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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黄裳女子缓缓走来。
身姿窈窕,细长的腰带衬得女子的腰纤细如弯月。
墨发齐整地披在身后,光洁的额上几缕碎发轻轻摇动。
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一支白玉簪子衬得人柔弱几分。
人们唯能看到那双细长明眸,幽深如大海,表面波澜不惊,不知底下蕴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苏予墨也不知道,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一点。
做老板娘还是要有点气势的,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客栈好欺负。
刚开张就靠这仗把名声打出去。
人群渐渐让开一条道,尽头一个麻子脸的男人敞开腿坐在客栈的门槛上。
像个打劫的土匪。
苏予墨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开始伙计不让他住客栈了。
这男人身上的戾气她隔着面纱都闻到了。
还没走到他面前,男人就站了起来,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没正经地问道:
“你就是这里的老板娘?”
苏予墨昧着良心说:“是,这位客官长得好生英俊,小女子活了二十多年,还未见过如此面容如玉的郎君。”
心里默念,长相不是他说的算的,只是一个没被天神眷顾的孩子罢了。
天神?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突然跑到她的心里了。
奇怪。
男子身体看起来比常人强壮不少,肩厚腰粗,脖子上青筋尽显。
他的身后应该还站着一个伙计,从苏予墨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一片深蓝色的衣袖。
可怜那瘦小的伙计,被男人挡个完全。
苏予墨视线下移,男人宽大的手掌没有多少肥肉,一眼就能看到骨节。
应该是个练家子。
好在她留了后手,安排了一个打手。
整体一看,这人头发扎了一个绾髻,一条褐色绑带飘在脑后,衣服穿得并不齐整,像是被人从床上急急忙忙薅起来的。
苏予墨开始怀疑元宝是不是他偷来的。
这样不用跟他浪费口舌,去报官就简单多了。
可是光明正大的拿出一个元宝,不像是一个小偷的所作所为,就是新手也没这么蠢吧。
男子听完苏予墨赞美的话,不小心滑了一脚。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角落处的马车,没有动静。
希望他今天能双腿走着回到宫里去。
男人手装作不经意扶了一下门框,壮着胆子喊道:
“还戴个面纱,不敢见人是吧?”
苏予墨往前走了几步,到达一个安全距离停住。
“倒也不是不敢见人,只是幼时从悬崖上摔下过,脸上的伤疤至今未好,我也是为客官着想,到时候做噩梦可就不好了。”
说的是绵软的话,语气冷如腊月寒冰。
她嘴角一弯,这么嚣张,今天不把这人制服她就不姓苏。
男人冷笑一声,“有什么不能看的,女人我见多了,丑得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么遮遮掩掩,怕不是做贼心虚。”
客栈里的伙计坐不住了,跑出来指着男人的鼻子骂道:
“到底谁是贼,我们老板娘好心为你着想,你倒在这儿阴阳怪气。”
说完甩出他给的元宝,砸出一声响来。
他仅存的理智控制着他不要把元宝扔到客人的脸上。
“赶紧拿着你的东西,滚,别脏了我们老板娘的眼。”
周围的人一看从里面扔出来一个金元宝,皆双目圆睁。
敢情这人不是一个地痞流氓,而是一个纨绔子弟。
这么有钱,穿的衣服却是土气十足,平民老百姓和他比起来,都显得奢华了许多。
也有可能是他们不识数,衣服是好衣服,就是穿在这个男人身上不显衣服的价值。
当街大吵大闹,不会是看上人家老板娘了吧。
也不找个水桶照一照。
男人转过身,对着伙计质问道:“你们老板的眼睛是有多金贵,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我了?”
走?他往哪里走?
今天不把这个女人带回去,他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还有他怎么就脏人眼了,若不是不想暴露身份他英俊的面容能惊呆在场的所有人。
苏予墨捡起元宝,一抛一接,经过男人,缓步走进客栈。
她在无聊和思考的时候喜欢在手里抛个小玩意儿。
小的时候是橡皮,密封的小面包,力气变大了就开始抛水果。
柳衣跟在苏予墨的身后,盯着一上一下的元宝沉思起来。
以前小姐从来不会做这种不合规矩的动作。
前朝的成钰公主生在皇宫,长在皇宫,虽然亲生母亲身份低微,自己不受皇帝宠爱,但好歹是个公主,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由宫里的嬷嬷亲自教导。
公主学什么东西都快,走路说话的规矩自然不在话下。
脑子抽筋这么严重,直接换了一个脑子。
回头了她得找人问问。
苏予墨经过男人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京城有一点身份的女子都有戴香囊的习惯,他没有在意。(划重点)
他还在思考对策,这个女子没有和他面红耳赤的争论,说话绵里藏针。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个女人不好惹。
客栈不大,一楼摆放着十五张方桌,每张桌子配着四个可以坐下两人的凳子。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楼梯,通向二楼的客房。
客栈空气清新,随处可见鲜花。
苏予墨把元宝放置在桌子上,自己坐上凳子,对着站在门口的男人说道:
“客官,有话好好说,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男人也跟着走进客栈,坐在她的对面,一只腿踩在凳子上,蛮横得很。
“行,脸不能看了,那这一双大眼睛是好的吧?”
“眼睛还好。”
男人从腰带里拿出一颗钉子,刚掏出来两指没有攥紧,掉到地上,连忙捡起来。
证据没了可不好说话。
“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一个钉子?”
他仗着自己手长,钉子几乎是戳到苏予墨的眼前。
苏予墨身体后仰,捂嘴假装惊叹,“好大一块钉子!”
这个臭男人,她又不是瞎子,离这么近干什么。
谋财害命的是他吧。
站在前面看热闹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中还有几个小孩子在父母的肩膀上天真烂漫的大笑。
男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他总不能拿个大钉子扎自己吧。
虽说是做戏,可做戏也不能毫无底线,还是要保护自己。
他把钉子放在桌子中央,拿出最开始的那句话。
“好什么好?你还有脸说,你们客栈就是这么对待来住宿的人的吗?”他气势汹汹地说。
说完他环视了一圈客栈,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盯着苏予墨的眼睛说道:
“我看你们这个客栈也别开了,干脆改成个卖.肉,怎么样?”
苏予墨一声叹气,装作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样子。
“客官有所不知,我们的客栈一向为住店的人服务,它有自己的意识,想让住宿的人住的更舒心,这也是我们不能控制的。”
苏予墨见过不少做生意的人,能说会道是基本能力,她也学了个五六分。
只是她没学好的,净学了些坑蒙拐骗的招。
男人皱眉问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个客栈还是活的不成?”
“客官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不就是这个理吗?”
苏予墨眉眼弯弯,颇为赞赏。
男人再次坐下,不耐烦地一挥手说道:“少给我乱扯,你们就是要谋财害命。”
男人已经没有其他话了,这种事应该交给文臣来做,他一个武将瞎掺和什么。
文臣:你以为皇上选人的要求是言语流利吗?
不,是长相。
“光凭我这一张嘴,当然不行,来,郎中。”苏予墨对着门口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