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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到了腊月初一,接近年关的缘故,长安城里越发忙碌了。
大玥甲子前破长安便是腊月初一,当时与大齐破釜沉舟的一战,双方战死过十万人,打的长安城外郊野尽是识途老马,却不见一个活人。
孝宗皇帝入长安后,天下已定,特地在曲江池旁挖了个英烈冢,双方将士遗骸全部安葬在了其中,宣告持续百年的三国鼎立之局就此终结,以后都是大玥子民。
无数在家中等待盼望夫君归来的妻子,在久等不归失去音讯后,每年都有人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投曲江池自尽殉情的有,在英烈冢前活活哭死的有,一直持续了十余年,弄得孝宗皇帝不得不派了好多官吏在英烈冢旁等待,安抚这些失去一切的民妇,又特地让皇后每年到英烈冢前祭拜一番。
如今时过境迁,甲子前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不过每年腊月初一到曲江池来上柱香的习惯倒是没有更改,但已经演变为以赏雪景游玩为主,就如同端午祭屈原一样,算是应运而生的一个节日吧。
不过当今天子在皇后病逝后一直没有再立后,带着诰命夫人过来的任务便落到了当朝太后的头上。
陆夫人作为萧家的儿媳,嫁人后便守了寡,碍于名节的缘故不怎么走动,和魁寿街上的其他豪门夫人不熟,为了能在曲江池有人陪着说说话,她自然就把许不令带上了。
而许不令跟着陆夫人来曲江池,除了散心之外,也有些其他的安排。
太后带着一帮子豪门夫人出城赏景,安保工作自然不能出岔子。
许不令暗中让宁清夜在曲江池周边做出踩点的架势,刻意留下了些许痕迹。
缉侦司发现了宁清夜的痕迹后,自然不敢掉以轻心,腊月初一派了百余名狼卫在周边警戒,近千御林军提前把曲江池周边清场,除了些知根知底的命妇乡贤不允许任何可疑之人入内,指挥使张翔更是亲自带刀出门,护卫在太后附近。
张翔被引蛇出洞,祝满枝自然顺势借着查阅案卷的理由进入案牍库,不过案牍库驻守的人必然不止一个张翔,这就需要继续在缉侦司制造一点小混乱了……
————
腊月初一的清晨。
诺大的肃王府在陆夫人的要求下稍微整理了一番,八名王府护卫本是死士,许不令平时也用不上,便让他们当了勤劳的小园丁,为年关做准备。
天色刚刚发白,不大不小的雪花洒在庭院之间,许不令在铜镜前整理着装,因为名义还是去祭祀英烈,其中还有不少他祖父许烈手底下的将士,着装比较正式,不过尚未及冠不用穿冕服,只是比较庄重的锦袍玉带。
老萧杵着拐杖站在跟前,说着今天的安排:
“曲江池附近有个竹林,进出都得经过,里面提前布置的陷阱,宁清夜肯定杀不掉张翔,到时候引起点混乱,能不能退走就看她本事了。
祝满枝在正午时分进案牍库,时辰正好是吃饭的点儿,巡视的狼卫大减,我想办法弄出点乱子引开狼卫,约莫有半刻钟的时间进去查阅卷宗……”
许不令认真聆听,确定安排没有问题后,轻轻点头:“把八名护卫带着以防万一,你要是折在里面,我可就成孤家寡人了。”
老萧呵呵一笑:“小王爷放心便是,老萧我别的本事没有,保命功夫一流,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小王爷若是毒没解,说不定能先送您走。”
“……”
许不令还真没法反驳,轻笑了下,从雕虎兰锜上取来佩剑挂在腰间,便出了王府大门。
向来庄严肃穆的魁寿街少见的多了些喧哗声,几十辆马车从各家王侯将相的府邸出来,仆役丫鬟前呼后拥,女眷占了大多数。
作为长安城顶流家族扎堆的地方,哪怕平时再目中无人的贵妇,此时也都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走在自己该占的位置,这个先后的顺序不用刻意指挥,都是明争暗斗几代人熬出来的。
萧家的车架走在前面,萧楚杨的夫人崔氏已经带着丫鬟先行离开,陆夫人则把马车停在的王府的石狮子前等待。
小雪潇潇而下,许不令牵着追风踏雪走出王府大门,抬眼便瞧见一身暗蓝诰命服的陆夫人斜靠在马车窗口张望,脸颊不施粉黛,翠绿耳坠纹丝不动,看起来是在发呆。
月奴撑着白色油纸伞遮挡落雪,缓步上前盈盈一礼:“小王爷,雪大当心着凉,上车吧。”说着抬手接过缰绳。
都被堵门了,许不令也没有做无谓的挣扎,把马交给月奴后,便轻点街面跃上马车,进入了暖和华美的车厢。
陆夫人关上了车厢的窗户,臀儿在软榻上稍微移了下,轻拍身旁的位置:
“不令,坐这儿来。”
车厢宽大,旁边其实有客人坐的位置,许不令本来已经坐下了,见此只能起身坐在了陆夫人旁边,把佩剑解下来放在了旁边的小案上:
“陆姨,方才怎么在发呆?有心事不成?”
陆夫人懒洋洋的靠着软榻,眸子一直盯着许不令打量:“我能有什么心事?满脑子都是你,总觉得你最近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不令脸色微僵,摇头笑了下:“男人总得有点私事,我有分寸。”
陆夫人蹙着眉梢,想了想,稍微凑近几分,在许不令衣袍上闻了闻。
许不令坦然受之,这几天他和女子接触,回家都先把皮都搓掉一层,这若是能闻出来,他就没话说了。
陆夫人没有察觉到女人味,眼神总算是精神了几分,幽然道:“那个松姑娘是怎么回事?我听下人说,这几天松祭酒的闺女经常到王府附近转悠,似乎还想上门,哼……我还去国子监打听了下,听说你在钟鼓楼抄书,那姑娘天天晚上都往过跑……”
这幽怨的口气,许不令听的是头皮发麻,却又不能乱说免得陆夫人更幽怨,只得摇头轻笑:“不想抄书让她帮忙抄罢了,松大祭酒为人师表向来家教严苛,松姑娘又岂会做有辱门风的事情。”
这解释倒是很有说服力,陆夫人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了,从旁边的拿出棋盘两篓棋子,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前往曲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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