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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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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 番外

    贺时是中午在外吃过饭回家才知沈瑶在医院的, 匆忙往医院去接人, 临出门前也给方远的两个孩子备了红包。

    到医院时恭贺一番, 红包塞进了孩子的襁褓中, 临到要离开的时候, 萧明兰拉着沈瑶很是不舍得, 直说沈瑶带着福气, 这要不是本来就亲近的血亲,都想让两孩子认个干娘。

    这话有六七分真心,说萧明兰迷信都成, 她就觉得自家儿媳妇这表妹命里都带福,这早不发动晚不发动,她来了就发动了, 之前都说只有一个孩子, 生出来却是双胞胎。

    想想沈瑶生的两对都是双胎,她能不多想点啊, 不管真假的, 沈瑶带福气是没错的了。

    她送沈瑶出来, 方远也送贺时, 母子俩直把人送到楼梯口,站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开, 沈瑶和贺时离开医院, 方远和萧明兰则是回病房照顾王巧珍和两个孩子。

    二楼上三楼的楼梯上, 徐向东停住了上楼的脚步,等人都走了, 他鬼始神差没有继续往三楼去,而是转身下了二楼。

    看着方远进了一间病房,他走到离护士台两三米远处止了步,刚才听几人说话的话音,王巧珍她生孩子了。

    他过去能说什么呢,说祝福的话吗?她大概并不愿意收,或许他的出现与她而言都是一种难堪。

    有心想转身离开,只是想想到了三楼要面对什么,脚步又沉得厉害。

    只是这么犹豫了片刻,听到了护士台那边两个中年护士低声八卦。

    “206房那个产妇,刚才我进去交待注意事项时觉得那女的特别眼熟,刚刚才想起来,九年前还是十年前,她在咱们医院住过,当时梁院长还在的时候,她那时候是打胎哎,没想到现在嫁得这样好,你看到那男人的肩章了吗?上校啊。”

    护士都是女人,二婚还能找着这样的,哪里忍得住不八卦,小护士们都干活去了,只两个中年女护士,说起八卦来也没太顾忌,声音虽说压得低,可徐向东离得近,还是听了个清楚。

    他脑子有瞬间的空白,她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上校,他没注意方远的肩章,可前妻再嫁的男人,大概的情况他还是知道的,方远在军中的职务,军衔差不多就是大校。

    徐向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个状态,他觉得自己脑中一片空白,可大脑还在自主运转,他走到护士台问:“我有个朋友,叫王巧珍,我想问问她在哪间病房。”

    中年护士一听王巧珍,脸色就有几分不自在,低着头查找了一下,看到上边的206三个字,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徐向东,老话还真是讲得好,背后莫说人是非,看吧,才不过说了几句,人朋友撞上来了,也不知他听是没听到。

    看了看徐向东神色,好像不大对劲,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女护士硬着头皮道:“206病房。”

    徐向东听到206,不死心又问了声:“206是单间还是多人间?”

    这问题就很古怪了,只是那护士背后说人长短现在正心虚,也没多想,再说也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直言相告了:“是单间。”

    这话无疑是一记响雷劈在徐向东头上,他人都晃了晃,王巧珍怀过他的孩子,他不敢信,木木问那护士:“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206病房的人十年前来打过胎?”

    女护士白了脸,这话哪里还敢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徐向东见她不肯认,闭了闭眼也没再问,在这里闹将起来,难堪的是谁,他喉头发紧,梗得难受,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他想找梁佩君问问,不,找沈瑶问问,沈瑶刚出去,跑快些还能追上。

    他大步往外跑,脑中全是已经被时光淹没尘封的记忆,他找不到王巧珍,去找沈瑶沈瑶也说不知道。

    他以为王巧珍是回了老家,问了贺时才知道并没有,他那段时间似乎频频和王巧珍吵架,他说离婚那一次,王巧珍失踪了很多天。

    所以,她是在医院里……

    他抑不住手直颤,抬手捂了捂眼睛,重重按了按才放下。

    医院大门外不远处,徐向东追上了沈瑶二人,他挡在二人身前,甚至顾不得去跟贺时打一声招呼,盯着沈瑶问:“沈瑶,你给我一句实话,十年前,巧珍她是不是打掉过我的孩子?”

    沈瑶见徐向东眼睛微红、失魂落魄问出这样一句话,有些诧异。

    徐向东怎么在医院,而且瞒了十年的事,十年他都不知道,现在却来问这事算怎么回事。

    她抬眼看他,不答反问:“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徐向东目光像是没了焦距,沈瑶这话,其实能听出答案了吧,是啊,他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他想说话,喉咙却紧得说出的话声音都像随时能破碎:“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至少,至少我该有知情权。”

    他该知道,自己曾有个孩子。

    沈瑶看了看他,忽然到:“也罢,虽然太晚,不过你想知道我还是告诉你,表姐来医院的初衷不是堕胎,是保胎,孩子差点没了,是因为你推她撞到了树上,或者说,那是个诱因,表姐自怀孕后的心情和身体状态也不算好,这也占一部分因素吧。”

    他不是想知道吗,那就别光知道堕胎这事,前因后果都叫他自己知道知道。

    沈瑶说到这,见徐向东眼中有痛色,顿了顿,说:“原是送表姐到医院保胎的,后来表姐怎么做了离婚和堕胎的决定,这个想来你心中有数,也轮不着我一个外人多说。”

    徐向东木然点头,靠在树杆上,仰头向着天空才能将流出的泪逼回眼眶。

    贺时拍了拍他的肩,还是劝了一句:“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你放不下也回不来了,想想缘由,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好。”

    徐向东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贺时夫妻别过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向住院部三楼的。

    二楼妇产科,而三楼,心血管科。

    他靠在三楼的走廊,看着他妈住的那间病房房门,身上的力气像被全部抽走了一样,抬不起脚,跨不过去。

    徐良才拄着拐杖走出病房,想看看徐向东来了没来,就看到人就在门口不远站着,脸就沉了下去:“现在嫌我和你妈是累赘了,巴不得我们早点死了吧。”

    徐向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徐良才没感觉到儿子情绪有异,他比徐向东还生气,绷着脸拄着他的拐杖进病房去了。

    徐向东过了一会儿跟了进去,他知道,他不跟进去的话,事会更大。

    等进去了,果真见自己妈拉着脸不说话,而他爸这会儿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六十多的男人,这会儿竟是在抹眼泪。

    搁从前,他看不得自家爸妈这样,这会儿肯定会宽慰。

    尤其他爸,中风后情绪不算太好,徐向东因此对父亲更依从和关心,就像医生说的,他的病情,不能受到什么刺激。

    可这会儿他没有那样的心情,听他爸妈俩人你来我往一句又一句的,他妈明着没指责林芳半点不好,可暗里全是那意思。

    他爸则是直接,红着眼圈抹着眼泪说些大概意思是养老无望的话。

    徐向东脑子放得很空,越是放空,有些记忆就越是明显。

    比如当年的王巧珍,他们似乎也来了这么一场,可他这些年,为什么半点没看明白呢?

    他思绪半空,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跟张秀兰说,让她在这里等检查结果,他单位还有事,得先回去,晚些再到医院。

    他妈的病,是心病,心里不舒坦了大概就病了,徐向东知道没什么大碍,不想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回到办公室,林芳却等在乡镇府门口,见到徐向东眼睛就亮了,小跑着过去,问:“你妈怎样了。”

    徐向东看了看她,无心多说什么,只说了声还好。原想着这就进去上班,哪料到林芳还有话和他说。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说的却是张秀兰拿维生素当药片儿,不是真的有病,林芳说得委婉,意思是她只是想提醒一下徐向东,医院住院做检查什么都贵,别浪费了这个钱。

    徐向东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然道:“要么就算了吧,其实你心里清楚,咱们俩清清白白的,我家里的情况其实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嫁给我,过不上什么好日子的。”

    林芳惊呆了,完全不明白徐向东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她愣了愣,追问:“徐大哥,你说什么?”

    徐向东却是无意多说,这一次,不是为了他妈,而是因为很多事,从前隐隐知道却不愿意看透的事,今天从内心中直面了。

    也是因为这一刻足够清醒,也清楚知道,林芳和他妈太像了。

    徐向东倦了,何必呢,他不想生活中同时对着两个这样的女人,也不想害人害己,而林芳,他也给不起她想要的生活。

    他说完抬脚进了办公室,林芳想追上去,却不敢在徐向东办公室讨论这样的话题,毕竟,她一直给大家营造她和徐向东感情极深的印象,徐向东今天不知道被老太婆怎么刺激了,林芳直觉这会儿找他继续谈不是个好主意。

    晚间,徐向东回了家,张秀兰已经出院了。

    那住院就是她自己要求的,所谓出院也是个笑话,他想回房静一静,被他爸叫住试图开始新一波谈心。

    徐向东摆了摆手,说:“放心,婚我不结了,我想休息会儿。”

    和林芳认识这一年多,不是没有好处的,比如,这女人时时刻刻找准机会点点他,他妈之所以拦着不让他们结婚,那是因为家里的房间不够,想让他弟弟先结婚占下房间。

    呵呵,从前听不入心的东西,今天才发现,其实都刻在骨子里,只是他刻意忽略,刻意掩藏,选择看不懂。

    徐家消停了,因为张秀兰目的达到了,老三已经处上了对象,年底就结婚,也就是一个多月的事情。

    而林芳却不是那么好说话,一年多,虽说后边有徐家两老的明里暗里各种阻挠,她和徐向东没能更进一步,可她时间和名声都赌进去了的,也是有投入的。

    徐向东现在没有想和她结婚的意思了,林芳哪里肯,口口声声拿名声说事。

    徐向东看了她好一会儿,笑了笑,两人间怎么发展的,谁主动些的,他已经不想分说。

    王巧珍和这位比起来,真的太过纯良,她如果也肯这样费尽心机留住那段婚姻该多好,可惜,她不喜把心神用在这里,骨子里太过刚硬,宁愿自己去拼个头破血流,也不肯有一丝委屈,屈就与他。

    当然,事实也证明,他不值得,好女孩能遇见更好的人。

    他看看林芳,想着他妈没少挂在嘴上的林芳一大罪状,说:“流氓罪?这个倒谈不上,不过把我弄得没了工作怕是能成,想做就去做吧,没关系。”

    是的,没关系。

    这个城市,从前觉得是家,如今,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