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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李冥锐领着宁欣去燕国公府主院给长辈们见礼。
李冥锐走在宁欣的身侧,低声道:“我辈分比较高,你给的见面礼份数得多一些。”
宁欣还在想着他们方才用早膳时的事儿,不是说李冥锐挑食,宁欣犯愁得是李冥锐太不挑食了,宁欣让人精心准备的早膳,他同吃白面馒头一样,他跟本就没懂早膳的精髓。
她这辈子一直享受美食,尤其是请回了宁老太太后,宁欣更是学会了享受,她早已经习惯了精致的佳肴,少用多餐。
可李冥锐显然同宁欣的用膳习惯不一样,今儿明显看出李冥锐就没吃好,虽然他表现得很喜欢用的样子。
难道早膳还得分开用?若是让宁欣随着李冥锐的口味,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李冥锐扶了一下宁欣,爽朗的笑道:“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事。”
宁欣回了他一个淡淡的笑容,小声说道:“姑祖母给过我一份名单,上面全是你们燕国公府的亲眷姓名,便是岁数都写得清楚,我早有了准备,你放心就是。”
“辈分大有辈分大的好处,不至于四处见礼磕头。”
李冥锐还是很心疼宁欣的,“你……准备的银子少一些无妨,左右数目多。伯父说起过燕国公一脉在我父亲这一代之前全是一脉相传,可亲眷旁支却不少,有些是同李家连宗的,也有许多是燕国公府世代荣养的遗孤。”
“燕国公下聘弄得挺热闹,姑祖母送嫁妆入燕国公府,他们还能看不见?”
宁欣白了李冥锐一眼,“我若是包少了,指不定背后怎么议论呢,我虽是不怕,可也不想给你丢面子。银钱若是能让他们听话,不妨碍你振兴燕国公府,多花出点银子也无妨,左右大头还在我们手上!”
李冥锐动了动嘴唇,目光微凝,话到口边强压下来。
宁欣想着见礼的事儿并没看出李冥锐的异样来。
若是换前生,宁欣不会犯轻视的错误,当年在鞑子汗王身边,宁欣不敢走错一步,每一步都会想三遍,可今生她嫁的是李冥锐,她以为不需要过多的计量。
“快到了。”
李冥锐指了指前面的主院,语气里带出一抹的自豪来:
“历代燕国公都住在此处,正堂上悬挂的字是开国皇帝亲笔书写的,听伯父说是燕国公祖上从韩地迁回京城时,匾额是一起带过来的。因有当年的国难,开国皇帝的手书大多都不见踪影了,便是皇宫里保存得也不多,眼下勋贵望族家中都不会有开国皇帝的手书。“
宁欣笑了笑,”是挺难得的。“
她上辈子在韩地看过开国皇帝的手书,韩王府藏了不少,她在草原一样见过几卷,以书法来说,开国皇帝的字实在是不怎样,毕竟他是行伍出身,黄袍加身的。
李冥锐也感觉出宁欣不如他想的在意自豪,虽然心中隐约有点不舒服,可远远达不到生宁欣气的地步,燕国公府什么状况,李冥锐一直记得,能不能振兴燕国公府还得靠他!
“四叔,四婶。”
在他们迈进跨院后,李妍儿恰好也赶到了跨院,
李冥锐对李妍儿印象很好,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出足够的善意。
宁欣将注意更多得投在李妍儿身边的绝美略带羞怯腼腆的少女身上。
她上身穿了一件鹅黄褙子,下穿百花不落的撒边长裙,绣鞋尖露出长裙,绣鞋上的珍珠耀眼夺目。
她微微低垂着脸庞,半遮半掩着绝俗的容貌,乌鸦鸦的青丝挽起,鬓间带着一朵含羞待放的兰花,那朵幽兰同她头上的碧蓝色簪头雕刻兰花的簪子交相呼应着,如此利落清爽的打扮,更衬得她容貌绝俗,气质腼腆婉约。
她也向宁欣这边看,目光同宁欣碰到一起时,她先是讨好的笑了笑,随后目光像是小鹿一般的移开了。
从始至终她都没敢看李冥锐一眼。
她白玉般的手指不安的捏着帕子,百转千回间却将世子夫人的容貌印在心里,她再多的羞怯,也不如世子夫人做出来的自然,惹人怜爱。
世子夫人身上带的,头上插的,无一不是精品,她如何比得过世子夫人?
“这是?”宁欣笑盈盈的开口问道,“是国公夫人的娘家内侄女?昨日在洞房里我恍惚见过。”
本来宁欣对李妍儿的印象也不错,小姑娘挺有趣的,但见李妍儿和宁姐儿交握的双手,宁欣发觉她不大喜欢李妍儿了。
李妍儿显然不知宁欣的心思,拽着宁姐道:“四婶果然是过目不忘,她不过在昨日停留一瞬,您就记得她了。”
“宁姐儿,她是世子夫人, 你不是一直说很敬佩世子夫人的?这回儿你怎么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般?”
宁欣看得出李妍儿很喜欢宁姐儿,笑道:“不是我记性好,而是宁姐儿这幅好样貌让人过目不忘,她一出现,谁都会记得她的,我也算见过世面了,可见过的人没一个有宁姐儿的好颜色。“
“您……过奖了。“
宁姐越发显得羞怯,用袖口捂了捂嘴唇,“世子夫人才是真绝色。”
“不仅长得好,声音也动听,真真是难得。“宁欣转头看向李冥锐,“你说呢?”
李冥锐心中知晓宁姐的身份,她长得再美,再漂亮,她对燕国公府来说都是耻辱的证据,李冥锐只不过匆匆的打了一眼,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不过他能感到宁欣吃味了,李冥锐对此挺高兴的,他一直吃醋……“还好,我看不及你。”
宁欣愣了愣,脸颊微红嗔道;“睁眼说瞎话!”
李冥锐转身道:“走了,该去见礼了。”
他护着宁欣进门,将宁姐和李妍儿撇下,李妍儿满眼的羡慕,“四叔对四婶真好,如果将来……将来我也有这么一个人该多好?宁姐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也想着要嫁的人?”
“没有呢。”
宁姐儿腼腆的一笑:“我哪敢想着那些?能找到不嫌弃我出身的人就好了。”
她清澈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的遗憾,只有出身富足且高贵的女子才会想要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她不敢想那些不切合实际的东西。
“我看国公夫人会帮你选个好人家的,她真的很疼你。”
李妍儿安慰起宁姐,“你长的好,性情好,必定会有命中注定的人出现迎娶你,不过,我还是更羡慕四婶,我同你一见如故,有什么话我也不瞒你,四婶自己选的四叔,从开始到成亲,一直都是四婶自己选的。当时谁也不知四叔能有今日……那些以前看不去起四叔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我也恍惚听说过,真成想到世子夫人如此大胆。”宁姐紧紧的握住李妍儿的手臂,轻声叹息:“羡慕也好,嫉妒也罢,像世子夫人这样的女子……不多见,咱们也成不了她,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又有媒妁之言,哪轮到咱们相看?”
李妍儿长叹一声, 眸色暗淡了一些,“所以我敬佩四婶呀。”
宁姐抿了抿嘴唇,同李妍儿手挽着手走进正厅,此时正厅已经坐满了人,但说话的声音却不大。
李妍儿是燕国公唯一的亲孙女,她在家里地位很高,远不是客居燕国公府的宁姐能比的。
宁姐识趣的松开李妍儿,并且推了推李妍儿向前,宁姐儿自己站在了最最靠近角落的位置,缓缓的垂下头,额前的留海挡住了她绝美的脸庞,规矩,懂事,有分寸,宁欣虽是被众人打量着,但她就没忽视过宁姐儿!
在燕国公府,宁欣第一关注的是燕国公夫人,第二就是这个叫宁姐的少女,萧欢什么的根本就吸引不了宁欣的注意。
某些时候。宁欣对宁姐甚至比对燕国公夫人还要在意,以宁欣的眼力,竟然看不出宁姐是怎么想的,是宁姐隐藏太深,还是宁姐只是听命行事?
这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
宁欣唇边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燕国公府真是处处给她惊喜。
她本打算这辈子求个岁月静好,求个相公儿女热炕头,可偏偏她又走进了贵胄大宅门。
昨日的婚礼,因为皇上的亲临,因为意外燕国公府的人大多亲眼见过宁欣,今日再看,世子夫人娇弱依旧,一样的惹人疼惜。
她同燕国公世子站在一起,她就像是依附着男人的蔓藤一般,泪光点点的水眸软弱的让人心疼,世子夫人看起来……很好糊弄,很好骗!
燕国公夫人笑盈盈的护着宁欣,在众人面前做出保护的样子来,对各房头的太太奶奶们道:
“你们可不许看她娇弱就轻视她,即便她不是世子夫人,我也是疼她的,若是冒犯了我,看在亲戚的面子我不会太追究,若是冒犯了世子夫人,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点头称是,连忙说道:“不看国公夫人的面,我等也不忍心待世子夫人不好,世子夫人就是个可人疼的。”
“没错,世子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在闺阁里有长辈疼怜,出阁后又有国公夫人关爱,我看国公夫人同世子夫人站在一起,不像是婆媳,倒像是母女勒。”
燕国公夫人含笑怒斥,“又的胡说,我真真该撕烂你的嘴!”
她对宁欣低声交代:“侄儿媳妇,你但凡有事大可同我说,”
宁欣笑了笑,指了指坐在燕国公身边的李冥锐,含羞道:“他说,一切有他的……我也用不上您多操心的。”
夫人奶奶们眼里闪过惊讶,很少有新嫁娘直接说靠男人的,她们都晓得男人花心靠不住,宁欣真的是被保护的很单纯呐!
二房长媳蒋氏眸色闪了闪,她是唯二两个听懂宁欣话的人,虽然男人靠不住,但男人的心在宁欣身上,谁敢欺负她?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宅斗斗得是什么?男人孩子而已,可没有男人又哪来的孩子?
蒋氏心情低落了许多,宁欣比她幸福的多,她操心丈夫,操心公婆,处处都需要她操心,可也换不来丈夫的一心一意。
另一个了解宁欣话的人是燕国公夫人,她愣了愣,呵呵一笑,“侄儿媳妇这话说得倒是挺有趣的,也是,世子爷哪舍得你这样的娇娘受苦受委屈?你若有事,世子爷一定会冲到最前头,这不也是你……宁家选世子爷的原因?”
旁人捂嘴轻笑,宁欣择夫的事情,如今在勋贵人家也流传开了,宁欣择夫之举实在是颠覆了某些传统,自然有人羡慕,也有人不屑。
宁欣一改方才的娇弱,眼睛亮亮的点头承认道:“没错呢,就因他对我一心一心,事事护着我,我才愿意同他共度此生,定下白头偕老之盟。”
……
窃笑宁欣的人此时反而不好意思了,轻视也大多转为了羡慕惆怅,不管将来李冥锐会不会因为宁欣色衰而爱迟,或是生出二心来,但此时李冥锐敢向皇上求娶宁欣,他对宁欣的爱护疼惜,很少有男人能做到。
眼下宁欣享受到了别人求而不得的专一,将来即便李冥锐回归正轨,同世间男子一般无二,宁欣多出的这段享受也值得别的女子嫉妒羡慕了。
难怪宁欣底气十足,难怪她脸上洋溢着春色幸福……她的笑容真是刺眼。
萧欢差一点将帕子绞碎,宁欣越是幸福,越是显出她的不幸。
……
燕国公道:“人都到齐了,见礼认亲吧。”
李冥锐站起身,走到宁欣身边,道:“我给你介绍亲眷。”
“嗯。”
宁欣笑了笑,李冥锐寸步不离的守护着宁欣,仿佛在李冥锐眼里再没有旁人一般。
夫妻双双跪在蒲团上,先向燕国公行礼,“伯父安。”
燕国公对宁欣是满意的,他也晓得李冥锐抢了皇上看中的宁欣,他为此骄傲过,当然也担心过,他不会因此责怪宁欣……但他却因为李冥锐对宁欣的在意而不悦,
男人嘛,怎能围着女人转?
李冥锐是天生做大事的人,是燕国公府的希望,燕国公不希望李冥锐沉迷在宁欣的柔情中而磨灭了英雄志。
燕国公接下了宁欣献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将一对珍藏的火器送到李冥锐手上,“祖上传下来好东西,锐儿,莫要辜负了李家英勇善战的血统。”
“是,伯父。”
没有男人是不喜欢火器的,李冥锐本就是好武多于好文。
他这边喜滋滋的接下了火枪,宁欣那边暗自撇嘴,瞄见燕国公警告的目光,宁欣心底略有不悦,她做大事的时候,燕国公还在床榻上养病呢,这会儿怕她耽搁李冥锐?
“给我看看。”
“给。”
李冥锐从不同宁欣见外,他的东西就是宁欣的,况且火器是一对,李冥锐想着送一个给宁欣,防身也好,把玩也好,都不错,李冥锐就没考虑过宁欣不会开枪的问题。
宁欣接过火硝,噼里啪啦的摆弄着,动作顺流的好像她经常摆弄一般,燕国公也好,正厅里的李家人也好,一个个都傻愣愣的看着宁欣,此时她娇弱依然,但众人心底窜起一阵阵的凉意,能玩火硝的女子,真是弱女子么?
对燕国公煞风景的赐了火硝,宁欣满肚子怨气。
她上辈子就没同长辈见礼过,本想着体验一把收取长辈们所赐珠环玉器的乐趣,可燕国公受了礼却赏赐了火硝,哪怕他给一对金戒指也好呀。
宁欣看着旁边盒子里装的弹药,从中取出两颗,啪得装到了火硝里,对李冥锐展颜一笑,“我先帮你试试准心!”
火硝对别人来说是稀奇物,只有皇上和燕国公有,但对宁欣来说……上辈子也玩过的,从皇室流失的火硝不是没有,韩王师兄曾说过,谁能将火硝用在每个一个士兵上,谁将天下无敌,但火硝也有着很多问题,射程不远,装弹麻烦,想要真正的普及,并不容易。
宁欣抬起手臂,正厅的门两侧挂着两盏琉璃盏,啪啪两抢,琉璃盏破碎洒落到地上……众人彻底的震惊了,燕国公欠了欠身子,落地破碎的琉璃盏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一样,燕国公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怎么忘记了宁欣的爹是谁?
博览群书,什么都会的宁三元!什么时候都不肯受气的宁三元!
宁欣耍了帅帅的姿势,将火硝递给李冥锐,淡然的说道:“准心还行,不过你得调一下。”
李冥锐毫无吃惊之色,收起了火硝,道:“等拜见完长辈后,我跟你一起调整火硝的准度。”
”可以。”宁欣转向燕国公,道:“多谢伯父赏的火硝,岁岁平安嘛,一会我给伯父送过来水晶盏,权当作我赔礼了。”
水晶盏,比琉璃盏还要值钱。
燕国公哼哼啊啊的没有再说话,面子,他的面子啊,本想给宁欣一个下马威的,谁知反倒是他里子面子丢光光。
有燕国公的教训,后面接受李冥锐和宁欣叩拜的长辈都是颤颤巍巍的,不敢再起任何的刺儿,哪怕是看李冥锐不顺眼的二老爷也乖乖的没有二话的喝了茶,并且给新婚夫妻一对上讲究的玉佩,二老爷实在是担心宁欣一时激动开枪把他当琉璃盏射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