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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房间内重归寂静,好半晌,苏名溪的声音才又淡淡响起:“只是……如果说你就是阮明湘,或许……也不一定吧?如果是你,我想我会明白你当日逃婚的理由,你有那样惊世骇俗的想法,不许丈夫三妻四妾,又怎能忍受嫁进豪宅中,完全不能自己掌握命运,只能眼睁睁看丈夫小妾通房一大堆呢?毕竟我也是俗世男人,也……不能免俗,何况我还是这样的身份,就算我说我会一心一意对你,你又怎么肯相信?阮姑娘,你……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逃婚女子?如果是,命运为什么会给咱们两个这样的牵绊?唉!”
阮云丝根本不知忠信侯府众人和苏名溪此时都为自己另一身份的疑似暴露而辗转反侧,她还以为当日和阮思齐匆匆一瞥而过之后,便是再无瓜葛,丝毫没想到那个不算细心的兄长,竟能间不容发的看清了自己面容,更因为小厮一个提醒而对自己起了疑心。
但是因为这件事,她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暗道京城是非之地,日后还是少踏足的好,不然难保有一天,自己这身份就露馅儿了。此时她并不知道苏名溪已经在往最正确的方向查察,她的身份,其实离暴露并不远了。
日夜赶工下,在过年前竟也赶出了二十匹妆花锦,而且还是两种图案,一种是缠枝芙蓉花鸟,另一种则是花开富贵牡丹图,以阮云丝现代的眼光来看,做衣服穿肯定是不好看的。但是以古代宫装的搭配风格,这两样布料却是恰到好处。
除此之外,还赶出了五匹姑绒布料,这布料却不是她赶出来的。而是她教了方法,之后由几个傣依族女人合力完成,这是些心灵手巧的女子。且原本就有这方面的经验,阮云丝看到她们跃跃欲试的模样,稍微指点了几句,竟然真被她们像模像样的给织了出来。
有了这二十五匹布料,阮云丝心中终于有底了,于是叫钟南将布料送去京城的流锦布庄给素流云后,她便去了李家。一是看看织机的进展,二来也是要和李怀风研究一下印花机,那小子虽然在这方面有一份奇才,但还属于摸索阶段,自己的想法或许可以给对方很多启发。只是一直没时间详谈,现在眼看就要到腊月了,手上的活计也都完成,没了什么心思,她终于可以有时间和对方谈这方面的事情。
且说钟南,赶着马车来到流锦布庄,他还丝毫不知这些日子里京城不知有多少人盯紧了来往的各种马车,只是进城之后,发现各条道路都十分拥挤。想来是腊月将至,京城中又要有规模巨大的年集,所以吸引四里八乡的人都往这里来吧。
到了流锦布庄,素流云自然也在总店内,听说他送布来了,连忙和言掌柜一起迎了出来。命伙计们将那二十五匹妆花锦姑绒以及其他一百匹碎花锦和素锦云纹锦都搬了进来。
看到这二十匹高档妆花锦,素流云和言掌柜都不由得喜上眉梢,还有那五匹姑绒,因对钟南道:“南哥儿回去和阮姑娘说,她真真是天上织女临凡,如此一来,我们今年完全没问题了,你只让她专心发展厂子,加大生产量是最要紧的,资金也好,原料也好,若是有缺口,尽管来找我们,但凡能帮着解决的,定然竭尽全力。
钟南笑道:“姐姐也说,这妆花锦应该还是能让内务府满意的。只是让掌柜的和五公子不要着急,凡事循序渐进,你们只要放心等着收她的好布料就是了。”
一边说着,那边言掌柜早已取了三千两的银票交给钟南,又细心道:“快过年了,你们家的那些女工,还有跟来的做织机的人,怕是都要打赏的,你回去时记得去钱庄里把银子兑换些铜钱,留着过年打赏她们吧。”说完又拿出两串钱塞给钟南道:“这两串钱是给你买果子回去吃的。”
钟南笑道:“多谢掌柜的赏,只是我已经大了……”不等说完,便听言掌柜笑道:“糊涂,你再怎么大,在我眼里还不是个孩子?更何况又不是给你自己吃,你买些零食回去,你妹妹岂不高兴?如今炒瓜子儿,糖炒栗子,松子儿这些零食都出来了,多买些,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一边闲话一边磕着,多惬意啊。”
钟南忍不住笑道:“成,我就按照掌柜的说的办,真没想到您老人家还真懂得享受呢。好了,姐姐不让我耽搁时间长了,我这就告辞。”说完就要往外走,却听言掌柜道:“天快晌午了,也不急这一会儿,留着吃完饭再走吧。”
钟南却着急回去,嘿嘿笑道:“不用,我随便在哪里买几个包子糖饼吃了就是。”说完到底还是谢绝了言掌柜的好意,出门一溜烟儿就跑下楼梯。
来到外面,正要坐上马车离开,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南哥儿,嘿!这真是巧,怎么就又遇到了?”接着一个人蹿过来,恰是苏名溪身边的小厮扫书。
钟南也是一愣,接着热情和对方打招呼,扫书便拉着他去饭店吃饭,钟南哪里肯,奈何扫书可不是言掌柜和素流云,哪里管他愿不愿意,自己爬上马车便做主了,到底把马车赶到一家酒楼下,他却扯着钟南来到那大酒楼对面的一家小饭店,嘻嘻笑道:“别看不是大酒楼,可这家的小菜味道着实地道,今天哥哥让你见识见识。”说完便叫小二过来,极熟练地点了几道菜。
钟南实在没办法了,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加上扫书点的几道菜很合他胃口,他本身没什么急事,只是听了阮云丝的嘱咐,不许在京城耽搁,但此时扫书自作主张,自己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于是两人言谈投机,等到饭菜上桌,边吃边说,气氛就更加热烈。
而此时在那大酒楼上,苏名溪却正在和阮思齐各怀心事的喝着闷酒。
“小公爷今日怎么想起特意把我从家里叫出来吃饭?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做吗?”到底还是阮思齐沉不住气,见苏名溪把自己叫来后,也不说话,只是时常看着窗子若有所失,他便忍不住猜测了一下。
苏名溪将目光从窗上收回,微笑道:“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小公爷,让人听见又是麻烦,你就叫我一声苏兄弟便好,若实在觉着生分,咱们便各自直呼姓名,你叫我名溪,我叫你思齐岂不好?反正我们年纪本来也差不多。”
阮思齐差点儿就把自己嘴里的酒给喷了出来,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苏名溪,他喃喃道:“小……小公爷,你……你说什么?那个……你今天怎么了?”
苏名溪笑道:“我说,我厌烦了这些繁文缛节,从此后我们只呼姓名就是。别忘了,若不是当年那桩意外,你已经做了我的大舅子,那时候我们交情也是很好的,如今既然冰释前嫌,你还叫我小公爷,可不是生分了呢?”
提到当年那件事,阮思齐的肩膀便一下子垮了下来,蔫蔫道:“唉!别提那件事了,就为我那任性妹子,如今侯府简直是鸡犬不宁,我爹每日里让我那继母和姨娘们闹得疲惫不堪,我都后悔死了,那天不该冒冒失失就把这事儿说出来。”
苏名溪眉头一皱,淡淡道:“你的继母和姨娘们为什么闹?你那妹子终究是阮家人吧?不管她当日做了什么错事,父女没有隔夜仇,如今侯府要接她回去也是顺理成章,她们有什么可闹得?”
阮思齐苦笑道:“唉!我那继母和姨娘们原本就不喜欢我妹妹,说她孤僻厉害,凡事都和人拧着来,又不服管教,后来出了这种事,她们如今哪还肯让妹子回来?只说带累了我那些待字闺中的妹妹们的名声,还说回来也成,须得将我妹子逐出门户,从此后在阮府为奴为婢,还要绑了去你国公府负荆请罪,总之……我如今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我妹妹在外面过得不好,回来了,也未必就有活路。再说,这些日子我派人在京城里四处寻访那辆马车,也没找到,想来,只是我看花了眼吧。”
苏名溪眉头一皱,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怒气,冷笑道:“阮兄,你是侯府世子,叔叔是堂堂侯爷,难道偌大一个侯府,竟然是由这些女人把持着吗?”
阮思齐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啊小公爷,我那继母,寻常人看见她,只说她高贵慈和,哪里知道她内里那些狠辣?总之,因为我妹子的事情,我和我爹现在的确是很难做这个主,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只说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心里闷了,所以叫你出来喝两杯。”苏名溪脸上怒气转瞬间收敛,又露出笑容,殷勤劝起酒来,阮思齐也是心中烦闷,并没细看他面色,不然他就会发现,苏名溪今日的神态,着实有些反常。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