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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之间就到了九月十五,一大早,古浩天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前往贡院。
周朝的乡试要考诗赋、贴经、墨义、经义、论、策等六个科目,与省试并无太大区别,而“策”则是各层级考试的重要科目之一,更是殿试的唯一方式,因此试策在科举中占有重要地位。
考试的题量很大,前后要考四场八日时间,所以要准备好吃喝拉撒一应物件。前世读穿越文章,古浩天也看过有关科考的情节,但似乎是每一场结束可以出来休息一下,而周朝的乡试并无此一说,八天四场却是一次考完,这又增添不少难度。
到了贡院,却见前头已经来了许多人,从稚龄童子到白发老翁,形形式式的人员都有。古浩天几人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站定,萧让把考试过程中要注意的事又叮嘱了一遍,卞祥提着一个大考篮,里头装着满满的东西,潘金莲俏生生的立在一侧,一双美眸一刻也离不开小官人,恨不得跟随进去侍候。
“大伙回吧,无须担心什么,中与不中与我皆无关紧要,且待八日后再见。”
古浩天看看进场时间将近,便劝大伙回去,自己从卞祥手里接过考篮,便往那入口而去。
“小官人,点心要热着吃,夜里要加件衣服。”潘金莲追上两步,又吩咐道。
“你且安心,我知道照顾自己。”
古浩天回头挥挥手,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便汇入了人流中。
一系列严格的检查之后,古浩天进入了贡院,找到了自己的号舍,一个一米来宽两米见深的窄房间,前头一桌,后头横搁一木板,那应该就是床了。古浩天把用到的东西从考篮里取出放好,约过了半个时辰,有差役发下试卷,并没有考题,不过古浩天并不惊讶,他事先已经知道考试的相关细节,又过一刻钟,又有差役举着写有考题的牌子过来,他赶紧提笔抄下。
经过认真的审题,古浩天对考试题目的解答心里已经基本有数,由于其变态的记忆力,贴经和墨义已经不是问题,诗赋本不是他专长,但勉强可以应付,经义题出于《春秋》和《论语》,他以前也曾练习过,试论却是写了汉霍骠骑横扫漠北和隋义成公主和亲突厥两个例子,要求就两朝对北蛮的政策进行比较评价。
而他最为关注的是两道试策,果然是备边和民生相关的内容。一道大意是辽与女真争锋,周当如何;另一道说的却是淮水年年成灾,百姓生息艰难,当如何处置。
这两道策题于古浩天而言,却是一点难度也没有,对付北方蛮族是他到这个时代后,日夜思考的问题,又加上近日的反复做练习,可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而淮水灾害他月前救灾刚回,体会最深,自信没有人感受比他深刻。
半个时辰的时间,古浩天把所有的考题都思考了一遍。暗自评估了一下,自认为若不出太大的意外,这次中举应该不成问题,顿时一身轻松。可此时肚子提出了抗议,他这才发现时辰已是午时,便拿出干粮,却发现又冷又硬难于下口,心里不由的担心,这以后的八日可怎么过。正在无可奈何之际,突发现号舍的角落里有一个小碳炉,顿想起萧让曾说过号舍里可以自己煮食,便连忙到考篮里翻找,果然找到一袋面条,甚至在底部还找到一包木炭,一时心情大好,于是点燃号舍里的小碳炉,慢条斯里的烧起面条来。一顿饱食之后,已是午后,古浩天拿出笔墨准备先做上几道,又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想想算了反正没什么难的先睡一会再说,便上了后面的那块木板,屈身躺下,只一会便梦周公去了。
且说古浩天刚才的一番作为,只把对面号舍里的许多考生看的摇头不已,便是巡视的差役也觉得可笑,大伙都在想,这家里的长辈也是太急于望子成龙了,竟然把恁地无知的小子送到这凶险的考场里来。
当然也有例外,便在古浩天斜对面的一个号舍里,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考生,但见其眉清目朗、面如冠玉,端的是一表人才。他方才见这个考生恁轻的年纪,心生好奇便静静的观察了一会,但他与其他人观感不同,因为他细看了古浩天潜心审题的神情,便知此子并非无知,说不定会出人意料。
一觉好睡,醒来时已经黄昏,古浩天起来活动一下身子,磨墨提笔,填了几道贴经,不一会天色便暗下来,他拿出点心热一下,胡乱吃了几口,稍事休息后,又提笔做起题来。由于下午休息充分,且平时有夜读的习惯,况且他又不差蜡烛,于是便乘众人休息的安静之时,从容的做起试题来。
如此一直做到亥时初,古浩天便把贴经和墨义的题全部做完,他伸了个懒腰,准备收拾睡觉,突发现斜对面的号舍里也点着一双蜡烛,他好奇的看过去,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瞬,彼此微笑的示意一下,便各自收拾歇下了。
由于晨练养成的习惯,第二天古浩天早早就起来了,一番准备之后,便开始了第二天的答题,今天做的是诗赋,这两项是其最头疼的科目,本想在脑子里找一些后世的诗作,可是命题写作,他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没办法,只得自己费尽脑筋的去凑字数,直到中午好不容易才把诗赋的试题做完。只是他一个上午举笔难下,愁眉苦脸的样子,又被对面几个人看个正着,于是更加坐实了对他不学无术的评价。
而古浩天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贴上不学无术的标签,照样好吃好睡。只是共同的夜间做题的爱好,他与斜对面的那个俊郎考生,渐渐相熟,从最初的眼神交流,到后来拱手见礼,几日下来便成了老友一般。
如此过了五日,古浩天的试题只剩下两道试策未做,但这个却是今次考试的重点,他不得不慎重。作为后世来人,他对辽、金、宋三国争锋的结局非常清楚,虽然宋变成了周,但他不认为会发生太大的变化。对这三国之间可能发生的变数,他与周侗、闻焕章探讨的很深入,他只要稍稍整理一下语言便可。于是他从三国的国情入手,分析了各自的政治、军事、经济实力,最后指出,“金乃稚虎,辽为老狼,周则为圈中田马,看似高大,实则无用,若助狼拒虎,或有一线生机,若驱虎吞狼,则早晚为虎口之食矣。”
这一篇试策,古浩天整整写了一天,对他来说最难的便是古文的运用,最后也只能半文不白的写了。第二天上午,他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工整的抄好。
这天下午,他开始准备第二篇试策。作为后世的文科生,如何治理淮河,地理书上写的很清楚,无非就是:上游修建水库,植树造林,以控制洪水;中游利用洼地、湖泊修建蓄洪工程;下游开挖、扩大泄洪通道。但所有措施落实的关键还是在人,所以他在详细阐述了淮河成灾的原因、对策之后,提出治淮的根本还是在于朝廷,在于官府,指出“淮水天灾,实则人祸,人祸不治,天灾难消。”
最后一篇试策写好,刚好是第七天的夜间,古浩天检查了一遍,修改了几个字词,便搁笔了,明日还有一天,他不能让自己无事可做。
九月二十二日,济州府秋闱的最后一天。上午古浩天把最后一篇试策抄好,便完成来到周朝后的第一次科考。他收拾好相关用品,也不想太早交卷出风头,便悠然自得欣赏起考场的众生相来。正对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儒生,看其奋笔疾书的样子,看来时间不甚够用;右前方号舍里,是一个年近三旬的男子,不过看他哀声叹气的样子,本科必是没啥希望了;然后他看到那相识多日,却从未对过一言的“老友”,只见他也已收拾完毕,静候交卷,此时正看着他这边。古浩天向他拱拱手,然后竖起一个大拇指,那人心领神会,也回了一个同样的动作,随后两人会心一笑。
又过一会,慢慢的有人开始交卷了。古浩天早已不耐,便起身交卷,那位“老友”见状也交卷出来,于是两人并肩出了贡院大门。
“在下颜俊卿……”
“在下古浩天……”
做了数日哑巴好友之后,一出贡院,二人便不约而同的道了姓名,随即相视片刻,一齐开怀大笑。
这时守候在外面的各自家人随从,都涌了过来。卞祥早已接过了考篮,潘金莲上下打量着生怕少了什么。
“颜兄,号舍八日,一身污秽,实在难受之极,且待清洁一番之后,明日再请兄弟喝酒。”
“在下也然,兄弟住于何处?”
“便在高升客栈。”
随即两人便行礼道别,各自去了。古浩天一行人正走着,突听的远远的传来颜俊卿的声音。
“古兄弟可是郓城古家庄人氏?”
“正是。”
古浩天大声回了一句,然后两人近行近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