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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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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章

    命运是个神奇的东西, 沈瑶近来怕再不小心碰到自己的旧物, 许久不往废品收购站那样的地方去了, 可在医院附近也能叫她不期然遇上, 她心中只剩了天意如此四个字。

    医院里病人多, 她怀着身子怕被过了病气也没有到处走动, 一上午都在梁佩君办公室呆着, 直到了中午下班时间,婆媳俩才一起出门准备回家。

    梁佩君车子停在医院后面,沈瑶和她一起去取车, 只这么一小段路就叫她看到了略有些眼熟的梳妆盒,是那位匠人给她是做的第一个梳妆盒,她娘亲当时就是抱着那个梳妆盒来让她设置开锁方法, 不同于上次那个, 这一个木料也好,雕工也罢, 都非常精致。

    沈瑶看到这东西的时候, 那个梳妆盒在一个年约四十的妇女手上抱着, 她在一条小巷里, 开了盒盖给一个中年男人看盒里的东西,两人正说着什么, 声音压得很低, 沈瑶也听不清楚, 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那妇人脸色很不好看, 把盒子一盖,说:“如果是这个价我还不如找文物局。”

    这句话声音没有刻意压着,沈瑶倒是听清楚了,越发确定那十之八九是自己的东西。

    那男人听她这话不以为意的笑一笑,说:“也不一定就是文物,再说这年头多少人吃饱穿暖都不容易,这东西做工再漂亮也不值钱啊,我顶多只能按当前黄金的价钱把金价给你,额外添几块钱手工费,文物局可没这添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觉得行你再找我。”

    说完转身就走,一回身看到沈瑶和梁佩君,他神色变了变,带了几分警惕,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那妇人脸色灰败,抱着妆盒往医院里走,沈瑶看着自己的东西从眼前过,到底是没忍住,开口叫住了他。

    “大娘。”

    那妇人被她叫住。停下脚步看向沈瑶,一同停下的还有梁佩君,她疑惑看着儿媳妇问怎么了?

    沈瑶道:“我看大娘手上抱着的那个盒子挺好看的,想问问在哪买的,想去买个一样的用来放些东西。”

    这话叫刚才还灰心丧气的妇人眼睛就是一亮,四下看了看没什么人。走向沈瑶问:“姑娘喜欢这个?”

    沈瑶点头。

    那妇人看她穿着打扮,再看看站在旁边穿一身军装的梁佩君,那军装他认得,和医院里面的大夫们穿的一样,不过她肩头那可是闪亮亮四颗星。

    女人不知道四颗星以应的什么军衔,可一准儿是大官就对了,还是这医院里头的。

    她眼里又有了希望,先和梁佩君解释道:“您们刚才看见了是吧,我这个不是投机倒把,是我老伴儿手术费凑不够,所以才想着把家里的一点东西拿出来跟人换几个钱救我老伴。”

    转而跟沈瑶说:“姑娘喜欢这盒子,这盒子里还有些好看的首饰,我看姑娘长得漂亮,戴着一定好看。你要不要一起看看,要是喜欢,你看看能不能换点钱给我应个急。”

    沈瑶叫住她原就是有要买下的意思,这时候哪里还会拒绝,连怎么开口都省了她去想,还算是做了好人好事。

    她说:“能不能把盒子打开看看?”

    那妇人连连点头,忙打开梳妆盒的盖子给她看。沈瑶看过去,里边钗环手镯、耳环项链、额饰珠花,应有尽有。

    里边有一两件是她从前用过的,其它都没见过,也不知是不是她娘亲准备的东西。

    她问那妇人:“这些东西您准备怎么换?”

    有前面那个狠劲杀价的男人,妇人这会儿也不敢狠着开价,东西她其实早前送到文物局去看过,就像那男人说的,文物局就是照金价给钱,这么一盒子,总共一百零六块。

    她男人治病就得两百出头,妇人咬了咬牙问沈瑶:“你看三百块行不行?”

    怕她觉得贵,她解释道:“这东西应该是古物,年景好肯定能更值钱一点的,不是我要价狠,我老伴就在医院里躺着,住院和手术的费用差不多得二百出头,我寻思着病治好了恐怕在家还得养一段时间,应该还要吃点药,手上有点余钱防个万一。”

    三百块在这时候确实是好大一笔钱了,寻常工人一年的工资也就这么多。搁沈瑶自己的话,她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是愿意花这钱的,可毕竟是和梁佩君在一处,沈瑶还是要顾及婆婆的想法。

    她看向梁佩君,梁佩君倒没想着心疼钱,她让那人把东西给她细看一趟,确实是真金,且工艺非常精巧,问她男人是什么病,住哪个病房,哪个大夫主治。

    妇人一一说了,梁佩君心里就有了数,说治疗一应费用要两百多倒是不假,转头问沈瑶是不是喜欢。

    沈瑶点头,梁佩君道:“喜欢就跟这大娘换吧,虽贵些,不过帮人一把也算积德。”

    在她看来三百块钱确实不少,这时候的人不重打扮,金价也不高,说花三百块钱买这东西是帮忙确实没错。

    沈瑶见婆婆也赞成,也就不再犹豫了,只是她出门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梁佩君瞧出来了,说:“我带了钱。”

    给钱时是在梁佩君车上,也没人能看到,不过就是看到了也不怕,梁佩君只消说是看到人连病都看不起了,帮把手,就她三百高价买那么一盒子东西,人也只有夸她心地好肯帮人的。

    沈瑶摸着那妆盒心中叹了口气,原来躲也是躲不掉的,不过那到底只是她的一个猜想,看到自己的东西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回到家把东西放回二楼,从保险柜里拿出三百块钱还给梁佩君,梁佩君笑了笑,“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吧,当是妈送给你的。”

    沈瑶哪好意思,坚持要把钱给梁佩君,半开玩笑说道:“出一趟门就花掉妈这么多钱,我怕妈下回都不敢再带着我出门了。”

    梁佩君听得笑了起来,把那钱塞回沈瑶手里,说:“好了,这点钱妈还花得起,这一盒子东西叫你碰上也是缘分,看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是女孩的话就当我这做奶奶的送给她的嫁妆,是男孩的话,以后他听话的话,你从里面挑两件给他媳妇也行。”

    肚子里的小东西没出来呢,当奶奶的已经拿着当由头给儿媳妇塞钱塞东西了,沈瑶听得哭笑不得,心里却是又甜又暖。

    昨天知道怀孕了她还不急细想,今天在医院里想过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就她自己来说,是儿是女都是她的宝贝儿,可是从古自今,国人的传统大抵都是希望有个男孩儿才算有传承,她心里其实还有点儿忐忑。

    这下听梁佩君说起那一盒子首饰,是女儿就给当嫁妆,是儿子就看表现给两件,话里话外倒没一定执着要个孙子,沈瑶心里松了不少。

    贺时回的不比她们晚多少,想来是下了课就骑自行车往回赶,见到了沈瑶眼睛亮闪闪的,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等知道他确实要当爸爸了,兴奋的抱起沈瑶就转圈,把旁边站着的梁佩君给吓得,斥道:“死小子你给我悠着点,你要是吓着摔着瑶瑶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贺时放下沈瑶,就搂着她腰,看着他妈呵呵笑着说:“摔不了,我手稳着呢,我媳妇儿我能让她摔着吗?”

    不多会儿贺安民和贺真也回了家,贺真也是到这时候才晓得她嫂子怀孕了,激动得蹦了起来就要去抱沈瑶,叫贺时伸着手拦住了:“毛毛燥燥的不许过来啊,回头把瑶瑶碰着怎么办。”

    没发觉他这话和之前他妈说他时简直翻版,帮着张嫂端菜出来的梁佩君恰好看到,对着贺时翻了个白眼儿,不过还是认同的,嘱咐贺真:“你嫂子现在刚怀上,磕到碰到的都不行,你可注意点儿。”

    又招呼着大家吃饭。

    这眼看着要升级当姑姑了,贺真兴奋得不得了,离着沈瑶两步远陪着走,眼睛直往沈瑶肚子上瞟。

    后勤那边今天配了鱼,张嫂中午就把鱼身红烧,鱼头和豆腐炖了汤,孕妇吃这个是最好的。

    只可惜沈瑶汤未入口,才凑到跟前就作呕,冲到洗手间呕得眼泪汪汪的,把陪着进去的贺时担心得不行,这一连三顿了都没吃进东西哪能成啊,扶了沈瑶出来,愁得自己也吃不下饭了,陪沈瑶到沙发那边坐着,看着她难受得脸色发白,恨不能可以替她受了那些罪。

    梁佩君拿了中午从办公室带回来的果脯给沈瑶,叫她吃点儿,沈瑶含了一颗在嘴里,这才止了那股难受劲儿。

    贺时重新拿了个碗盛了些饭,夹了点叶子菜让沈瑶吃,她也只是摆摆手,慌着把那碗推远一些。

    在贺时闻着没什么味道的饭菜,沈瑶鼻子却特别敏感,到后来,贺时给她端杯白开水她都要吐,这给一家人愁得不行,梁佩君找张嫂问她家有没有酸菜酸萝卜这样爽口的东西。

    这东西贺家没有,张嫂自己家里却是有的,也顾不上自己吃口饭了,借了贺时的自行车就回家拿酸菜去。

    梁佩君去煮白米粥,等着张嫂拿酸菜来炒了,就着白米粥看能不能吃得进一点,总不能瞧着儿媳妇就这样饿。

    一家人匆匆吃了饭,就商量起沈瑶学业上的事情,贺安民早上接到自己媳妇电话的时候就思量了,也托人跟B大校长搭上了话,沈瑶这情况,一是休学一年,二是短暂请假,校方那边体育和劳动一类的课程都不安排她,对她照顾一些,这一种就不误学业。

    贺安民打听清楚了就看沈瑶自己的意思,沈瑶想想选了第二种,她说:“这会儿五月初,再有两个月就是暑假,我觉得只要孕吐好了,我上学是没问题的,等九月再开学了,那时候肚子就显了,不过我已经结婚,学校也不会说什么,我想着能上几个月学就上几个月,反正有贺时跟我在一块,也能照顾得到,等吃不消了再请假回家养着,预产期一月底,正好也是寒假了。”

    听着挺有道理的,就是梁佩君有些不放心,担心学校人多有个冲撞的就不好了。

    沈瑶在学校也这些日子了,觉得不至于,最后商量好了,每天由梁佩君接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几天孕吐严重,她给学校那边请了假,等沈瑶好些才让她去上学。

    张嫂拿着酸菜回来的时候,贺时也该往学校去了,可没看到沈瑶吃东西,他是一万个不放心,最后是被沈瑶催着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