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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娘也是气得要疯了,忽然发现自已往常挑来挑去的。其实这些人家的男娃都比李长明那小子强。
青木和张槐就不说了,那是拔尖的,就是长星、刘三顺、赵大嘴,还有黄大磙子的小儿子,李耕地的小儿子,哪个都比李长明瞧了顺眼。
她心里那个后悔呀,咋没早点帮闺女定一门亲哩!
梅子听了他们的话,心里却更加的难过了谁都比长明哥过的好,可是他又不是不勤快,摊上那样的爹娘又不是他的错!
这么不停地说了半天,狗蛋娘又对梅子道:“我瞧你前些日子心里烦,又老是去找菊huā,还以为你喜欢青木哩,我就托了称黄奶奶去问郑婶子的意思。瞧人家青木多有志气,他一定要挣一份家私才成亲。可是,他又觉得你是个好女娃,不想错过了,就说先定亲,等两年再成亲。我可高兴了,你也正好能在娘家多陪爹娘两年,这样多好。”她说完就紧盯着梅子,只要她一反对,就把心里准备好的几百样言语摆出来堵她。反正要找李长明家的不足和青木家的好处都容易的很,依她看来,青木哪点都比李长明强。
梅子听娘说已经把她许给青木了,那心就冰冰凉一片。这时候,她总算体会到柳儿说“我心里很苦哩”这句话时的心情了,前儿她还没这种感觉呢。
可是,她不会跟柳儿似的去找李长明,她也不会跟娘说不乐意嫁到郑家,她会乖乖地听娘的安排。
只是,她心里却感到难过万分!
她强忍着眼泪对娘说道:“娘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
狗蛋娘打点了一肚子的话,就等梅子说不乐意嫁给青木,好劝她,万料不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宝贝闺女那红着眼睛万分悲苦的样子,比哭着吵着要嫁给李长明更让她难受,也让她准备好的几百样言语堵在了喉咙口,噎得她一口气出不来,差点没晕过去,只觉得心肝肺一起疼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梅子,哭得肝肠寸断,一边在心里把李老大骂个半死这李长明就要成为女婿了,再不好,也是女婿,当然不能骂,于是,就骂他爹、骂huā婆子。
秦老友也叹了口气,抹起了眼泪。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闺女要紧。她要是觉得委屈了,别说嫁给青木,就是嫁给官老爷也是不成的。
梅子奶奶也是无语,活了一大把年纪,哪能瞧不出来孙女的心思,她懵懂地说了那样的话,却让他们三个都不能再多说一句了一再说不是逼死娃儿了?这逼着她嫁人能有好结果?
有句话咋说的?
哦,就是“不争就是争、”这会儿用在梅子身上最合适。
狗蛋都睡着了,又被姐姐房里的哭声惊醒了,吓得他坐起来,竖着耳朵听,原来是娘在哭。
黑夜里,这哭声是如此的凄惶,让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下可不得了,他急忙光脚跳下床,跑到这边房里,见大家都在掉眼泪,娘和姐姐抱头哭,以为出了啥事,也跟着大哭了起来。
这小娃儿虽然总挨打,但家里生活温馨他还是能感觉到的,像今儿这种情况,以往从未出现过,因此哭得是稀里哗啦,声音也响。
秦老友见儿子也来了,本无心管他,可是又嫌弃他哭的大声,于是呵斥道:“小声点!”梅子奶奶忙拉过孙子,撩起衣襟帮他擦了眼泪,1小声道:“狗蛋莫怕,没事儿。去睡吧。奶奶一会就来睡了。”
狗蛋不肯走,脸上挂着泪,担心地瞧着娘和姐姐。
老奶奶只好把他抱到梅子的床上坐下,又见他是光脚来的,便把他一双腿搁在床沿外。
梅子见娘哭得历害,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做丑事。
她心里虽然难过,还是强忍伤心,对她娘说道:“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地嫁青木,我不会去找长明哥的。”
狗蛋娘听了更难过了,哭着不停地捶着梅子的后背。
忽地她咬牙道:“老娘怕啥?郑嫂子能把柳儿娘打一顿,我还打不过那个瘦得跟吊死鬼似的婆娘?往常不跟咱相干,我也懒得理她:要是娶了我闺女,她敢搅风搅雨,老娘扒了她的皮!”她这会儿也不埋怨李长明了,也不骂李老大了,为了梅子,只觉得心底里生出无穷的斗志。
她化身为泼妇一般,阴沉着一张大脸盘子,死死地盯着窗外的黑夜,仿佛huā婆子就在那里,她要跟杨氏打柳儿娘似的,把她打个稀烂!
秦老友急忙道:“对!咱怕谁?李老大要是管不好媳妇,老子帮他管。老子才不管她是个婆娘哩。惹火了我,咱两口子一齐上门,掀了他屋顶!”
老奶奶急忙瞪了儿子跟媳妇一眼,说道!“这都哪跟哪哩,你俩这大火气?有那闲心想这些,还不如想想往后咋过。梅子就嫁了过去,干嘛非得跟那婆娘一个锅里舀饭吃?咱一分彩礼不要,就要他家答应一条让他俩分出来单过。要是单过,再穷都不怕。勤快地干两年,就不能挣大钱,日子肯定不会差:你们再帮衬着点,反正狗蛋还小,眼下又不用娶亲,过几年她这日子不就好了?,…
狗蛋娘听了连连点头,道:“可是我糊涂了,那个婆娘就是屙屎也要离她八丈远,跟她掰扯啥?还有郑家,要去退亲,这话可咋说哩?”梅子如做梦一般,听爹娘跟奶奶说着说着,咋就答应把她嫁给长明哥了哩?
她红着眼睛不的信地问道:“娘,你咋改主意了哩?”
狗蛋娘无奈地瞧着她,气苦地回道:“娘又不傻,想把你嫁给青木,还不是指望你过得好。要是你不乐意,就嫁过去也是过不好的,那干嘛还要嫁?这也是你前世里欠了那小子的债哩。”
可不是前世欠的债么,那条蛇就是来帮他讨债的。
她让梅子去找菊huā玩,可是梅子没有喜欢上长相好、又年轻、还在读书的青木:也没有喜欢张槐,更没喜欢李长星:跟刘小妹的哥哥也是常见面的,也没喜欢那刘三顺:就被蛇咬了一口,就跟李长明扯上了,这不是债是啥?
都是命啊!
狗蛋娘忽然前所未有地信起命来。
往常她总是不信的。
她也是个要强的,觉得自个努力就能挣回一份好日子。如今她算是晓得了,有些事情,就是努力也是白搭,该咋地就咋地!
梅子听了娘的话,呜呜咽咽地哭了、她娘真的跟柳儿娘不一样哩,她娘真的依了她的主张哩!
狗蛋娘见梅子又哭了,可是那脸上的悲伤却不见了。她拉着自己的手,哭得可怜兮兮地,一副母女贴心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伤心又是感叹一她总算没糊涂,在气头上逼她嫁给青木。虽然想起李长明,这心里就不忿,可只要闺女顺心不是比啥都强?
老奶奶提醒儿媳妇:“我瞧你明儿还是跟长河媳妇直接说。他们两口子都是通情理的人,你正经去跟她赔个小情,这事说不定就过去了:要是你瞒着她,没准还坏事。谁也不是傻子,哪有头天上门求亲,第二天就上门退亲的?你跟她细说了,求一求她,她是个儿女心重的人,不会跟你计较的。
再说,咱两家也就才说了要定亲,还没请媒人哩,村里也没人晓得。”狗蛋娘点点头道:“我去跟她好好说,她家的青木是个出挑的,不愁找不到媳妇。唉!你这傻闺女,咋这么没福气哩!”
梅子羞愧不已,晓得娘去郑家求亲,也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而是错认为自己喜欢青木,才厚脸皮上门的一她一直都在为自己操心哩。
她忍不住哭道:“娘,我害得你丢人,我我”她娘忙制止她道:“好了,你又没干啥,咋丢人了?不许这么说了。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你郑婶子不会在外边乱说的。”
秦老友也安慰道:“闺女,你啥也不要想了,底下的事,就由爹娘来办。快洗洗睡去吧,闹了半夜了。狗蛋,还坐这干啥?快去睡觉。”狗蛋娘瞪了狗蛋一眼,对他说道:“你姐姐的事不许在外瞎说,不然我打烂你的屁股。”狗蛋连连点头道:“我不说。”
一家人遂去睡觉不提。
只是狗蛋娘这觉是睡不安稳的,在梦里跟huā婆子大打了一场,天明早起还是气得胸膛直鼓。
秦老友见她脸色不好,忙问她是不是没睡着。
狗蛋娘气呼呼地说道:“睡倒是睡着了,就是做了个梦,梦见那huā婆娘欺负咱梅子,我跟她打了一架。你别说,这婆娘打架厉害的很哩。”秦老友听了媳妇的话愕然,随即感到好笑,对她说道:“那是梦。
我就不信真打起来,你会打不过她。哼!要是真打起来,我也上场帮你。我才不管她是个婆娘哩。”狗蛋娘听了“扑哧”一声笑了,觉得肚子里的气消了好多,遂考虑起上郑家赔小情的事来。
她吃过了早饭,先找了黄奶奶,然后两人一道往郑家来了。在路上又跟黄奶奶说了梅子的心事,请黄奶奶也千万帮着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