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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铜雀苑五楼上看漳水,只觉河水滔滔,浑浊而宽广,那气势逼人而来。
张绮双手技着栏杆,黑衣裳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风卷起她的秀发,吹起那深紫色的坎肩,似乎下一秒,连她的人也会被风卷入河中,再不复见!
兰陵王瞟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扶住了她的细腰。
感觉到他身体的温热,张绮回眸冲他一笑,继续专注地看着下面滔滔而去的河水。
“你在看什么?怎地如此专注?”
“没什么。”张绮唇角荡起一个笑容,懒洋洋地收回目光,“长恭,我们回去吧。”
兰陵王深深地看着她,他发现自己变得很是无稽,竟想知道她每一个不曾说出来的心思。
过了一会,他说道:“还是再走走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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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站在冰凤台顶上,看完了四周的景色,正准备返回时。只觉得一阵笑语声从下面传来,转眼间,一行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这是一群贵女,走在最前面的,是秋公主,李映二女,她们正与身后的伙伴说笑着。看到兰陵王和张绮,她们同时止步。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地清唤声传来,“阿秋,阿映!”
叫唤声中,提着裙套,跑得脸红红的郑瑜,和一个英俊的青年,同时出现在楼梯间。
这青年风神俊悟。容止可观,举手投足间都雅秀逸,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
这青年叫杨静,是刚刚逝去的宰相杨愔的次子。杨愔在李太后和娄太后的胡汉之争上站错了队,虽执政多年。在朝野中备受称赞,却也被杀了。
不过,杨愔既死。罪不及家人,现在继位的皇帝高演又是个宽宏有大志的,便重用了这个不论是外表还是声望才学上。都像足了他父亲的杨静。
因家世所累。杨静以前所定的亲事已被退去。现在年已十八,却没有成亲。而此刻,他这般亦步亦趋地跟在郑瑜身后,俨然一副痴慕于她的模样。
郑瑜来到众贵女身侧,才看到兰陵王和张绮,瞬时,她目光一僵,转眼她垂下双眸。朝着兰陵王无声的一福,在引得他看来时,安静地退到一侧。
见她神色惆怅。杨静在其后温柔唤道:“阿瑜。”他急步上前,站在她面前。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郑瑜没有回答,只是抬眸看去。而杨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时,终于见到了兰陵王,以及张绮。
见到倾城绝色的张绮,这杨静连眉毛也不动一下。他只是朝着兰陵王点了点头,雍容笑道:“长恭好雅兴。”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郑瑜,表情神态中尽是温柔痴慕,只见他伸手牵向郑瑜的手,“阿瑜,我们到那边去看吧。”
郑瑜没有回答,她只是牵着他的手,跟着杨静走向一侧。在兰陵王身前经过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眼眸一转,悄悄地朝兰陵王看来。
……与她期待中不同的是,兰陵王便是看到了她和杨静相握的手,也是神色不变……他淡淡地瞟了杨静一眼,冲着郑瑜略一点头后,便搂着张绮,越过众贵女,朝楼下走去。
这两人乃绝代人物,站在一起气场惊人。随着他们提步,众贵女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来。两人下了一层楼后,也不知那张氏说了一什么,逗得他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的余光中,郑瑜看到兰陵王把张氏拦腰一抱,两人亲亲密密地下了玉凤台。
郑瑜面无表情地甩去杨静的手,走向一侧。而这时,李映从贵女中走出,凑到她身边后,不安地说道:“阿瑜,我不知道会这样……”
郑瑜凄然一笑,她低语道:“我早知道没用……他这人便是如此,一旦舍弃,便是全舍,从不曾犹豫不决!哪怕明知我于他前途有利,于很多男人的前途有利!”这个杨静,说起来还是获罪之身。要想恢复到他父亲时的荣光,巴上自己无比重要……这些整个邺城的人都知道,都传遍了,自己的家族中,也透露过与杨静结亲之意的……可他亲眼见了,还是无动于衷!
李映见她笑得凄然,想了想后终是说道:“长恭如此沉迷美色,便有大才,也会废了。阿瑜,你舍了他吧。他不值得你如此!”她骄傲地说道:“我们的阿瑜,只要大丈夫!”
舍了他么?
郑瑜看着楼梯下面,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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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两人从游园离开后,便直返王府。
刚刚回到府中,方老管事便急急赶来。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兰陵王带了十几个护卫,便策马匆匆离去。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郡王府外。
对着方老管事,一个内侍走出,尖声唤道:“张氏可在?”
竟是特意来找张姬的?
方老管事一愣,行了一礼道:“在的。”
“奉太后旨意,见过张氏。”
方老管事心里一紧,应道:“是。”
领着这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正院,召来张绮后,那内侍朝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突然命令道:“来人,给这妇人掌嘴十五下!”
什么?
方老大惊,四周的郡王府护卫,丫环婢女侍卫,也是一怔!
那太监朝左右阴阳怪气地瞪了一眼,尖声道:“怎么?太后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
一阵惊骇中,早有两个高大健壮的仆妇,在大摇大摆地走出,直直冲向张绮而去!
就在两个仆妇来到张绮身前。伸手扯向张绮的手臂,准备拿住她时。一直安静在站在那里,便是听到掌嘴命令,也无半分惊异慌乱的张绮,静静地开了口。“郡王说的话,你们敢不听?”
语气竟是与那太监的话一模一样……不止是从容,简直是嚣张!
张绮所命令的。自然是一侧的王府护卫!
郡王说过的话?
众护卫一凛,同时从太后的威压中清醒过来。是啊,他们郡王爷治军。那可不是一般的严。他的命令一旦违背。怕是离死不远!
想到这里,他们齐刷刷上前一步,四面八方地护住了张绮。有两个护卫更是重重扯开那两个仆妇的手,还把她们朝后一推!
两个仆妇踉跄着站好,脸色同时变得铁青!那太监更是不敢置信的尖喝道:“你们,你们竟取抗旨?”他又转向张绮,尖锐地叫道:“张氏,别活路不讨走死路!”现在还只是掌十几个嘴。敢违抗,那可是连命也不一定保得住的!
面对那太监的愤怒,众护卫齐刷刷脸上变色。而一侧的方老,更是慌得白了脸。
就在这时。却见张绮静静地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站在她身后后,她上前一步,定定地看向这些宫中来人。
望着他们,张绮福了福,一袭黑裳在春风中飘扬,“还请公公回禀太后。便说我家郡王说过,他是皇室宗亲,行军打仗不过是兴趣所在。有它,可以驰骋沙场,一偿宿愿,无它,天下间也没人能短了他一口饭吃!”
逾越的,自作主张地代替兰陵王说到这里,张绮又严肃地说道,“我家郡王还说,自古以来,君臣相得最是难能。他身为齐室之臣,有了君王厚爱,还要那高门大阀的妻室何益?”
这却是表忠心了!竟是直接说,为了向皇帝尽忠,愿意做一个孤臣,一个全心全意倚赖皇帝的孤臣!
在这个时候,在太后下令赏她巴掌的时候,她正事不说,却莫名其妙的,再一次自作主张地替兰陵王说事!
在方老诧异的目光中,那太监瞪大了眼。好一会,他才尖声道:“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
他奉的命令只是前来给张绮十几个巴掌,却没有想到张绮被人护着,巴掌打不成了。如今,张绮又莫名其妙地说出这通话,这,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太监的呵斥,张绮却是盈盈一福,“不敢!”她娇柔地说道:“不过是代郡王一答罢了。”
见那太监迟疑,似是还在犹豫着,是应该回宫传这话呢,还是继续执行太后的命令,张绮好心好意地提醒道:“公公,妾便在这里……公公何不禀过太后再说?”
那太监瞪着她,想了想后,也觉得有理,当下他尖喝道:“暂且放过你,等咱家回禀太后后,再做主张。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满怀疑惑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方老大步走向张绮。刚走到她面前,张绮便回头看来。
对上她明澈如水的双眸,方老满肚子要说的话,却给噎住了:还是等郡王回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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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急急地回宫去。
刚来到宫门处,他遇上了从宫中出来的秋公主,郑瑜几位贵女。
看到那太监,秋公主双眼一亮,她连忙示意马车靠近,问道:“刚才可是去兰陵王府宣旨了?”
见是秋公主发话,那太监马上恭敬地回道:“回公主,是的。”
秋公主双眼一亮,她急急地说道:“可有给那贱妇十五个耳光?”她的声音欢喜得直打颤,“有没有打掉她几颗牙齿?”
她转向郑瑜,笑嘻嘻地说道:“阿瑜,你说这世上,有缺了几颗牙还美丽着的绝代佳人么?”
这话一出,一阵轻笑声传来。
也不等郑瑜回答,秋公主又向那太监埋怨道:“你们动作也太快了,也不等等我们……真是的,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让我们错过呢?”
其实。是郑瑜左拖右拖,令得她们迟了会……郑瑜可不想张绮挨打时自己在现场,那样,便是有十张嘴,她这一生只怕也不会被兰陵王原谅了。而这些。秋公主自然是不会明白的,她也没有必要跟她说明。
在众女地期待中,那太监却是苦着脸。他期期诶诶地说道:“禀公主,给拦着了,没。没打成!”
“什么?”
秋公主大怒。她尖叫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太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等他的话音落地,秋公主马上冷笑道:“她还真敢说啊……快去快去,快点把这话传给太后!呸,她以为她是谁,竟敢越过长恭做这种主?”
便是李映,这时也摇头道:“这个张氏还真是其心可诛!她为了独占长恭,竟然编出这样的鬼话来!”
在两女的讥讽中。郑瑜也是嘴角扯了扯,她轻声道:“她的胆子一直不小。”
另外几个贵女,更是大声讥笑起来。一贵女叫道:“就是要这般胆大才好。看看这次高长恭,还愿不愿意护着她!那妇人都要骑到他头上拉屎了!当真可杀!”
“就是就是。”
“真好笑!”
此起彼落的嘻笑声。讥笑声中,没有一女相信,兰陵王真是军事上的不世之才,他日后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帮助下,仅凭不朽战功便在朝堂中稳住脚。
更没有人相信,对于自己的才华,兰陵王本身是深信无疑的!
她们只是与所有的时人一样,以为兰陵王少年得志,侥幸赢了一二场。
有了这点军功,再利用得当的话,他可以领着黑甲卫,统着私兵的威风一辈子!当然,这种威风的前提是,一定要利用得当,如,有一个好的岳家,有一群擅长为他造势鼓吹,帮他维护声名的幕僚同伴!
几女说着说着,都有些迫不及待起来。秋公主更是兴奋地说道:“快进去快进去,记着要一字不漏地告诉太后哦。”她这个母亲,是很疼爱高长恭的,只看她这一年老是把他挂在口里便知道了。
如此疼爱兰陵王的母后,一向最为子侄后辈着想的母后,一定无法容忍这种断长恭后路的贱婢的!
以卑贱之身行大不韪之事,活该那贱妇找死!
当然,这不是关健,关健是,高长恭本人知道后,该是多么的失望和沮丧!
这断人后路,乃是仇家才做的事。想来,有了这一曲后,便是高长恭一时迷于美色,还无法清醒,那些闲言碎语,明嘲暗讽,也会帮他清醒过来的!
越是想,众女越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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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公主几女地催促下,那太宫急急地冲入宫中。
皇宫中,太后和陛下正聚在一起说着家常话。听到那太监回来了,太后微笑着向皇帝说道:“皇儿,昨晚上那个张氏的事母亲听到了,我不喜欢这种骄纵妇人。”想当初,她自己为了成就丈夫的功业,可是曾主动把正妻之位让人的!
什么?
皇帝脸色微变,他不安地问道:“母后……把她怎么了?”
太后眯着眼睛,瞟过他一眼后,抿了口茶慢慢说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赏了她十几巴掌,打掉几颗牙。”
什么?
皇帝握着几案的手颤了颤,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一袭黑裳,骄傲清冷得无以复加的绝色美人。一时之间,只觉得口中苦得不成样了。失神了一会,他对上母后盯来的目光,连忙低头喝起酒来。
只是饮酒的过程中,那酒樽有点颤。
低着头的陛下,听到太后说道:“让他进来。”
“是。”
不一会,一个脚步声传来。
在见过礼后,太后温和地说道:“说吧。”
“是。”
那太监尖着嗓音,把到了兰陵王府后所发生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后在听到张绮居然敢命令侍卫拦阻时,太后双眉一竖,而皇帝却迅速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太监。
那太监低着头,自是不知道两个上位者的表情变化,他还在继续说着,当他把事情原委一一说清后,大殿是完全安静下来。
好一会,太后的声音传来,这声音,没有半点的火气,“下去吧。”
挥退那太监,娄太后转向皇帝,笑道:“我儿,长恭这个孩子,可以重用啊!”刚才还勃然大怒,现在却只有发现忠臣良将的欢喜。娄太后说到底,只是一个一心一意为了儿子大业着想的母亲。
见皇帝皱眉不语,娄太后以为他不信,长叹一声后说道:“皇儿,这世间聪明人总是太多,而那些聪明人,总是嫌靠山不够多,势力不够大。如长恭这般,明明白白地想做一个孤臣的,满朝没有几个啊!”
娄太后说到这里,由衷笑道:“长恭那孩子,自小便忠厚,现在看来,他这个忠字,已有先贤遗风!”
对上依旧沉思不语的皇帝,太后慈祥地说道:“皇儿,那妇人……长恭有这爱好,便随他吧。”她虽不喜那妇人,可一心为忠的长恭却喜欢。料来,有自己在这里看着,那妇人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便任由长恭去宠着呢。自己只要关心皇儿的江山大业便可以了。
皇帝抬起头来。
与一门心思相信兰陵王的忠厚的太后不同,他这个时候,却是想着:这话,当真是长恭说的,而不是那个妇人自作主张?
想来,大多数人听了这话,都不会觉得,一个小小的姬妾敢代替自己的夫主说这样的话。所以这话必定是兰陵王本人的意愿。可是皇帝不同,他见过张绮几次后,总觉得,那妇人很不同,很不同……
虽是如此想着,他还是点头道:“听母后的。”
不仅是太后开了口,还因为,他刚才真给吓坏了……他不想那妇人出事,顺着母后便是最安全的。
“如此忠臣,皇儿何不放心使用?”
这是要他还权了。皇帝想了想,点头道:“孩儿这就下旨。”
???
回了老家,要调适状态更新迟了。送上五千字以表歉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