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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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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雁岚在A国的两年多,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人生最低谷。

    被公司抛弃,被队友抛弃,甚至被自己抛弃,如果没有陆悦扬,他可能从此便会一蹶不振。

    陆悦扬放弃了大明星的身份,追随他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地方,那时他们两个与其说是互相扶持,不如说是同病相怜。

    原本金钱地位一样都不少,现在却生生被剥夺,如果从前就是一无所有也无妨,可恰恰他们是从万米高空坠落到了万丈深渊,这种心理落差是巨大的。

    他的心理医生姓唐,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温柔男人,说话细声细语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唐医生总是和颜悦色地听他说话,他有时会问一些很可笑的问题,唐医生也都会耐心解答。

    白雁岚起初是绝望的,绝望于明知道如何是正确的,但仍旧做不到。他会胡思乱想,会钻牛角尖,会极端消极。

    通过几个月的药物治疗和心理咨询,先是厌食症好了,伴随而来的是心情逐渐开阔了起来。人人都会遇上自认为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让你自我怀疑甚至自暴自弃,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做出了极端的行为,也是可以被理解的,任何人都不能因此而责备你。

    也许别人觉得只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对于你来说就是天大的坎儿,每个人对于“重要”的定义都不同,这没什么好羞耻的。

    唐医生说他的心境就像是一直抱在怀里珍惜的彩色玻璃瓶被摔了个粉碎,他们不是要把碎片重新粘贴起来弥补过失,而是要把残局清理干净,以后就算没有那只宝贝一样的玻璃瓶也能继续生存。

    第一次有人这样跟他说话,完全没有私心地、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他轻松了许多,负罪感也慢慢减轻了。

    与唐医生之间没有过多谈及自杀的细节,他们会聊些别的,兴趣爱好,或者能静下心来做的一件事。

    于是他重新开始弹钢琴,而陆悦扬变成了他唯一的观众。

    “我不知道你还会弹琴,怎么之前上台没弹过?”陆悦扬坐在琴房的地板上,眼里充满惊讶。

    白雁岚合上琴盖,说道:“Mr.right是个hip-hop组合,大家又唱又跳的,我弹个钢琴多突兀。”

    这话没错,观众爱看他们帅气的舞姿,富有张力的台风,随着节奏演绎出来,至于歌好不好听,也不是太重要。

    其实他钢琴弹得很好,骨子里还是继承了父亲的天赋,嗓音也很独特,细细品味的话,他确实遗传了父母的优点。

    “你好好唱的时候,声音怎么说呢……”陆悦扬中肯地评价道:“也不是特别偶像。”

    “那你是觉得我以前都不好好唱?”他好歹也是开过那么多场演唱会、有过那么多粉丝的艺人。

    “好好唱”陆悦扬没有发言权,但“不好好唱”他可是轻车熟路:“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你得跳舞,还得唱歌,拗造型摆表情,肯定是唱不好的,气息不稳,吐字不清。但如果你就是坐在这拿着话筒,或者边弹边唱,注意力集中起来,就完全不同了。”

    白雁岚深知自己已经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了,笑着说:“那从现在开始,我就这样认认真真地给你唱,你看行不行?”

    “每天?”陆悦扬挑眉问道。

    他答应道:“每天。”

    于是白雁岚每天下午,都会邀请住在对门的陆悦扬来家里,听他弹上一曲或者自弹自唱。

    有时候是改编自以前Mr.right的歌,有时候是十几年前的老歌,或者A国排行榜上的英文歌,他都唱出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让陆悦扬听得入迷。

    直到有一天,他手指轻动,那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激昂大胆的音符,伴着触动灵魂的歌词,这是时下国内最具影响力的歌曲,百万的销量,霸榜不下的成绩,都把这首歌捧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度。

    唱完之后,陆悦扬问道:“你居然会唱《First Love》?”

    “有什么不会的,全国人都会唱,我也不例外。”他耸耸肩道。

    “不,我是说你居然会唱安音璇的歌。”

    “嗯。很奇怪?”

    陆悦扬诚实道:“有点儿。”

    “我觉得我唱得更好听,同意吗?”他一点不谦虚地说道:“我承认安音璇的声音很有特点,很魅,很勾人,但我能唱出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他们对这首歌的诠释呈两极分化,白雁岚的嗓音更加清澈透亮,让这首歌的沉重感没那么强烈。

    陆悦扬站起来,提议道:“就算我说你好,你也不信,还不如问另外一个人。”

    “谁?”

    “你爸。”

    到L城之后,白正就来探望过他,而这次陆悦扬陪他主动上门,却是带着目的性的。

    白正的生活被音乐所包围,白天教课、晚上在家练新曲子,除了弹琴以外没有其他爱好。

    白雁岚和陆悦扬在开放式厨房忙着清点食材,问道:“爸,你平时晚饭怎么解决的?”

    白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教案,说道:“学校里有Food Court。”

    “一日三餐都吃Food Court吗?平时也不想吃点东华菜?”白雁岚把鱼柳切成一片片腌上,对陆悦扬说道:“给我煮壶开水。”

    白正走了过来,看着忙碌的两人,说道:“有时候也吃东华菜,只不过是快餐。”

    “不会是Panda Express吧!”见白正默认了,白雁岚吐槽道:“那哪能叫东华菜,那是A国人意淫的东华菜!还是我给您改善一下伙食吧。”

    他一边指挥陆悦扬打下手,一边给他爸泡了一壶热茶,说道:“这是我们从国内带过来的,您尝尝。”

    白正多少年都没回国了,妹妹自杀后,他在国内除了白雁岚以外已经没有了亲人。本身朋友也不多,又不是爱麻烦别人的性子,也就许久没尝过国内的味道,他喝了一口,说道:

    “好茶。”

    白雁岚的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说道:“您没想找个阿姨什么的,至少能照顾您起居啊。”

    白正放下茶杯,认真道:“阿姨太贵了。”

    白雁岚一愣,一旁的陆悦扬却是反应过来了,笑道:“你爸说的是帮佣。”

    白雁岚尴尬道:“帮佣啊,我说爸您也不能这么野吧。”

    白正一头雾水,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白雁岚做了一大锅酸菜鱼,很多食材都是在这边东华超市买到的,还算齐全,味道也挺正宗。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陆悦扬和白正都吃了两大碗米饭,白雁岚很是高兴。

    家里有一架Steinway,远不如周江临给他拍的那架梦想家的旋律,他打开琴盖,即兴弹奏了一曲,那是白正教给他的第一首曲子。

    弹完后,他眨着那双桃花眼问道:“我真的不像你吗?”

    白正潸然泪下,其实答案早在他心中,儿子怎会不像父亲,连钻牛角尖的性格都如出一辙,更何况是他引以为豪的天赋。

    “我以前希望你能像我,是想你也能在音乐上有所成就,但现在我多希望你不要同我一样,抑郁症很难克服,我深知其中痛苦,这都怨我,让你也走了我的老路。”

    他们很像很像,但白正却再也不能说出口,给儿子增添压力。

    白雁岚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离父亲的内心意识那么得近,他好像一夜之间便理解了那个看似执拗的男人,他不能替母亲原谅父亲,但深藏在心底的念头却得到了回应。

    那天之后,父亲同意了他继续深造的要求,过了暑假便推荐他进作曲系继续学习。他还是爱着音乐,以后就算在幕后,他也想继续干这一行。

    求学生活开始,日子便充实了起来,人一充实就不容易胡思乱想,治疗进度前所未有地提高了,唐医生都惊讶于他的恢复能力。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精力总是无法集中,但自从再次进入校门,他慢慢地可以专注起来了。

    做这一件事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想这一件事,于是学习的效率得到提高,晚上睡眠也改善了很多,唐医生逐渐减少了药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受过伤的地方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好,但人会因此而消沉下去吗?带着伤痛就不能继续走下去了吗?

    填补伤痛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有些弯路是必须要走过,有些失败是必须要经历的。

    人不会永远一帆风顺,碰到不如意的事情,重要的是自我修复。坚强二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太难。

    那些守护在身边的人会说,不用坚强也无所谓,躲在避风港里更安全。但人从不是个体,必须融入到社会环境中,有人爱你,有人恨你,都再平常不过。

    未来也许还有漫长的恢复期,但此刻他坚信,终有一日,他能带着一身战利品走出这片黑暗森林。

    “我爸真的很严厉,我觉得音乐可以让人年轻,他还是二十年前的他,从没变过。”下课以后,白雁岚与陆悦扬走在校园的草坪上,午后会有很多学生在这里晒太阳百~万\小!说,他拽着陆悦扬的袖子补充道:

    “尤其是强迫症,根本没好。”说完便笑了起来。

    “你选修了他的课?”陆悦扬把他拉到阴凉处,两人双双坐下,他说道:“再次成为他的学生什么感想?”

    他用两个食指把眼角向上一挑,眯着眼睛说道:“我是没什么感想,但我妈很生气。”

    陆悦扬拉下他一只手握紧,笑道:“你不用演了,我能想象。”

    “即使是现在,我妈对他还是有怨气,真是难以想象他们以前爱得那么甜蜜,如果没有我,爱情也许一直都是美好的。”他的笑容从脸上褪去。

    “所以经得起考验的从来都不是爱情,是责任。”陆悦扬想起了安音璇,在他心中,安音璇比任何人都独立都坚强,却还是在爱情里被伤害得体无完肤,他们都是情感中的失败者,输给了本能,输给了现实。

    白雁岚靠在陆悦扬宽厚的肩膀上,说道:“可责任难道不是由爱而生的吗?信念与爱情一定就是对立的吗?”

    陆悦扬无法给出回答,他与安音璇也许只是运气不好,也许只是没有缘分,回想那些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上天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一切重演,可现在无论怎样醒悟都无济于事了。

    白雁岚反倒安慰起他来:“悦扬哥,从你决定跟我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跟过去和解了。我知道你认定了,跟安音璇在一起的时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而那段时光再也回不来,也再也无法继续,今后将再没有任何重要的宝物可以抵得过那时一分一毫的珍贵。”

    换了一个环境,心境也变化许多,陆悦扬说道:“雁岚,我不会再想这些,没有意义。”

    “可我一直在想他救了我的意义,是不是给我一个机会把失去的东西夺回来。所以我必须要回去,面对他,才不枉我在死亡线上走过一次。”

    陆悦扬在他最艰难的时刻陪伴着他,但他知道这种依恋非常危险,因为他再度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了别人身上。但他不后悔,源于对陆悦扬的无条件信任,这便是终极的爱,不顾一切,纯粹而沉重。

    当初答应让陆悦扬跟他一起走,看似是给别人机会,实则是让自己破釜沉舟,赌最后一回。

    白雁岚的情感是一心一意一辈子的,他会把恋人放在第一位。情爱之外,他本是没有什么执念的,尤其是对事业,但命运把他推向了深渊,他居然能够伤痕累累地站起来,也许为的就是再次站在那个夺走他一切的人身边。

    安音璇曾经是他珍重的朋友,如今变成了不留情面的对手。他心里的不甘全都留给了这个人,既然没死成就回去跟他争个高下。他不是平地追逐,而是从深坑里爬出来的修罗,这一次没人能阻挡他。不管是爱情还是信念,他都要去争取,再不轻易服输。

    学音乐的人好像天生就有澎湃的动力,性格中充满感性和激情,白雁岚也不例外,轻易就融入了当地的文化环境。

    他与同学的关系很融洽,经常会被邀请到教堂演奏,还学习了管风琴。

    有时演奏完,他也会坐在下面听唱诗班清唱,陆悦扬则兑现了他的承诺,一直做他的听众。

    “台上指挥的那个老师原来是男的,刚刚我旁边的大提琴手是他儿子,好几年前离了婚变了性,好像从此就特别有悟性,去年还在国际上拿了奖。”白雁岚凑在陆悦扬旁边耳语。

    “他上课跟你们说的?”

    “当然不是,他儿子跟我是同学,有一次在我面前喊成了‘爸’,然后乐呵呵地跟我说的。”白雁岚感叹道:“他说那时候家里真是鸡飞狗跳,他妈差点儿崩溃跳楼,现在居然能跟他爸一起逛街当姐妹,真是世事难料。”

    陆悦扬看着台上投入的指挥家,一头披肩泡面卷,即使变成了女性也依旧魁梧,说道:“人各有志,什么都不比想得开重要。”

    “我要是变了性才能开窍,才能作出流芳百世的歌曲,那你还会陪着我吗?”白雁岚好奇地问道。

    “你要是下得去手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陆悦扬居然认真思考了起来,说道:“听说那个手术要七八个小时,术后恢复更是漫长,你想想那可是全身最敏感的地方,你真的不喜欢小兄弟吗?我还挺喜欢的……”

    他抬起胳膊拱了陆悦扬一下,说道:“你闭嘴吧,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我怎么没见过?”陆悦扬手里比划着大小,说道:“这么长这么粗是不是?我觉得尺寸还可以,当然这是结合你的身高比例说的。”

    他眯着眼睛质疑道:“你都喝成那个样了,还说记得,我看你是把我跟别人混了吧?”

    唱诗班的歌声还在继续,谁都注意不到教堂后排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两个人在不依不饶地斗嘴。

    几个月过去,当以前的伤痛已经能被当成玩笑讲出来的时候,他便迈出了走出阴霾的第一步。

    就像他的变性老师,即使要忍受身体的创伤和背叛家人的痛苦,也要遵从本心,看来最终只有勇气才能使人得到自由。不光是他改变自己的勇气,还有家人谅解他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像老师的儿子一样,乐呵呵地说出:“安音璇那个混蛋差点儿把我逼死,好在哥没那么容易挂掉,才有了今天。”那么他就再也不会为过去所累,也就释怀了。

    这样的感受是相互的,陆悦扬以前从未试图去了解过白雁岚,原来他的内心和外表出奇地一致,在经历过那么绝望的深渊之后,仍能保有一颗善良乐观的心,这让陆悦扬刮目相看。

    他们注定了后半生要绑在一起,不管是因为疾病,还是情感。

    陆悦扬想,那就慢慢了解吧,反正时间多的是,他看着白雁岚那双清澈的桃花眼说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任何一个人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陆悦扬在L市也并不是无所事事,他小时候在这长大,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母亲在他们十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陆悦音从小学习就出类拔萃,高中毕业后就被一所顶尖私立大学录取了,学费非常高昂。于是两人来到东华国,找到了素未谋面的父亲。

    生父那时还是帝都医院的院长,从不知道两人的存在,但好在那人处事不惊,接受起来也从容,主要原因还是未婚未育,突然来两个成了年的孩子叫他爸,倒是意外惊喜。

    总之,“爸爸”是叫了,但感情肯定是没有的。

    陆悦扬的家庭背景三句话就能说完,但这三句话的分量都是雷霆万钧。

    在陪读期间,陆悦扬也操持起了以前买下的一家后期制作公司的业务,承接了华映很多项目。

    其中就有那部公益电影《雁》。

    “这几天秦映川为什么总给你打电话?是出什么问题了?”白雁岚刚下课,抱着好几本从图上了停在路边的跑车,陆悦扬一直在打电话,都快开到家才挂了。

    “接了一个纪录片,秦总让我客串配音,我说不行,他说大不了改个名,问题是我的声音一听就能听出来。”陆悦扬的声线很有特点,虽然歌唱得不怎么样,但说话浑厚有磁性,别说是粉丝,路人也能辨认。

    白雁岚纳闷道:“是那个拍保护动物的片?那里面不都是鸟吗?要给鸟加台词?”

    陆悦扬一头黑线道:“是旁白。”

    他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为什么要拒绝?我想秦总可能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想不想复出。”

    “你知道我不想了。”陆悦扬斩钉截铁道:“如果再次变成公众人物,我会给很多人添麻烦。”

    “你是怕了?对不对?”车停在路边,他们却没有下车,他抓住陆悦扬的手说道:“你不用再怕了,我不是安音璇,我不会像他一样舍得放弃你。”

    陆悦扬摇摇头道:“我对回归舞台已经没有执念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样能证明自己的工作。”

    “你不后悔?”

    “不后悔。”

    白雁岚的地位已与之前Yves时期大不相同,如今既然想通了总有一天要回到燕城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便要抓住每一个微不足道的机会,才有可能回归娱乐圈,他说道:

    “我不怕,让我替你去。”

    陆悦扬有些担心,如果白雁岚重返歌坛,那就是从零开始,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有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了,我要复出,就凭这个。作曲也交给我,正好试试我的学习成果。”白雁岚的手收紧了几分力道,说道:

    “如果我再不回去,我怕回不去了。”

    陆悦扬知道他的野心与目标,倒是不意外,只确认道:“你想好了?”

    他点点头,已然下定了决心。

    陆悦扬单独去找他的心理医生谈话,很直接地问他能否再回到原来的工作状态。

    唐医生的回答很简单:“只要你能陪着他。”

    陆悦扬深知他的立场是白雁岚追逐梦想的前提条件,只有他稳稳地站在身后,白雁岚才有可能重新开始。

    他绝不能再打破约定、毁了来之不易的重生的机会。

    治病是为了再出发,如果永远躲在避风港里,就没有了意义。白雁岚必须要跟安音璇做个了断,这才对得起自己。

    于是新工作开展,他看了很多遍纪录片,配旁白很顺利,又把主旋律背景音乐写了出来,录好之后便发给了秦映川。

    结果王小易拿着成品找到了陈郡山,让他听。当陈郡山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白雁岚的时候,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连时差都顾不上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陈老师?大晚上你不睡觉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会陪你睡。”白雁岚迷迷糊糊地说道。

    陈郡山开门见山道:“我问你,《雁》的主旋律是你写的?有没有兴趣把它变成一首歌?”

    “我哪会填词。”

    “我会。”陈郡山提议道:“我给你把词填上,你给我唱出来,deal?”

    他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问道:“那我在哪里录歌?”

    “星云在L市有一个长期合作的录音室,FUN当年的专辑就是在这里录制制作的,我让肖权给我订明天的机票,我去见你。”

    陈郡山说来就来,办事效率极高,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在见到白雁岚的那一瞬,紧紧抱住了他。

    “听完这首歌,我就想着必须要来见你,我对歌词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见面更有效率,我们得好好聊聊,你的想法,还有我的方法。”

    从机场出来,两人就直奔工作室。

    他们两年没见,却没有一点生疏感,反而更加熟悉了,他们沟通的方式从不是言语上的寒暄,而是为之着迷的音乐。

    陈郡山想把这首歌打造成电影的主题曲,关于歌词,他描述道:

    “雁子南飞越冬,春归故里,年年如此绝不失约,而且它们终身一侣、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白雁岚重复道。

    “在古代,婚礼上不可缺少的就是雁,作为相赠的贽见之礼,象征人与人的忠贞不渝。”陈郡山滔滔不绝地说道:“你还记得在那次解散的记者招待会上说过的话吗?你说‘后会有期’。”

    “我有说过?”他那时的状态已经记不清任何事了。

    陈郡山肯定道:“你有,所以爱你的歌迷还在等你回去。”

    “可我不爱他们,我只爱悦扬哥。”歌迷、粉丝、媒体、队友,这些在白雁岚心里都不值陆悦扬一个手指头。

    “那就为了悦扬,我现在已经很少能听到你这么纯粹的音乐了,伴奏一架钢琴足矣,你的音域宽广,但以前那种电子乐口水歌是体现不出来的,太多后期修音,失去了原本的色泽。”陈郡山实事求是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也完美地遗传了方老师的优点?”

    “你怎么不早点儿夸我?”白雁岚装作责怪道:“你要是提前几年说,我也不会那么消沉了。”

    “现在也不晚,应该说永远都不晚。能得到我认可的人,太少了。”

    “关于大雁,你哪现学现卖的这些?”

    “度娘百科。”陈郡山拍拍他肩膀,说道:“再给我弹一遍,我觉得歌词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天他们在琴房弹了很久,也聊了很久,陈郡山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真的想好要回来?你即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我、肖权还有星云,而是千百万的大众,你的私生活会被人关注,曾经的伤疤会一遍又一遍地被人揭开展示,你准备好了?”

    白雁岚抚摸着琴键,说道:“我本以为我会考虑很久,但其实没那么复杂,这些因素都不足以左右我的选择,我只想重新站在安音璇的面前,你说他再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填词编曲录音后期全部完成,《雁》的成品出来了。

    陈郡山带着这首歌回到燕城,走之前问他,还是用Yves这个名字吗?

    他想都没想地说道:

    “Yves已经死了,我是白雁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