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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枫想了想,亲自动手,调了些药汁,把云影的脸染成暗黄色,连脖子和手也涂成了黄色,又让她换上自己的粗布衣服,头发也重新梳过了,看上去像个调皮的野小子,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云影照了铜镜后,也很高兴,遂跟云真子告辞,不顾他苦着老脸的不开心样,跟秦枫一起上路了。
云影见秦枫放心让自己去看菊huā,而且路上也是对自己呵护备至,一时觉得前些日子恐怕是瞎想,师兄根本就是喜欢自己的嘛,他怎会去喜欢一个丑陋的乡下丫头呢?
于是,暂放下了心结的她,在心上人的陪同下,晓行夜宿,或乘船或坐车,出成双入成对。她快乐的像小鸟,整天跟秦枫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竟是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可是,六日后,从云州来到渝州,两人就要分道扬镳了。秦枫向东行,往东临州去;云影则要向南行,往湖州去。
秦枫先是仔细地叮嘱了师妹一大篇话,无非是要小心什么的,还有到清辉县怎么走,从清辉县到下塘集怎么走,从下塘集到清南村怎么走,啰嗦了一大通。
云影一边很不舍跟师兄分别,一边又嫌他啰嗦,打断他的话道:“师兄,你是不是该把药给我了?回头交代了一通,东西却没给我,那不是白跑这一趟?”
秦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忙拿过包裹,将那些药一一指给她看,又细说了如何使用。
不过。他拿起那最后一个封口的盒子,望望师妹,脸微微有些红,一时不知如何说。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给菊huā治病的药,总的来说就是为了避免将来生孩子出问题。可是师妹虽然也是大夫,到底是个大姑娘,他想着当面跟她解释菊huā的葵水、受孕、生子等问题,就有些尴尬脸红。
反正这药按时按量吃就行了。他已经写了用法放在里面,青木是识字的,也不怕菊huā不认得。于是,他便对云影道:“这个你直接交给菊huā就行了,我写了书信在里面。她看了自会明白。”
云影看着师兄微微泛红的脸颊,心直往下沉,这几日的快乐也跟那流水似的,一去不复返。
她盯着那封口的木盒,不到一尺的样子,黑红色的盒盖上,雕刻有细细的古朴huā纹。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难道是定情信物?
师兄竟然不跟她说,还特别留了信给那个菊huā。她认得字吗?
秦枫见师妹死盯着那个盒子,怕好奇心强的她来追根究底,忙道:“好啦,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就别盯着了。记得一定要交给她哦。”
云影见他一副掩饰的样子,心底那股怒气和悲伤喷涌而出:解毒药、养颜膏、清凝露,这些就不说了,这个木盒里装的东西连是什么都不跟她说。那个菊huā对他就那么重要?
那师兄当她是什么?
是师妹?
他从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吧?
秦枫却没注意云影的异样,他交代完了,就急忙出去为云影准备马匹。
自己不在身边,还是让师妹骑马比较好,也能早日到达。只要到了清南村,就安全了,那里的村民都很淳朴。
云影望着秦枫的背影。木然地收拾起那些东西,对于清南村之行是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可是,自己不去,难道要让师兄亲自把这些东西送到那个菊huā的手上?
她紧抿着嘴唇,坚定地把包裹往肩上一放。转身出了客栈。
临分手的时候,秦枫又是叮咛了一番,要她路上不要耽搁,到了清南村则可以多住几天。
“菊huā人很好的,你肯定会喜欢她。你在她家住几天,还能跟她交流探讨厨艺呢!”秦枫说道。
云影翻身上马,对着师兄强笑了一下,随即扬鞭打马而去,四蹄翻飞中,飘落几滴泪水,混入烟尘中不见半点踪影。
菊huā人很好,可我为什么要喜欢她?马上的云影哭着想道。
秦枫看着师妹纵马奔腾而去,心下若有所失。刚才师妹的脸色很不好,想是不愿意跟他分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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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秦枫的云影,一路形单影只地赶往湖州。
只是,她这一路几乎如行尸走肉一般,虽然也是天黑住店,天明赶路,饥则食,渴则饮,但脑海里晃来晃去的却是那只黑红色的木盒。
她离开秦枫后,在心里重重地下了决心,一定不会把这只盒子交给菊huā。
天黑住到客栈后,她又痛苦地决定,还是把这盒子交给菊huā吧。师兄要是真的喜欢她,自己拦在前面有什么意思呢?况且,她云影跟着父亲,行的是堂堂正正的治病救人,从未做过亏心事,这要是不顾师兄所托,昧下这只盒子,只怕从此良心不安。
天明,她打马直奔南方湖州,沿途的村寨集镇一一被她抛在身后。她距离湖州越近,那心里就越煎熬,于是又咬牙决定,不能把这只盒子交给菊huā。
师兄是她的,谁也别想把他抢走!
难道她连一个乡村丑女也争不过吗?
天黑,她歇在了一个小集镇的客栈里,胡乱地叫了两个馒头,一壶茶水,食不知味地咀嚼着。
云真子的面容就浮上心头:“影儿,我们医者最重要的是有一颗善良的心……”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念叨“交?不交?”
她也曾无数次对着那古朴的盒子,想着是不是把它打开看看,要是弄清楚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她也好做出决定。
可是,最简便最容易的途径,却最是让她难以抉择。
这一打开,要是里面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她自是不再彷徨;要是呢?她以后要如何面对师兄?
她脑海里浮现秦枫有些尴尬微红的俊脸,竟是没有半分的勇气打开这只盒子了。
仿佛不打开,她还有希望;一打开,她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要真是定情的信物,就算是她不把这东西交给菊huā,就算是她努力争取,最后把师兄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她还能如往常一样跟师兄相处,而没有一丝芥蒂吗?
不!她不要冒这个险!
她不要将来心里横着一根刺,拔不出,剜不掉。
就这么的,云影一路被心魔折腾着,完全忘记涂秦枫配制的药水,那脸、脖子就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尽管穿着粗布衣衫,也掩不住那光芒四射的容颜。
可是,她却毫无所觉,仍旧糊里糊涂地陷在左右为难的抉择中。以至于到了清辉县,坐船顺清辉江往下塘集来的时候,一直坐到了临湖州。
到了临湖州,一打听,根本没人知道下塘集。
问了好些人,才有那知道的人告诉她,坐过头了,中途要从清辉江的支流拐过去,才能看见那个下塘集。
她叹了口气,又回头重新寻找。
等她站在下塘集的二里铺码头,望着这个简陋的小集镇时,那心就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离那个菊huā又进了一步。
到底要不要把那个盒子交给她?
她牵着马,一边痛苦地思索着,一边慢慢地往集镇上走。
她在一间名为“福喜杂货店”的小铺子前站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才上前对店里的小二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清南村怎么走?”
这小二自然是来喜了。
他被这个漂亮的少年郎晃huā了眼——对,就是漂亮——好一会才笑道:“清南村么?往前走一段,有一条土路,是通往山里方向的,一眼就能瞧得见,好认的很哩。”
云影听了,随意地对他笑了一下,转身上马往他指的方向去了。
来喜被她笑得眼huā缭乱,暗道真是怪事,这男娃子咋长得这么俊哩!
十来里的路程,骑马是转眼就到。
云影坐在马上,看着眼前这个村庄,想着师兄说的,到菊huā家是要穿过这个村庄,往那山边去,便深吸了一口气,一抖缰绳,双脚轻夹马腹,进了村子。
她这会儿也镇定下来了。反正马上就要见到那个菊huā了,交与不交,到时再看吧。
这时辰是刚吃过午饭,村子里并不喧闹,干活的人自是去了地里干活,在家的人也是刚忙完午饭,并无别事,不过是做些针线活计。
村里来了陌生人不奇怪,来了个骑马的陌生人还真不常见,那些狗立即对这不常见的生物强烈抵触起来,一时“汪汪”声不绝。
它们不敢上前拦住这高大的生物,只好跟在马屁股后头狂叫,引得有人出门查看。
云影进了村庄,就被这蛛网似的小路绕得头晕,不知往哪走,见一个敦厚结实的村妇从院子里出来,忙勒马问道:“大娘,请问往菊huā家怎么走?”
那村妇惊异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指了个方向,对她说道:“从这往山边走,出了村就能瞧见她家的院子。山边就住了她一家,好认的很。”
云影谢了她,摧马去了。
那村妇喝住狗,看着她的背影,奇怪了好半天才进屋。
出了村庄,云影果然就看见山边的那栋青砖黑瓦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