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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回到了往日那般的模式,再不用苦恼会被窦旭逼着学习武艺,我却反而怀念起跟他们一起厮混的日子来。
每每开学之日,窦童便会说起窦旭他们搞野餐会、蹴鞠赛这些好玩的事,听得我眼羡不已。便是窦媛,也居然跟着去了两三次了。一说起蹴鞠赛上,那邓六公子如何能攻善守,如何扭转战局,窦媛的眼睛就显得特别明亮。我心想:你哪里懂蹴鞠?不过是大惊小怪罢了。
“我这么久没参加你三哥制定的补习训练,他就没问起么?”我忍不住询问窦童。
窦童蹙眉道:“怎么没问起?他好几次都想去阴家找你,都被我们劝住了。”
“怎么劝住的?”一方面我怕窦旭真来阴家找我,另一方面我又很期待能跟着他们一起厮混,这心思真是矛盾得可以。
“我说你自小是跟着汝州的舅舅长大的,前阵子回汝州探亲去了。”
“这都两个多月了,探亲探这么久,你三哥不起疑?”
窦童笑道:“上个休学日他就起疑了,说哪有探亲探这么久的,肯定你是怕吃苦,赖在家里不肯出来。他就准备带了邓家兄弟一起去阴家找你,最后被小六哥给劝住了。”
“哦,他怎么劝的?”我有些好奇,邓训那厮是怎么劝住锲而不舍要把我培养成贴身保镖的窦旭公子的。
“小六哥当时拦住说,纵然是阴皇后留了话,但女家的总归不能太急切。阴侯爷治家严谨,岳弟必然不至荒废学业。”窦童复述了邓训的话,随即便问我:“苏姐姐,小六哥说女家的不能太急切,难道他知道你是女的了?”
看来,这厮还真是守信,他和窦旭那般要好,居然也没暴露我的身份,还跟着叫我“岳弟”!只是,我和他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却是不好告诉窦童的,我便只能含糊一声:“谁知道呢。”
倒是这“女家”两字,并不是窦童所理解的意思。我往日经常在我娘和客户的对谈中听到这个词,意思很明确,就是嫁女儿的一方。
一想到这层意思,我猛然怔住:不会吧,这窦旭竟将我和窦童的关系误会成了男娶女嫁的关系?!
——“你们怎么在一起?!”
——“这么说来,这事皇后娘娘都恩准了?”
——“你以后若是敢欺负我妹妹,我定然不会饶过你!”
——“今日之后,你若过不了我这关,就休想踏进窦府一步!”
——“我这做哥哥的难道能保护她一辈子?!亏那日皇后娘娘还叮嘱你照顾好童儿!”
——“你既已招惹了童儿,怎么还能再招惹窦媛小姑?!”
——“你如今和童儿的关系,有没有阴皇后点头,不都一样么?你趁早收起你那三心二意的虚浮心思来,窦媛小姑可不是好惹的!”
一一回想,窦旭往日说下的这些让我曾经感觉惶惑的话,此刻竟都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窦旭从蹴鞠那日起,就认定了我是男子“阴岳”。在宁和巷里,他再次遇见的也是男装的我。而恰好那时窦童和我都撒了谎,还阴差阳错的扯出了阴皇后,就让他误会了是阴皇后在阴识寿宴上给我们指了婚。
大约是想着阴皇后的这层关系,窦旭无奈接受了“阴岳”和窦童之间的关系。而这之后的种种,无非是他看不惯“阴岳”这个未来妹婿这般娘气,想要替他那个不怎么操心的驸马老爹好好栽培一番,好让“阴岳”给窦童当一辈子的保镖!
我真是反应迟钝啊我!每次和窦童换了男装出行,从没想过男女有别这个问题,难怪我们一挽手勾肩,窦旭的一张脸便黑得象涂了墨汁似的。可以想象,他得有多爱他的妹妹,才能忍住在这样的时刻不来痛扁我一顿?!
也难怪邓训这厮每每在旁促狭憋笑。他一早就知道窦旭误会了我和窦童的关系,却非但不说明,还摆出一副看笑话的姿态,等着我接连出糗!
看来,不管程素和窦夫人怎么想的,已经到了必须要告诉窦旭实情的时候了。我的身份不重要,可要是这满京城的人都误会窦童与阴家少爷关系暧昧,受损的可是窦童的名声。
心里惦记着下一次见面,一定要把这事给窦旭好好解释清楚,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竟再没了出府的机会。
程素经过几个月的考察研究,最后给阴四爷订下了成义侯梁家的四小姐锦蕊。卦师合了两人的八字后,定下了次年四月初四为婚礼吉日。
虽说现在才入冬月,离婚期足足还有五个月,但寻常人家准备婚礼尚且要忙乎几个月,对于京城有名的望族阴梁两家联姻,这点时间就显得格外仓促了。再加之,这是程素转正侯爷夫人之后,亲手操办的第一桩喜事,事关她的颜面问题,因此整个侯府都在她的指挥下忙得不亦乐乎。
程素给我交代的任务,是协助七小姐阴月雯准备婚礼上的一应绣品。从鸳鸯锦到百合枕,从连理带到合欢结,要绣的东西数不胜数。按理说,这些东西在城里的绣坊都可以买到,程素却说自家姐妹绣的东西有祈福辟邪的作用,要我们用心准备。
阴月雯是四姨娘生的,年纪比我大两岁。说是小时不慎坠进荷池,留下了病根。平素怕吹风着凉的,总是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出门,我之前也是替程素送东西时见过她几面。
想必也正是她这喜静的性子,让她的女红成为侯府一绝。程素与四姨娘素来交恶,这一次却重用庶出的阴月雯,这一举动竟让四姨娘感激连连。
为了照顾阴月雯的羸弱身体,程素特意将府里的西暖阁调拨给我们用作刺绣的临时作坊,四五个丫环婆子每日炭火茶水都侍候得极其到位。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便和阴月雯一道,带着侯府里一帮女红出色的丫环婆子们充当起绣女来。也正是领了这件差事,程素还特意让岳平夫子去学堂替我告了假,说直到阴四爷大婚前,我都不必去学堂了。
毕竟是侯府的婚礼,一应绣品都不得马虎,从花样、选料、配色开始,件件都不能有所疏漏。和阴月雯相比,我绣工差一些,可画工略胜一出。是以,前期主要由我负责绘制花样,阴月雯负责挑选缎料。每日傍晚,我们便一道去程素房里,将白日完成的花样和选出的布料请她过目定夺。
程素的眼光是极其挑剔的,往往我画上十幅花样,她顶多选出三四种满意的。而最头疼的是鸳鸯锦的花样,用作被面绣制,尺幅巨大,这样的花样我三四天才能画出一幅,每每小心谨慎的递至她眼前,她却随手一翻,便说重画吧。
这样一直煎熬到腊月末,我才终于完成了全部花样的绘制,开始进入绣制工序。自打花了一个月时间完成那幅“百寿图”后,我便对刺绣深恶痛绝。这即将持续几月的刺绣工作,于我而言,不啻是在领受刑罚。
这期间,唯一让我感觉欣慰的是,我娘作为婚庆指导被接进了侯府。原以为我娘会和我同住,可程素却安排她和其他几位协助婚礼的婆子一道住进了侧院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