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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晋平深吸了口气,牵住了弟弟的手,对他摇了头,“不能。”
他知道他们阿姐对他们的心。
更知道,他跟二郎不能像眼前的这些人……
他们不能,他们是他们阿父跟阿娘的儿子,是姐姐带着他们长大的人。
谢晋平一直都知道,他的阿姐多有担心他会忍着,忍着就忍坏了……
就像他们河西镇里那些天冷没有衣穿,肚饿没有食吃的疯子一样,最后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得的人一样,变成了个没有会愿意接受的怪物。
现在,他更知道他阿姐为何担心他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这谢侯府的人,谢晋平慢慢地收起了他那颗暴戾的心。
他跟他的弟弟,都不会变成这样的人的。
他拉着弟弟的手,走回了他们阿姐的身边,看着她淡淡地道,“阿姐,我跟弟弟都不会跟他们一样。”
他们会好好地活到老,成为一个像他们阿父一样的人,广交好友,广施善缘,成为她一辈子的依靠。
谢慧齐一直都很冷静,就是看到他们的反应那一会慌了一下,她也还是冷静了,可大郎的这一席话,说得她突然之间热泪盈眶。
“大郎是真的大了,”她微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轻声笑叹道,“懂阿姐的心了,是不是?”
谢晋平朝她点头,又朝弟弟看去。
谢晋庆犹豫了好一会,他顿了又顿,看看兄长,再看看阿姐,末了,他还是点了头,“我也懂的。”
是的,他也懂的,阿兄跟他说过太多次了,他不懂也得懂。
他回过去看了周围一眼,小脸冰冷了起来,“放他下来罢。”
“世兄,我们走罢。”谢晋平这次跪在了一直一言不发的齐君昀身前,郑重地给他磕了个头,“多谢世兄了。”
他以后定会报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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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去的马车上,谢慧齐把头一直靠在齐君昀的肩上,后面的另一辆马车里坐着弟弟们,在分道扬镳的时候,弟弟们下了马车过来给他们请安,谢慧齐握着他们的手,忍了半天才道,“现在就要回学堂吗?”
不能回去住一夜再回?
“明日先生要考校功课,一早就开堂,不能耽误……”谢晋平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跟她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没事的,二郎你也别担心,有我。”
她不该再担心他们了。
他知道国公府的事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了,她并不如她总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那么轻松如意。
他跟二郎在她的羽翼下,在有人保护的国子监都那么艰难,她一个人在国公府里面对着国公府内外所有的事,能比他们好到哪儿去?
他会跟二郎很快就会成为她的依靠了,谢晋平已不再是跟她说豪言壮语哄她开心的年纪了,他知道要做出来,她才看到了,才能真正的放心。
“月底没几天了,我们到时候回来再陪你。”谢晋平说到这微微笑了起来,“到时候阿姐就知道我跟阿弟好不好了。”
谢慧齐止不住鼻酸,只能连连点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谢侯府的事,阿姐以后别管了,我跟二郎知道会怎么做,交给我们吧,好吗?”谢晋平跪在他们阿姐的面前,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含着泪的眼轻声地问。
谢慧齐抬头把眼泪含了回去,也不敢看他们。
“好。”她说。
她知道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把以后他们谢家家里的事正式交给大郎了……
孩子太小了。
可再小,他也要当家了。
没有办法的。
在这个世道,只要他想站起来,越早承担责任,反而是对他才是好。
他比别人多了几年磨难的经历,就会比别人走得快一些。
可是,能有谁知道,她现在的伤心……
她这时候真希望自己有通天的本领,有那些穿越过来的人呼风唤雨的本事,给他们一条坦坦荡荡,直到人生尽头都不见风雨的路。
“阿姐,我们走了。”大郎这一次,给她磕了个头。
二郎跪在他的身边,也郑重地给他的阿姐磕了个头,他把她的手拉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胸口暖着,很认真地看着她抬起不往下低的脸道,“阿兄跟我,以后不会让你哭的,至少,不会让你为我们哭。”
他绝不会让她为他哭的,他会让他以后每说起他,念起他,脸上只会带着笑。
阿兄跟他,会成为她的骄傲,她的依靠。
“走罢。”齐君昀这时候出了声,把泣不成声的未婚妻抱在了怀里,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不许她抬头,出言就赶两兄弟出马车。
“姐夫。”
“姐夫。”
大郎跟二郎这次朝齐君昀磕了头。
齐君昀一直冷着的脸这才好了一点,方才朝他们颔首淡道,“去吧,好好跟着先生们读书。”
“是。”
两个小的,最终还是走了,让他们阿姐窝在他们姐夫的怀里号啕大哭,似要把这十几年来所有的委屈伤心都哭尽一般地嚎哭着。
哭到最后,长公子都恼了,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咬着牙冷冷地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不有我?”
弟弟们终归是要离她出去立府的,她哭得这般伤心是为何了?
他就没见过她为他这般哭过,那次送他去江南,都只是一脸的要哭不哭的,哪来的这么多的眼泪!
谢慧齐被他说得都不敢哭了,只敢在他怀里小猫一样地窝着,哭也只敢偷偷摸摸地抽泣两声。
只是抽泣到到最后发现他的帕子跟她的帕子都被她哭脏了,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他的袖子悄悄地把鼻涕擦了,再也不敢哭了。
这时候胸膛已经满是她眼泪鼻涕的长公子已经是不想再说道什么了,只是在她嫌弃他胸前有点脏,想离他远点的时候狠狠地抽了下她的屁股,“老实点!”
她哭脏的地方,她还敢嫌!
谢慧齐被抽得嘴巴都张大了,这下真不敢放肆了,把脸移到了稍微干脆那边的胸口,悄悄抬眼见他不声响,这才安心地靠了过去,然后抱着他的腰就再也不敢说话了,生怕他再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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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慧齐这一次是把眼睛哭肿了,还好回到国公府已是天黑,不过她也是怕去给老太君她们请安被她们看出什么来,又只好拉了他的袖子不放手。
齐君昀就拖着她回鹤心园了,嘴边带着冷笑。
但在沐浴后见她趴在了他的床上睡了过去,她头枕的是他睡的枕头,整张小脸都埋在了里面……
他轻叹了口气,盖好被子,吩咐了丫鬟守好她,他则去了青阳院。
青阳院里,齐老太君已经用好膳了,见到他来,没看到小姑娘,张着嘴啊了一声,眼睛往后看了好几眼。
“她累了,让她先睡了,今晚就歇在我那,早上再把她送过来。”屋里没别的人,下人们也都守规矩地退了下去,齐君昀在祖母身边坐下后淡道。
“那用膳了没有?”
“没,先让她睡着,等会让厨房准备点热着带回青阳院,到时候她醒了就让她吃点。”
“这就好,这就好。”齐老太君这下也放了心,又问他,“那你也没用?”
“嗯,您赏我两口吧。”
齐老太君握着嘴,小姑娘一样地呵呵地笑了起来,笑着直点头,松下手那嘴还是笑得合不拢,“好,好,祖母赏,赏你两口。”
老太君乐滋滋地起了身,也不叫丫鬟婆子进来,自个儿撑着孙子递过来的拐杖去门口吩咐去了。
齐君昀听着她一样一样地报着他爱吃的菜,神情柔和了下来,等她把小姑娘吃的也报了出来,让厨房做好放到食盒里温着等会提过来,他不禁翘起了嘴角。
这就是他的祖母。
他与祖父会一直爱到死的女人。
齐老太君吩咐了下人回来,那脸上的笑也没止,因为她一回身,身后就站着孙子,被孙子扶着回来坐下的她拍了拍孙子的手,那嘴也还是一直张着没合上,笑得合不拢嘴,“我啊,吩咐的都是你爱吃的,跟我孙媳妇爱吃的,你们爱吃的我哪样都记得呢,不光你们记得我的。”
她也是会疼人的呢。
“孙儿听到了。”
“那就好……”齐老太君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这时候才想起问问那府里的事,她倾过身靠近了孙儿一点,关心地问,“那府里的事都解决了?”
“解决了,”齐君昀不愿意说那府里的事脏了她的耳,只轻描淡写地道,“以后他们不会来烦慧慧了。”
“那就好,”齐老太君也是舒了口气,“他们来了我们也不怕,就是来的次数多了,怕小孩儿乱想,她寄人篱下的,天天跟我们这几个难伺候的赔笑脸也是为难她了,且里里外外还要操心那么多的事,还要担心那一家子的祸害时不时为难她来给她添堵,累啊……”
她叹着气,心疼地摇了摇头,“小孩儿是懂事,可就是因为懂事这烦恼啊,我知道她怕我们嫌她身上事多嫌弃她,可我是不嫌弃的,你娘也是不嫌弃的,你二婶敢嫌弃我就打折了她的腿,可我们家再不嫌弃,也仗不住外边的人说她啊,这事解决了就好,说来,我都有点憋得慌了,还想那谢家的若是再得寸进尺,我就狠狠给他们来狠的,让他们再也不给上门来!”
说着,她还甚是威风地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把她孙子惹得笑了起来。
“有您陪着我们,是我跟慧慧的福气……”齐君昀摸了下祖母苍老,但还是柔软美丽的脸,微微笑了起来,“所以您定要长命百岁,要帮我跟慧慧带我们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再好好跟他们讲讲,您跟我祖父当年的事。”
齐老太君最爱听的话莫过于此了,她最想的就是想抱曾孙,跟曾孙说话了,听到这话,乐得连手中的拐仗都扶不稳了,干脆松了它就拍手道,“好,好,好。”
看着老小孩乐得都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了,齐君昀也是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错字回头改。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