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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气得浑身发抖,怒斥老十三:“你说什么?敢再说一遍么?”
老十三也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敢重复第二遍。
谁料,老大竟然说:“太子殿下,马尔齐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打了也就打了。可是,苏斯克却是喀喇沁右翼旗的郡王,并不是您想打,就可以打的。”
这不是故意旳火上浇油么?
玉柱不需要抬头去看老大,就知道,老大是想挑唆着太子,接着狠抽苏斯克。
苏斯克,本名噶尔臧,他不仅是喀喇沁右翼旗的杜棱郡王,还是和硕端静公主的额附。
和硕端静公主,生母布贵人兆佳氏,康熙之第五女,序齿皇三女,下嫁于噶尔臧。
噶尔臧这个名字,很容易让康熙联想起噶尔丹那个大祸根。
所以,尚主之前,噶尔臧很聪明的上了奏折,请康熙赐下汉名,改叫苏斯克了。
老大那可是太子胤礽的老对手了,新仇旧恨,抑制不住的一起涌上太子的心头。
但是,老大毕竟是郡王,胤礽理智尚存,没敢对异母的大哥动手。
老三瞥了眼老十三,心思微微一动,立即来了主意。
当年,敏妃之丧未满百日,老三就剃了发,被老十三狠锤了一拳。
结果,原本是诚郡王的老三,被贬为了诚贝勒。
这笔帐,老三一直替老十三记着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机会来了,老三便说:“太子殿下,请息怒。老大、老十三和苏斯克都打不得,您真想出气,可以打的奴才们多的是。”
老三抬起手臂,轻轻的一挥,把胤礽身边的随从们,都给扫了进去。
只是,老三的手势,“无意”中,把马尔齐哈、玉柱等人,都给圈了进去。
关键时刻,原本严重口吃的老三,居然说的异常之麻溜,连个磕巴都没有。
玉柱就在老三的对面,自然看得很清楚。
老三可真够阴的啊!
这个老三,短短的一句话,区区一个小动作而已,不仅阴了老大、老十三和苏斯克,还牵连上了玉柱和马尔齐哈等人。
老三嘴上说的是打奴才们,手势却指向了马尔齐哈和玉柱,这就等于是暗中挑唆了胤礽对他们动手。
胤礽若是真的上了当,对马尔齐哈和玉柱动了手。
事后,盛怒的康熙追究起来,倒霉的只能是太子胤礽。
老三的动作有问题,可是,他说的话,却完全没有毛病,可以很彻底的把他自己摘干净了。
可谓是一箭数雕也!
更要命的是,老三素来与太子胤礽交好,算是伪装得极好的太子一党。
实际上,老四和老十三,也都伪装成了太子一党。
只是,老三很聪明,比老四更得太子胤礽的欢心罢了。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十三虽然帮了他,但主要还是替老四出头,想激怒太子,诱使太子犯傻。
太子胤礽,属于是典型的被康熙惯坏了的熊孩子。
他不仅脾气暴躁,而且,也真够缺心眼的。
太子胤礽恼火的时候,那可是六亲不认的猖狂,连自己人都打,老四就当众挨过他的鞭子。
就在玉柱以为太子即将爆炸之时,却不料,他忽然走到老大的跟前,冷笑道:“大哥,你是巴不得孤打死几个王公大臣,你好取我而代之吧?”
“微臣不敢。”
太子乃是大清之储君,老大虽然年纪比太子大,可是,必须敬着。
老大装得很害怕的样子,实际上,他巴不得被太子抽几鞭子,那就可以把事情闹大了。
“哼,你以为孤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想激怒孤对你动手,你好去找汗阿玛告孤的黑状,是吧?”太子冷冷的一笑,信手扔了手里的鞭子,“都滚吧。”
玉柱刚从地上爬起来,正打算和老十三一起开溜,却冷不丁的听见胤礽唤他,“玉柱留下。”
嗨,玉柱暗叫一声晦气,只得乖乖的留下了。
等大家都散了,太子走到玉柱的跟前,忽然笑了,说:“随我走走?”
得,堂堂太子殿下,要玉柱陪着走走,玉柱能不陪么?
“还练董其昌的字么?”太子忽然问了这么一句,玉柱不由微微一楞,赶紧拱手,恭敬的说,“不瞒殿下您说,臣真的下过苦功夫读书,文学功底,还算是比较扎实吧。只是,说句露丑的话,臣的一笔字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哪怕臣再忙,就算是在雅库茨克,也一直勤练不辍,没有半日之懈怠。”
玉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太子,真翻了脸,挨了打,只能吃哑巴亏了,那又是何苦呢?
听玉柱提及了雅库茨克,太子胤礽的脸色愈加缓和,点了点头说:“天寒地冻的天气,你冒死北进,偷袭雅库茨克得了手,扬威于域外,给旗下人立了个好榜样,好,好,好。”
太子连赞了三个好。
玉柱赶紧谦逊的说:“仰赖皇上的天威,和太子殿下的鸿福,臣不过胆子有点大,不怕死罢了。”
“哦,不怕死?哈哈,这就极为难得了。”太子胤礽被玉柱惹起了兴趣,就详细的问了玉柱袭占雅库茨克的全过程。
当太子听说,玉柱在雅库茨克下了毒手,不由仰脸大笑了三声,夸道:“干的好,当如是也!”
玉柱陪着太子一边随处走,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正聊得比较融洽之时,太子忽然叹了口气,说:“下次见面之时,恐怕就轮到孤唤你大人了啊。”
嗨,这是说的啥意思?
玉柱的心头猛的一惊,莫非太子早就看穿了康熙的心思?
“唉,岂有三十三年的太子?遍观史书,无一有好下场的啊。”太子忽然低下头,落寞的说,“孤知道的,你怕吃了孤的亏,特意在敷衍孤。”
“不过,敷衍得确实很好。你有功于大清,化解了罗刹人持续东侵之危,放心吧,孤不会打你的。”太子忽然仰面朝天,哈哈笑道,“人在做,天在看。”
玉柱一听这话,心里立时一片明悟。
太子胤礽只怕早就猜到了,康熙故意把他带来木兰围场,是想对他动手了吧?
胤礽的一番话,彻底的刷新了玉柱对他的观感。
“孤打了苏斯克和马尔哈齐,罪名不小啊,老大和老三,现在应该已经跪到了汗阿玛的跟前,开始哭诉了吧?”太子这样问,让玉柱怎么敢答?
见玉柱把嘴巴闭得死紧,太子长叹一声说:“你瞧好了吧,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然后,唉,就没有然后了。”
太子胤礽大笑着,独自走了,半空中飘荡着他的声音,“天家岂有真父子?”
玉柱算是看明白了,太子胤礽啥都明白,也啥都清楚!
康熙带着太子来木兰围场,却留了老八在京里,嘿嘿,就是提防着废太子的时候,京里会生大事。
等玉柱回来之后,先回来的塞勒,笑着说:“我可听说了,你差点挨了鞭子抽?”
玉柱笑了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多久的事情?
若不是有人故意宣扬出来,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呢?
只是,太子胤礽陷入的是个死局,完全无解的死局。
就算塞勒是玉柱的堂姐夫,玉柱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替太子说话的。
由于护驾在外的缘故,玉柱没敢摘了腰刀,他接过塞勒递来的茶盏,牛饮了一大口,这才叹了口气说:“是啊,差点就挨了鞭子。”
塞勒很是同情的说:“忍着点吧,大阿哥去告状,不仅没有捞着好,反而被皇上狠狠的骂了一通。”
玉柱的脑海里,当即浮上了一句古谚:郑伯克段于鄢。
用现代话说,就是欲其灭亡,先纵其癫狂!
历史上的一废太子,康熙找的理由之一是,老十八病危,太子却无丝毫忧伤之情!
嗨,这就和雍正收拾老三的手段,如出一辙,都是耍流氓嘛。
雍正的理由,也很荒谬,老十三薨逝之后,老三木有半点悲戚之态。
狼要吃羊,何患无词?
玉柱刚喝了半盏茶,康熙就派人来叫他去下棋。
下棋的时候,康熙拈起一只白子,冷不丁的问玉柱:“你险些挨了鞭子,怎么没见你告状呢?”
玉柱陪着笑脸说:“回皇上,太子殿下乃是半君,事关朝廷的体面,岂有捏着丑事儿,到处宣扬之理?”
“哼,你才十七岁而已,未及弱冠,却很懂事儿了。有些人呐,白活了一大把年纪呀。”康熙哼哼着大肆吐槽。
玉柱明知道康熙说的是大阿哥,但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事儿,他怎么可能掺合进去呢?
只能埋头装傻!
“嗯,今晚该你轮值吧?仔细的盯着点,别让宵小混进了御帐。”康熙这么一吩咐,玉柱瞬间就全都明白了。
唉,站队的时候,又到了呀!
今晚,本来不该玉柱轮值。
可是,简亲王雅尔江阿,临时调整了侍卫的轮值安排。
巧合的是,今晚轮值的带队一等虾,正是玉柱,玉玔卿也!
“在我的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家子侄看待的,莫要让我失望啊!”康熙这话看似没啥,实际上,等于是把千钧重担,全都压到了玉柱的身上。
赵高指鹿为马之时,凡是说真话的秦臣,都被夷了三族!
考题已出,玉柱若是稍微有点心软,必死无疑!
若是心硬,则继续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也!
就在今晚,端看玉柱怎么去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