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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跪地,对皇帝恳切致歉:“此事臣理该负全责,当初臣若竭尽全力加以阻挠,大殿下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臣对不起大殿下,更辜负了皇上的厚爱。臣该死,臣甘愿受到任何惩罚!”
水溶说罢就伏地磕头,看起来倒十分诚挚。
贾琏暗中观察皇帝的反应,他只不过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态骂两句大皇子,对水溶态度倒还算不错。
“你不必如此自责,替他说什么好话。朕的儿子朕心里清楚,就他那又臭又倔的脾气,他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你怎可能劝得住!”皇帝燥郁的靠在龙椅上,恨不得把牙齿咬碎了。
水溶垂头,依旧老实地跪着。
半晌,皇帝叹息一声,“起来吧,你也是被逼无奈,念在你有悔过之心,太后那边儿也替你求了情,便就罢了。但你的到底算犯了错,还是要罚,就罚俸二十年如何?”
水溶表示怎样罚都甘愿承受。
皇帝禁不住叹息,“鄞祁若有你一半的认错态度,朕也不至于……”
水溶听皇帝这语气是动了恻隐之心,忙道:“才刚臣当着圣上的面儿,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臣该死!”
“这不怪你,是朕想试探试探这孩子心里面到底是怎么看朕的,结果可真叫人心寒呐!”皇帝无奈地冷笑两声。
“臣也没想到四皇子他竟然会答应,毕竟圣上您用心养育他那么多年,臣当时真还特意凑上前小声劝他,希望他能改主意。”水溶紧皱着眉头,一脸痛惜的样子。
皇帝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突然凑到他身边嘀咕,原来你竟是想帮他一把。可惜这个蠢货,根本不值得你帮!”
这是,侍卫进门,跪地拱手求问皇帝对大皇子的处置办法。
皇帝本还念着父子情,想留这孩子一命。不过刚才和水溶说完那番话之后,皇帝便再没什么心思留他了。留个一心想要自己命的儿子有什么用,孩子的命本来就是父母给的,养坏了,他再将他的命收回来又能如何,合情合理。
皇帝暗自深吸一口气,下决心道:“大皇子为颠覆之祸,枉顾君恩,其死罪难逃。子虽不孝,父却不忍,便给他个体面的死法。”
贾琏惊讶的看着皇帝,“皇上,不打算再审审他?”
“造反一事真亲眼所见,亦有爱卿和北静王二人做证,还有何必要再审?就这么定下了!”皇帝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口气。
贾琏心知以皇帝现在的脾气,肯定不能再阻拦了。大皇子早前仗势欺人,作恶多端,也曾逼死过几位忠臣,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不可怜。只是还有个更可恶的人,竟然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
来禀告的侍卫见答案已定,便领命退下。至于体面的死法,自然容易,只需要去太医院讨来一杯鸩毒,让大皇子饮用便是。
兆辰全程沉默且惊呆般的围观这一切。起初的时候,他以为大皇子有了贾琏的协助,定然会大获全胜,登基为帝。本来以兆辰小人得志的性格,从皇帝被逼着离开龙椅的时候,他可能会跟着大皇子一块儿张狂。反正他心里上已经做好的谋反的准备,就真的认真去做这件事。但幸亏事发之前,贾琏拉着他一再强调,叫他在大殿上不要胡言,不要造次,他才一直忍着,接着就看到反转剧情,简直比贝西赤小说里的情节还要精彩。
兆辰心惊之余,满心都是侥幸,自然不敢有一点造次了,到现在都老老实实地没说一句话。
皇帝点名道了贾琏的功劳,顺便还慰问贾琏的宝贝儿子身体如何,听闻很是康健,十分高兴,特意封赏了小孩子带的金银锁头、玉坠、布老虎等物。与贾琏一并忙活着的蒋子宁、兆辰等人,也在封赏之列。
奖赏并不多,但是个荣誉。蒋子宁可挺高兴的,但兆辰这份儿恩赏领得可是十分心虚。
除了大殿,兆辰就拉着兴高采烈地蒋子宁去了一处安静地,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贾琏谋反是假的。
蒋子宁点头:“对啊,我早就知道,而且他还拿了圣上的密旨给我。”
密旨?兆辰讶异的张了张嘴。
蒋子宁纳闷的看他:“你怎么了?你不也跟我一样,接到密旨才做的么?”
“对对对,是这样,我就是在想大家的密旨是不是都一样的,快和我说说,你那密旨上都说了什么?”
蒋子宁笑,“也没什么,挺简单的,但真是不能说。因为是密旨,不好透露内容,不然是会——”蒋子宁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笑着对兆辰挑了挑眉毛,“你懂的。”
兆辰讪笑:“懂,我当然懂。”我懂了个屁!贾琏压根就没跟我提什么密旨假造反的的事!老子他娘的还以为是真的,一心一意的真打算去帮大皇子。他娘的现在闹出这样的事,你们叫老子如何自处!!
兆辰在心里把贾琏千刀万剐了三百遍,还不解恨,出了宫,兆辰就直奔贾琏的家里,他就在这里等着贾琏回来解释!
贾琏和北静王随后也从御书房内出来了。
俩人距离三尺远,并排而行。
贾琏是没心思搭理水溶,快走几步,打算将他甩开。没想到水溶偏要讨嫌,跟着加快几步,继续和贾琏保持并行的状态。
贾琏就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水溶走过几步,接着也停下来,转头笑问贾琏:“你怎么不走了?脚疼?”
“胃不舒服,”贾琏挑眉盯着水溶,“被恶心着了。”
水溶听明白贾琏话中暗含的深意,笑着冲贾琏鞠一躬,“以前的事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国公大人见谅。”
人模狗样的,这种赔礼道歉,更叫人觉得不怀好意。贾琏不信,也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水溶就跟着飞奔过来,还要跟贾琏并行,而且这时候俩人之间本来保持的距离,竟然被水溶刻意拉近了。
贾琏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搭理这种人只会让他们变得兴奋,无视就是。日后自有法子好好收拾他!
水溶略有些失落,无奈地望着贾琏的背影,笑眯眯的耸肩,“我一个大男人,能对你这么个大男人做什么?你怎么好像很怕我似得!为什么要一直要躲着我?”
贾琏依旧没有理会水溶。
水溶笑哈哈的冲道他身边。
贾琏这时才开口,“你走路的时候,难懂不会避开狗|屎么?我会。”
水溶愣了下,气得脸色青白,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温柔如水的笑容。他再次冲到贾琏身侧,声音轻柔地问他:“贾琏,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具体是怎么自保的么?”
贾琏轻笑:“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我或许会好奇你是怎么死的。”
“你……”水溶抖了抖唇,刚准备好的一车话硬塞了回去,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就像咳嗽的时候,嗓子眼卡着一根鱼刺一样。
不行,他必须要说。
“其实是你后续的表现太过于听话了,便令我产生了怀疑。皇子傻,我可不傻,只要稍微调查一下,我就明白了你做的到底是什么。不过这件事如果戳破宣扬出去,难堪的不止是你,还有皇上。我和大皇子的刻意防备,依旧还是会引起皇上越来越多的忌惮。与其那样,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干脆一了白了。反正我也不是真心想帮他,不过是闲逗着玩罢了。”
水溶见贾琏有些放慢脚步,觉得他在听自己说话,接着道,“就在释放你孩子四五天后,我便主动向圣上坦白了。太后姨妈那里自然也要说,凭着这层亲戚关系,重罪也可变小,再加上戴罪立功的表现,皇上自然不会把我怎么样。”
贾琏呵呵两声。
“最要紧的,还是我把全部罪名都推在了大皇子身上,我只个被暴脾气的恐怖皇子胁迫的随从人而已。他死了不可惜,我活着就好。”水溶无辜地捂着胸口,用一副装可怜地表情对贾琏笑,“我们敬爱的国公爷,可怎么办呢?你的仇敌竟然在你的算计下,安然无恙的逃出来了。”
贾琏冷笑:“给你能耐的,你怎么不你上天?”
水溶被贾琏一句话问的又噎住了,等反应过来时,贾琏已经不在他眼前了。
贾琏乘马车出了宫,一到家,就被家里的小厮找上来,说是兆辰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贾琏下了车后,命人传消息去给蒋子宁,让他帮忙查一查北静王这段日子的进宫记录。
兆辰一听说是贾琏,什么形象都不顾,亲自来迎,拉他进屋。
小心翼翼关了门,兆辰就突然转身气急败坏地冲贾琏吼:“你险些害惨了我,你知不知道!”
贾琏:“不知道。”
“那为什么人家是领旨造反,而我却是……却是……”兆辰被贾琏看得心虚了,后半句忽然说不出口了。
“而你却是真的造反!”贾琏接下话道。
兆辰万分震惊的盯着贾琏:“你还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那么多人,偏偏诈我一人,弄得我还以为是真的,那般死心塌地跟你干。”
“是么?要你跟我去挑粪种田,你会愿意?你根本就是想享受高官厚禄的便宜,自己心存歹心,就不要怪别人了。”贾琏突然变脸,警告兆辰,“你必须把之前贪污的东西都还回去,不然我一定会让皇上知道你‘谋反的真心’。”
“什么贪污?我没干过。”兆辰哭丧着脸委屈道。
贾琏:“王二狗子根本没偷张家财主的东西,却因你收受财主家的贿赂,蒙了冤屈。”
兆辰皱眉疑惑叹:“王二狗子?”
贾琏:“还有赵三才家的三十只羊,平白无故被你扣下。”
兆辰:“啊?”
贾琏拨弄手指头,继续补充:“齐老三家的一筐梨,王久宝家的两只鸡,钱六麻子家一窝狗崽子……兆辰,你还敢说你没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