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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吃的藕鱼,是谁做的?给我滚出来!”瑞珠没等绿萍和夏莲近前,就站在院门口吼了起来。
这哪是要打赏的样子,问责还差不多!夏莲一见这阵势,吓得直哆嗦,马上停下了脚步。但沉浸在狂喜之中的绿萍,却浑然未觉,竟仍旧迎上前去,冲着瑞珠福了一福,喜滋滋地邀功:“瑞珠姐姐,我叫绿萍,二小姐的藕鱼,正是我做的。”她把话说完,方意识到后面有夏莲,这才不情不愿地加了一句:“……还有夏莲,帮我打了打下手。”
“你做的?!二小姐吃的藕鱼,是你做的?!”瑞珠听了她的话,却抬手就是一巴掌,劈头盖脸地骂,“原来是你这个贱婢干的好事,倒省得我一个挨一个的审讯了,你老实给我交代,你那藕鱼里头,到底掺了些什么!你要是不好好说,看我命人将你拖到柴房去,直接打死了事!”
瑞珠怎么不提赏赐,却上来就骂人打人?难不成是二小姐发现藕鱼里头掺了真的鱼肉?绿萍捧着热辣辣的脸颊,心头大惊,但继而却又气愤莫名--不就是一点子鱼肉么,也值得瑞珠大发雷霆,竟扬言要把她打死?她就一口咬定,藕鱼就是这样做的,又能怎样?反正这里是京城,不是河南乡下,正宗藕鱼该怎么做,她们根本不知道;就算南叶会做,她又不是河南人,只要她认定她做的不正宗就行了
绿萍想着想着,突然发现,围观的厨娘们看她,先前是羡慕加嫉妒,这会儿却都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架势来--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暗自咬了咬牙,对瑞珠道:“瑞珠姐姐,我做的藕鱼里头,的确掺了东西,但那是鱼肉,但凡正宗的藕鱼,都是要掺鱼肉的,不然怎么叫‘藕鱼’呢--”
谁知瑞珠不等她说完,又劈手给了她一巴掌,叉腰怒骂:“二小姐被鱼刺卡了,你还敢顶嘴?我管藕鱼是不是这样做的,你跟我领罪去!”
什,什么?!二小姐被鱼刺卡了?!她做的藕鱼里头,有残留的鱼刺?!绿萍只觉得脑中嗡地一下,瞬间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夏莲站在她身后,亦是呆若木鸡,心中惧怕的同时,又暗暗庆幸,幸亏刚才绿萍为了独揽功劳,说她只是个打下手的,不然这两巴掌,肯定也有她的份。
卢梅芳这时候,才得了机会,躬着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劝瑞珠息怒。
瑞珠歇了口气,斜瞥着问她:“早饭都做完了么?”
卢梅芳见她转了话题,以为她的火发完了,就算了事了,连忙张口回答,以博个好印象:“都做完了,做完了,上至老太君,下至新姨娘的早饭,都做完了。”
“做完了就好。”瑞珠却把脸一沉,话锋急转,“既然事情都做完了,那就都跟我上惬娴馆去罢,世子正在那里等着问绿萍的话呢,如果绿萍没法给他一个交代,你们所有的人,都等着连坐罢。”
连坐???那不就是受绿萍连累,跟着她一起受罚???卢梅芳大惊失色,待要细问,却见瑞珠已是转过身,朝外去了,她只好赶紧招呼所有人都出来,跟着她一起到二小姐的惬娴馆去。
连坐,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们所有的人,都还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三等丫鬟红菱,因为不小心在老太君所用的红豆汤里,少加了一勺糖,惹得老太君大怒,便连累厨房所有的人,都被重重打了三下掌心,那红肿,好几天都没能消退。
红菱只不过是因为少加了一勺糖而已,就累得所有人被打掌心,那绿萍害得二小姐卡了鱼刺,又当如何?不会被跟含雪先前一样,被扒了裤子打屁股吧?!
众厨娘惊恐地想着,转眼把绿萍骂了千百遍,有的甚至伸出手去,拿巴掌和拳头朝她身上招呼,怪她带累了所有人。管事们一样是人心惶惶,因而对她们过激的举动视而不见。
夏莲缩着肩膀,被迫走在人群最前面,哭得跟泪人儿似的;而绿萍,已经被吓傻了,只知道被马六嫂拖着走,连身上挨打吃痛都不晓得。
香秀也伸出手去,朝绿萍身上狠狠拍了两下,啐道:“那藕鱼,本来我跟南叶做得好好的,谁晓得她们耍了什么手段夺了去;你说夺就夺吧,却又不好好做,居然掺了鱼刺进去,害二小姐卡了喉咙,也连累得我们要受罚!”
南叶亦是愤恨不已,同时又很无奈,这若是她自己犯了错,尚还能努力想想办法补救,可这别人惹了事,她除了看着,还能作什么?绿萍和夏莲也真是的,既然不会金刚钻,又强揽什么瓷器活儿?藕鱼藕鱼,以藕作鱼而已,哪能真用鱼肉呢,这下可好,害得二小姐卡了鱼刺,大家都不得安生。
众人随着瑞珠,穿夹道,过角门,踏进了惬娴馆。
夔国府里人人都道,二小姐最爱钻研厨艺,对于如何做菜颇有心得,因此才与爱好赌菜斗菜的世子走得亲近,而今一进惬娴馆,果不其然,别的小姐院子里都种花种草,而二小姐的院子里,种的却是丝瓜南瓜,香菜大葱之类,若非那院墙上镶的是雕了花的镂空砖,真会让人以为是到了乡下的菜园子了。不过,那些菜都长得极好,瓜藤爬满竹架,墙角藏着南瓜,颇有几分时下最流行的归园田居的意味。
可惜,无论院中景象多么吸引人,众厨娘都无心欣赏,她们在瑞珠的催促下,于院中成排站好,四名管事当先,见习厨娘押后,绿萍和夏莲,则被拖到了台阶下,跪在地上了。
如此阵仗,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南叶的心扑通直跳,香秀的脸色开始泛白,再看其他厨娘,腿也都在打哆嗦。
门内一阵帘响,有脚步声自台阶上传了过来,这一定是世子出来了!非常时期,南叶怕惹事,因此即便对从没见过的世子感到好奇,但还是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偷眼去瞧。就在此时,她却听见香秀激动地叫了起来:“南叶,是他,是他!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