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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却道剑无极那日当真在最后一刻跑了回来，虽然又被神蛊温皇揍了一顿，但在凤蝶的求情之下，温皇还是放过了他，让小两口在离别前有叙话的空间。
直到今日，凤蝶送剑无极到海岸边时，后者才在木船旁见到云仔的身影，吓了一跳。
暂时顾不上询问云仔怎么神出鬼没的，要和爱人分开的剑无极跟凤蝶依依不舍，彷佛有说不完的话，还未别离就已经开始想念。
而云仔不想无聊地在一边啃狗粮刺激自己，她也很想见俏如来，给了这么久的沉淀时间，这是她唯一避不开的时机，不论有情或有怒，她都接下便是。
俏如来会来吗……
没来。
──云仔该失望的，但是有个意想不到的人却透过温皇知道了她的行程，跟着凤蝶来了。
「史君子，失礼了。」
面对史艳文，云仔看似真诚有礼，实则心虚困惑，好在面上还稳得住，一本正经。
完全不明白为何史君子会出现在此地？
总不会是俏如来请其父出手殴打她报仇吧！？
「不必如此生分，直接称呼伯父即可。」可能是看出云仔胡思乱想而显得紧张，史艳文笑得温和儒雅安抚道。
……是因为爹亲的关系？应该不可能是其他原因吧……
收到了亲近的善意，云仔连忙道「您也和爹亲一样叫我阿云就好了，伯…伯父。」
「跨海远行本就艰难，愿阿云善自珍重。」史艳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小弟不说，其实也是非常担心的。」
差点以为他要说另一个人的云仔心跳漏了一拍「我明白，多谢伯父关心。」
海浪拍打声源源不绝，一阵一阵敲地药师内心忐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让她既期待又胆怯，不敢直接问史艳文某人的消息。
像是听到了小姑娘的心声，史艳文终于伸手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锦囊，递给她「这是吾儿精忠前往海境前托我转交，并有一句转述。」
【好友帮助俏如来甚多，俏如来来日必会加倍报答。】海境之行无法再拖延，分身乏术的俏如来笑容似其师兄般温暖人心【还请父亲帮我转述。】
太寻常的话，甚至相近意义的话他都已经重复好几次了，云仔不解其意，随手打开锦囊一看……
啪。
──锦囊摔落了地面，声响淹没在海风之中，随风散去。
曾强势逼得天地不容客妥协的少女，震惊之下也顾不及捡起，骤然抬头看向微笑的史君子。
「我虽不晓得精忠交给妳什么，但观精忠神色并非勉强，就请阿云收好吧。若不喜欢，等精忠回来再交还也可。」
当机了好一段时间的云仔，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向他道谢「多谢史君…多谢伯父。」
称呼又差点改了回去，显然还没完全回神。
见凤蝶那边似乎也不多了，史艳文笑道「精忠和小弟一样都有刚强固执的一面，但其实性情纯直，重情重义，还请阿云多多包容。
我该告辞了，此行一路顺风。」
「请。」不知是否真的听进了这段话，云仔彷佛是条件反射地拜别，让史艳文失笑。
直到史艳文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云仔才俯身捡起地面上孤零零锦囊，将内容物倒到手上，明悟的脸上晕染着越来越明显的红，眼底也积蓄起一层雾气。
「什么嘛，真是太犯规了......」
──躺在掌心上的同心石，赫然是被俏如来带出地门的那颗。
＊
「小云仔妳太不厚道了！明明知道温皇的阴谋还躲在旁边看戏，我差一点就死在老丈人手下了啊！」甫进入了船舱，剑无极立刻大声疾呼「而且要离开中原也不说，居然瞒我这么久！」
「反正你总会知道的。」云仔心不在焉地回道。
同心石……同心………
心同……
「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妳也会用那个断云石，是跟凰后有什么关系咩？而且早知道妳在还珠楼，就有帮手跟我连手对抗温皇了，害我被飘渺剑法打得这么惨……」
暂时抛开思绪不想继续纠结的云仔扫视了一下被凤蝶精心包扎照料的剑无极，完全看不出哪里惨了，她取笑道「不是还没死吗～」
「虾咪啊！才跟着心机温没几天，小云仔就学坏了。」剑无极痛心疾首道「俏如来会哭哦！」
她不会说其实她还蛮想看的？
「我跟温皇前辈有协议不能插手，只能在暗处看顾凤蝶。」见剑无极夸张的表演，云仔才笑着解释道「是他让我等你几日，再一同前往东瀛，可以互相照应。所以本来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看他只是想耍死我这个天才剑者。」剑无极撇撇嘴，谁能确定心机老丈人到底是怎么想「勉强原谅妳了，说起来，妳为什么要去东瀛啊，俏如来不是去海境了吗？」
「机会难得，我对东瀛神话野史山水美景很有兴趣，打算去郊游一番。」药师眼睛眨也不眨道。
「……神神秘秘古古怪怪。」剑无极无语地看着好友，这种胡说八道也敢拿出来糊弄人「那俏如来咧？别说妳和笨牛一样看不清别人的心意。」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无极山上妳昏过去后他的态度那么明显……等等妳套我话？」剑无极瞪大了眼睛，见云仔大笑。
「他瞒得那么好，情绪又一向内敛，我还不知道呢～」云仔顿时心情飞扬，眉开眼笑道「好酒也要有发酵沉淀的时间，更何况是感情，一味跟在旁边反倒不妥。而且我又不是不回中原了。」
还纠结在同心石上的云仔没有特别在意俏如来的传话，只以为是见面的预告，把发凉的背脊当作愤懑的错觉。
本来她是想让逗逗俏如来的，结果被他下了这一手……这样美其名含蓄，实则不上不下的响应，简直比直接当面拒绝或让人来揍她一顿还过份！可是人要在不知多久前就跑去海境，她又做不到一下子跨越千万里咬他一口，只能闷下亏。
「既然难得小云仔来东瀛，我做东道主带妳去好玩的地方啊，很多地方和中原差异颇大，妳一定会有兴趣的！」
「东瀛局势未明，你不一定有空闲，我却可以游山玩水。」手一摊，药师故意说地欠揍「如此一来，寻找银燕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我跟妳去！」剑无极听见雪山银燕就直接道，不顾云仔话里的其他意思。
云仔摆摆手，随着浪潮起伏还挺有节奏的「有人紧盯着你的行踪，我们还是分路吧，我在暗处支持更有用。」
「嗯……」似乎很有道理？「但这样妳的安全……」
「放心，我只是隐匿行踪打探消息，你需要帮助就传信，我必立刻赶到。」见说服成功，云仔便和剑无极商议好联络方法「我对那边的植坯草木和人文风俗不甚熟悉，虽然曾查阅相关典籍记载，但他人记述总不及亲身经验。」
云仔表达她想自行探路的意思，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来自东瀛，不然在海上这段期间，你来讲讲那边的奇闻轶事？顺便陪我练练东瀛话。」
她曾闻剑无极出身的东剑道与西剑流的瓜葛，自然不会故意触碰好友的过往，询问东瀛的武林，横竖自己探查一下就知道了。
「小云仔还学了东瀛话？果然跟俏如来一样准备周全。」剑无极挤眉弄眼地笑道，也从善如流地切换语言「妳想听什么？」
好久没说母语了，还有些怀念呢！很多故事都是从老爹那里听来的，正好能跟好友分享。
「唔，慢点……」药师的东瀛话原本口气古怪，但也渐渐跟着剑无极改了过来，兴致勃勃地细数道「都可以，东瀛天皇、天照大神、阴阳道……有没有和长生或转世有关的历史或野史？」
「那可多了呢──」
打算上岸就要分路，所以她认真地听剑无极说书，然而……
＊
──「小云仔，江湖救急啊！！」
正以缓慢的速度阅读东瀛童话本的云仔伸手抓住飞来的信件，展开便是剑无极连篇废话，中心主旨只有以上那一个。
歪了歪头，虽然说有预期会遇上麻烦，但这个速度也太快了吧！？才不到几个时辰？
……罢了，就算是他自己找上的麻烦，剑无极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云仔干脆地将书本塞入怀中，迅速地往信中指示方向疾奔，破空的风声被抛在身后，眨眼间就过了千里。
鼻尖闻到了大量的血腥味，云仔穿过尚且温热的战场，脸色严肃。
这是西剑流的服饰！
「小云仔！」远远就抓到褐色的身影，藏在大树后的剑无极连忙大喊吸引注意，望着药师越来越靠近「帮我救他！他是月牙岚，是西剑流的八部众。现在恐怕很难找到敢接收西剑流的大夫了！」
云仔看了眼剑无极略苍白的脸色，低头将他怀中昏迷的人扶正，这位已经气若游丝了「还好你找我找得很及时，注意不要让人靠近。」
话落，云仔几下连点大穴，手掌贴住背心，灌入真气游走在月牙岚的经络中，同时左手一翻，指间夹着凝血丸喂了下去。
不多时，月牙岚身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冒出了大量蒸气，渐渐不再渗出血水。
「没想到你居然还没逃跑。」「谁要逃啊！是来，不是来喔──」
……暂时止了血，之后需要煎药帖才行。
刚收了真气，右手还扶着伤员，看似无视周围的云仔已经操纵着两颗断云石砰砰地击退三个连手袭来蓝色统一服装的蒙面人。
「不要以为药师就好欺负啊──」云仔冷笑道，转头对陷入胶着的那边喊道「剑无极，居然有漏网之鱼，不及格哦！」
「那只是天才剑者给妳的考验！」剑无极嘴硬道，一道剑风横扫过，和敌对者拉开了距离，后者遥望同样突然出现的少女，质问。
「妳又是谁！？居然又来一个胆敢为西剑流出头的无知小儿！」
「呀，我只是一个柔弱的小药师而已～」云仔歪歪头，一旁破风而来的刀锋被齐齐撞断，断云石去势不减，绕了个圈，直直撞晕了一排人马。
──这么凶残?跟我说柔弱！？
敌队者一噎，被愚弄的愤怒燃烧着斗志，跟不上剑速，便直接肉掌卡住逆刃刀锋，不顾被贯穿鲜血直流的手心，狠狠地一掌拍上剑无极胸口「什么！？……呃、啊！」
够狠。
眼皮一跳，云仔正要指挥断云石助阵，便见剑无极啐了口血后，逆刃刀架式重启，便守在原处。同时，飘渺绝式展开，胜负再无疑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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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下戏小剧场★
等云仔终于打开同心石时……
──迎面就是一拳！
砰！！！
「好痛！」捂着腹部不由自主地弯曲身体，云仔完全没料到这一记，结结实实的正中红心。
然而当她委屈地抬头，见到的就是脸黑成铁锅底的俏如来，虽然知道只是一段留影，还是忍不住心里发虚。
能逼出他这样的神情，她还真厉害（？
「还没完呢！」
俏如来瞪了一阵，终于还是软下了态度，无奈地叹息「不知道妳想做什么，但请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等妳回来后，我们……」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忍住视线不飘移，脸上却浮现一抹红，手中珠串沙沙细响「我也……」
随着音节一个个传入耳中，云仔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跟他一模一样，金眸却彷佛装了阳光的碎片，闪耀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