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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慌乱,人群躁动。
“巴图,你滚下来,说什么胡话!”
“大汗怎么死的?”
“我们要为大汗报仇!”
“起开,让我来。”
“闭嘴,大汗是天神转世,一定不会死的!”
“大汗你快回来!”
也许是王氏血脉传承,也许是后天的努力,那斯图身体强度远超常人,至今没有几人能杀他且全身而退。
多年征战,身上虽然负伤,也不至于在场几千个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异常。
况且他们皆枕着武器入睡,怎么可能连一点打斗的声音都没听到,现场也没有迷药的痕迹。
吼声一个比一个大,震耳欲聋,拴着的骏马发出嘶鸣,南下的大雁吓得乱了队形,就连头顶的云彩也受不了他们的吵闹,慢慢四散,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最后只留下蓝天和绿地这两位老人打着瞌睡看热闹。
“安静。”
敖科特站在前方发出长吼,落下尾音时,面容早已涨红。
“大汗已死,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应当以整个草原为重。”
他右手抚胸,面对云丹汗王微微低头,“还请汗王主持大局,早日带领将士们返回家乡。”
底下的人听完此话,开始窃窃私语。
云丹汗王闭目不言。
巴木尔这时站了出来,右手捶胸,眼神坚定,铿锵有力,“还请汗王主持大局。”
越来越多的人站了出来。
先是和他一样的中年男人,他们在过去的岁月一起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了解云丹汗王的心性,知晓他的能力,那斯图身死,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个位置。
况且他本就应当是大汗。
随后跟着巴木儿的一些年轻人也站了出来。
还有一些人犹豫不决,事发蹊跷,云丹汗王的嫌疑最大,毕竟他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一些人沉默着,手里紧握武器,留意周围的动静。
云丹汗王睁开双眼,看了一眼人群,眼里流露出悲伤,声音苦涩。
“现在的大事是找到杀死大汗的凶手,将他碎尸万段,若是不杀死伤害我侄子的人,即使我坐上王位,回到故乡,又有什么意义。”
他右手抚胸,“还请各位勇士,助我擒拿此贼。”
底下的人皆神情郑重,回了他一礼。
大汗,等着我们,一定送凶手下去找你。
阿布鲁坐在地上看着发生的一切,他感觉不对,但说不上哪里不对。
苏予墨在帐篷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一言一语,心里一惊。
她以为自己的演技已经够精湛了,没想到还有一个比她还厉害的。
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凶手明明是他自己,还能装得这么正气凛然。
争权夺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她第一次甘拜下风。
“那个女人呢?她不该死吗?”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把矛头指向苏予墨。
苏予墨一听,心思一转,手不自觉揪上那斯图的辫子。
“你在说什么?巴鲁。”
敖科特站在前方,盯着说出这句话的人。
“我说她是祸害,她一出现在这里,大汗就死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肯定就是她的错。”
敖科特冷笑一笑,抽出腰间水壶,狠狠砸到说话人脸上。
“把什么事情都怪罪在女人身上,大汗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那斯图上位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不得强迫女人,欺辱女人,伤害女人,违令者死。
在此之前女人在各个部落都没有地位,她们的命运与部落的命令捆绑在一起。
部落胜,他们平安。
部落败,要么是战利品,要么是奴隶。
那斯图的命令在刚开始的时候遭到众多男人的反对,动了他们的消遣,谁也不愿意,碍于那斯图的武力,明面上没做出过分的举动,暗地里趁女人睡觉,偷偷爬帐篷。
第一个这样做的人被那斯图当场斩首,血几乎溅满了半个帐篷,头颅飞出帐篷,吓退了几十个和那人有相同想法的人。
后来也有蠢蠢欲动的人,可一想起那斯图那晚的不留情面,始终没有什么动作。
倒是学着去用自己的力量去吸引年轻女孩的注意,也成了不少对。
他被水壶的力道击得倒退几步,捂着火辣辣的脸,双眼冒火,欲拔刀,被前方一个眼神逼退。
怒气转化为声音,他大声嘶吼。
“没忘,可大汗就是因为这样,才死的。”
一人拨开人群,冲到巴鲁身旁,一脚踢上他的侧腰。
巴鲁怒气上头,没有防备,摔倒在地。
“你竟敢质疑大汗?”
说完一群人围上来,对着地上的人拳打脚踢,场面一片混乱。
“都给我住手。”云丹汗王发出怒吼。
今天的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按照他预想中的进行,事情偏离轨道,他低估了那斯图在将士心中的地位,心里烦躁又不能表现出来。
压在他身上的人停了下来,巴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下巴汩汩冒血,已然看不出脸上的愤恨,只有手紧紧地抓着地上的草。
外面热烈地讨论着苏予墨的生死,她在里面悠哉悠哉地给那斯图编辫子。
“巴鲁,你言语冒犯大汗,去领罚吧。”
那斯图制定的惩罚即是鞭刑,次数多少,视犯错程度而定。
“是。”
巴鲁气若游丝,刚才的人全部下了死手,他已经连一个完整的骨头都感受不到。
“等一下,不能就这样结束。”阿布鲁站起身。
出言侮辱女人,死罪。
云丹汗王有意保住巴鲁的命,将他的错引到那斯图身上,居然被阿布鲁挑出来了。
他的一根筋到这时候真是坏事。
“杀。”不带一丝犹豫。
到这种程度,所有人都看着,他不能因为一个人毁掉他整个计划。
“汗王英明。”敖科特侧身颔首。
时间不会倒流,即使出再多意外,生活总是要继续。
东行路上的人还是那么些人,就是骑马的一个人现在躺在了木板上。
事发中午,在靠近河流的地方他们找到十几棵大树,砍了其中一棵大树,十几个糙汉子席地而坐,干起了木匠活,握剑拿刀的手如今攥着斧头锤子,颇有绣花意味。
其中一人感慨世事无常,为了让那斯图死后住得舒坦,用自己祖传的修马圈手艺打造了一个木质箱子。
那斯图被抬进木箱后,一群人涌上来把自己摘的花插在箱子的缝隙里。
其实最开始他们不准备留这个缝隙,打算一锤子钉死,在苏予墨的极力劝说下,还是留了一个小口。
她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到时候要是假死变成真死,她的罪过就大了。
不是说他有很多帮手吗?为什么她都说得口干舌燥了,也没有一个人帮她。
苏予墨合理怀疑其他人趁机报复,只有她一个二愣子还在为他劳心劳力。
她散下后背的长发,放到额头遮蔽太阳。
那斯图的马认主,她不能骑那匹高大的黑马,其他人就给她换了一匹矮的枣红马。
甚合她意,以后和那斯图比骑术,就用这匹马。
或许是因为那斯图的缘故,他们对她没有了刚开始的粗鲁和冷漠,反而精心照顾。
想来他们真的很崇拜尊敬那斯图。
坐在马上一摇一晃地看着前方插满鲜花的箱子。
她莫名地想到了一句老话。
鲜花插在那什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