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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
这个噩梦的难度高的离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而且没有任何预兆;
而在充满了高难度“机制杀”的同时,它还要经历漫长的、如同在故意烧点卡一样的走路模拟器的过程,而且每一次死亡的时候只会增加极少的侵蚀度。
简直就像是精分一样。
看上去就像是要把进入噩梦的人凌迟致死一般……
它贴近童话的部分在拼命叫嚷着、逼迫他人逃走。
而它的死亡如此频繁、也无法在死亡几次后被踢出……
——这种矛盾的精分之处,是因为“慈悲”的部分、与“恶毒”的部分,真的就是两个人在操控!
扭曲噩梦之所以叫扭曲级,就是因为它存在“特殊性质”。
比如【重演】、比如【回忆】、比如【幻梦】、比如【蛛网】。
要素之力是来自虚界的超凡力量。而特殊性质,就是与之相对的梦界的超凡之力。
普通的噩梦通过杀戮凡人汲取诅咒,轻易而举就可以逐渐变成困难级;就算放着不管,它也会逐渐扩大为困难级。
但是困难级必须要杀死足够多、足够强大的超凡者,才能变成扭曲级。
因为它缺失【特殊性质】。而特殊性质只能通过死者的要素之力来转化。
噩梦的特殊性质,是噩梦用于入侵、改造世界的特殊力量。只有持有特殊性质的噩梦,被黄金阶的超凡者净化后才能成为力量。
困难噩梦想要进阶,就必须持有特殊性质……但光是持有特殊性质,也还是不够的。
因为诅咒之力的浓度还不足。
为什么人造噩梦的耐久度都如此之低,而自然死亡得到的噩梦耐久度就会很高?
因为“耐久度”就是制造噩梦的“材料”!
升级所需的经验,并非是凭空变出来的……死者的噩梦耐久度高,是因为他真的已经死了。灵魂的绝大部分诅咒都会变成噩梦。
而人工噩梦所需的诅咒,是要“工匠”自己支付的。
耐久度越高,所需花费的诅咒就要越多。只有一点耐久的噩梦,代表它根本就是个空壳、里面是浓缩的诅咒——这恰恰说明了手艺的精湛。
毫无疑问,爱丽丝不可能有要素之力。
她的母亲也只是普通的白银阶而已。
这个噩梦诞生之初,恐怕只有“蛛网”特性。
只要进入噩梦,就会直接来到孢殖磨坊。
而在磨坊内部,就是无限的死亡循环——碰到任何东西都会死、站着不同也会死,没有安全点。死掉一次也绝对不止涨1%的侵蚀度……而是能涨多少涨多少。
如同充满了恶意的猫版马里奥设计师,格罗弗的唯一目的就是给爷死。
他的目的,就是“捕猎”。
构成了“噩梦:孢殖磨坊”的仪式,同样也算是黑寡妇赐予的孢子之毒。
他真正想要献祭的,不是那些伐木工人、也不是爱丽丝一家。
——而是试图净化这个噩梦,却被捕猎的超凡者们!
他们死于侵蚀过高——超凡者在噩梦中死去的话,不会产生新的噩梦、而是完全被杀死自己的噩梦所吞噬。如同“噩梦:画廊”一样。
这份灵魂便是“毒杀的证明”,才是他献给黑寡妇的战利品!
谁能想到,这个噩梦是有人操控、故意杀人来得到诅咒——或者说“经验”的?
它明面上是一个困难级的噩梦,可它却有着高难度的“扭曲级”噩梦才有的特殊性质!
而且是最难的那一类!
在谋杀了诸多超凡者后,他从超凡者的灵魂中得到的大量的诅咒之力。光是爱丽丝作为噩梦核心分到的那一份,就让它进阶到了扭曲级噩梦。
这肯定是格罗弗不想的。
因为它变成扭曲级,代表着会来挑战这个噩梦的白银阶超凡者大大减少了;被真正的强者攻略掉的可能性提高了。
以及,噩梦在进阶时诞生了属于自己的特性。
——属于爱丽丝的【幻梦】。
根据奈菲尔塔利的资料记载,这个噩梦在困难级别的时候,就已经杀死了许多人。其中也不乏高位的超凡者——那个时候,恐怕死去一次,就会增加10%甚至更多的侵蚀度吧。
这让它在变成扭曲级别后,就被直接封存。再没有人敢挑战它。
可如果有幸存者再进入一次,他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噩梦的内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爱丽丝将进入噩梦的人投放到密林之中,拉长前进的路线、用延长一次性的死亡时间,阻止他们在天亮之前进入磨坊。
她的目的就是拖时间。
变成扭曲级之后,爱丽丝与格罗弗都有一部分的噩梦操控权。而爱丽丝的权限明显低于格罗弗。
可她在自己能力许可的范围内,一直在努力拦截进入噩梦的人!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无法抵达磨坊!
正如爱丽丝所说的一样。
【旁观者与作恶者无异,都应遭人唾弃】
她最开始,指的就不是别人。
而是自己。
——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他人作恶时袖手旁观!
安南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片不足十平米的狭窄大地……便是爱丽丝竭尽全力,所能守护的孤岛。
“喂。”
安南抬起头来,看向正在光明正大的毒杀安南脚下这片大地的巨大蜘蛛。
被安南叫了一声,格罗弗看了他一眼、便随即继续忙着手头的工作。
它是“蛛网”的显化,自然无法进入属于“幻梦”的领域。
穿行而过的瞬间,恐怕就会变成无害的童话生物。
——但爱丽丝本身就不是超凡者。
她所持有的力量,无比衰弱。
虽然她在被制成噩梦之前,还是个活人。
如同小小熊的暗示一样。
四肢尽断、腹部被掏空——填充以孢子、以濒死者最浓重的怨恨来制造噩梦。
这自然是活不长的。
在制成噩梦之后不久,她就已经死了。
作为普通人的她,无法在噩梦中保持清醒。即使是自己的噩梦中也是一样。
但即使是模糊不清的意志,也有着“绝不能袖手旁观”的本能。
如同风中烛火一般。
笨拙,细微,随时可能熄灭的可怜火焰。
格罗弗懒得理会她,是因为哪怕被爱丽丝杀死的人、也会成为他的力量……爱丽丝只要不光明正大的把人赶走,对他来说就只有效率的问题而已。
没必要破坏掉“爱丽丝”。
他的猎场,可不止这一个。
诱骗不知真相的超凡者来送死,源源不竭的生产着“粮食”的自动杀戮机关——只要被净化一次,就会自然终结。不会留下任何手脚、不留下任何证据。
但现在不同了。
【你要保护他吗】
蜘蛛窸窸窣窣着,发出嘲笑。
大地已经在渗出了墨绿色的光。
但安南能清晰无比的听到……那嘲笑中是遮掩的很好的恐惧与忌惮。
他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就像是渴望平静的杀人狂,身份即将被揭穿时的感觉一样……
——格罗弗害怕了。
在安南洞穿一切的双眼之下,他畏惧了。
【在这里死去吧】
蜘蛛叫嚣着。
靠近蛛网的边缘位置,已经开始逐渐融化坍塌。
【你将一睡不醒】
【多么好的结局】
【多么温润而幸福的死】
蔓延在安南脚下的,是连“大地”、连“梦”这种虚幻的概念也能杀死的猛毒。
咔。
安南慢悠悠的,将保险打开。
如果蜘蛛能笑的话,它一定会大笑出声的。
【你那可怜的手枪,能做什么?】
【你没有银币、也没有金粉】
【这里没有数量为7的东西,也没有其他的人】
【没有燃烧着的炭、没有杯、更没有飞蛾】
【你没有任何仪式、任何神术可以使用】
【你不如走出来吧,可以的话,我也不想破坏掉“爱丽丝”】
【你还是跳入深渊吧,你会在无知无觉中死去】
“真是啰嗦啊。”
安南缓缓抬起头来。
与重新回到八只眼的蜘蛛对视着。
他嘴角上扬:“你在害怕什么?
“是……害怕我吗?”
安南将怀中的左手抽出。
它的确空空的,没有拿着任何东西。
他口袋里的,只有一把可怜的小刀而已。
“如果我死在这里,就真的死了的话……
“——你死在这里,是不是也会死呢?”
安南的嘴角越发张扬。
他想要狂笑、非常想要狂笑。
但在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这是……
我生气了吗?
我生气了吧。
于是安南开口。
他发出了人类难以吐出、无法理解的言语:
“……‘凛冬’一词诞生于四季诞生之前,更诞生于光与火诞生之前。”
在他的言语落地的瞬间。
“毒”侵蚀“大地”的过程被终止了。
因为此刻——
大地、蜘蛛、蛛网——眼见的一切,眨眼之间,便被静默之雪所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