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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芷挑了挑眉,眼神如刀,语气清冽,“赵小姐,你这是在指责本宫?”
“太子妃恕罪,梦蔓不敢,梦蔓不是这个意思,还望太子妃明察。”赵幽萝连忙站起身为自己妹妹赔罪,扯了扯赵梦蔓的衣角道,“还不快给太子妃赔罪!”
赵梦蔓不情不愿的福身,“臣女怎么敢指责太子妃?臣女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早就听闻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一往情深,如今殿下几日未回府,臣女以为太子妃肯定跟臣女姐姐一样非常牵挂太子。倒是臣女枉做猜测了!”
这话说的很恶毒,就好像太子妃不挂心太子殿下一样。这里有这么多闺秀千金,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对陆凌芷的名声将有极大的影响。
“大胆,太子和太子妃之事,岂是你能猜测的。”见赵梦蔓故意给陆凌芷使绊子,忍冬怒道。
陆凌芷轻轻摆摆手,示意她退下,慢条斯理道,“本宫身为太子妃,在太子不在的日子,首先就是管理好太子府,免去殿下的后顾之忧。其次,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免得殿下为自己担忧。若是后院不宁,殿下又如何能专心处理国事。”
这番含蓄又清晰的话,仿佛一个清脆的耳光,重重扇在了赵梦蔓脸上,一瞬间就让她满脸通红。
陆凌芷仿佛看不见她的脸色似的,继续慢悠悠说道,“太子未归,本宫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但是也麻烦赵妃记住,先天下,后小家。这是太子的准则,我们也应该识大体一点。”
赵幽萝的脸色一白,咬紧嘴唇,只得福身道,“臣妾谨记太子妃的教诲。”
这事告一段落之后,宴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陆凌芷看似温柔娴静,但是一说话却又如此的强势,再也没人敢小觑这位太子妃。
这位太子妃将后院管得井井有条,又将太子的侧妃都拿捏在手上,这样的手段,少不得令人在心里暗叹几声。直接表现就是,这奉承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宴会直到黄昏才散,陆凌芷饮了些酒,有点头晕,就让忍冬扶着自己去荷塘吹吹风。
此时正是初春,荷塘里的荷叶还没有长出来。慕容昭嫌这池水单调,特意找人移种了一种江南的水藤。
陆凌芷坐在水塘边的乌篷船上,望着满池碧绿的水藤,吹着清新的凉风,轻轻倚靠着船杆,闭上了眼睛。
远在边疆的云阳,现在可好?同下江南的凌霜,现在可好?那个此时坐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的人……是不是,还没有歇下?
不论她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多么坚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却是属于他。这淡淡的思绪,也总是牵挂着他。从来没有变过。
但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她不能有丝毫的软弱,她要坚强给外人看,也要坚强给他看。她要让他放心,她永远都是他坚强的后盾。
船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陆凌芷头也不抬道,“忍冬,我再躺一会儿。”
一件斗篷盖在了陆凌芷身上,脚步声停在陆凌芷身边,守了起来。
“你先进去歇着吧,我不要人陪。将我昨天煮的燕窝炖上,也许今晚殿下会回来。算了……等会儿我重新煮,昨天的那些倒了。”
陆凌芷说完,没听见忍冬应声,正奇怪,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望着自己。
他更清瘦了,棱角分明的下巴尖的令人心疼。一双淡紫色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圈淡淡的暗青色,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慕容昭。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忍冬这丫头,怎么也不通报一声。”陆凌芷惊讶起身,这才发现这盖在自己身上的斗篷,就是他的。
刚才自己以为是忍冬来了,原来是他。
“忍冬说你睡着了,我没让她吵醒你。”慕容昭轻声道,伸手握住陆凌芷的手,“坐。”
陆凌芷心里升起一丝喜悦,因为他突然回来,也因为他的体贴,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殿下肯定还没用膳,臣妾下去准备。”
“不用麻烦,就让忍冬去把昨天的燕窝炖上。”慕容昭阻止道。他从陆凌芷随口说的几句话里,就可以猜到,他没有回来的这些日子,陆凌芷肯定是每天晚上都煮好了燕窝等他回来。
陆凌芷轻轻蹙眉,“那怎么行?我还是去……”
“忍冬,把太子妃昨晚煮的燕窝炖上。”慕容昭却是打断她的话,直接冲着岸上守着的婢女道。
忍冬脆生生应了一声,欢喜的下去准备了。
陆凌芷见此,也不好阻止他。两人坐在船里,月光的清辉洒落下来,四周传来蛐蛐鸣声,仿佛置身于野外,格外的幽静。
“事情忙完了?”陆凌芷问道。
慕容昭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不算完,但去年科举舞弊案,告一段落了。”
“去年的科举舞弊案,怎么一直拖到现在才结案。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缘故?”陆凌芷挑了挑眉,又道,“今天赵妃和她妹妹特意来找我,看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入宫去找你。似乎很担忧你。”
最后这一句,其实是在变着法的提醒他要引起警惕。
慕容昭低低笑了一声,“阿芷,你跟我说话,都要这么绕弯子?”
“那是自然。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我自然得小心一些了。”陆凌芷淡淡说道。若是换一个人,她就直说了。
但是赵幽萝是他的侧妃,直说倒显得她在争风吃醋。
“我知道。”慕容昭看着陆凌芷,又怎么不明白她的心思,倒也不戳破继续道:
“这件案子牵涉很大。如果查清,就要得罪一大批朝臣。如果不查清,就冤枉了还在狱中的士子。”
陆凌芷神色一敛,果然不是个简单的案子。去年秋试的案件,一直拖到今年春天,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而能让慕容昭和慕容渊在宫中商量了好几天都没回府,就更奇怪了。
看着陆凌芷探究的目光,慕容昭挑简单的说道,“朝中一直都有派系之争,这不单单是指太子党,贤王党,中立派这样简单的派系。整个朝堂的派系错综复杂,也不是简单的按照这三个派别,就能划分的。”
陆凌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派系,说白了就是关系网。她从小在相府长大,对于这些倒也耳渲目染。
比如她父亲陆相这一派,父亲提拔的官员,也都是陆相一系。父亲老家是江夏地区,故江夏地区很多官员会依附父亲,父亲也会择优收录到自己的派系。
其实谁当皇帝对官员们来说还是次要的。他们团结在一起,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不管是太子当皇帝,还是贤王当皇帝,只要能保证他们的既得利益,又能让他们有更多的利益,随时都可以倒戈。
这一点,慕容昭也很清楚。
“去年的秋试,主考官泄露了考题。事情走漏风声之后,有人告状到了父皇的面前。为了避免将他们自己拖下水,主考官们找好了替死鬼。所以如今关在监牢里的士子,是被冤枉的。也正是因为他们打死不肯认罪,物证人证也不够齐全,这案子才拖到现在。”慕容昭淡淡解释道。
陆凌芷一下子就明白了,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光亮,“这几位主考官之中,有一位,跟赵妃他们有关系。且至少有一位,是贤王的人,否则他不可能为了这个事情,在宫中好几天不回来。”
慕容昭微微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彻查清楚。如果追究下去,将会有一百多个高低级官员受到牵连。”
一百多人?陆凌芷暗自咋舌,怎么会牵连这么广?
“赵幽萝的父亲户部尚书赵启,就是这次犯案的主考官之一。还有吏部尚书,国子监主笔,大理寺监察等等牵涉其中。”
六部,国子监,大理寺……这牵涉的部门也太多了,牵涉的官员的官职也太大了。不过也是,科举舞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如果不是各方面都疏通好关系,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都会死了一大批人。因此一出事,才会牵涉到这么多的官员。
看来,赵幽萝他们是想找慕容昭为赵启求情。因为陆凌芷才是慕容昭的正妃,只有她有资格自由进入皇宫去找慕容昭,她们两个没办法见到慕容昭。
赵启是慕容昭的人,也不知慕容昭到底打算怎么办。
“赵启他们泄露了考题这事,是被这个案子中的有心人,故意举报的。就是为了打击他们的势力。”慕容昭说道。
陆凌芷正奇怪,谁要打击慕容昭和慕容渊的势力?难道是慕容靖,他没这么蠢,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
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其实是慕容昭、慕容渊他们势力下面的人在窝里斗,也就是慕容昭刚才为什么要特意跟自己说,这朝廷里的派系错综复杂,不是简单三个派别就能区分的。
这皇位还没定下,底下的人就开始窝里斗了。陆凌芷还真是无法理解朝堂,一瞬间突然很佩服自己那个父亲。平时看父亲在家里没什么威信,夹在老太君和陆赵氏之间左右为难,现在看来……父亲能在朝堂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还是很有些手段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陆凌芷问道。
慕容昭淡淡道,“抓大鬼,放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