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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气氛难免尴尬,蓝庭从旁见过自己家老爷,上前道:
“这一次姑娘从山崖摔下去,多亏了萧将军相救。”
顾齐修挑眉,审视着萧正峰,笑道:
“萧将军怎么会出现在山里?”
萧正峰听此忙道:
“相爷有所不知,正峰矢志要为顾三姑娘准备一份特别的聘礼,想到大名山中有白鹿,是以前往山中寻找白鹿,谁知道白鹿有灵,竟引我行走于山坳之中,就此巧遇了姑娘,也救下了姑娘性命。”
萧正峰此话道来,朗朗有声,真挚诚恳,一旁众人见了,不免纷纷点头,一时也有人难免浮想联翩。想着相爷家的千金落难,那命中注定的未婚夫婿寻找白鹿,却在白鹿的引导之下救了落难山中的千金小姐。
人群中便传来赞叹喝彩之声,一时便有位气度非凡的老者上前,呵呵笑道:
“这可真是白鹿为媒的绝世良缘,英雄救美的当代佳话,可以传诵千古也!”
顾齐修看过去时,却见这说话的老者不是别个,却是泸西侯冯文杰,这泸西侯娶的是永和帝之姑阿卢大长公主。此人年已六旬,德高望重,便是永和帝见了都要让他三分的。
如今见这泸西侯如此说话,顾齐修只好上前见礼。
双方互相拜过了,泸西侯指着依旧单膝跪在地上的萧正峰道:
“此子前往大名山寻这一对白鹿,待你家三姑娘也是一片痴情,如此男儿,实为佳婿!”
顾齐修其实对萧正峰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担忧女儿一夜,如今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迎头便见萧正峰献上这一对白鹿求娶。虽说女儿大了,终究是会嫁人的,目前形势来看也是必然会嫁给这个萧正峰,可是他心里却凭空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的宝贝被人挖了去般,是以对这萧正峰也没好气。
如今泸西侯从中这么说,他也笑了,道:
“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起来见过泸西侯!”
他说这话,虽有责备之意,可那话中意思,却分明是拿萧正峰当自己人了。
萧正峰这人也不是傻的,当下忙起身,站在顾齐修身侧,恭敬地见过了泸西侯。
泸西侯赞赏地望着眼前男儿,却见他身形高猛,雄健彪悍,观之有拔地倚天之能,可是他如今却收敛一身锋芒,恭顺地立在顾齐修身旁,敬重地望着自己。
当下泸西侯捋着胡子笑问道:“这便是带领十三人的小队一举擒获北狄王子的萧正峰了?本侯可是听说,你在北狄之战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还曾救了栔湛的性命,实在是我大昭之栋梁。”
萧正峰恭敬地道:“这却是谬赞了,正峰并不敢当。”
顾齐修看了眼萧正峰,笑道:“侯爷,他个年轻人,不过是一时运气罢了,这还嫩着呢,哪里值得侯爷这么夸呢。”
阿烟从旁听着这话,低头红着脸颊,不免想笑。
尤记得昔日父亲去北疆监军归来时,还曾赞过萧正峰之谋略,并说过此子不可小觑,如今呢,却是完完全全变换了一个说辞!
不过她却是明白父亲这说辞变化所蕴含的意思的,不仅不觉得担心,反而越发面上燥热。
从旁恭顺安静地立着,不经意间向一旁的男儿投去一瞥,却见他恰好看向自己,那目光炽热温暖。
她心跳一下子便加速了,忙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了。
就在这边众人说笑着时,那边太子却是冷眼望着这边的一切。他和阿烟素来是极为相熟的,熟知她的一举一动,如今隔着人群望过去,却见她清澈的眸子竟带着欲语还休的羞涩,玉白的脸庞仿佛涂抹着一层胭脂般动人。
太子年纪也不小了,其实早已经经过男女之事的,宫苑里姿色上等的女子偶尔间也有过首尾,后来勾了威武大将军家的姑娘孙雅蔚,更是把男女之事弄得个一清二楚,知道女子但凡露出这个模样,那必然是动情了。
太子微微眯起带了寒意的眸子,皱着眉,保养得当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木车中的小紫檀桌,若有所思。
一时众人各自告别后,萧正峰回去萧家,而阿烟则是随着父亲顾齐修回家去了。因今日当街下聘,那一对白鹿也就随着顾家的轿子带回顾家了。
等到了家门,李氏那边红着眼睛,带了顾清正在门口迎接呢。
顾清见了阿烟总算是松了口气,上前牵住姐姐的手不放开。而那边李氏呢,则是忐忑地看了顾齐修一眼,又险些落下泪来。
顾齐修之前由于担忧阿烟,心中焦躁,是以对李氏言语有些过激,稍后却明白自己其实是有迁怒之嫌。想这李氏当初不过是一个普通市井女儿罢了,进了顾家门后,虽行事总是让自己觉得俗不可耐,可那原本也怪不得她。
在他心里,李氏自然是不能与自己逝去的原配发妻先提并论,是以想着她这等人,说出那番话倒也有情可原,当下见她委屈情态,也只好硬着声音道:
“阿烟平安归来,之前的事不提也罢,你还不赶紧去准备膳食,为阿烟接风洗尘,也去去晦气!”
李氏听到这话,顿时喜不自胜,知道老爷这事果然不提之前事,当下连连点头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阿烟见李氏这般模样,又看顾清从旁抿着唇儿不说话,多少已经猜测到了,难免心中一叹。不过这是父母之间的事,她知道这又牵扯到父亲心中种种遗恨和无奈,也就不好说什么。
一时众人进了正屋,李氏招呼丫鬟们将午膳摆了上来,一家人团聚在这里用膳。那周姨娘从旁边侍奉着,一时说起这事儿来,不免嘀咕道:
“这事儿二姑娘也受了连累呢!”
这话阿烟听了也就罢了,本就事实如此,只是顾齐修听了却是瞪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本是忍不住心里的话,一张嘴藏不住话,就此说说而已,如今见顾齐修不悦,吓得也不敢说什么了。其实当初她是顾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那地位连那个被赶走的王嬷嬷都不如的,更不要说昔日绿绮蓝庭的母亲了。
后来顾夫人想要给夫君纳个妾,她就心思活动了,想着老爷是个洁身自好的,若是真能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以后的风光自然是少不了的。她当初为了能爬上顾齐修的床,也是费尽了心思。
她也确实如愿了,大了肚子,成了妾室。可是没想到的是,后来的十几年里,顾齐修几乎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了。
平时她也不太敢往顾齐修面前凑的,如今被顾齐修一瞪眼,顿时话都不敢说了。
用完膳后,阿烟也是累了,先陪着父亲在书房说了一段话,把山中遇险以及得萧正峰相救的事都说了,独独略过了萧正峰抱了她一夜的事。
可是顾齐修何等人也,锐眼一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上砚台,沉着脸道:
“那个姓萧的可曾欺负了你?”
阿烟顿时面上泛红,抿着唇儿,低头道:“不曾。”
可是她到底心里有愧,说出的话却犹如蚊呐一般。
顾齐修低哼一声,不悦地道:
“虽说这亲事是定了,可到底没过门,若是这萧正峰胆敢欺负你半分,总是不能饶他!”
阿烟见此父亲冒火,忙上前,轻轻为父亲捶背,柔声安抚道:
“父亲,我看萧将军乃是受礼之人,他真得不曾有半分矩越的行径。”
顾齐修听了这话,却是更不高兴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到底是闺女外向,罢了,你先回房好好歇息吧。”
当日晌午过后,顾齐修前去御书房议事,恰此时威武大将军也在。因永和帝问起这事儿来,顾齐修自然是将事情经过一一说起来了。
一旁的大太监马景芳便顺口说起来:
“这萧正峰先是为了聘礼而去大名山中寻找白鹿,谁知道却被那白鹿指引,因缘巧合救了落难的顾家姑娘,之后又于街头以一对白鹿下聘,求娶顾姑娘,这个事儿街头巷尾都已经传遍了的,听说还有说书人要编撰成戏文呢。”
这马景芳在永和帝跟前儿素来是倚重的,如今他那尖细的嗓音说起这事儿,语音起伏绘声绘色的,听得永和帝也是一笑,末了道:
“到底是年轻人,又是定过亲的,听着都是一段佳话,找个日子,赶紧让他们成了亲吧。”
顾齐修早间被威武大将军噎了那么一下,如今女儿平安归来,心中大快,当下忙道:“明日便要和萧家商议,定一个婚期了。”
永和帝点首道:“总是要越快越好,免得又出了什么岔子。”
顾齐修知道这是指的燕王那边,不过当下他也不点破,只是笑道:“皇上说得极是。”
一旁威武大将军听此,面上却是极为不豫,只因他的女儿如今也是待字闺中,且是因为和太子相好而被女子书院的姑娘们撞破了,如今太子又定了其他家,倒是把他的女儿给晾在那里了!不由心内暗暗咬牙切齿地恨,想着总是有一天,要让这顾齐修好看!
顾齐修呢,则是趁机提出,燕京城外竟然发生这等事,自然是要严加治理,要不然百姓将人人自危。永和帝深以为然,当下下令去彻查此事,并整治燕京城内外风气。
待离开御书房,顾齐修一改早日间的沉闷,面上显见得轻松许多,而威武大将军则是阴着脸不说话,见了身边那些前来主动说话的将军,更是连理都不想理的样子。
一时旁边的众位官员看着,不免觉得好笑,想着不过是半天的功夫,这两位大人竟是换了一个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