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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的沉默对于沈南风来说无疑是心寒的。
故都依然在江城,但故人却不在。
诺达的办公室闪过一丝静谧,即便这日天气很好,暖阳高照,可沈南风的心依旧是凉飕飕的。
在他的心底,江城永远是他与沈清初遇的地方,无论他去过多少城市,走过多少国家,对江城的怀念,永远排在第一位。
“你先忙,”他开口,嗓音温温淡淡。
挺拔的背影微微僵硬,在阳光下转身。目之所及,他的后背依旧宽阔,她曾经在那个上面待了许久,从江城,到洛杉矶,在到战乱地区,沈南风宽阔的背脊给了她无数温暖。可现在?岁月待人太过残忍。
“一起吧!”直至沈南风的手落在门把上,沈清才稳稳道出如此一句话。
听起来是那般的沉稳,似是深思熟虑许久之后才做出的选择。后者闻言,嘴角牵起淡淡温笑。
这日晚间,沈清回到总统府时不算太晚,但也谈不上早。
彼时,陆景行正抱着小家伙在屋子里玩耍,小家伙咯咯笑声不断,而陆景行今日一改往常,脱去一身西装,只留一件灰色针织衫在身,一下子,从一个政场精英变成了居家男人。
在反观沈清一身职场装扮,只觉这二人是否站错了队伍。屋外的风,不算大,最起码,今晚院子里的树叶没有随风摆动。苏幕不再、陆琛不再,甚至连老爷子跟老太太都不在。
她未曾询问,但似乎隐隐约约知晓一些什么。换下高跟鞋趿拉着拖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但陆先生素来耳力灵敏,未曾回首,声响渐起;“晚了些。”“有点忙,”算是解释,陆景行坐在地毯上,将小家伙圈在自己身前,沈清迈步过去蹲在他身旁,看着小家伙伸手扒拉着地毯上的玩具,伸手将东西捞给他。
如此场景,异常和谐。
男人带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玩耍,女子娇小的身子蹲在身旁,不远不近,但就是异常温馨和谐。
及其有家庭的味道。
卡丁车放到小家伙面前,陆景行擒着温笑的视线落在沈清身上,淡淡柔柔,“吃过了?”“还没,”她温淡开口,话语不轻不重,不扬不顿。
但陆先生听出来了,她……。心情不好。
或许、有心事。
男人温笑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但仅是一秒的功夫恢复如初。
“让厨房备餐?”询问之语。
若是往常,这个强势霸道的男人必然是直接开口吩咐了,哪里还会询问她?关于饮食方面的事情,沈清素来没什么开口言语的权利。
极大部分都是陆先生做主。
最为依着她的时候,是怀孕初期。
他很温柔,从一开始结婚到如今孩子半岁,三年半的婚姻生活,一如往常的温柔,无论她如何将他气的火冒三丈,无论她如何闹他,男人都是温柔的。
但……。有时候,温柔也解决不了任何事情,比如此时……。她稍稍有些心烦意乱。
甚至是理不清思绪。
一声浅浅的叹息,紧随而来的是沈清的额头抵在了男人宽厚的肩膀上。
这一举动,让陆先生心头一颤,直呼、不得了。
这不是心情不好,更不是有心事。
上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是什么时候?他想想。
哦~沈清一本正经跟他提离婚的时候。
陆先生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本双手圈着小家伙的人,愣是腾出一只手落在自己爱人柔顺的发丝上,话语温柔的近乎滴出水儿来;“乖乖、怎么了?”沈清沉默不语。
低着他的肩膀也未曾有任何动作。
她的不言不语,不得不让陆景行胡思乱想。
想着自己是哪里招惹她了,想着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今日没有?昨日?前日?
他反复推敲,甚至是将自己所言之语反复推敲琢磨,却依旧如丈二的和尚。
“累了?还是饿了?”原本被他圈在怀里的小家伙得以“解脱”开始满地毯乱爬。
陆景行自然是固不了那么多了,老婆最重要。
“还是哪里不舒服?”他一声声轻声细语的询问落在沈清耳畔内,是如此的低柔。
可后者,还是无所动作。
只是想靠靠。
只是想感受他的温暖。
正当陆景行疑惑纳闷纠结,思忖自己的“罪行”之时,沈清开口了;“想吃炒粉。”陆先生提在胸口的心狠狠顿了下去;“好、我给乖乖做。”
这话、隐隐约约带着些许焦急甚至是雀跃。
只要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就好。
“乖、看好宝宝,”陆景行说着,起身往厨房去,不过是刚刚起身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小家伙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如此撕心裂肺。
为何哭?
爬着去捞玩具的时候不小心脑袋磕在上面了。
沈清眼疾手快伸手将人从地毯上捞起来,这一哭,陆景行欲要去给沈清炒粉的动作落了空,伸手将哭闹中的下家伙从沈清怀里接起来。
沈清带孩子,终究是不如陆景行细心。小家伙抱着陆景行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异常可怜兮兮,鼻涕泪水混在他脖颈之间,陆先生丝毫不嫌弃。
若说他的洁癖被沈清治的差不多了,那么有了孩子之后,算是彻底好了。“好了好了,男孩子,撞了就撞了。”
沈清觉得,陆景行教育孩子的方式有问题。
她时常听到陆景行嘴里冒出来的一句话便是“男孩子”而后在来是男孩子不该怎样怎样,不能怎样怎样,就好似天生就该不能如此似的。
虽有问题,但她不否认他确实是在给他灌输男子汉的思想。
便也没开口质疑。直至多年之后,陆景行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沈清险些将总统府翻了个底朝天,更是狠下心带着孩子离家出走。陆景行哄好儿子,想要交给沈清,小家伙却不愿意,抱着陆景行的脖子依旧是抽抽搭搭的,但好在不哭了。沈清坐在原地,面色有些颓废与萎靡。
似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将自己困在一方小小的情绪当中,跟一个迷了路的小孩似的,思绪漂游在外,找不到出路。
陆景行伸手狠下心将小家伙递给月嫂,却不过是数秒的功夫,小家伙的吵闹声又开始了。
沈清发誓,她真的没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想法。
只是现在、她有些累,需要静静。所以、在小家伙的哭闹声中,她猛然起身朝四楼而去,这一举动只是潜意识的,再来她多年雷厉风行惯了,脚步自然是极快的。
于她而言是平常的,但是、陆景行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沈清就是负气离开的,且还是怒气冲冲。月嫂似是被沈清如此举动给吓着了,这个素来淡淡的少夫人今日似乎心情及其不佳。就连着陆景行在反应过来时,沈清已经消失在拐角了。
她说想吃炒粉,现在、、、也不想吃了。
陆景行上四楼时,沈清坐在漆黑的书房里,房门半掩着,只有客厅里的一点点亮光透进去,但依旧是乌漆嘛黑的。
唯一一点好处就是,不至于在漆黑中绊倒。
陆景行很怕沈清来的悄无声息的情绪。
他虽历经世事,年少便在政场游离,人生阅历足以出版书籍,但对于自家爱人的情绪,他是怕的,这世间,有许多书籍告诉你人生策略,但却没有一本书可以告诉他如何去哄沈清开心。
知道她的情绪,但此时面对沈清的坏心情,陆景行不敢轻易开口疏导,万一错了呢?
岂不得不偿失?他站在门口,并未伸手开灯。
只因她进来未曾开灯,就证明她是不需要光亮的。“来、让我抱抱你,”陆景行脚步轻轻迈步过去,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落在椅子负手上,撑着身子在漆黑中看着自家爱人。
说出来的话语是如此清明,但却未曾有所动作。
怕她不高兴。
她脱了鞋子,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陆景行这话出来时,抬头,清明的眸子泛着迷茫望了眼自家先生。
陆景行似是得到允许,伸手穿过她的腋下与膝盖,将人抱起来,落在自己怀里。这日,沈清白天出门传的是靴子,所以,仅着一双肉色丝袜,单薄的可怜的那种。
在这天寒地冻近乎下雪的天气里,她穿着夏天的袜子,脚丫子自然是冰冷了。
陆景行一手圈着她瘦弱的背脊,一手落在她脚丫子上摸了摸,凉飕飕的。伸手将人抱到沙发上,扯过一侧的毯子盖在她下半身。
全程,沈清未曾言语。
男人坚毅的下巴蹭着她的发顶,话语温软;“乖乖、心情不好?跟我说说,恩?”沈清静默。
“办公室里那些已婚男士时常说老婆唠叨,我听着,总是时不时在想,我老婆怎么就不跟他们老婆一样呢?他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晓,我多羡慕他们能听老婆唠叨,阿幽,你说、我何尝能成为那样的人?”唠叨?是好事。
他最不喜的便是沈清如此时候,心中有情绪,却静默不言,将自己包裹起来,放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所有事情等着它自己融化也绝不跟别人说。
此时的陆景行似乎忘记了,许久之前,沈清像是一只身处在黑暗中的刺猬,她用浑身尖刺将自己包裹起来。
现如今,拔掉了一身尖刺,让陆景行能近的了她的身。
这条婚姻之路,她走的可谓是鲜血淋漓,世人都说陆景行要江山要美人足够艰难。
可沈清又何尝不是?
遇见陆景行之前,她是一只刺猬。
而后,在三年多的婚姻之路上,她一边走,一边亲自动手拔掉自己身上满身尖刺,而这满身尖刺,还不是一次性去除掉的,是一根根拔掉的。
倘若身上有八百根刺,她要承受八百次的痛苦。
不过是这些痛,她藏起来了,谁也看不见罢了。此时、她被自己心中异样情绪圈起来,不言语,不哭不闹,只是暗暗的在心里消化这些负面情绪。
“在遇见我家阿幽之前,我从未幻想过我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我这辈子会结婚,但只会是政治联姻,对方门当户对就行,所谓长相能力都不重要,可遇见你的时候,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反应便是,恩、这清冷的女子适合做我老婆。”“后来、我用了些手段,我们结婚了,在后来,相处的时候,你的邋遢,你的不修边幅,你的冷漠,你的无情都足以让我放弃你,可我没有,每每艰难时刻我总想,自己选的老婆,含着泪也得忍下去,每每你气我的时候,我总想收拾你,让你哭天喊地。”沈清动了动,脚上的毯子稍稍有些滑落,陆景行伸手将她的脚丫子往里拨了拨,将毯子盖在她冰凉的脚丫子上,宽厚的大掌在上面来来回回。
“我欺负你的时候,你哭天喊地我也照欺负不误,别人欺负你的时候,我恨不得能手撕了他,为何?只因你是我老婆,我家的孩子要打要骂只能我来,你瞧,我时时刻刻记着你是我老婆,不舒服的时候想抱抱你,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想赖着你,你气着我的时候想着不能光我一个人不舒服,得带着你,阿幽、你看,你在我这里,将妻子这二字履行的彻底。”男人伸手将她往怀里压了压,俯身在她唇瓣落下一吻,有些不舍起来。
紧接着,只听他低沉如大提琴般优雅的嗓音在度开腔;“可我在阿幽哪里呢?身为丈夫,妻子不舒服,我理应照顾的,妻子饿了我理应要喂饱的,妻子心里有情绪有理应是要开导的,可这些,我都没有做到,只因为、我的妻子,太懂事了。”“她不舒服会忍着,饿了也不想麻烦我,有情绪了也不和我说,就好似根本没有我这个丈夫的存在一样,我只能抱着她,抱紧她,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我喜欢我的妻子是鲜活的,她有情绪,会闹,会吵。”“阿幽,我在政坛上如何有成就,都抵不上我在你身上的成就,我希望我的妻子可以依赖我,可以依靠我,可以何事都跟我说,甚至可以将我当成垃圾桶,我需要我的妻子成就我这个小男人,能让我出去很自豪的跟别人说,看、我老婆多依赖我。”“你若是凡都是自己解决,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空摆设。”
说到此,陆景行一身叹息在她耳旁响起,捏着她脚丫子的掌心微微出了些许湿汗。
她动了动脚丫子。
在动了动身子,伸手,勾上陆景行的脖子。
献上自己的薄唇。
她并非无心,陆景行每次都用如此动容的嗓音,鲜明的话语在同她讲道理,她怎能不知?
怎会没有动容,但有些情绪,只适合压在心底,不适合说。这夜、沈清选择用行动来解决男人的恬燥,她知道,若是不解决,陆景行可能会跟她做思想工作,做到她说出原由结束,
沈清不得不否认的事情是,陆景行循循善诱以理服人的本事越来越水涨船高了。
凉薄的唇落下来,让陆景行有些呆愣,睁着眸子望着她,剑眉之间带着些许疑惑。
他原以为,这只是沈清的撒娇。
可后来,当她的爪子伸进自己胸膛时,陆先生才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索欢,这就是一场大大方方的求爱。
她不言不语,却用行动阻了他的话语。
“爱我,”沈清额头抵着男人脸庞,喘息声浓烈。
话语粗粗。
男人搂着她的手往自己胸膛压了压。
“爱你、”温软话语出口,迎面而来的便是她的薄吻。
往常,都是陆景行欲求不满,索欢无度,这夜,反过来了。
她异常配合,陆景行所到之处都能听见她的喘息与惊叫声。
当然,这些是陆景行所期盼的。
他喜欢沈清给出的互动,甚至是爱得不得了。
多年前,西北军区部队冰冷的单间里,沈清的主动与喘息在陆景行脑海中成了定局,若说然后的多次欢爱有哪一次可以与之相聘比的话,一次是在医院,他死里逃生,压着伤口来了一次。
再来是现在,当她迷离着眸子一声一声喊着老公时,陆景行想,他或许要成柳下惠了。
行至后来,他不想听到沈清的惊叫声了。
封住了她的唇,带着魔性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别叫了,乖乖,再叫就喂不饱你了。”这夜、书房里的气息尤为暧昧。
床笫之欢换了个地方总是格外激情的。
沈清与陆景行二人也不例外。
良久,陆景行伸手拉过薄毯裹在她不着寸缕的身上,在来看看陆景行,除了身上家居裤稍稍有些脏乱之外,哪里还有半分痕迹,哪像沈清,剥了个干净。
她喘息声粗粝。
陆景行伸手顺着她瘦弱的背脊,话语温温;“饱了没有?”
她不语,不知如何回应。
陆景行吻了吻她额头,换了个说法;“饿不饿?还想不想吃炒粉?”“我想回江城,”答非所问,但好歹是说话了。
陆景行一边感到宽慰的同时一边心里抽了抽。
回江城?
莫不是江城那方又出了什么事情,足以让她闷闷不乐一晚上?“恩,”他思忖良久,才冒出如此一句话。
不想她回,但……。算了,不说也罢。
沈清面庞往男人胸前蹭了蹭,淡淡的,但动作却是暖人心窝子。
这夜、沈清未曾用餐。
夫妻二人挤在窄小的沙发上,陆景行这夜、不敢动。
沈清全程只言语了一句话,便不再开口轻言。
听闻怀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陆景行出声轻唤了几句,未曾得到回应,才起身抱着人进卧室放在床上。
吻了吻她汗哒哒的面庞,换了身快速冲了个澡衣服才下楼。
楼下,苏幕依旧未曾回来,小家伙下午时分被陆景行抱着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会儿正精力充沛,玩起来不易乐乎。楼下,陆景行看了眼挂钟,十点整。
离2012年结束,尚且只剩两小时。
这夜、十一点五十整,尚且还在睡梦中的沈清被陆景行闹醒,她眉目间仅是不耐,甚至是清明的眸子带着怒火瞪着他。
“乖、一会儿在睡。”
男人开口轻声安慰。
沈清是不愿的。
扭捏着身子往被子里蹭,陆景行无奈笑了笑。
还是没依着她。
这日夜间十一点五十二分,沈清被陆先生从床上挖起来,随便在她睡衣外面裹了件羽绒服去了后院,后院,放眼望去是漆黑的一片草地,四周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本是睡梦中的人被挖起来,且还受着冷风吹,自然是没没什么好心情的。
十一点五十八分,沈清想转身离开,却被陆先生拉住,一个薄吻落下来,不深,但足够绵长。
十二点整,屋子里的落地钟开始摇摆发出声响。
忽然之间,四周逐渐亮堂,陆景行在落地钟敲完十二下时松开沈清。
她侧眸望去,目之所及的草坪上空一整片的星星。
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许久之前,她说,天气很好,但是首都的夜色太明亮了,看不见星星。
这日、跨年夜,她在总统府草坪上看到了星星。
“新年快乐,阿幽,从年尾到年初,我对你的爱,从未变过。”此时,沈清逐渐明白陆景行为何要将她从床上挖起来,为何要拉住她来一番绵长的浅吻,从2012年结束到2013年开始,陆景行用如此举动来告知,她们爱了整整一年之久。
她们拥吻整整一年之久。
此时,寒风萧瑟,她只剩下感动。
望着陆景行的目光蕴着一汪秋水,彼时那些不耐烦的情绪早已烟消云散。方寸间,历经世上沧海桑田,时空里,细问人间寒来暑往,做夫妻,星移斗转心不改。她往前,桌面上摆了一副苍劲有道的毛笔字,她清明目光停止上方良久。
【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
《孔氏家语》的一句话,多平常啊?
她读书的时候还整篇整篇的背下来了,可此时,经年流转下来,在细看这句话。
竟觉得它如此高尚,甚至是如此坚定。
陆景行对于她们的婚姻,何其坚定。
年少不懂诗中意,在懂已是而立年。
清风弄堂,腊月梅花,黑夜漫漫,包裹着这世间的百态炎凉。
可这世间,是不公平的,喜忧参半,有人忧愁自然是有人欢喜。
这夜间,伴随着寒凉之风,女子立于桌前看着这副苍劲的毛笔字,后来,一滴清泪落在纸磨之间晕染开来。
片刻之间,消失不见。
她恍然抬手,男人站在不远处望着她。
背光而立,似是给他度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他站在哪里,单手插兜,笑望她,眉眼间是她少见的温柔与爱意。
恍惚之间,寒风吹风,她抬起步子朝男人而去。
起先,是疾步走,再来,是狂奔。
草坪上,她着一双室内拖鞋狂奔草坪之上,男人见她来,屹立不动,只是插兜的手缓缓拿出来,张开双手,等着她扑过来。柔软的身子撞进胸膛,伴随而来的是自家爱人抽泣的告白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急切,一声高过一声。
在他耳畔响起,直直砸进心底。
如同平静的湖面扔进一颗诈弹,满湖浪花翻涌而起。让他胸膛抽抽的疼着。
他低低徐徐嗓音响起,但却异常坚定;“我也爱你,千千万万遍。”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总是同步进行的,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愁。
这日,陆槿言离开公司已是十点多的光景,元旦假期即将拉开,工作需要收尾。
忙碌加班避不可免。
却不想,出门之时,被人堵在了公司门口。
她头疼,甚至是异常难受。近来这些人与事情总是跟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司机为难的看了眼陆槿言,后者面色亦是难看至极。
身后是副总统阁下的座驾,身前是副总统阁下亲自拦住去路,今日、她似是无处可逃。
这夜,彭宇搁下手中事务,拦住了陆槿言的去路,无路可选之际,这个男人拉开车门坐在了她身侧。
道出地址,司机为难看了眼陆槿言,后者轻阖眼帘恩了一声,他才启动车子离去。
这夜,首都的天气算是良好,没有妖风肆意。
至少市中心是如此。
车内,陆槿言静默不言,而彭宇似乎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开口。
于是乎,一路的逼仄从到她公寓楼下才停止。
陆槿言自行推开车门下去,彭宇紧随其后。
电梯内,她伸手欲要按22,却被男人抢先一步按了37。37,顶层天台。
她们以往经常去的地方,可也只是以往而已。
此时,陆槿言不禁在想,彭宇大晚上的不在家陪美人难不成来找自己重温旧梦?
思及此,一声冷笑在狭小的电梯里响起。
“笑什么?”男人问。陆槿言似是不准备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径直开腔,冷冷淡淡;“跨年夜,不在家陪娇人,彭副总统却拉着我上天台陪你吹冷风,是否有些戏剧性了?”“你我本就是过着外人眼中偶像剧的生活,戏剧一些又何妨?”他怼回去,电梯停在37层,并未先行出门,反倒是将目光落在陆槿言身上,等着她下去,自己才跨步离开。
上楼,只见天台入口处有人把守,见她来,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陆槿言点头,算是应允。
而后、推开门,入目所及的是天台上的烛光晚餐,浪漫的布置可谓是别出心裁。
陆槿言见此,站在门口呆滞了数秒。
曾几何时,她生日那天的场景与今日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白色的纱布在微风下飞舞,淡紫色的火焰在灯罩里亮堂着,桌面上摆着她最爱的鲜红百合,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出神,直至身旁有人穿过去,她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厨师将牛排摆在桌面上,弯着身子退出去,入口把手的人伸手带上门,似是在防止有人进来。陆槿言纳闷的目光落在彭宇身上,带着询问。
“先吃饭,”他似是不准备解释。“新年之夜,放着金屋藏娇的爱人不要,却上天台陪着我这个敌人的女儿吹冷风还上演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彭宇,你很难不让我怀疑。”
她很难不去怀疑彭宇的目的,毕竟,紧要关头,容不得任何差错。
更何况,这个男人也是个有心计有手段的。
“你大可不必将我想的如此肮脏,我承认我有心机有手段,但我从未将这些心机手段用在你身上,陆槿言,我是坏人,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纯粹的,是好的,”彭宇的话语冷冷淡淡的,绕过女人的身子,伸手拉开椅子,自己突自走向另一边坐下去。烛光间,看着对方的面容都是恍惚的。
她站定许久,直至冷风吹起她的发丝,才迈步坐在餐桌前。
“为了证明食物没毒我是不是得先吃两口?”讽刺的话语落入耳内,紧接着是彭宇的动作,确实,他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简称试毒。
从公司回到公寓,三十分钟的车程,此时,临近十一点的光景。
二人本在该休息的时间坐在阳台上一边吹冷风一边享受着烛光晚餐。
不是他脑子有洞就是她脑子有坑。
二人一阵静默,起先开口的是彭宇;“高亦安不适合你。”
闻言,陆槿言落在身前的手一紧,似是对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感到不悦;“谁适合?”她反问,话语冷嘲。“你脾气不好,而高亦安并非绅士,不会包容你,不会迁就你,”彭宇没有直面她的冷嘲热讽,反倒是说话语淡淡陈述事实。“你包容我,你迁就我,我俩不也这样?”她在怼回去。
在面对彭宇时,她惯性的张开翅膀,做好了时时刻刻做斗争的准备。
为何?
这种时候在扮演温情,对他们来说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彭宇灼灼目光落在陆槿言身上,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审视,良久之后,他开口,话语淡薄的如这静寂的夜晚;“从一开始事情发生,你从未开口让我留下,只是一味的秉着你的真理将我赶出家门,陆槿言,你现在再说这话是不是过分了些?”从一开始知晓事情的真相,陆槿言从未问过他的意见,事情发生之时,是他们分手之时。
犹记得那日,他拨冗回了趟彭家,夜间回到公寓式,门口摆了两个行李箱,而里面装的都是他的衣物。
她何其残忍,将他赶出去,不给丝毫解释的机会。陆槿言淡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丝丝凉凉;“我开口你就会留?我开口你就会放弃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放弃整个家族?”
许是因为彭宇的话语温淡,以至于陆槿言开口说这些话时,也没有那股子斗气昂然的气势。彭宇静默望着她,未曾言语。
只见陆槿言将视线落在远方,而后缓缓收回来,平淡如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个男人,一如往常的英俊,周身带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仅凭着他这副身躯,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啊!她清明的眸子直视彭宇,面带认真,话语似是在斟酌之后才开口言语出来;“我还喜欢你,这么多年未曾变过,我想与你过平常的生活,没有家族利益,没有权利斗争,彭宇,只要你放弃彭家,我便愿与你双宿双飞浪迹天涯。”陆槿言望着他,话语稳重,视线及其认真严肃。
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这些话、都是真的,她还喜欢他。
一如往昔的喜欢着。
未曾变过。
他说自己未曾开口挽留,现在,她挽留了。
似乎也不晚。
可彭宇回应她的是什么?
只是静默无言而已。
良久,冷风将桌面上的菜品吹得没有丝毫温度了,陆槿言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他的回答,继而,是一声发至胸腔的冷笑。伸手端起面前的红葡萄酒,轻轻泯了一口,似是在压着自己内心的那股子冷嘲;“你看、我从不问你这些问题,是因自己清清楚楚的知晓,我在你心里,不如那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不配与它相聘比,你说我未曾开口挽留,可我挽留了,你呢?回应我的是什么?我如此有自知之明,你又何苦为难了自己又恶心了我?”
不是没想过啊,是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
身处高位,太多身不由己。
陆景行为了与沈清过上平常的日子付出了多少代价?
牺牲了多少?
这还在沈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情况下。彭宇亦是伸手端起酒杯喝了口红酒,一大口,一口红酒顺延着他的喉咙进去灼烧着他的胃部。“你我之间不知是说你无情还是我无义,但我敢肯定,当初,你若是让我进了那扇门,你我之间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陆槿言将他一脚踩进地狱,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
提刀直接伸向他的脖颈之间,一刀毙命,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他。
何其残忍?
从一开始到结束,他都是被甩的那一个,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
她闻言,一声冷笑响起;“孽缘罢了,明知没结果,何苦撞南墙,撞的头破血流。”
感情也好,事业也罢,都需要及时止损。
“你是我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我从未悔过当初,哪怕你心狠手辣将我赶出家门,哪怕你残忍无情去堕胎,陆槿言,倘若还在,得多大了,你算过吗?”
彭宇话语落地,陆槿言的心就好似被刀子狠狠扎了一刀似的,这一刀直接扎进胸膛,鲜血喷涌而出。
止都止不住。
若还在,得多大了?
多大了?八九岁了吧!
“你不给我机会,却还要扼杀一个无辜的生命,这些年,我无数次在你身旁徘徊,你可曾给过我机会?纵使你我家族之间是敌对状态,但你凭什么去葬送一个无辜的生命?”“我知道他跟失去他不过在一秒之内,陆槿言,若说为了家族利益为了权势,我怎能抵得过你?你残忍无情能葬送自己的孩子,我不行,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你呢?”彭宇连着两声质问让陆槿言蒙圈在原地。
思绪久久不能回笼。彭宇端着酒杯将红酒喝完,压着怒火逐渐平息,她轻启薄唇开口,甩出及其冷酷的一句话语;“肖小姐不是正好可以弥补你相当父亲的遗憾?”砰、、、、、、杯子与她擦肩而过,落在地面上的声响。在来,触目所及都是男人满面怒火。
怒瞪着陆槿言恨不得能将她撕裂。他拍桌而起,嗓音格外咬牙切齿,恨不得能将陆槿言撕裂;“我无数次恨不得能掐死你,但我不能。”她静默,面上表情不再淡定,心脏在砰砰砰的跳着,异常厉害与响动。男人的滔天怒火与恨不得能撕咬她的神情,终究是让她绷不住:“在你我这样的段位,我们已经过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了,压在我们身上的是责任感和家族使命感,这些东西足以让我们喘息艰难,感情?这些在你我选择了家庭之后,都变成了身外之物,你我之间又何必白日做梦,提起当初?”陆槿言的这段话语,不似从嗓间发出来的,倒像是胸腔之内震动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及其深沉,深沉到近乎滴血。“明知权利是在刀刃上行走,独立行走已经足够艰难,但你我却还不怕死的在上面加诸上那些莫须有的感情,鲜血淋漓不够,还想粉身碎骨不成?”“你若是不刻意隐瞒自己,我又何苦在你身上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彭宇,这一切,难道跟你没有关系?”她冷声反问,面上泪水连连。
冷风吹来,凉飕飕的。吹得她内心深处都在颤动。
很冷,但此时,内心的苦痛足以缓解这些寒凉。
“我从不否认自己爱过你,但你为了权利追杀我的家人时何曾在乎过我的感受?你身负重任,我又何尝不是?我从不说你半句不好,只因同处高位之上,我知道这条路走得何其艰难,我善解人意?不、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我们身处在一个先进的年代,但这个年代依旧少不了权利的斗争,人心的险恶。”“你感同身受?你若是感同身受会去滥杀无辜?你说我不在乎你的感受,你当初弄死他的时候何曾在乎我的感受?事先我们就此讨论过,若是怀孕,你不想要,生下来,我带,你看我俩不爽我绝不带着他出现在你跟前,可陆槿言,你口口声声的感同身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我之间有各自的家族,但你却将家族利益放在了一个还未成型的胎儿身上,到底是谁利益熏心?”许是情绪激动,男人绕过桌子朝陆槿言这方而来,步伐坚定,异常隐忍。
“你知道陆家与彭家之间有着不解之孽缘,你知晓到最终你我都会回归各自家族,你怕、你怕将他生下来,你我的家族之间会因为这个孩子有更多的牵连,所以你不要我的时候连带着他也不要了,你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是想让你陆家在政坛之上站稳脚跟,你以为我不知晓?”这个圈子里有这么多人,陆槿言才是最狠心的那一个,谁都不如她。
虎毒不食子,她却选择丧失一个无辜的生命也要保全陆家的高位。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家族。“你们陆家人,个个都以为自己至高无上,功德无量,其实、你们才是最心狠手辣,双手沾满无尽鲜血的人,包括你陆槿言,我也好,陆景行也罢,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最自己的孩子下手,但你不一样,你心狠手辣到为了家族地位可以牺牲一个未成形的孩子?陆槿言,你说,我怎能不恨你陆家?怎能不恨你?”彭宇与陆槿言的这条路,走的比陆景行与沈清之间难上成百上千倍。
当初,彭家在政坛上崛起,刻意与陆家作对,站在对立面,陆家、屹立政坛多年,百年家族,怎能容许她们挑衅。
彼时,她与彭宇正处在热恋之中,但她尚且不知这个男人的段位。
知晓时,却已经晚了。
彭家与陆家斗的水深火热之时,谁会将自己的女儿嫁进敌人的家族?
将陆槿言嫁进彭家,无疑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如此做。
就如同陆景行所言,千秋万代恒古至今,哪个帝王会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敌人的?
彭宇不喜欢陆家人,因为陆家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伪君子的存在。
“我们必须习惯,站在人生岔路口却没有红绿灯的事实,”良久之后,她似是浑身无力,吐出如此一句话,面对那些前程过往的质疑,面对前恋人的咆哮与质问,她似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在去应付。
这条路,走的何其疲惫。
权利的世界,本不该有感情的。
倘若一开始她知晓彭宇是彭家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跟眼前这个男人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没有人告诉你是向左还是向右。
没有人告诉你该走哪条路。
岁月带走了她们太多的回忆,也消除了心底曾经拥有的那份童稚额纯真,行走在世间,不顾心灵的桎梏,沉溺于人世浮华,专注于利益法则,将自己给弄丢了。陆槿言的一席话,让彭宇握着她臂弯的手狠狠缩紧,恨不得将她骨头捏断。四目相对,一人平淡失望,一人满目怒火恨不得能将她焚烧殆尽。
天台的夜晚,静悄悄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和二人的喘息声,便再无其他。
2012年尾声,彭宇原想与陆槿言在安静中度过,却不想等着他的是一场大爆炸。
二人像是发了狂犬病的猎狗似的将对方撕咬的鲜血淋漓,骨肉分离,拿着刀子戳对方时恨不得能将她一刀毙命。
她们都有一身傲骨,在面对前程过往的感情时,恨不得能将对方戳的痛彻心扉才好。
男人捏着她臂弯的手缓缓松开,而后向前一步,站在她跟前,伸手将人狠狠的带进怀里。
似是想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似的。“我想宠你一辈子,但你未曾给我这个机会,你怎知道,当初你告知我怀孕,我何曾不会想放弃这一切?”夜空中,远处的天空出现了礼花,他知晓,新的一年已经来了。
可即便新的一年已经来了,她们之间,似乎已经不再可能了。
当初离开,谁也未曾将这些伤疤撕扯开来,可现如今呢?
他还是爱她的。
但终究、家族利益摆在眼前,爱而不得,已成定局,无从改变。
这些年,他们之间的情感,似乎可以在2012年画上句号了,不管是否完美。
都该结束了。
他很爱陆槿言,有多爱?
爱到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之时,想着培养一个属于她的影子。
他知晓这是错,可走火入魔之时,哪里还分得清何为对,何为错?
他很爱陆槿言,爱到她告知怀孕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这幸福持续不过几秒而已。
她说:“我不喜欢小孩。”
他说:“没关系,你生,我养,绝不烦你。”
可最终,还是没留住。“新年快乐,我爱你,”异常沉重的告白,发自内心深处,来自深海之底。
陆槿言站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经此一别,往后你我狭路相逢,便是敌人相待,2012年,我爱你,2013年,勇者胜。”话语落地,陆槿言只觉脖颈之间一热,而后,温暖怀抱消失不见,黑夜中,远处的礼花依旧盛开,她未曾看清男人的脸面。
在回首,整个天台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他走了。这个在前几分钟还布满了争吵,布满了爱而不得的天台,此时静悄悄的,远处喜庆的礼花与眼前的空荡荡阴森寂寥的天台,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女人清冷的面庞布满了泪痕,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延而下,无声无息,止不住。
即便此事伤疤被掀开,痛彻心扉到让她近乎想要放声大哭,可她的背脊依旧挺拔。
她依旧是陆家人,依旧是那个为了家族可以放弃生命的陆家人。
生在王家,她怎该有哪些莫须有的感情?这夜、本不算很冷,可此时,陆槿言却觉得空荡荡的天台异常寒凉。
凉的足以让人窒息。片刻之后,天台传来了女子的痛苦咆哮声,她蹲着身子将自己抱紧,埋首于膝盖之间。
往事历历在目,纷纷上演。
她曾几何时多么痛恨自己生在了这个家族,倘若不是身在这个家族,她所有的一切都会便的简单明了,感情就是感情,事业便是事业,哪里会上演那个多爱恨情仇家族之战的戏码?
人人都羡慕她身处高位,可谁能知晓,这高位到底何其难走。
这个布满荆棘的林子里,每走一步都足以让她鲜血淋漓。
都足以让她浑身布满伤痕。撕心裂肺哀痛欲绝的咆哮声在天台上是如此的刺耳与骇人。
这个城市,每天都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生死往来。
陆家的子女,终究是感情不顺。
天台外,一门之隔,男人夹着烟靠在门边,此时、原本守在这里的人都已离去。
唯有他站在这里,听着那个平时高傲如孔雀的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而他自己,眉眼虽是含笑的,但面上清泪足以让人触目惊心。
行至不惑之年,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能让他有较大的情绪起伏了,唯有撕开自己掩藏多年的伤疤,去面对曾经爱到骨子里的爱人时,才会让他扔下面具。
若是还活着,八九岁了。
八九岁了啊!陆槿言的狠心,他终究是忘不了。
啪嗒,还冒着星星之火的香烟被扔在地上,转而,铮亮的皮鞋踩上去,一地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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