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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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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夫人见气氛有些尴尬,遂咳嗽一声跟怀清道:“刚远远的我还说怎瞧着有些面熟呢,近了才瞧出来竟是怀清姑娘,上次多亏你治好了哥儿的病,还未及谢你呢,你就去了益州,后听说你回了京,又赶上过年,一忙活到忘了这茬儿,姑娘莫怪。”

    怀清忙道:“夫人客气了,些许小事,少爷可还好?”

    提起儿子,赫连夫人忍不住露出个笑容:“好是好就是皮呢,一会儿都不得闲。”

    老太君笑道:“你家的哥儿才多大,还不到皮的时候呢,若是见了我家宝哥儿你就知道了,皮的他老子都头疼,不是我拦着好几顿打都挨上了。”

    众人自然知道宝哥儿是叶府嫡子,老太君的宝贝孙子,都凑趣说了几句,方岔开了因余静茵所起的尴尬气氛。

    皇后抬手指了指赫连夫人旁边的两位挽着妇人髻的女子道:“这两位也不是外人,一个是我的侄媳妇儿,一个是六皇子妃。”

    怀清觉得,自己跟这些人真不是一路的,从头看到尾除了余静菀跟赫连薇勉强过得去,其他两位余静茵对自己有着明显的敌意,赫连清呢,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瞧也不瞧自己一眼,皇子妃的架子端起来,哪会理会自己一个民女。

    倒是赫连夫人颇慈善,席上跟自己说了不少话儿,这个罪受的就别提了,说如坐针毡也不夸张。

    好容易眼看着赏花宴要结束了,忽余静茵开口道:“听我哥说,怀清姑娘还是我庆福堂的股东呢,想我庆福堂的股东统共就那么几位,大都是旧年的老人,怀清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怀清姑娘跟我哥有什么干系呢。”

    众人不想她好端端提起这个,都不禁暗暗皱眉,皇后娘娘警告的看了她一眼,这余静茵嫉火中烧哪顾得上,只一味要给怀清难堪,把余隽绕进来都在所不惜,她这话明着是没什么,可暗里谁都听得出来,是说怀清跟余隽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呢。

    怀清看着她,琢磨人蠢到了这份上也真不容易,既然暗恋慕容是,想嫁给慕容是,不得在皇后跟前好好表现吗,这么拈酸吃醋的着实掉架儿,皇家要是娶了这么个不识大体的妃子,丢脸还在后头呢,便皇后娘娘再顾念自己的娘家,也得替自己儿子打算,所以,这个余静茵从今儿起基本就没戏了。

    而且,她要是觉得自己好欺负就找错了人,想着淡淡开口:“若跟余大夫关系好就能当庆福堂的股东,想来庆福堂的股东也不算稀罕了,更何况,听说庆福堂的股份制是当年昭惠皇后所立,规矩都是定好的,若没点儿真本事,庆福堂的分红恐也不是那么好拿。”

    余静茵嗤一声道:“你是说你自己有真本事了?”

    怀清上下打量她一遭道:“至少比外头好看,里头都是草的绣花枕头强些。”

    “你,你说谁是绣花枕头?”余静茵恼恨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怀清:“别以为表哥喜欢你,你就能攀上皇家,就凭你,做梦。”

    怀清却笑了,笑的颇冷:“我张怀清在此立誓,从无攀附皇家之心,若有此心……”说到这儿,忽听皇后喝了一声:“静茵,放肆。”

    皇后□□来,怀清便不好再说下去,老太君脸色不大好看的扫了余静茵一眼道:“到底是老了,坐了这么会儿就有些撑不住,皇后娘娘,容老身告退吧。”皇后忙扶着老太君道:“您老要不先去我宫里歇会儿,宣太医给您老瞧瞧。”

    老太君道:“太医不中用,别看一把年纪,还不如我这小孙女的本事呢,回头让她给我捏捏就好了。”

    皇后不好说什么只得让嬷嬷送着老太君出去,一时散了,叫总领太监过来把两个侄女送出去,省的看着堵心,却也没想到张怀清那丫头竟如此烈性,一句不合便要起誓,不是自己拦着,让她说下去,不定说出什么来呢。

    先头是而说他是单相思,自己还不信,如今瞧这意思,还真由不得自己不信了,那丫头根本对是儿无意,若有意怎会当众立誓。皇后娘娘想想都头疼,怎么是儿偏看上这么个倔性子的丫头了呢。

    再说怀清,出了宫,老太君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的性子也倔,那样起誓的话如何能说,殊不知世事变化,哪有一定的,你今儿觉得不可能的事儿,未必将来就不成。”

    其实怀清也有些后悔,不过刚一口气上来,想起皇上当日赐自己木如意的事儿,心中不忿,方脱口而出,这会儿想想着实有些莽撞,低下头道:“怀清知错了。”

    老太君道:“错倒不是错,余家那丫头如此不识大体,皇后娘娘也是瞧在眼里,与她没什么好处,我是担心你,有些话不可说绝了才是,得了,此事过去便过去了,莫在想,回头倒膈应了自己。”

    若瑶也道:“快别想了,那样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怀清趁机道:“老太君,怀清想回益州。”

    老太君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本来想着益州湿冷,让这丫头在京里头陪自己过了冬,不想京里头的事儿如此多,知道留不得,只得叹了口气道:“好歹等过了十五吧。”怀清点点头。

    怀清还没走呢,冯子京却来了,皇上初八临朝,头一个就是川陕总督尹继泰上奏修建民江堰的折子。

    这件事皇上也不是没想过,蜀地年年闹水灾,让各州府放粮赈济灾民,总归不是解决之道,要想解决蜀地之灾,还得治水防涝,若治水必要筑堰,而民江的地势颇为特殊,绕山而江,若筑堰绝无可能,当初自己让彭如珍去益州任知府,就是想让他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可六年过去了,彭如珍心灰意丁忧回乡,皇上也死了心。

    可怎么也没想到,张怀济这一去,事情忽然就有了转机,且是尹继泰上奏此事,可见张怀济这个知府跟尹继泰不再势同水火。

    前头灾民那档子事,皇上心里极清楚,若不是尹继泰推波助澜,无论如何也不会弄到如此地步,此事虽是由尹继泰而起,到底张怀济做人太失败也是原因,当初在江南也是。

    张怀济有本事有能力,可这当官也不能都看本事能力,就算再有本事,把所有人的都得罪光了,这个官也没法当下去,毕竟官场不是他张怀济一个人的,大燕的官员有多少,若个个都跟张怀济似的,还不乱了营啊,所以,这次依着之春把张怀济调到益州,也是给他一个教训,或者说给他个机会。

    皇上也爱才,即便张怀济是个愣头青,皇上也想□□□□,如今看来,张怀济果真开窍了,尹继泰什么性子,皇上还是知道的,也属于油盐不进的主儿,如今能递上这份折子,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更何况,尹继泰的折子里多次提到张怀济,言道这个是张怀济提出的云云,弄的皇上都有些好奇,张怀济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跟尹继善冰释前嫌,而这民江筑堰究竟可不可行呢。

    皇上把折子合起来道:“把刘鹏给朕叫来。”

    海寿忙道:“刘大人现正在外头候着呢。”

    皇上挑了挑眉:“他倒机灵,莫非知道朕要传他不成,叫他进来吧。”

    跟着尹继泰折子一块来的便是冯子京绘制的民江堰的草图,刘鹏如今可学精了,若搁在以前,这事儿开春再说了,谁理会啊,可如今张怀济可在益州呢,对于张怀济,刘鹏可是非常看好,人家手眼通天,还从自己的工部走过场,就是看的起自己,自己要是不懂事儿的扣下,回头翻出来可吃不了兜着走。

    琢磨皇上初八临朝,一准就能见尹继泰的折子,自己得跟上,故此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都快冻透了,还想自己莫非猜错了,皇上没看尹继泰的折子,亦或是,尹继泰折子里说的不是筑堰的事儿。正想着,忽见海寿出来,刘鹏眼睛一亮,心说,自己到底没猜错。

    海寿近前道:“万岁爷宣召,刘大人请吧。”

    刘鹏忙跟着往里头,一边儿还不忘扫听:“不知万岁爷召微臣是……”海寿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就装糊涂吧,不知道为什么传你,一大早跑这儿来做什么,呵呵一笑道:“刘大人您这是哄老奴玩呢,万岁爷瞧了尹总督的折子,就宣您觐见,你不知道谁知道啊。”

    刘鹏心里落了谱,进了御书房跪下磕头,皇上挥挥手:“起来吧,刘鹏朕问你,蜀地的民江可能筑堰?”

    刘鹏忙道:“岷江绕山而过,以往微臣也以为绝无可能,却这份草图送到微臣手里的时候,微臣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民江筑堰可行,请皇上请御览。”说着把手里的草图呈了上去。

    海寿接过去铺到炕桌上,皇上仔细瞧来,过了半晌儿忽道:“此图果真巧夺天工,竟不知我大燕还有如此能人,这张图是何人所绘?”

    刘鹏道:“乃是张大人府中幕僚名唤冯子京。”

    冯子京?皇上略沉吟:“这个名儿听起来倒是有些熟。”

    慕容是此时方道:“南阳伏牛山的截流堤坝便是出自此人之手,此人曾任淮扬道主事。”

    慕容是一说,皇上倒是想了起来,当初老四从南阳回来,跟自己呈报过一档子事儿,是关于淮南当年决堤发水一案,里头被冤枉的就是这个冯子京。

    倒不妨此人有如此本事,若说当初皇上还有些疑冯子京的冤案,如今却再无疑心,能绘制出如此巧夺天工之图,又怎会在一个小小的堤坝上出错。

    皇上又低头看了那草图半天道:“传旨下去,召冯子京进京。”

    一道圣旨直下到益州,冯子京把圣旨接在手里,激动的半天没说出话来,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这一天吗,他师傅活着的时候常说,这人再有本事,也得靠运气活着,运气好了,才能施展本事,运气不好,只能怀才不遇,末了落一个郁郁而终的结果。

    而自己前半截的运气,实在差到了极点,却不想否极泰来,自从遇上张怀济,自己的运气就来了,不管是当初的南阳,还是如今的益州,若没有张怀济,他冯子京如今还得靠着丈人接济过活,如今却要进京面圣了,当初四皇子从南阳走的时候就曾说过,若皇上有朝一日宣他进京,河道的案子就能翻了。

    想到此,冯子京怎能不激动,临走的时候,对这怀清一躬到底:“子京若有腾达之日,定不忘大人的提携之恩。”

    怀济道:“冯先生不必如此,民江筑堰若成,怀济当替蜀地的数百万黎民谢先生大义。”

    冯子京道:“张大人只管放心,子京一定会尽我所能成就此事。”

    冯子京这一路不敢耽搁,到京的时候正是正月十六,进到御书房,因太过紧张,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摔了个五体投体,爬起来忙跪下磕头:“御前失仪,罪臣该死,请万岁爷降罪。”

    皇上却笑了,觉得这人实在,先有了好印象:“你都行了这么大礼了,朕还降什么罪,起来回话。”海寿瞥了这位一眼,心说,这位倒是有些狗屎运。

    冯子京站起来垂首立在一边儿,皇上开口:“你来说说此图从何而来?”

    冯子京忙道:“罪臣参考了前任知府彭大人所集民江水域资料,又实地勘察了一月之久,方绘出此图,图中民江出自民山山脉,从蜀地平原西侧向南流去,对整个蜀地平原是地上悬江,平原的整个地势从民江出山口,向东南倾斜,坡度很大,落差更大,故此,每当民江洪水泛滥,蜀地便是一片汪洋;一遇旱灾,又是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民江绕山而行,正好可采用中流作堰之法,在民江峡内用石块砌成石埂,使此堰飞架在民江之上,把民江一分为二,内可灌溉蜀地千里沃野,外可泄洪疏通,如此可解蜀地百姓疾苦。”

    皇上站起来道:“好一个飞架于民江之上,如此,此堰就名飞江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