架!良子他娘得知后,从昨夜哭到现在,都没止住呢!”

    小茹和泽生皆惊愕地看着这位老婆子,她是良子家的邻居,还听到良子他娘痛哭,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良子遭遇这种事,娘子受伤,孩子掉了,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老婆子见他们俩听傻了,也不知回应她一下,好满足她爆出这个惊人大料的好奇心呀,接着她又说出更加惊人的话来,“良子他爹受不了哭哭闹闹,被良子他娘哭烦了,你们瞧他怎么说?”

    泽生和小茹还是没说话,只等着她说下文呢。

    还是小芸忍不住问:“怎么说?”

    老婆子见终于有人应了一句,便口水四溅地说:“良子他爹说,怕啥,是雪娘的身子伤了生不了孩子,又不是良子生不了孩子,把雪娘休掉,再娶一个不就是了!良子他娘又哭道,良子怎么可能会休掉雪娘,你还不知道么,他一直都护着她呢,他怎么舍得让雪娘回娘家,一辈子无儿无女的过?良子他爹最后来了一句,那就娶个二房!这个良子他娘没回话了,还只是哭。”

    这下差点惊掉了小茹和小清的下巴,同时问道:“娶二房?”

    “嗯,很有可能要娶呢,良子不肯娶,他爹也会帮他娶,良子怕他爹!”老婆子尽了兴,十分地畅快,拿着买好的粮出去了。

    小茹见泽生还没缓过神来,叫了他一声,“泽生!你是在同情良子失了孩子,还是在羡慕他可以娶二房啊?”

    泽生正在为良子的事忧心呢,见小茹这么打趣他,他也笑不起来,叹道:“良子才没了孩子,还不知怎么伤心呢!他爹竟然还说要为他娶二房,他得多为难啊。大嫂肯定还不知道这事,要告诉她么?”

    小茹也不知该不该告诉大嫂,正思虑着呢,又来了一人进铺子里了。

    这回来的不是买粮的,而是一位中年男人,说要和泽生谈谈做买卖的事,瞧着这个人的穿着装扮,应该是做了多年买卖的高贾之人。

    小茹见有人要与泽生商谈买卖的事,也就不坐在这里听了,与小芸一起,抱着孩子们回家了。这里毕竟是个没怎么开化的古代,男人们商谈大事,是不喜欢女人在旁听的。

    小茹虽然觉得他们这样有些歧视女人,但没有办法,在这里,女人的地位本来就不高,还是入乡随俗吧,只要泽生将她看得重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对娶二房的事怎么看?O(∩_∩)O…………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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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腻的宅斗文,有时间的话,可以去瞧瞧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