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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有不少秀才、举子为黄石写过词赋但从来没有像今年这么多有些歌女们就从中挑了几为它们配上了曲在坊间开始传唱颇受欢迎。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能挡百万兵。”
酒肆里一个秀才模样的人出了一声长长的赞叹虽然听了很多的诗词但这个秀才觉得还是只有王维的这句诗才能道尽黄石的豪迈气魄。这个秀才最近也在腰间佩戴了一把长剑他不时把佩剑拔出鞘看看然后又插了回去继续喝酒过一会儿再把剑拔出来瞧瞧如此反复不已。
每次提到黄石的传奇时这些聚集起来的士子、尤其是那些年轻的读书人们个个都要喝最烈、最辣的酒他们说只有如此才能配得上黄石孤胆闯辽阳的气概。
“都说人生得意莫过于金榜题名但以在下之见便是中了状元恐怕也比不上黄大帅今日的风光啊。”
坐在酒楼上听着为黄石谱写的新曲、喝着庆祝黄石伟绩的烈酒、看看遍布京师的艺人、想想这激动人心的故事天下传唱时的盛景一个书生终于出如是的感慨声。
“不错若能像黄大帅这样为国家建功立业足慰平生。”另一个年轻士子显然是黄石的崇拜者他猛地把长剑抽了出来重重地放到了桌面上左手扶稳剑柄右手则在剑身上有节奏地弹着让长剑出声声龙吟。书生先引亢高歌了一曲然后慷慨激昂地对周围的人说道:“诸位兄台有所不知在下与黄大帅曾有一面之缘。去岁黄大帅来京师时在下曾有幸在酒楼见过黄大帅真容当时听黄大帅讲起我大明辽东的众多英雄在下就有荡气回肠之感。当时在下不知道那就是黄大帅曾脱口而出:真恨不能插翅飞往辽东投效于黄宫保军前。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看着众人投过来的又是羡慕又是复杂的目光那个书生又弹了弹手中的长剑。在铮铮金音中他笑着继续说了下去:“自从上次见过黄大帅之后在下就不再佩戴折扇了日前在下计较已定那就是不会参加明年的科举了。我要仗剑投军门到辽东为黄大帅参赞军务以有为之身行大有为之事。”
满桌的人一直专注地听着这书生说话。在他结束言时不仅仅他这一桌士子。就是这层楼上周围的几桌读书人也都静了下来人人都在倾听他的豪言壮语。
酒楼沉寂了片刻后邻桌一个年轻地读书人突然使劲一推桌子身下的板凳在安静的酒楼上出了清晰地咯吱咯吱声。那年轻人大步走了过来冲着说话的书生就是一躬到地:“在下李昶麟浙江人士。天启五年知州府院试第六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早先说话的书生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了一个平礼:“原来是李兄在下王汉臣天启三年汝南府院试第五。”
李昶麟也不多礼在众目睽睽之下慨然说道:“王兄之言深得吾心。在下亦愿一同前往辽东王兄可愿结伴同行?”
王汉臣闻言大喜道:“能与李兄同行在下求之不得。”
“在下赵敬之天启二年陕西同州院试第一。”又有一个人高声打破了沉默赵敬之人随声到。冲着前两个人拱手笑道:“如果两位仁兄不弃在下亦求一同前往辽东。”
不等王汉臣和李昶麟说话。纷杂的人声突然在这楼上炸了开来:“三位仁兄还有在下……”
“诸位仁兄在下亦欲同行!”
……
此时这些书生正在议论的焦点人物仍在为银子伤脑筋今天接见完一批山东商人后黄石不等柳清扬屁股坐稳就连忙问道:“柳兄弟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柳清扬刚从日本回来没有多久本来他回来的主要目的是和鲍博文沟通一番以便让生产和销售能更好地配合起来地。但柳清扬回来后不久就遇到来长生岛賖货的商人这让他产生了特别地想法并向黄石提出了建议。
今天柳清扬陪黄石见的这批商人都是东江镇本部的债主毛文龙奉旨做了三年买卖后东江镇已经欠下了一百多万两的巨额债务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中。
“大人无论谁去经营东江这摊子买卖都会赔本这不是毛帅或是他人能力的问题而是朝廷每年给我们东江镇的钱、粮根本就不够吃。”
东江镇开镇以来除去各种皇赏以外每年东江镇有银、米各二十万毛文龙为了购买物资就滥军票结果自然是债台高筑。
这种做法确实解了东江镇地燃眉之急让更多东江难民吃饱了饭但大批爱国商人却因此受到极大伤害不少商人求告无门甚至就此倾家荡产。其中有的人就找到长生岛来希望东江镇左协能认本部的军票黄石虽然心下不忍但也不敢接手这个烫山芋。
如果黄石认了本部的军票那就等于替本部背上了这几十万张嘴的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找来左协地这点经济实力根本不够本部吃的。只是黄石虽然拒绝兑换本部军票但他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就下令给这类商人些方便允许他们从长生岛賖货回山东贩卖。
听黄石说完了他的顾虑后柳清扬点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末将并非不知道大人的难处也并不是要大人把东江本部的债都认下来只是末将以为这些商人中多有忠君爱国之人且对我东江镇心存善意者众若任其破家丧财末将以为不妥。”
“柳兄弟所言甚善若是让这些商人家财受损我觉得既不符合善有善报之天道。亦有损于我东江镇地威望柳兄弟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好办法了?那就快说出来吧。”
黄石仔细听了一下柳清扬的设想他建议东江镇左协对这种曾经帮助本部地爱国商人进行鉴别。根据这些人历史上对东江镇的贡献给予他们一定的翻本借款同时再让山东文臣通一下气在登州府签订正式的借款凭据以免有人白拿走左协的银钱。
这个主意黄石倒是觉得可行他在京师见过地朱九爷竟也在这批讨债无门的商人之中还有一个叫谷鹭的谷老板则是黄石在觉华救过地人之一。无论如何黄石都认为这些商人的爱国热情理应得到回报。更不用说这还可能培养出一个亲长生岛的商人集团。
“那好我同意。柳兄弟你去负责制定一个借款条例吧嗯这个借款该有个名称就叫贷款好了。”
……
天启六年九月初三京师。大内天启这些日子以来也经历了从大惊到大喜的过程刚看到黄石让吴穆代呈的奏章时天启惊得把御案都快掀翻了他觉得黄石之所以负气去辽阳拼命完全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伤了这员大将的心。随后天启又迁怒于魏忠贤把老魏头拖出来痛骂了一番。
可是等着怒气过去之后厚道地天启皇帝又开始自责了他觉得自己又伤了忠心耿耿的老仆人结果他就又随便找个理由赏了魏忠贤几十两银子。补偿了魏忠贤以后。天启一想到黄石眼下还生死未卜他就难过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盼星星、盼月亮。天启总算等到了黄石平安归来地消息还有黄石自称格毙努尔哈赤的报告。当时才得到这份情报内阁和司礼监就纷纷质疑黄石说的是不是可靠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
内阁辅顾秉谦完全无法想象当时的情景就抛开了他始终维持着的大佛爷形象在天启面前言辞激烈地攻击黄石的报告:深入敌境也就罢了深入敌境后遇到努尔哈赤也还算说地过去但遇到努尔哈赤后对方如此缺乏防卫就太讲不通了。
在黄石的报告里他不但杀了努尔哈赤而且还能全身而退最惊人的是他居然还从容不迫地从对手眼皮底下把赵二姑娘也带回来这实在是太可怕的定力、智慧和气魄了。顾大佛很不谨慎的对天启断言:“黄帅定是在辽阳有辱朝廷体面情急之下不顾一切地随口胡扯企图给自己脱罪。”
当时天启在内心也有点同意顾辅的意见不过他还是高兴得很在内阁面前替黄石大大辩解了一番天启还当众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次就算黄帅闯了些小祸那也是朕有过在先。眼下黄帅能平安归来已是侥天之幸这定是上天不愿断朕一臂故把他送还给朕朕庆幸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罚于他呢?”
等到天启才把内阁汹汹地议论压下去第一个报告努尔哈赤死亡的消息就传来了极度震惊的大明朝廷连旨意命令东厂、西厂、内厂、锦衣卫和辽东都司府同时行动务求查明努尔哈赤的死亡时间和原因。
但不等三厂一卫出动几份报告就先后递了上来虽然死亡原因不尽相同但时间基本都是八月十日前后。在黄石提前放出的谣言地影响下甚至有半数的报告就直截了当地奏报说:努尔哈赤就是八月九日死在黄石手下地。
大明朝廷还现了后金方面的不少特殊举动努尔哈赤死后后金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几个贝勒把努尔哈赤的大妃逼死不说后金还乱哄哄地排查了好多天的细作似乎他们认为在努尔哈赤身边有黄石的重要密探。
除此以外后金方面还全力辟谣竭尽全力地否认努尔哈赤曾回到辽阳。不过后金高层的言蒙古人根本不信就连后金自己的八旗子弟也多有相信努尔哈赤是死于黄石之手的。后金治下的汉军、包衣也惶惶不安这个月逃亡明军控制区的人数激增他们也众口一辞:努尔哈赤就是死在黄石手里的。
“阁老您怎么看?”天启最近的心情非常不错连木匠活都很少去打了。这些天上朝来看奏报显然能给年轻的皇帝带来更大的愉悦他现在笑嘻嘻地把几份新到地奏章又指给顾辅看得意之情已经是溢于言表。
仔细看了起来另外两位阁臣也都分到了一份看起来。魏忠贤则仍然是一副“忠勤严谨”地模样老老实实地袖手而立。在天启背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顾秉谦和另外两位阁臣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肯定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心中有数以后顾秉谦哆哆嗦嗦地把奏报放回到了托盘上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拖着长腔缓缓地说道:“圣上老臣以为。这件事情甚有可疑那建虏虽然一口咬定老奴死在道路上。而且是死于黄帅离开辽阳的两天后但若果真如此的话那黄帅怎能提前两天知道老奴会死呢?何况黄帅一回到盖州就出了奏报此时不过八月十日地点距沈阳也有数百里如果说黄帅能未卜先知。那老臣是断然不信的。”
耐心地听完顾辅说了这一大堆话后天启现辅还是没有给出定语于是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道:“那阁老就是认为黄帅所言为真了?”
“老臣以为建虏所言断不可信黄帅奏报虽然耸人听闻但以老臣之愚见老奴很有可能确系黄帅所诛。而缓缓行于路上的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不然天下岂有如此凑巧之事?”
“哈哈阁老所言正合朕意。”天启拍手大笑起来最近上朝确实比打木匠有趣多了。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痛快:“既然如此就由内阁去议该如何赏赐黄帅吧。拟票后交给司礼监批红哈哈无论怎么拟朕都不会不准的。”
丁绍轼闻言利激声叫道:“圣上此事万万不可。”
天启讶然地向丁次辅看过去:“黄帅诛杀老奴这件事丁大人还认为可疑吗?”
皇帝地口气虽然惊讶但里面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另一边地冯■也接口说:“圣上我朝祖制论军功必要见级今日黄帅未能携带回老奴级这议军功之事臣实在不敢奉诏。”
顾秉谦和丁绍轼也紧跟着齐声说道:“臣等不敢奉诏。”
天启低头沉思了一下又抬头说道:“诸位卿家黄帅此次根本就无法携带老奴的级出辽阳啊你们不也相信是黄帅诛杀老奴的吗?难道不能从权议功么?”
“不能!”冯■斩钉截铁地说道他虽然低着头但语气却是慷慨激昂:“圣上微臣也相信是黄帅诛杀的老奴微臣也很赞叹黄帅的胆魄但此例必不可开。”
一边的丁绍轼也来了精神他大声附和道:“圣上微臣以为冯大人说得不错今日如果为黄帅开了此例那从明日起臣恐就会不停有人自称诛杀了某个建酋以求幸进反正就算没有也可以说是重伤并非击毙。而那些建酋难免有个老病万一有哪个建酋死去了那之前那些声称杀了他地人我们赏是不赏?”
丁绍轼说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今天赏了黄石那难免有人会想去撞大运辽东、辽西那么多官兵每天有人自称诛杀奴酋的话一天也能摊上几百人了肯定能有人撞上而且多半还不止一个。
见天启犹豫起来丁绍轼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圣上祖制以级论军功有级则有无级则无这并非事出无因啊。”
天启也明白阁臣说得有道理只是心里有些不太痛快他讪讪地说道:“好吧朕明白了就是替黄帅有些不平罢了。”
“圣上英明。”
丁绍轼恭维了一句跟着他就听见了顾秉谦轻轻咳嗽了一声三位阁臣一起郑重其事地站了起来齐齐向御座上的天启拜了下去:“微臣为圣上贺。”
此时的顾辅变得神采飞扬往日的佛爷气象全被他扔到了爪哇岛去了他眉飞色舞地对天启说道:“圣上黄帅以孤剑铁胆临不测之虎穴诛敌酋于万军之中耀国威于藩属之前。如此猛将自三代后老臣未尝有闻。”
“黄帅这样地猛将便是三代贤王治下微臣也不曾有闻。”所谓圣人出世、则名臣良将转生天下既然有黄石这样的猛将那当然说明是天启德行深厚了这冯■把马屁更进了一步直接把天启拿去和三代贤王比。
“哈哈好好。”年轻的皇帝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了他在心里暗暗斟酌:到底该如何补偿一下黄石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