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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长安城千街百坊灯火寂寂,街上已经没了行人,只余下满城风雪。
许不令被黑衣刺客抱着在楼宇之间起落飞速穿行,离开大业坊后,脖子上的长剑便移开了。
许不令身材高挑,又穿着厚实的白狐裘,被女人抱着说实话有点奇怪。
在房舍之间穿行了一段距离,后面的追兵已经消失,许不令酝酿了下,开口道:
“女侠,你不会杀我吧?我向来安分守己……”
黑衣刺客显然受了伤,步伐飘忽,抱着许不令的腰奔逃之间,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
“不会杀你,勿要惊慌,我逃出去自会放你离开。”
许不令故作惊慌:“你不要骗我。”
黑衣刺客显然平时话很少,应该是不想说话,又怕许不令反抗,沉默片刻,才轻声道:
“上次在孙家铺子,你给了那店小二一锭银子,听掌柜说你为人不错,不会杀你。”
许不令‘如释重负’,呵呵笑了下:
“是嘛……姑娘叫什么名字?”
没有回应。
黑衣刺客带着许不令在长安城内穿行,时间不久,便有些支撑不住眼前浑浑噩噩,跨越一条巷子时,脚下一软直接摔了下去。
黑衣刺客猛然惊醒,强行稳住身形,轻飘飘落在幽深巷子之间,一把推开了许不令:
“走吧!”
说着捂着胸口,手提长剑快步朝着巷子深处跑去,步伐踉踉跄跄。
许不令站在原地,拍了拍肩头,狐裘的绒毛上沾染了些许血迹,他望着黑衣刺客跑开的背影,转入巷子拐角不久,便传来一声‘噗通’的轻响。
许不令稍等了片刻,才在风雪中走到了巷子深处。
身着黑衣的女刺客倒在地上,手中仍然握着长剑,双眉细长,嘴角纤薄,一张脸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只是脸颊惨白遮掩的原本的绝色,看起来惨兮兮的。
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老萧杵着拐杖走到许不令跟前,蹙眉打量几眼:
“没看出来,还是个少有的美人,和小王爷不相上下了。”
许不令轻轻皱眉,摸了摸脸颊:
“别把我和女人比。”
“嘿嘿……”
许不令蹲下身,在黑衣刺客的腰腹之间摸索了一圈儿,找到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阴阳鱼,背后有‘长青’二字。
“长青观的牌子。”
老萧蹲下身,仔细打量几眼:“看这姑娘的年纪和长相,应当是宁清夜,长青观孤秋真人的徒弟。”
许不令不太了解江湖事,听得似懂非懂:“很厉害?”
老萧常年泡在三教九流之间,说起这些江湖女侠的事迹,那是如数家珍:
“据江湖传闻,宁清夜的父母在十年前受到铁鹰猎鹿的波及流落江湖,后被武当山附近的长青观收留,十三岁便崭露头角,长的是倾国倾城。不过宁清夜极少下山,真见过的为数不多,这说法还是从武当一个见多识广的臭牛鼻子嘴里传出来的。
宁清夜的师父孤秋真人出自幽州唐家,宣和年间也是名传南北的美人,后来出家当了道姑,这姑娘会唐家剑却不得其意,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许不令自然搞不清江湖上乱七八糟的关系,蹲下身打量几眼:
“怪不得挡住脸,若是被张翔认出来,长青观的麻烦不小。”
老萧点了点头:“敢入京行刺,和张翔必然有血仇。交给狼卫,可以让祝满枝直接进天字营,不过张翔常年呆在案牍库,祝满枝进去探秘很容易被发现,小王爷你看怎么安排?”
许不令轻笑了下:“你的意思是,用她来调虎离山,让祝满枝趁机进去找锁龙蛊的消息?”
老萧摩挲着拐杖,嘿嘿一笑:“主要是我这把老骨头,看不得辣手摧花的事儿。江湖上的花儿,都需要咱们这等好色之徒用心呵护……”
“打住!”
许不令无奈摇头,从身上解开白狐裘,盖在了宁清夜的身上,横抱起来走向巷子里一间无人的院落。
越过老旧院墙,院子里满是落叶,房屋的窗户千疮百孔。
老萧推开院门扫了一圈儿,确定没啥问题后,便走到水井旁打了桶水。
许不令把宁清夜放到床板上,以狐裘做被褥盖住全身,坐在床边,将宁清夜的手腕拿出来,修长手指扣在手腕上,稍微探查了下脉搏:
“受了内伤,短时间恐怕醒不过来,带伤药没有?”
老萧将水桶放在旁边,从怀里取出个小瓷瓶递给许不令。
许不令倒出一粒药丸,掰开宁青夜乌青的嘴唇塞进去。
宁清夜冰冷的脸颊显出几分痛苦神色,眉头紧蹙,不过半刻钟,额头便浮现汗珠,脸色逐渐发红显出血色。
老萧打量几眼后,转身走出房门:
“陆夫人恐怕已经知道小王爷被绑的消息,天亮之前得回去,免得闹得满城风雨。”
“好的。”
许不令轻笑了下,起身关上了房门,左右看了看,一掌拍碎了老旧的木桌,拿起碎木板,开始修补破破烂烂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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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扫过老旧的院落,上了岁月的窗户木架摇摇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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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似有似无的呢喃在昏暗的小屋里响起。
宁清夜睁开困乏的双眸,浑浑噩噩之间,觉得周身暖烘烘的,就是躺的地方比较硬,浑身酸痛说不出的难受。
稍许,宁清夜回过了身,修长的眸子猛然凌厉,一头翻起来抓住身旁的佩剑,湛蓝长剑呛啷出鞘,剑锋指向窗口。
咚咚咚——
床头立着一个火折子,灯火如豆,照亮了身前几尺的距离。
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可以瞧见窗户旁站了个身材挺高的男子,身着白色长袍,正拿着破木板在窗户上敲敲打打,天气太冷穿的单薄,时而搓搓手。
男子看起来年级并不大,十七八岁,长得十分俊朗,明显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子,根本不会干这种杂活儿,窗户堵得歪歪扭扭,袍子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宁清夜平举长剑只维持了片刻,便觉头痛欲裂,重新倒在了床板上。低头看了下,身上盖着雪白的华美狐裘,衣衫完整,就是狐裘太暖和出了些细汗,领口解开了一点点,不知是别人动的手,还是昏迷时自己解开的。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无力躺在床上,手中长剑滑落到了地面。
许不令修补着窗户,察觉到床边的响动,偏过头来,露出个亲和笑容:
“姑娘,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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