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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隐宸醒了,第三天的时候。因为伤口起了炎症,加上受寒,才引起的高烧。其他的,据说都是皮外伤,虽然有些挺深,但总是能养好的,倒不用担心。
总之病情稳定没伤到大的筋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醒了就好,能见外人了。据程向腾的可靠消息称,人家那处无碍,邓府的女人肯定不会因为那个咬她的。于是武梁和程向腾,一起去了邓伯爷府。
明明他们两个人同行,但邓府依然分开了招待,着人把程向腾引去了外院书院,大约是邓伯爷在那里会客,而武梁这边,邓家长媳,伯爷世子夫人带着邓隐宸夫人亲自来迎,带去了内宅正堂。
老牌的世家,有底蕴的奢华,却也有些古旧的痕迹。老树很老,枯藤很枯,小桥石上青苔厚重,旁边丛竹有枯有荣……倒也有些季节变迁景象,并没一味打理得时新繁荣。
但路过的整个园子,格局布置,严谨规整,连个临时摆放的物什都看不到。这伯爷府当家的,肯定是个中规中矩的旧派人物。
正堂里,老伯爷夫人在那里坐等,身后一群站立服侍的女子,有各房儿媳,及有头脸儿的婆子妾侍等。
所谓身份,这就是了。虽然武梁讲明是来探病的,但如今她自成一府,邓家还是郑重其事,并不只出动一个邓隐宸夫人来应付。
本来也没必要出来这么多人的,只不过,象武梁这种名人,很值得人好奇围观罢了。
并且,她和程向腾虽然名份既定,但并没有成亲。这么公然出双入对的,很不合适,何况是到别人门上作客。
单是今天的出行,都够那些女人们嚼嚼舌头的了。
后来闲话中,老伯爷夫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提到,说他们老辈人中有种说法,说越是快要成亲的男女,反而越发要避讳着少见面才好。
礼节周到,却爱说教的老夫人呢。
武梁坦然得很,笑道:“名份既定,侯爷不嫌我,早晚就是这么回事儿,也不避这嫌了。我虽得封嘉义夫人,但就是个混江湖的出身,没那么多规矩讲究,让诸位见笑了。”
就算是伯爷夫人,也只不过点那么一句,她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她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世子夫人打着哈哈插话,错开了话题。说东说西的唠扯,言语得体,却也一径的盯着她瞧,好像她脸上长了花似的。
武梁不介意被人围观,心里也多少有些得意。
从前,邓隐宸一个妾室,就可以对着她冷嘲热讽出言不逊,现在,这样的人物想出现在她面前,已经需要合适的借口才行了,比如端茶倒水,撩帘挪凳。
从前,邓隐宸夫人高昂着头颅,眼风都不带扫她一下,她却一照面就得低眉折腰陪笑恭敬。
现在,高堂在座,她陪坐下首,不该她开口的,她话都不能乱接。
当然这些高贵的女人们,大概还是瞧不上她的粗野行径的。但没关系,有表面上的虚假客套就行。她就喜欢看她们那又是瞧不上,又不得不费心陪着,就是拿她没办法的别扭小样。
她也没耐心同一帮女人聊个没完,很快便直接说要见邓隐宸本人。她来探病的,当然要见到本人才算探过。
一语出,一屋子女人们便各个表情微妙,默默掉了一地眼珠子。
邓隐宸夫人更是一脸遮不住的猜疑防备,怕不是联想到她想不计名份为邓某服侍终生,甚至此番这是上门逼宫之类的大戏上去了。
其他女人们默默互相对眼,最后老夫人开口,含蓄地跟她讲其中的不便。邓隐宸现在什么情况?一身狼狈趴卧造型,根本不适合外面的女人探看。
并且,老夫人口气委婉,但意思明白:这里是伯爷府,那边还有程侯府呢,可不敢不拘小节行事,免得传出对夫人不利的话来。
不然隔了屏风问侯一声也就罢了。
讲究多,但还知道护着儿媳妇,按理算个好婆婆。但不知道为什么,武梁一进这种高门大宅就憋气,一跟这些满嘴规矩礼仪,斯文假腻的女人们周旋就耐不子性子,就想动用江湖规矩速战速决,图个干脆爽利。
果然外面混久了,自由散漫得收不了心了。
也多亏她在外面混这么久,到底挣来了和她们平等说话的底气。
她当然不能说其实咱将他扒光过,咱啥没见过就别装虚的了。只笼统表示邓统领和她朋友论交,并且他这伤和她也颇有些渊源,她十分担心。望闻问切她是不会,但也要知道他气色到底如何才能安心。
至于其他的细节说法,就留给邓隐宸自己解说吧,她就不管了。
邓老夫人见她坚持,便不再说什么,亲自作陪,去往邓隐宸这房的院子。邓隐宸夫人将那点儿不情不愿敛得一丝儿不剩,乖巧安顺头前带路,什么废话都没说。
邓隐宸的病床前,肯定是一刻都不会离了人服侍的,所以本来也不必他夫人前去接待。但估计她自己不放心,想要听听她来意如何说些什么,所以专门过去见客陪客的吧。
女眷来访,显然已经通知了这边做了准备。到了房前,从门内迎出来两位美人儿来,梳妇人发髻,应该是邓隐宸的妾室。见了众人齐齐的福礼,一直待众人全进了门才敢起身。
武梁扫一眼邓隐宸夫人,这位神色淡然眉眼不动。但武梁看得出来,那两位美人举止庄谨不敢轻言浅笑,全然是因为她的缘故。
全不象表面融洽的内宅女子们,或姐妹相称,或唤声夫人奶奶,至少会过来象征性的搀扶一下,说一两句招呼的闲话,有面子够胆子的,还凑趣两句场面闲场,然后跟紧在身侧服侍。
从前大唐氏那么高傲,妾室们问早安,也敢在她面前碎嘴几句呢。遇上府里开宴摆席有外人时候,更能谈笑宴宴共装亲和。
但人邓家,这明显是板板正正的上下级关系呢,正室夫人的威严不言自喻。
忽然想起从前那被带到成兮闹场的女子来。不怪她战斗力那么弱,这样的环境下,原就容不得过于泼波混赖的存在。
所以说,一直坚守着没有和邓隐宸有些什么,是多么正确的做法。
当然不只是他家,任是做谁的侧室小妾,都是看人脸色过活的行当,或多或少的差异罢了。
武装自己,努力上进,永远都是正确的选择。
···
对于邓隐宸的伤,武梁是一直悬心的,但进得邓府,和女人们这么一番的寒喧客套中,已消磨去不少紧张。
纵是这样,看到邓隐宸的一瞬,武梁还是惊了一下。
那个人不能平躺,为了见客有点儿样子,他用肩膀撑着身子侧卧着,颈下垫了高高的垫子。那垫子十分的高,仗着脖子没伤,脑袋被垫子顶得好像要颈折似的,与躯干简直不象一体的。
脖颈之下,整个身子被掩在被子下面。直挺挺*的一条,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一丝的生命迹象来。
武梁一下就联想到灵堂、干尸那类奇怪的东西来,生出莫名的凉凉的可怕感觉。
而那露在外面的脑袋上,脸色苍白、嘴唇青乌、胡子拉茬,虚弱憔悴得厉害。那形容神色,也实大让武梁始料不及。
怎么会这样子呢?就算失血过多,几天了,不能多补补吗?邓府缺好东西吗?
胡子也不修剪?一堆服侍的都在干嘛呢?
还有眼神,主要是眼神。武梁看到的邓隐宸,什么时候不是神采奕奕的?但眼前这人,眼神虚虚,浓眉紧蹙,真的还是那个冷硬霸道的人嘛?
他给她的感觉,分明就叫作“可怜”。
武梁站在那里有些愣。
邓隐宸先开口,声音嘶哑,弱得病猫似的,说:“你来了。”
武梁点了点头,机械地问了一句:“你还好么?”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有人给她让坐上茶,她没动,就傻傻站着。
能把一个悍汉从*到精神都撂倒得这么彻底,他该是经受了多大的痛楚。
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遍,很想看看他伤口如今如何了。片刻的迟疑,还是直接朝邓老夫人道:“我可否跟邓统领单独聊聊?”
毫不意外女人们脸色各种诧异,老夫人也愣了愣。
邓隐宸倒是脸色如常,显然早就料到她的行事风格,也很直接地开口道:“娘,你和大伙儿都出去吧。”声音虚得飘风似的。
大统领有命,邓老夫人竟也不站在儿媳妇那边了,与武梁道别,临走前还特意交待了儿媳一句,“那我先回去了,你替我招待好嘉义夫人,你们年轻人好好说说话。”
片刻功夫,女人们就退了个干净。
——被角揭开,下面一目了然。武梁才知道,为什么那被子那么奇怪,四下不掖,只平平展展的盖在他身上。
被下的身子,被不是被裹成了木乃伊,相反,邓隐宸身子赤果只穿亵裤,那整片后背,包括腿的后面,完全没有包扎。
那上面的伤,已不是最初的血肉模糊,而是各种颜色形状深浅不一的伤痕,长住的没长住的,纵横交错一片。
有上了药合了缝的嫩红,更多的是发了炎带了脓的黄白色,有肿硬的青紫、深红、乌褐……
他的伤确实不用包扎,因为经水冲洗浸泡那么久,血早已止。如今是大面积的发炎,需要及时清创。
无论包裹上什么都会渗水沾连,解开上药时一再撕扯,那被小块分割的皮肤,很可能就被撕揭下来。
所以,不但不包扎,连盖的也只是虚虚遮身。
武梁的眼泪抑不住的滚落。
他的伤口她都看到过,可在当时,伤口不断有血流出,虽然不断被水冲刷,但至少血是腥红的,伤是鲜活的。不象现在,黯沉烂肉挟裹着浓烈的惨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一定还在撑,忍受一切尽力撑。要不然,也只有奄奄一息,才与这副破败身躯相配了。
“吓人吧?”邓隐宸问。
“嗯,丑极了。”武梁道。
你哭得才丑呢,邓隐宸心道。看着她眼泪越流越汹涌,豆大的泪珠一串串的顺着脸颊直淌。她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出声,一张脸使劲儿的皱着,哭得真是难看无比呢。
被子下面另有一层薄巾,想必是不久前换上的,上面也已经沾粘了好几处浓稠的东西。
武梁想帮他清一遍伤口,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为什么不请太医?”太医到底有经验些,落下点儿遗留症侯不是玩的。
据说,邓隐宸受伤的事儿并没有多声张,只向上面报了柳水云的死讯。武梁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原故。
“这事儿对外怎么个说法都随意,你看怎么合适怎么来。我的名声那样,也不怕多这一桩,你一定不要顾虑我这边。”
邓隐宸似是笑了笑,嗯了一声,道:“不是因为你。我是怕圣上觉得我无能,连个戏子都收不住,反遭他这么大祸害,丢脸知道不。再说太医整天琢磨最多的,是宫里那些女人的身体,治女人七杂八杂的病才最在行。至于这种刀伤,哪有相熟的军医经验老道。”
才不是这样,太医更得琢磨皇子皇孙们的龙体哪,怎么可能专盯着后宫女人。武梁点头又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眼泪不小心甩出去一两粒,落在邓隐宸背上。
他夸张地轻叫,“痛!又拿泪渍我?真有仇?”
又道:“也行,对着活人哭好过对着死人哭。不过,你能不能擦一擦,鼻涕都快流嘴里了。”
武梁:……
长长的吸气,把帕子捂在鼻子上,使劲的拧。
这种动作,就这么随意就做了?也不知道该扭下头避着点儿人啊。
邓隐宸嘴角露出点笑意,继续刺激她,“等下你出去的时候,可要把眼泪也抹干净,要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说着还试图往后踢一下腿,抬起一个很低的幅度,道:“你看我这样,咸鱼一样翻身都难,可真咋不了你啊。”一副别想赖我的嫌弃样。
有点儿快哭不下去了。这人真是,看来伤得不重,还能弹得动呢!
不过邓隐宸说得没错,等一下旁人看到,她在人家内室里哭成泪人儿,算怎么回事儿?
深呼吸深呼吸,得尽力平复情绪,也让眼睛歇会儿,别红肿异常得那么明显。又把旁边茶杯里的水倒些在帕子上,用来擦洗冷敷眼睛。
邓隐宸看她不哭了,才说正事,“我们府里,都知道我是办差中了埋伏受伤。这和救你没啥关系,也没提起你跳水救我这茬,你就是个在现场的人物罢了。
这事儿当然瞒不严实,但不管旁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都别去理会。就算被问到面前,也不承认不否认就是了。其他的,随别人怎么想去。”实际上,也就是白交待一句,他不信谁会跑去专门问她。
“知道了。”武梁道。于她来说,程向腾什么都看到了,有什么好瞒的。至于旁人,她也不care。
“程侯爷陪你来的?”
武梁点头,“被带去外书房饮茶,应该就快过来了。”
邓隐宸明白了,两位一起来,她还不避嫌的敢单独私会他这么久,肯定是已经把那一位摆得平平的了呢。
“你们成亲的日子呢,如期吗?”他默了默,才又轻轻开口。
少有的不自然的表情,那种怅然,那种黯然,并不掩饰地表露。
武梁也默了默,终是道:“嗯……你来不来?”
“你看我这样……”说一半忽然改了口,“行吧,还那么长时间呢,我这皮外伤肯定好得差不多了。”
“嗯,我看也是,你的伤这么轻,到时候你一定生龙活虎了……要不干脆,到时候你充娘家人,背我上轿好不好……”
邓隐宸无语,知道这女人涮他玩呢。
不过,新嫁娘都是娘家兄弟送轿的。所以这说法越发亲了,比同谋,比朋友亲近多了。
邓隐宸本能地抗拒,很不乐意她把自己划拉到那种亲近的位置上去。他宁愿做同谋,做朋友。
不过,这些心思,这些想法,都搁心里吧。
但他嘴上也绝不会答应她,“……真是最毒妇人心,害不死我不罢休啊?”
……
这么扯着闲话,那些激动的难受的情绪,倒也跟着慢慢平复了些。
再提起柳水云,邓隐宸语气并不愤恨,“他对你总还是有心的,你看他剑砍来戳去,背上腿上都无幸免,但到底没砍我胳膊与肩膀——他怕我拉不住你。后来我发现这点,就故意手抖得厉害,气喘身颤随时会松手的样子,然后他就住了手,任我把你拉上来了。”
躺在床上静想,真是十分庆幸。幸好柳水云并不是想砍死他而是想淹死他,幸好她熟识水性并且肯毫不犹豫追随而下。受点皮肉之苦算什么,一切都太值得。
柳水云是自刎的,在武梁跳下河去之后。一剑抹过,血溅三丈。
临死前抓着冲过来的人的衣角絮絮,说他并不想连累她,他只是找不到别人可以帮他。他觉得她够本事,可以让他达到目的,也能化解带给她的困扰,他从没想过要害她。
他说:“告诉她,别恨我……”
邓隐宸瞧着武梁,脸上嫌弃的味道更浓,好像瞧不上她的勾三搭四似的,道:“这‘他他他’的,总不会是对我说的吧?”
武梁:“……我觉得很有可能!爱之深恨之切,相爱相杀什么的,戏本里都这么演的……话说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感觉得到吗?”
邓隐宸磨牙,白眼翻她。
武梁还在那儿嘟嘟囔囔,“……其实我也挺可爱的呀,我觉得我哪儿都比你强……姓柳的喜新厌旧,真没眼光。”
邓隐宸身子不能动,但两个膀子和胳膊依然灵活,忍无可忍抓了个床头的药碗,就朝武梁扔了过去。
特么的气死人了,哄她不哭了,结果她一会儿就欢实成这样。
他的力道不大,不过药碗黑乎乎的沾着药汁,武梁才不用手接。
于是她一躲,那碗就掉在了地上,呼啷啷地一阵响。
武梁原本觉得,屋里这样的动静,外间的女人们总会冲两个进来看看情形吧,到时她就告状,“看看你们家统领,一句话不对就要行凶打人呢,谁来帮我打回去。”然后告辞,“我要找我家侯爷告状去,让侯爷替我作主。”
玩笑开一开闹一闹,这边邓夫人也好,那边程侯爷也好,大家冲散了先前横梗着的模名压抑气氛,凑趣两句轻轻揭过,再见谁都不至于尴尬。
结果根本没有女人跑进来,连个探头的都没有,或者人不到声到也行啊,问下里面有没有事之类的啊。结果也没有,外间静悄悄的,跟都集体失声了似的。
武梁讶异,“这么大动静都没人来看一眼,也不怕我把你一个病号怎么了?”
邓隐宸想起她刚才哭都不敢出声,不由轻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没让进来就敢进来,那我这儿还有点儿规矩没有了?”
没有叫,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都不行吗?听见异常问一声都不行吗?
武梁暗叹,邓隐宸在府里的积威,竟然如此厚重。
记得邓隐宸那夫人,在女眷中也是极有威信的样子,上次带队去她成兮,就是威纠纠傲傲然的样子啊。没想到在邓隐宸面前,能安静得这般声息不闻。
邓隐宸这么习以为常,是因为她一向如此,从来不曾违逆过他吗?
原来邓大统领的夫人,其实也不好做呢。
但是,武梁想,邓隐宸虽然强势,但她也从不曾在邓隐宸嘴里,听到过半句损贬他夫人的话呢。哪怕他对她最用心的时候,邓夫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不可动摇的吧。
这便是她听话乖顺的回报吧?
这世上的夫妻,各自有他们的相处方式,合适的才是最好的。邓夫人这样,其实也不错吧,在男人面前恭谨,在女人面前横行,她有自己施展的舞台呢。
偶尔,武梁曾经也想过,如果没有程向腾,如果她先遇到的不是程向腾,如果程向腾不是一直对她不放弃,那么,邓隐宸也是个多么好的选择。
她不能否认,她也喜欢这个男人,有能力,有情义,够man,肯照顾人……许多的好。
但还是得庆幸,最终并没有成为这样的结局。
真的,她这样的人,既做不好一个安份的邓家小妾,也做不好一个听话的邓夫人。
武梁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忽然听到邓隐宸戏谑的声音,“在想什么?难道真的在想着,要把我怎么样了去?”
他总是冷脸酷拽的时候居多,极少这样挑着眉眼不庄不重的,加上那低哑飘乎的嗓音,莫名就生出些许暧昧。
但是,武梁相信,这样的暧昧,他只是无意间带出来。他从前并没有对她怎么样过,他说让她“好好过”的时候,也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遗憾或许有,但是,他一直是清醒的能耐的,该说的和该做的,从来都在自己可控范围内。
他也是个让人放心的男人呢。
所以,暧昧就暧昧吧,调笑就调笑吧,耍这种贱,她才最资深好不好。
关键是这个男人,她从前不敢得罪,她现在舍不得交恶。放在心里,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的,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就是江湖二皮脸,不管那么多。
武梁笑眯眯的走近,握住邓隐宸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摇了摇,道:“没错,我正是在想,以后,要怎么才能更好的利用了你去。”
一句话倒说得邓隐宸沉默了起来,有可能还想多了去,他看看相握的双手,然后看着她,缓慢又认真道:“我这人,因为给不起,所以一直不舍得要……”
武梁都明白,爽朗朗的声调,“现世好朋友,有事再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