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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心并非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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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秦脸色深沉的盯着觅同远走的背影,额上生起密密细汗。

    他怎会不懂觅同的提醒,只是事关乐平王,他不想承认而已。

    太子遇刺失踪,有人怀疑是盛乐的奸细所为,也有人也怀疑是乐平王谋害。

    众人的怀疑都不算什么,可他却亲眼目睹乐平王的亲信出入乐平王府,甚至听到了他们所谋之事。

    那日所见所闻,至今令他心中骇然。

    乐平王既然举起了屠刀,他便没有想过太子还能安然回京。

    如今,他若昧着良心包庇乐平王一党,便是对不起朝廷和太子,若是查处了乐平王一党,便是枉顾了多年的师生情谊。

    两难。

    小半个时辰后,郎琢和金诚从南书房出来,却看到裴秦还站在宫道上。

    郎琢和金诚面面相觑后,拐了个弯,换了一条道出了宫。

    宫门口斡风坐在车辕上,怀里抱着一袋药泥枣吃着,看到郎琢出来,急忙将点心揣进怀中,又觉得胸前鼓鼓囊囊的甚是丑陋,掏出来放在了车辕上,再朝郎中拱手行礼。

    郎琢身侧还跟着金诚,看到斡风举动,金诚一笑,才同郎琢拱手告辞,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郎琢走过来,瞥了一眼车辕上的袋子,便问:“徐二姑娘找过你了?”

    斡风嘿嘿一笑,放下踩凳,道:“大人先上车,车上说。”

    郎琢斜乜他一眼,踩着凳子闪身钻入车内。

    斡风收起踩凳,坐在车辕上打马而行,待马车走上了长街,斡风才将景帆交给他信从门帘缝隙里递了进去。

    他说:“徐二姑娘让大人帮忙拿个主意。”

    郎琢展开信仔细看了一阵,又懒懒得合上了,说:“就让颜陌将手上的货都卖给乐平王好了,这事儿还需要来问本官?”

    斡风迎风一笑,“太子殿下回京在即,乐平王为求表现,再高的价也愿意出,徐二姑娘这回要大赚一笔了,小人等送了大人就去安国公府上回话。”

    “嗯,青阳呢?”郎琢问。

    今早郎琢出门时青阳不在,现下回宫也不见他的影子,往常去哪儿都会知会郎琢,今日却消失的无踪无息。

    斡风干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小心地说:“他……一早就被菩然叫走了。”

    郎琢神色一凛,“可是盛乐有消息传来?”

    “那倒不是。”斡风支吾了一下,“青阳嘴快,将大人要娶亲的消息传出去了,所以……菩、菩然姑娘硬叫走了他,让青阳说出是哪家的姑娘,才肯放他回来。”

    车厢内光线本就阴晦,郎琢此刻神色一片冷寂,神情更加阴森。

    好半晌才说:“你将青阳叫回来!”

    斡风怯怯的,手上汗津津的,握着缰绳竟有些打滑,支吾着道:“前头离醉仙楼不远,要不大人亲去?”

    话一出口,又觉得的不妥,急忙道:“还是小人去,将青阳叫回来。”

    自从郎琢中毒后,就未再踏足过醉仙楼。

    即使心生情欲,浑身燥热难安、夙夜难寐之际,也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煎熬。

    看着大人彻夜难受,斡风和青阳也劝过,若一时没有成亲的对象,也可先纳妾,但郎琢则掩耳不听。

    车内郎琢面色沉沉倚靠着车壁,脑袋浑浑噩噩,锁着眉头假寐。

    今日朝堂上的事令他头疼,乐平王已经千夫所指,但朝中仍有不乏向裴秦这样的大臣,以颠倒黑白的方式来支持乐平王。

    乐平王纵然行为无度,但终究没有实证证明就是他伤害了太子,陛下若心软放过乐平王,太子回京后的路必然不好走。

    斡风半晌没有听到声,便掀开车帘瞧了一眼,郎大人的神情极为不好。

    额上密密细汗,脸色惨白至极。

    郎琢未及细想,直接转了个弯,往安国公府赶去。

    ……

    天一回暖,杂草竟然顽强的从青石板下钻了出来,绿油油的。

    北笙坐在廊下盯着那株草良久,心想着今早南音说的话。

    她特意差遣晏清去醉仙楼打听了一番,这两日,赵疏的确在醉仙楼宿夜,还包了妓。

    原以为看到赵疏倒霉,她会觉得快慰,却不想犹如巨石坠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药泥枣已经差晏清送去了高阳侯府,赵疏让晏清传信给北笙,下午未时在画屏街福来客栈一见。

    此时离未时还有近两刻钟,晏清已经去套马车了,鹿竹将帷帽取来后,主仆两人出了门。

    斡风驾着马车刚到安国公府门前时,北笙的马车刚刚驶离,门口还有一个行迹鬼祟的婢女,悄悄跟了上去。

    斡风掀开车帘往里一瞧,郎琢脸色苍白如纸,搭与膝上的双手在发颤,他的毒性又犯了。

    斡风一狠心,打马追了上去。

    大人的身体一直都是徐二姑娘在照看,他一定要拦住她再救大人一回。

    北笙的马车到了福来客栈门前,赵疏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赵疏一身赤红色的深衣,腰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香囊,依旧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他呆呆的看着北笙从马车上下来,只三五日没见,觉得像隔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久。

    赵疏心中一时酸涩,却强压着心绪,细声说:“你来得可真快。”

    是很快,约好的是未时,此时却是午时七刻。

    北笙掀起围帽说:“你叫我,我便来了,你不是也早早就在门口等我么。”

    赵疏微微抿嘴,垂下了眼眸。几日没有联系,她一直都在等他。

    他不敢看帷帽下那张红扑扑的脸,甚至不由后退了一步,他不想让她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以及夹杂着的脂粉俗香味儿。

    北笙问:“小侯爷约我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疏灿若晨星的眉眼终于抬起,缓缓说:“之前你让我救任远之,刑部已经将他释放了,朝廷让他官复原职,戴罪立功,现在人就在这客栈里。”

    “那温氏也在里头,她告诉任远之是你救了他们夫妻,所以想要当面感谢,走,我带你上去。”

    赵疏下意识的伸出手来牵北笙,在双手交握那一瞬惊醒,五指触电般的松开,但掌心的温热不散,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正牢牢握着他,好似未察觉刚才的异样。

    赵疏嘴角不可查觉的微微一抿,手指痉挛似的一颤后,便也紧紧握住了。