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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骄阳灼人,树叶被阳光晒得透绿,枝头蝉鸣不绝,透着些盛夏将至的慵懒气息。
王府里头,许多人昏昏欲睡,可茶水房的差使不比旁处,时时得候着主子们吃茶用水,虽是犯困,但也躲不得懒。
两个小丫头在炉边打着蒲扇,前头忽然有人传话说,殿下回了,其中一个丫头便忙着起身,入屋送茶,可没过一会儿,这小丫头又满脸羞臊地回了茶水房,手中端着的茶也没送出去。
“怎么了?你不是去送茶了吗?”
小丫头有些难以启齿,边拿扇火的蒲扇给自个儿扇着风,边用蚊子般的声音囫囵嘟囔道:“你去外头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一直坐在炉边的丫头好奇,起身出了茶水房。
及至正屋门口,里头竟传出意料之外的低低娇吟声,还混着交缠的粗重喘息,天爷啊!这可是大白天哪!小丫头脑子嗡了下,脸也倏然发热,匆忙回了茶水房。
四下寂静,只炉上煮沸的热水翻滚,树梢上的知了聒噪,两个小丫头都闹着大红脸打着扇,谁也没吱声,但心里头都不约而同想着:这二位主子也是愈发不避讳了,以前只夜里闹腾,现下竟事连白天都紧着来!
其实明檀也没想到,江绪白天就敢按着她干这种事儿!
平日夜里也就算了,这青天白日的,什么都瞧得分明,委实是羞人得紧。她咬着唇不敢出声,可江绪这人心黑,每每动得不急不缓,待她适应了不设防,又故意来一记重的,弄得她不得不破碎出声。
……
一直持续到日薄西山。
灵金色的夕阳一束束从窗棂间投进来,透着朦胧光晕。
明檀身上被汗水浸得黏黏腻腻,已是累得没有半分力气。
她被抱到静室用了回水,回床榻时,来换锦衾的婢女正要退下,她们一个个的,头都埋得很低,可耳朵都红得不行,显然是见了床榻上那些欢.爱过后的凌乱痕迹有些不好意思。
白日做这档子事,所有人还都知道了。明檀羞愤不已,落了榻便将自己卷在锦被里头缩进角落,一时将兰妃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江绪神清气爽地更完衣,望向缩在床榻里侧的那长长一条,问:“不用晚膳?”他声音低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餍足。
明檀摇了摇头,极小声地应了两个字:“不饿。”
江绪没勉强:“本王也不饿,那你休息,本王先去书房。”
你不饿,你当然不饿!
明檀边腹诽边咬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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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这一去书房,几个时辰都没出来。期间有暗卫禀事,还有舒景然来找他下棋。
舒景然明显能感觉到,江绪今日心情颇佳,许多话茬换做平日,他最多“嗯”上一声,今日却还有兴致追问一二。
“方才入府时,我遇见了王妃身边那位身手极好的婢女,就是那日在平国公府救了落水闺秀替我解围的那位,她……是不是津云卫的人?”
“云旖?是。”
舒景然不知想起什么,忽然笑了声:“王府是怎么亏待人了,还要从外头买烧鸡。”
江绪破天荒地问了句:“你对她感兴趣?”
舒景然愣怔,下意识便想否认,可否认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方才在外头遇上那位云姑娘,他主动打了声招呼,人家没什么反应,他提醒了那日平国公府之事,她才恍然大悟。
但很明显,她那日只是听王妃吩咐行事,根本不知道、也根本没留意自己是在为谁解围。
末了她客套地问了句要不要吃烧鸡,可嘴上问着,手上却很诚实,半点也没要将烧鸡送给他的意思,甚至在他婉言推拒后还松了口气。
这位云旖姑娘,确实是很有趣。
他不自觉又笑了下,但没正面回答,只对着江绪说道:“倒是第一次见你对这些事感兴趣。”
江绪:“……”
两人都静了片刻。
最后还是舒景然重新挑起话头:“其实那日若不是为了帮我解围,王妃也不必遭那番罪。”想起平国公府一事,他心里确实存了几分自责与歉疚,“王妃此刻可在府中?我理应向她当面致歉才是。”
“不必,”江绪垂眸,边落着子边道,“她在屋里补眠。”
“补眠?”
这时辰,补什么眠?
江绪又“嗯”了声:“她下午累了,晚膳都没用。”
舒景然顿了顿,他为何觉得,江启之这话听着…别有深意?解释得这般详细……是想让他顺着问上一句,王妃下午为何会累么?
想到这,他还真顺着问了句:“入夏天热,晌午日头更是毒辣,王妃做什么累了?”
江绪没再答。
但舒景然感觉他这句并未问错,江启之似乎就是想让他问上这么一句,不答也是故意,从江启之舒展的眉眼中,他还莫名捕捉到了几分享受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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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亥时,舒景然才离开定北王府。江绪跟着他一起出了书房,只不过舒景然往府外走,他是往启安堂回走。
夜风习习,暗香浮动。
回到启安堂时,江绪在屋外问了声素心:“王妃可有用膳?”
素心恭谨答道:“还未用膳,王妃一直未起。”她适时又问:“殿下可是需要用些宵夜?”
“也好,”江绪点头,“多准备些。”
素心会意,朝着江绪入屋的背影福了福身,又忙去厨房,着人备起了宵夜。她备了几道江绪用得多的,还特地备了几道明檀爱用的。
明檀被江绪挖起来用宵夜时,睡眼惺忪,还有些懵。
她本是不想用,巴着被角懒懒软软地推拒了两声,可江绪吩咐将宵夜摆到床边,葱香小馄饨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瞌睡不由得被馋醒不少。
没忍一会儿,食欲战胜了睡意,她坐了起来,一点点蹭到床边,和江绪并排坐着,玉白小脚轻晃。
因着刚醒,她有些怔怔的,也不想说话,就安静地盯着桌上的小馄饨,乖巧得像个小宝宝,很是惹人怜爱。
江绪见她盯着小馄饨,不动声色地将馄饨换到了她的面前。
可谁想她竟脱口而出道:“夫君,喂。”
江绪稍顿。
一旁布膳的素心也不由得抿唇笑着,识趣地往外退。
明檀这声原是因着刚醒,都没过脑子,说完她便迟缓地反应过来了。
可她反应过来的同时,江绪沉默着,忽然将她抱到了身上侧坐,而后又略有些生疏地舀着小馄饨,喂到了她的唇边。
明檀怔了瞬,吃了。
馄饨是咸的,可她心里不自觉地泛出丝丝甜意,一口口喂着,喂饱后,她忽然抱住江绪,习惯性地在他怀里蹭道:“夫君,你待阿檀真好。”
江绪放下瓷勺。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做,明明心里觉得,他娶回来的这位王妃,烦琐又磨人,除了行房,最好不要有什么交流,可不经意间他又总在暗示自己,既娶了她,就该对她好些,不过是些小要求,应也无妨。
她身子往下滑了点儿,他将其抱起,又流连在她脖颈,低声问:“想去永春园避暑么。”
“永春园?”明檀忙仰起小脸,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今日皇后娘娘也说了,半月之后便要去永春园避暑,还说圣上给你留了住处,让我们得空一道去小住,我晌午本是要和你说的,都怪你……”
她面皮薄,到底是没把话说完,且想起臊人的事儿,身上又莫名热了起来。
江绪倒没半分不好意思,沉吟片刻应道:“那便带你去永春园避暑。”
江绪说起永春园,明檀倒终于想起了兰妃之事,她在江绪身上腻了会儿,状似顺口般问了声:“对了夫君,你和宫里那位兰妃娘娘相熟吗?”
“兰妃?还算相熟。”
“什么叫还算相熟?”
“幼时她是公主陪读,一道念过书。”
“噢,青梅竹马。”
江绪完全没察觉到怀中小王妃的醋意,还回想了下:“她的祖父曾是我父亲的恩师,幼时,他对我十分照顾,听说我父亲在时,有意为我与她指腹为婚。”
“……那为何没有?”
江绪没答,但明檀自觉失言。
这还用问?她真是笨死了,自然是因为他父亲很快就过世,他也很快就不是皇太孙了!
她忙转移话题道:“夫君觉得兰妃娘娘如何?”
“很有才情。”
听到江绪夸别的女子有才情,她心里酸溜溜的,好不容易她才忍下酸意问道:“那,夫君觉得,我与兰妃娘娘,谁更……”她眼睛扑闪,话也只说半截。
江绪终于明白了什么:“有人嚼舌根了?”
明檀垂眸不答。
“本王与兰妃仅是相熟,并无其他,当初一道念书的,还有圣上。”
“喔。”
其实就连佳贵人这种方入宫不久的妃嫔都能打听到兰妃旧事,明檀就知她家夫君与兰妃应是没有什么,不然圣上不可能毫无芥蒂,可她夫君亲口说,与她自个儿想,到底是不同的。
这会儿听到他解释,明檀心安不少,搂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极小声地唐鹆诵『谧矗骸敖袢赵诠中,淑妃娘娘嚼舌根挑拨是非了,一直在暗示我,夫君与兰妃娘娘有些什么。”
淑妃?
记下了。
“还有,夫君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夫君既觉得兰妃娘娘很有才情,若是兰妃娘娘并未入宫,夫君会想娶她吗?我这是第一回听到夫君夸女子呢,夫君连阿檀都没夸过。”
“本王记得新婚之夜夸过。”
江绪十分严谨地纠正。
“那除了美,还有没有别的可夸?”明檀不甘心地厚着脸皮问道。
江绪想了许久。
――竟是没有。
明檀脸上挂不住了。
不过是寻些优点,至于想这般久吗?!她气得就要从江绪身上下来,可江绪拉了她一把,又将她换成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王妃什么都很好。”
他自己都未察觉,那语气中带了些无奈,又带些从未有过的,哄人的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