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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本科班的学生今年夏季便将毕业,课堂教学几乎全部结束,这个学期大部分的内容是安排到附属医院实习,以及随后会有的军队实习。
实习对苏雪至而言,问题不大。如果没有贺汉渚这个变数,她现在的全部精力,其实都可以投入到实验室的工作里了。
从他凯旋的消息见报后,又过去了三天。
他却始终没有联系她。
这三天里,苏雪至无心旁事,每天替自己找一个他不联系的理由。
第一天不用说了,他肯定非常忙碌――什么理由都不必找,没空是理所当然的。
第二天大总统接见,庆功。这个理由,她在次日出的报纸上找到了力证。
第三天,他应该是忙于应酬。他本就是交际场上很受欢迎的人物,现在据报纸这两天的口风,关西一事,不但往他的资历上添了浓重的一笔,而且,他的威望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升官指日可待。
到了第四天……
苏雪至再也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再忙,也不至于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城里租住的房子没电话,但从他回京师后,她一直住在学校里,完全可以找的到她。
不联系,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如此而已。
他不可能一直不回来。
苏雪至决定不再找理由了,告诉自己,耐心等着就是。
今天轮到医院实习。医院里有件重要的事,和输血有关。
清和医院对输血这项医疗技术的工作做得十分先进,可以说,是国内目前走在最前列的一所医院。但即便这样,年底前傅明城的那台心脏手术在这个环节里还是出了意外。当时如果不是临时采用自体回输的措施,那台手术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而并非所有的手术都适合自体回输,加上存在感染风险,出于总结和教训,在校长的建议下,军医附属医院决定效仿清和医院建血库,以备不时之需。
血液的保存需要严格的温度和适合的环境,以当代的工业设备水平,当然没法建立将来那样的血库。现在的血库概念就是动员更多的人自愿接受血型检测,建立档案,当需要的时候,可以随叫随到,提供血源。
虽然手段原始,但意义却十分重大,苏雪至非常支持,这天一早,摒除心中杂念,去了医院。
她到了后,意外地看见了木村院长,他本人竟也来了,向附属医院的医生现场传授清和医院在这方面的一些总结和经验,并向实习学生讲解了目前国际医学界对于血液的最新研究成果。不但如此,最后他还亲自现场演示了他最新研究出来的如何检验并判断血型的更为便捷的一种方法。
他的助手告诉大家,木村先生为这个研究成果写了一篇论文,投给了柳叶刀杂志,正等待发表。
也就是说,他竟在研究文章公开发表之前,冒着被人剽窃的风险,向同行提前传授经验。
木村先生这种对于医学事业的热忱和无私分享的精神,不但赢得了附属医院全体医护和实习学生的热烈掌声,苏雪至也再次深受感动。
在她的实验室里,青霉素的研究工作才刚开头,她不知道能否成功。
将来如果能够成功,她也无意靠这个卖专利赚钱。这不是属于她个人的成果,况且,单一的保密生产,以现在的工业化水平,产量势必有限,推广不开,救的人也将非常有限。
就她本人而言,她其实更愿意做一个像木村这样的国际主义医学从业者,公开发表实验数据,让各国医学界的人士都能自由取用,这对于推广药物为全人类服务的意义,不言而喻。
但是,苏雪至也很清楚这东西对于战争的意义。
她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
这不是和平的年代,这是一个内忧不断,外患强敌更是虎视眈眈的时代。
据她所知,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四十年代当医用青霉素出现后,为了战争的利益,在这项技术领域里拥有先进水平的国家,也无不对外严格封锁信息。
正是出于这个顾虑,除了她能够信任的合伙人余博士,她还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过关于抗生素这样一个对当代而言还是全新的医学概念。
但这并妨碍她对木村先生的敬重。
能认识并和这样一位品格高尚的前辈共事,苏雪至感到很是荣幸。
木村的事情结束后,校长向他表示感谢,聊了一会儿,将苏雪至也叫了过去,道:“我和木村院长等下要去看下傅先生,做一个关于术后情况的评估。你也一起去吧。”
现在像傅明城那样的心脏手术,属于高难度的级别。作为主刀医师,校长自然格外重视。傅明城当时在医院里住了三周,是上个月的下旬出院回家的。在他出院后,校长每周一次会亲自去往傅家做回访。
苏雪至知道傅明城的术后恢复很是不错。
现在手术过去已经快两个月了,除了剧烈活动还被严格禁止之外,其余日常的轻微活动,他已渐渐恢复。
木村也笑道:“手术真的非常成功。听说他最近已经能在家中处理公司的事务了。再过些时候,想必就能痊愈如初。和校长你的医术真的非常了不起,我十分佩服!”
校长在同行面前自然非常谦虚,摆手说,手术能够取得成功,是全体参与人员的功劳。
“尤其是小苏,要记大功!”
木村也频频点头,看着苏雪至,目光里充满了赞许之色。
苏雪至忙说侥幸,又推辞,说自己不去了,医院今天很忙,她想留下帮忙。校长想想也是,便也没勉强,和木村一道走了。
苏雪至暗暗松了口气。
年底前的那天,傅明城术后苏醒,向她坦诚自己早就知晓她的身份,还向她表白感情。苏雪至当时十分感动,但毫无疑问,她当场便拒绝了他的求爱,随后,她只身开车去了京师,然后是正月,回来后,获悉他恢复良好,也就放了心。
这段时间为避尴尬,像见面这种事,自然是能免则免。尤其是这种没必要的会面。
送走了校长和木村,苏雪至便投入了工作。
第一批自愿加入血液库的人自然是本院医护和军医学校的学生。尤其是学生,更是踊跃,苏雪至的七个前室友全都来了。自愿报名的人在通过初步的体检,排除了肺结核等传染病后,就可以接受血型检验了。
苏雪至和几人一道负责抽血,忙碌间,见表哥叶贤齐和贺兰雪也一起来了。表哥要求参加血型的检测登记,说要弥补自己从前学医不成的遗憾,舍出血肉,支持医学事业。
苏雪至记得清清楚楚,去年小玉出事需要输血的那回,他已经检验过血型了。现在却装作不知,又跟着贺兰雪来了,做出这么一番样子,因为什么,自然是心知肚明。又见他背对着贺兰雪,使劲冲自己丢眼神,想想算了。
舔狗舔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他要再挨一针,随他好了。便亲手替两人各自抽了血样。
贺兰雪学校里下午有课,抽完血就要回去。苏雪至送她出了医院。
汽车在外头等着,叶贤齐跑过去,抢在司机之前,殷勤地替她开了车门。
苏雪至见贺兰雪还站着,似乎不想走。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忧愁着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装作不觉,若无其事地笑着催道:“回吧,有了结果我就告诉你。谢谢你的加入。”
这两天,她感到贺兰雪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没再像刚开始那样,频频向她打听兄长哪天回天城的消息。
果然,她最后终于还是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低头上车去了。
苏雪至目送汽车离去,转身进了医院,继续做自己的事。
她在医院里忙碌了一天,傍晚结束工作后,几个一同轮班的同学要进城吃饭,邀她同行,她婉拒了,直接回校。
她依然是步行,一个人走在那条两旁都是荒坟地的路上。
白天事忙,她忘了心事,现在空了下来,心事便再次浮上心头。
他回来已经三天了,到底为什么还不联系自己?
叮铃叮铃,忽然,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
“雪至――”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转头。
表哥骑着他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追了上来。
她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原来不过是来向她打听贺兰雪今天的血型检验结果,说自己答应帮她来问的。当得知她是B,和自己的血型相同,十分得意,话里话外,一副他和贺兰雪十分有缘的口气。
“我就知道!雪至你说,我跟贺小姐是不是挺有缘的?她跟她哥都不是一个血型,居然和我一样!”
苏雪至不想直接打击他,加上自己的心情也不怎么样,不作声。
“走吧走吧,我送你,这还有几里地吧。”
叶贤齐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让表妹上来。
苏雪至坐了上去。
叶贤齐一边踩着自行车往学校去,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和表妹扯着闲话:“雪至你知道了吧,贺小姐和我说的。咱们那个贺家的司令,他回来了!我今天还特意找了头两天的报纸看了看,挺威风的。他是不是要升官了?等回了天城,咱们要不要过去给他恭个喜?你去的话,叫我一声,我和你一起去。你不去,我也拉倒,我看见他就心里发憷。”
苏雪至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望着野地尽头的地平线上快要落下去的夕阳,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没应声。
叶贤齐丝毫也没觉察到身后表妹的情绪,愈发兴致勃勃了起来:“哎,对了,刚说到血型,我跟贺小姐一样,你和他一样,你说巧不巧?”
苏雪至终于回过了神:“你怎么知道他血型的?”
“不就去年傅氏年会的那个晚上,周小玉出事,要输血……”
叶贤齐顺口应了一句,突然仿佛想起什么,打住了。
“小玉输血?跟他有什么关系?”苏雪至听他话说一半没了,问。
“没关系没关系!我随口瞎扯的!你也知道我说话没个谱。哎呦雪至,你怎么越来越沉了,最近你是不是胖了――”
叶贤齐假意蹬不动车,把着车头歪歪扭扭作挣扎前行状,见表妹已从车上跳了下去,站在路旁,只好跟着停了下来,一脚踩地,扭头催她:“你上来啊,赶紧的。送完你,我还要回去呢,有事!”
“小玉上次输血跟他什么关系,你说清楚。”
搪塞是搪塞不过去了。
“他自己说的!”叶贤齐只好道。
“他怎么突然和你说这个?”苏雪至愈发疑惑了。
反正也不是坏事,说就说了,有什么关系。
叶贤齐索性把当时自己跑去找他的经过讲了一遍。
“当时那个木村不是都晕了过去吗,脸色白得跟个死人一样,吓死我了!我是怕你也搞坏身体,你又不听我的,我就跑去找他,想叫他劝你。我没想到他说二话不说,自己就去了医院,要代你输血。”
“那天晚上我在医院里没看见他来过!”苏雪至记得很清楚。
“你肯定不知道!别说你,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跟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傅明城刚好把输血的人都叫了回来,没事了,你恰好也从诊室里出来,他掉头就出去了,还吩咐我不要把他来过的事告诉你,然后就走了。”
苏雪至呆住了,突然,醒悟过来,质问:“你怎么现在才说?”
叶贤齐叫屈:“哎呦我的表妹,是他不让我说的!对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你知道了!我的嘴最严实了,今天真的是个意外!”
他看了眼天色。
“好了好了,你赶紧上来,天要黑了!”
苏雪至的心里涌出一阵细细的甜蜜又感动的暖流,不再说话,再次坐回到表哥的自行车后座上,回到学校。
表哥蹬着车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和他来时一样。她回到寝室,关门,拉了窗帘,开灯,坐在灯下,再次拿出了他送自己的指环,在指尖转了几圈。
灯光里,朴素的暗金闪烁着玫瑰色的柔和光芒,上面那几个简单的字样,她已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汉渚谨诺。
那种甜蜜又感动的感觉再次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先联系自己呢?
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先联系他?
或许是丁春山忘记了把自己的话传给他,他还在担心自己在为上次的事别扭着,生着他的气,所以,他才不敢联系自己?
他好像一直就是这样的。在外头看着很威风,别人怕他,但自从两人暧昧之后,私下里在她的面前,每到关键时刻,却是缩手缩脚一副很没自信的样子。
总之,不管这个猜测对不对,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缘由,直接找他问清楚不就知道了,远胜现在这样猜来疑去自我折磨。
血微微地热了起来。
苏雪至不再犹豫,收好指环,立刻便起了身。
这个时间校长办公室里已经没人,苏雪至回城,电话局也关门了,她径直来到贺公馆。
贺兰雪惊喜地从楼上飞奔而下。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没别的事,借电话一用。”苏雪至笑道。
“想找你哥哥。”
她又解释了一句。
贺兰雪听了先是欢喜,接着又一顿,把站在一旁的梅香给撵走,等边上没人了,看了眼她,小声地说:“我哥哥他现在可能不在……我听贺妈说,他回来后的这几天,天天都要半夜才回,很忙……”
“没关系,我让贺妈给他留个言。”
贺兰雪松了口气,急忙点头。
苏雪至拿起电话,要了个打往京师的长途,等待了片刻后,终于,电话转到了她要的地方,丁家花园。
接电话的是贺妈。
果然就像贺兰雪刚才说的那样,贺妈说他不在,不知道什么能回。
“孙少爷这几天可忙坏了!回来后我看他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家里从早到晚,不停有人找!苏少爷你是有事吗?要是你有留言,我帮你转!等孙少爷一回来,我马上就告诉他!”贺妈热情洋溢。
“没别的事,就是劳烦你告诉他一声,我找过他,让他有空,回个消息给我。”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
苏雪至道过谢,挂了电话。
贺兰雪留她晚上睡这里,苏雪至婉拒。贺兰雪也不敢强留,就让她乘自己的车,说让司机送她回去。
这个苏雪至没拒绝,接受了,贺兰雪依依不舍地送她出来,一直送到大门口,趁人不注意,将唇贴到她的耳边,飞快地耳语:“苏姐姐你太好了。我哥哥他要是以为这回升官了,眼睛长头顶,敢欺负你,我发誓我一辈子都理他了!”
苏雪至心里又出来了一股暖流,笑着点了点头,让她进去,自己坐车,回到了学校。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打完了电话,她如释重负,心情现在比前些天要轻松不少,见还早,想去实验室看一下。
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所以,现在想要制造青霉素,第一步,是要找到产生青霉素的青霉菌,然后进行反复的培养、分离,直到得到可以用的纯种霉菌。
这个过程的长短完全无法控制,运气好可以很快,但运气不好,一年,甚至几年,都有可能。
好在霉菌在自然界里分布广泛。开学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苏雪至和余博士两人基本一直都在到处地收集霉菌。
鞋靴、旧衣服、腐烂的水果、蔬菜、肉,古代的钱币……
凡是能想得到的可能会有霉菌存在的东西和地方,全都成了目标。
在不明所以的人的眼里,他们做的事,就和收破烂差不多了。
因为只有两个人,进展缓慢。苏雪至其实也在考虑招几名有生物学基础的学生当实验室的助手,但考虑保密的需要,又在犹豫不决。
前几天,余博士在一块肉渣上发现了霉菌,移在培养基上进行培养。
苏雪至想去看一下进度。
今天余博士还在外面找菌种,没来实验室。
她回了寝室,取了实验室钥匙,正要出来,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有人啪啪地敲门。
她打开门,见竟是余博士来了。
他的神色显得极其怪异,眼眶发红,看到她,人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大晚上的找了过来,情绪又是如此的激动。
苏雪至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请他进来。
余博士摇了摇头,哑着嗓道:“小苏!青鹤可能找到了!”说完,他的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泪光闪烁。
吴青鹤?那位之前怀疑被杀但却一直找不到尸首的东亚药厂生产经理?
“他人呢?”
苏雪至心一紧,立刻追问。
虽然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余博士这个样子,必然是凶多吉少。
东亚药厂去年破产之后,被另一家药厂并购,现在正在进行改造。中午,在一个废弃的废水坑里,工人排水的时候,池底出现了一具高度腐烂几乎只剩骨架的尸体,众人联想到了之前失踪的吴青鹤,当时就报告到了警察局。孙孟先非常重视,亲自赶了过去,但一时之间无法确定身份,暂时封闭药厂,严禁闲人进出,说要进行尸体的勘验,最后确定身份。
“一定是青鹤!一定是他!他们杀了他,把他扔在了废水池里!畜生!这帮该死的畜生!”
余博士泪流满面,人微微颤抖,忽然,他的脸色发白,手扶着墙,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遇到这样的事,情绪太过激动,竟晕厥了过去。
苏雪至大惊,急忙施以急救,等他恢复意识后,觉他脉搏心跳血压都不是很稳定,怕出事,立刻叫来了蒋仲怀等人,让帮助自己将人送去附属医院。
蒋仲怀二话不说,背起余博士就和几个同学一道朝外而去。苏雪至跟在后,将余博士送到了附属医院。
经过一番用药,余博士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人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雪至向蒋仲怀等人道谢,让他们回去休息。
同学走后,苏雪至一个人坐在急诊室门外的椅子上,出着神,忽然这时,大门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有人进来。
她以为是夜诊的病人,抬头,见竟是警察局长孙孟先下面那个叫姚能的人,带了几个手下,连夜找她到了这里。
姚能的态度十分恭敬,把中午在东亚药厂废水池里发现尸体的事情说了下,接着道:“因为尸首高度腐烂,我们没法辨认身份,但今天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记者闻风而至,都在等个说法。知道您在这方面有所专长,以前也帮过我们的大忙,所以我们局长派我来请您,可否请您过去再帮个忙?”
苏雪至定了定神,从椅上慢慢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医院的大门之外疾驰来了一辆汽车,嘎吱一声制刹,停在了门口。
苏雪至扭脸,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从车里推门而下。
医院门口的灯光照射到了那人的脸上,透着几分风尘仆仆之色。
竟是贺汉渚!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大步走了进来,停在她的面前,转脸,对姚能淡淡地道:“我这里有事,需她帮忙,叫孙局长另外找人办事。”
他说完,丢下姚能,却也没问苏雪至的意思,伸手便轻轻地攥住了她胳膊,半请,半是强制,带着她径直出了医院的大门,一直走到车前,用另手替她打开车门。
“上去吧。”他低声说了一句,便将她推进车里,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