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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一伛偻着身子在无光黑暗的光滑通道里快步急走着,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个通道的尽头应该就是他要寻找的答案。
突然有一道强劲的风扑面而来,带着刀刃切破空气的声音,郁一侧着身子躲过,很快对面大人又持着匕首冲了上来。
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那人依旧能精确地判断郁一躲闪的位置,每一刀,狠恶到刀刀能把一个魁梧的大汉给瞬间毙命。百年不动的面瘫神色有了一点松动,郁一本身负伤,而对方显然迫切地想要置他于死地,若是一般的人郁一即便受伤也不在话下,但如今他只能在这狭小的圆形通道中狼狈地躲避那些即将落在他身上的刀刃,可见那人却丝毫不费力的模样,甚至游刃有余,明显身手并不一般,而且……还有一点熟悉?
“白若离!”郁一无可忍耐地低声嘶吼出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这个失踪了三天多的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如今郁一正忙着对付他的匕首,“是我!郁一!”
对面的人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却愈加变快变凶,直到匕首的尖头抵在了郁一的下巴,牵制住他的行动,那人才慵懒地出声,声音低低的,却意外好听,“噢,是戴吉利啊。”
白若离一边步步逼近郁一一边戏谑,“即便是这种情况下,玛格丽特定下的规矩也不能破啊。”
郁一刚刚喊了白若离的真名,这在残镜的规则中是大忌,因为一但被外里世界的人了解到残镜成员的真实姓名,便十分容易根据这条线索追查到他们的详细资料,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一举歼灭残镜所有,让残镜从此消失于世。
郁一却没有理会白若离的话,虽然他知道他这样说出白若离的真名是自己的冒失,回去以后定会按照规则受到一定惩罚,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愤怒的自己去问白若离——
“你对樱做了什么。”
黑暗之中即便白若离就站在郁一跟前,也是见不到对方的面容,但是郁一却清楚的感觉到,那抵在他下巴上的刀尖微微颤抖,一不小心划了脸颊下一小道口子,破了皮,血渗了出来。
“你受伤了。”白若离懊恼不应该被郁一的话左右了情绪,但空气中淡淡弥漫的血腥味掺和这海水的咸味,有些刺鼻。
白若离收回了匕首,蹲下身子来,实际上他现在的情况也没比郁一好太多,但至少没怎么受伤,即便是受伤了,现在应该也快愈合了吧……
他摸到郁一冰冷的软绵绵的胳膊,原先的布条因为海水和伤口黏在了一起,稍微拉扯就会有血漫出,正常人早应该痛得差点昏厥过去,郁一却一声不吭地忍着。白若离把自己的衣服的一块撕成布条,本来就破的衣服更破了。他把原先的布条直接取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强烈痛感让郁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但却意外地没有怎么流血,他知道白若离是故意的,故意得恰到好处,让他挑不出刺来。
“你对樱做了什么。”郁一再次开口,白若离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实际上郁一的伤口严重到了粉碎性骨裂,白若离帮他包扎好,起身,拉了郁一一把,郁一倒也没有拒绝,待他站定,他似乎等待着,等待着白若离的回答。
“我……我差点伤害了她……”话未说完,拳头已经重重地打在了白若离那张俊秀的帅脸上,被打的地方迅速地红肿了起来,白若离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背贴上了冰冷的金属壁,他啐了一口淤血,没有还手。
他该打,他是需要一个教训来避免他的再次犯错。
“你不在的那几天,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似乎眼前又浮现出了海落樱的模样,苍白又精致,薄荷蓝的眸子如死水一般空洞无神,如同没有生命的树脂娃娃。即便这几天忙着寻找凌予的下落而微微分心,但她的音容笑貌始终掩盖了一层透明的灰,她掩盖她真实的心情,别人看不出,但他知道。
“对不起。”
“完了?”郁一冷着脸,眸中深不见底的黑似千丈深渊,又似那雪山之上终年不化的冰。只要事情一和海落樱有关系,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白若离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没有出声,他皱了皱眉,在聆听着什么动静,“有声音。这边!”
郁一紧跟在他的后面,压着嗓子说:“樱的事情,希望改天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白若离抿了抿唇,似乎唇瓣上还残留着她的香甜,目光猛然收紧,拿手背狠狠地擦着嘴,直到唇有些红肿。白若离知道郁一对海落樱的感情,或许在她身边的,是郁一,比是他来得更好吧。
“我会的。”
这是,他心有不甘但是必须放手的理由。
通道尽头的门被很轻易地打开,突然起来的亮光让二人不禁眯了眯眼,白若离丢下一句“别轻举妄动”,便率先冲了进去。
确实按照郁一现在的情况来讲并不适合战斗,但郁一如今被白若离带给了海落樱伤害这件事情冲昏了头脑,理智一时失踪。他把伤臂托了托,朝白若离的反方向跑了过去。
这是独立的一个房间,或者准确来说,是独立的一层空间,占地面积和SEA其他楼层一样,应是处于负三层和负二次之间。但郁一从来不知道SEA还有这样一个空间的存在,四周和天花板都是巨大的水族箱,里面五花八门色彩缤纷的海洋生物畅游,从那金属门出来后经过水族箱中央的一个通道,再就是分岔口,左右边个一条小路,中间是上楼的楼梯,郁一不知道白若离走了哪一条路,凭着感觉选择走了左边的小路。谁知越走郁一越觉得不对劲,身边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多,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房间,有一个单独的巨大圆形鱼缸摆在中央,旁边还有一个铝合金做的梯子倚在那鱼缸最上方,那鱼缸里面只坐着一个女人。
近看。深蓝色的如海藻般的头发,黑弧般的睫毛搭落,落下一道朦胧阴影,红唇紧闭着,手臂和脸颊边上都长出了密密的银色鳞片,缓慢地开合,从臀部开始便是一条银蓝色的鱼尾,却在末端开始,一条鱼尾分叉为两条鱼尾。巨大的如蝉翼般轻薄的尾随着水波缓缓摆动。她好像安逸地睡着了,就和海上人鱼传说同出一辙,是美丽的生物。人鱼在傍晚的礁石上坐着,唱着那些动听的歌谣。
郁一知道人鱼之美,未曾想过如此之美,但他对于凌予只是抱着一种敬畏美、尊重美的心态,走近鱼缸。
不料,一锋利的冰刃拦住了他的去路。
凌予穿着鲜艳的红色短礼裙,手握冰刃,目光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身后巨型鱼缸里的沉睡人鱼公主的身影在凌予出现的那一刻幻化成了泡沫。
郁一突然觉得脖颈一冷,软软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