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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大战之前
“......雷峰星方面军判断。贝利夫的北方集团军，在完成了部队集结和战术欺骗后，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以三个装甲师并一个裁决者装甲连（中队）的兵力，对弗伦索镇发动闪电攻势，一举击穿了我军防线，造成重点突破，两翼扩散迂回的假象....”
查克纳军部大楼十二楼巨大的作战讨论室里，坐满了来自不同国家的联军高级军官。
贝壳型大厅的正面讲台上，查克纳上将冯智，正用教鞭指着悬浮于半空的虚拟作战地图，讲解雷峰星的形势。随着冯智的讲解以及教鞭在地图上的一个个红蓝箭头上来回移动，讨论室里的军官们面色冷峻，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这里，”冯智手中的教鞭，指向弗伦索镇以北：“夕阳山！”
议论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升高，讨论室里一片喧嚣。军官们有些在摇头，有些在点头，有些指着虚拟地图和同伴低声讨论，有些则干脆争执了起来。
“怎么会是夕阳山，西约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我斐盟联军在夕阳山的兵力可是整整十个师，防线也经营得最久。西约既然能够突破弗伦索镇，直接投入兵力实施贯穿式攻击，然后向两翼扩张，凤凰城西线就算是破了。他们又何必画蛇添足，去夕阳山碰个头破血流？”
“我觉得雷峰星方面军的判断是正确的，你们看，贝利夫发动这场攻势的前提，是隐蔽的兵力集结。他们在弗伦索镇方向隐蔽集中三个师是可能的，可这并不意味他们能在这里集中二十个师而不被发现。倒是夕阳山以西，是个好地方。”
“我也这样认为。从地理上来看，夕阳山更适合大部队集群作战。弗伦索镇虽然好打，可是向东二十公里，就是陡然收窄的半云岭。要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半云岭，打成相持，就算贝利夫手里有四十个师，也只能一个两个的往上填。与其这样，倒不如利用这里，为夕阳山做掩护。”
“贝利夫用兵大开大阖，气势逼人。被他抢了先手，可真是打中了陈凤西将军的软肋。雷峰星战局，早就是骑虎难下之势。西约经过这段时间的增兵，兵力是我军的两倍以上。我们攻攻不出去，继续坚守又如同慢性自杀。这一点吃准了，无论是打夕阳山还是打弗伦索镇，都不是什么问题。重要的是，西约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兵力准备.......”
“说的对！我军在弗伦索镇失守后才判断出贝利夫的意图，已经没有了应变时间。雷斯克方面军防御凤凰城西线本来就吃力，现在被贝利夫抢了先手，又要面对裁决者，无论对方怎么打，都占尽了先手。”
众说纷纭中，大厅前排响起了老元帅李存信的声音：“这是雷峰星方面军指挥部的判断么？匪军方面怎么说？”
就如同被施了静音魔咒，讨论室的喧嚣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军官们面面相觑，心头都是一跳。
对啊，还有匪军！自己怎么能把这帮家伙给忽略了呢!
要知道，那可是一帮不能以常理推断的凶神恶煞。就在几十个小时前，他们刚刚才歼灭了奥布恩的龙骑舰队，取得了一个奇迹般的胜利！因为时间太短，这个消息暂时还没有流传开去。不过，谁都知道，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斐盟都会因此而轰动。
当民众们弹冠相庆的时候，恐怕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匪军最强大的，不是他们的舰队，而是他们的陆军装甲师。他们的目标，也不是途中遭遇的奥布恩，而是正在猛攻凤凰城西线的苏杰联军。奥布恩的陨落，只不过是因为他挡在匪军面前，被顺手干掉而已。
大家不知道西约究竟有多少裁决者。可大家都知道，匪军有五百辆新出炉的【横行】，有可以轻松击败法塞特三十一军那些十代和十一代机甲的【游侠】，有为数众多的战神，还有数不胜数的九级，十级机甲战士。
贝利夫想要攻陷凤凰城西线，必须先得过匪军这一关！
“这是匪军和雷峰星方面军指挥部共同做出的判断。”冯智在回答李存信的问题时，微微一笑：“很显然，他们已经达成了一致。”
听到冯智的回答，在场的军官们心头都是一松。
匪军这样的刺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
他们独特的作风和他们的身份来历，让他们总是处于不被信任的状态之下。尤其是他们那位不着调的指挥官，即便是在勒雷，玛尔斯自由世界，长弓星系和沧浪星，有着让人咋舌的功勋战绩，也因为他那让人哭笑不得的个性而被人轻视忽略。
老元帅李存信说过，谁能给这个胖子足够的信任，胖子就能带给他十倍百倍的回报。
没有人怀疑曾经在沧浪星和胖子共同作战的老元帅的话。事实上，除了勒雷对胖子报以无条件信任的国民外，最先将信任付诸于行动的，就是老元帅李存信和军神黑斯廷斯。
斐盟的两大元帅的信任，在匪军南下雷斯克星系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回报。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包括李佛和最高联合议会的议员们在内的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而现在，雷峰星方面军和匪军达成了一致！
这意味着，来自内部的掣肘，已经消失了。匪军，这个出身于边缘地带，一步步挣扎到现在的怪物，有足够的空间，去挥舞他们的爪牙！
“这是匪军提出的作战计划.....”冯智在中央电脑控制台上，打开了一份文件：“他们以匪军第一装甲师为主力，正面攻击弗伦索之敌。第二装甲师沿130防段前出，在击败杰彭1912装甲师之后，迂回到弗伦索镇以西，切断敌人的退路，形成包围。”
冯智手中的教鞭，轻轻点了点弗伦索镇前后的两个红色箭头之后，落在自北而南的第三个箭头上：“这是斐扬三十三军的三个师。他们从夏洛克斯山脉南下，加入弗伦索镇战役。目标是配合匪军的两个装甲师，全歼弗伦索镇之敌。”
在场的将军们都点了点头，以他们对匪军战斗力的认知，这个作战计划近乎于狮子搏兔。别说有三十三军的三个装甲师以及弗伦索周边的其他部队加起来近两个师的兵力。单说匪军的两个装甲师，就足以将弗伦索镇的区区三个西约师给撕得粉碎！
从兵力投入上来看，很显然，胖子有着更大的目的。
果然，随着冯智切换屏幕画面，大家发现，原本聚集在弗伦索镇的几个攻击箭头，已经合并成了一个，而这一个箭头，竟然.........
“迂回包抄，他想吃掉贝利夫的主力！”一位塔塔尼亚中将不顾形象地跳了起来。
随即，大厅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没想到，匪军的作战意图，竟然是以六个师的兵力自弗伦索镇前出，向夕阳山以西迂回。
屏幕上，那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就像是一把钢刀，横着切过凤凰城西线前沿。由南向北，近三百公里的行进距离，匪军要穿过整整六个处于激烈交战态势的防段！
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是在和整个贝利夫北方集团军为敌！
“这太冒险了！”
“不能这样干！”
一时间，军官们都激动地纷纷站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是和匪军交好国家的将领。他们以匪军和查克纳军部位中心，以黑斯廷斯和李存信坐镇，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团体。
而在这个新的团体中，谁都可以冒险，匪军不能冒险。
虽然从作战示意图上看，雷斯克方面军，已经将凤凰城及周边的所有兵力，都抽调到了夕阳山。可是，从时间上看，他们已经落后于对手。
谁也不知道夕阳山能够顶多长时间。雷斯克方面军的主力需要至少二十个小时才能投入到夕阳山战场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西约军早在前期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雷斯克方面军仓促集合的部队，无论在士气，战术计划完善程度还是后勤方面，都无法跟对手相提并论。一旦夕阳山在主力抵达之前失守，被西约军冲进凤凰城平原，就算陈凤西有天大的本事，都无法阻挡，更别提和匪军对敌人形成包围了。
到那时候，匪军横切到夕阳山以西，不单没有任何意义，还会陷入敌人的重重围困之中。贝利夫向来以稳准狠三字著称，绝对不会放过送到嘴边的肉。如果他知道匪军对于斐盟，如同裁决者之于西约的话，他甚至可以放弃夕阳山，不惜一切代价回军吃掉匪军！
“这胖子，胆子太大了。”李存信笑着对身旁的黑斯廷斯道：“.....你怎么看？”
“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贝利夫不能及时了解匪军的战斗力，不能看出胖子这一记勾拳隐藏的奥妙，”黑斯廷斯淡淡地道：“他会吃亏。”
指挥机甲顺着满布弹坑的公路，摇晃着一路向前。佩雷拉站在机甲指挥台上，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身体随着机甲的起伏来回晃荡。
从高高的指挥平台看去，宽阔的公路以及公路两侧的平地上，尽是浩浩荡荡的前行部队。
庞大雄壮恍若移动城堡般的重型机甲，如同蝎子般造型的虫型中型机甲，风尘仆仆跑步前进的人型单兵机甲，后勤部队的运输机甲，重型越野卡车，以及背着枪扛着便携式能量炮徒步行进的士兵，组成了数十条由东向西，彼此平行的蜿蜒长龙。
长龙尾巴，还在地平线外，长龙的前端，已经进入了弗伦索城区。几栋耸入云霄的太空城和数百米高的大楼下，这长长的队伍，就如同大树下的蚂蚁。
一辆受损的青色机甲，停在路边。满头大汗的医护兵，正在给大难不死的匪军机士包裹着伤口。年轻的匪军机甲战士，平静地看着目光专注的医护兵，路过的斐扬士兵，投向这位匪军机士的目光，则是毫不掩饰的钦佩。
四周，散落着数不清的大小残骸。一块块破烂的钢铁零件，静静地散落在弹坑中。不少大块的残骸，还在燃烧着，黑烟滚滚。
打扫战场的后勤士兵们，驾驶着工程机甲在战场上来回穿梭，将己方士兵的遗体小心的抬上运输机甲。对待敌方士兵的尸体时，他们就不那么客气距离，直接往卡车上一丢了事。重型卡车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让人看着心里发麻。
终究还有一些敌人的尸体和机甲残骸，是受到特殊照顾的。
佩雷拉的目光，越过遍野的机甲，士兵和滚滚的黑烟，落在了几辆被拉上隔离网的黑色残骸上。
那是裁决者机甲的残骸。
半个小时前，整整五十辆裁决者，在这片战场上，遭遇了一场血腥屠杀。
是的，尽管直到现在，佩雷拉还无法接受事实，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场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屠杀。
当时，他就站在大熊山的山坡上，看着远方城区那一个个半球形的光团从地面突起，横掠过大地。看着半空中，那激射的能量炮纵横交错。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机甲，士兵的身影，在不住地涌动。
沿中央城际公路发动反攻的西约装甲部队，凶狠而疯狂。
他们以五十辆裁决者为前锋，摆开了强行突击的架势。毫不停顿的电子攻击，铺天盖地的炮火覆盖，还有那不断加速的装甲集群，看起来，势不可挡。
佩雷拉第一次看见裁决者的战斗。他无法想象，如果与这五十辆裁决者对阵的是三十三军，他将经历怎样的一场噩梦。在这些恐怖的机甲战士面前，普通机甲，就像是职业杀手面前赤手空拳的孩子一般脆弱。那种压倒性的优势，不是任何战术可以弥补的。
那一刻，佩雷拉的心，凉得结冰。他从来不知道，这场战争爆发两年时间以来，他熟悉的机甲战斗，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让他感到恐惧的高度。
他毫不怀疑，只要给这些该死的斯巴达战士足够的空间，他们能撕碎整个三十三军！
也就在那时候，佩雷拉看着三百辆如同魔鬼般的【横行】机甲，飞泻下山头，扑向西约军发动反击的最前沿。
那是一场让佩雷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的战斗。
他无法用语言去描述，他只是牢牢地记住了他看见的每一个画面，不断的回想，回味。
........能量炮光链划破夜空；导弹嗖嗖地从半空中忽然闪现，激射入地；爆炸的光芒，照亮了远方的地平线。数以百计的钢铁机械，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灵活，在旷野中奔跑，跳跃，变向........
....数不清的钢铁机械腿震颤着大地。悬挂系统用轻柔的起伏消除着奔跑时的剧烈震动。外挂传动杆在飞快地伸缩着。导弹发射器在奔跑中伸出隐蔽舱，离子光刀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来越亮......
双方风驰电掣的机甲，终于碰撞到一起。刹那间，人仰马翻！
一道道宛若鬼魅的身影，在腾挪闪转，在交替换位。一把把离子光刀或离子匕首，劈开浓郁夜色，拉出无数凄艳夺目的弧光。
那优美却致命，残酷得让人遍体生寒的招式，那骤然在混战机甲群中闪亮的刺目白光，那燃烧着如同流星般四射的碎片....佩雷拉相信，再过去几十年，直到这一个夜晚站在这里的数以千计万计的官兵已经老得已经走不动路了，也没人会忘记这一幅画面。
所有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双方厮杀在一起，呆呆地看着两种不同的黑色机甲，在自己眼前展现出那让人无法反抗的战斗力。
战斗的过程已经足够震撼，而更震撼的，是结果！
裁决者很强大。可是，他们遇见的，是和他们一样强大，数量却比他们多的多的匪军直属特种营的机甲战神！
匪军横行，在战斗爆发的一瞬间，就全力出手。仅仅十分钟，五十辆裁决者，就在匪军三百辆横行的围攻下被砍瓜切菜般剁翻。
这样的结果，让在场的战士们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不是一群猪。那是光凭名字，就能让斐盟大多数国家的陆军将领们噤若寒蝉的裁决者啊！他们的名字，来自于他们可以对任何人做出任意裁决的强横实力！
可现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裁决，就已经被处决了。三百辆匪军横行机甲，用一种野蛮的方式，直接把他们给打爆了。
此刻，看到一辆辆裁决者机甲的残骸，佩雷拉终于确定，这不是一个梦。
论战斗力，裁决者绝对不逊色于匪军。可是，论配合，论近身格斗技巧和机甲性能，匪军却是全靠操控速度取胜的裁决者所无法比拟的。
更重要的是，匪军似乎拥有一种召唤幸运女神的神奇能力。这种能力，往往能让他们在对手的失误中避开杀身之祸或者取得绝好杀机。
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错误的裁决者，在一个错误的地点，遇见了数量远比自己更多的敌人，被屠杀，也就不足为奇了。
耳畔的机甲在轰鸣着。基层军官的吼声，士兵的喧嚣声，在夜里显得斗志昂扬。佩雷拉望着滚滚向着炮火声传来的城市前进的钢铁洪流，心头，反复思考着那位一脸憨厚，名叫田行健的胖子中将给自己的作战计划。
这个疯狂的作战计划，陈凤西同意了，皮埃尔也同意了。
当五十辆传说中的裁决者，在自己眼前的第一次亮相，就以这样一种凄惨的方式结束时，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能够期待的，就只是未来这几十个小时的一场大战而已！
无论胜负成败，至少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